美人笑,良禽到(穿越)——青丘美人云
时间:2017-11-06 16:00:55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法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要命的事你也敢说, 胡闹!洋金花是何物老夫从不曾见过, 想来或许有你的道理, 可草乌是何物?那是剧毒, 你小小年纪有技艺在身,老夫惜才看重于你,太子也看重于你, 可你竟敢谋害皇后娘娘,实在大逆不道!”
  太子觉得孙及此言非虚,草乌有剧毒,常常用来涂抹在箭簇上射杀敌人,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沈觅敢把这等毒物当成药草使用,而且说的这般磊落,实在不像是心存不轨之人。
  “沈思清,你可知为何人开方子?这般毒物实在匪夷所思。”
  听太子言语中有冷意,沈觅不慌不忙的对着太子和孙及行了个礼,解释道:“回禀太子殿下,孙大人,草乌分为有毒和无毒,用有毒草乌这并不奇怪,很多药草也有毒性,譬如蜈蚣、朱砂,可是用的恰当便可化解大部分毒性,用其做以毒攻毒之效,草乌亦是如此,经过蒸、晒、晾,去除大部分毒性,保留需要的药用即可。”
  不无道理!
  太子不懂得药理,一时犯难。
  孙及低头寻思了寻思,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草乌毕竟有毒,不可轻易的用啊!
  摇头道:“不可不可,还是不可,一旦凤体有损伤,你可担待不起,诛你九族也换不来皇后娘娘的一根头发。”
  这话可就不好听了,榻上躺着的那位也在九族之内呢!
  太子道:“先不说草乌之事,你刚才说的针灸是如何?先前医婆亦曾针灸过,效果并不好。”
  沈觅拱手,“回太子殿下,因皇后娘娘几日不曾安眠,也不思饮食,因此,草民想着先制作降火疏肝的汤药让皇后娘娘服下,其中加几位有麻醉作用的药草,如此一来,娘娘便可好好的安眠几个时辰,利于拔毒。”
  孙及一听又要插话,太子摆手打断,示意沈觅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安睡后,银针扎破毒疮,用小罐拔出毒血,再施以针灸之术,如此反复几次,娘娘便可大好。”
  不待太子说话,太医令孙及腾地站了起来,手指沈觅,怒不可遏。
  “简直一派胡言!火蛇疮只可压制,不可破损,一旦破损,性命堪忧!民间多少因此而亡的例子?你小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敢到皇宫里行骗撒野,也不看看榻上的人是谁!”
  太子一听又犯了难为,孙及之前说过这疮不能有破损,一旦破损后果难料,如今皇后娘娘身上的毒疮已经有破损的地方,疼痛不已,连孙及也束手无策,可沈觅居然说把毒疮全部戳破。
  这,就算刘彻想信她也不敢冒险。
  沈觅对孙及道:“火蛇疮是身体内部的毒素,若是几日前尚可压制,可如今这般只能将毒素引出,民间是有因此而亡的例子,可每个人情况不同,条件不同,皇后娘娘现在的情形只能以此方法治疗。”
  “不可,万万不可!皇后娘娘不可以冒这个险,老夫不同意,你这个少年太不知天高地厚。”孙及甩着长袍袖子转来转去。
  见太子面色不愉,沈觅心里着急,“为何不可?就因为孙大人不曾见过用此法治疗火蛇疮么?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医术之道不也是这么延续下来的?从神农尝百草至今,方子从无到有,孙大人应该清楚。”
  孙及辩解:“这是皇后娘娘,不可以有半点风险,你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之前用的方子皆有据可查,医典上亦有记载,你说的草乌也好,扎破毒疮也罢,风险太大,无论如何老夫不同意,一旦皇后娘娘有个闪失,你拿九族抵命也抵不起!”
  又来了!
  沈觅见他实在顽固,怎么也说不通,转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有据可查有据可依固然好,可是皇后娘娘病情严重,若有合适的方子病情不会像现在这般,草民也不会揭榜进宫,‘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生则死,’还请太子早下决断。”
  孙及撩起袍子跪拜于地,泣道:“不可啊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太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想榻上的母亲,知道没有更好的法子,可舍不得母亲冒这个险。
  毕竟闻所未闻,甚至骇人听闻。
  “让她试试,彘儿,母亲,信命。”里屋榻上传来低沉压抑的嗓音。
  这火蛇疮实在折磨人,一群太医拿不出个好方子,王皇后疼的难受,此刻生不如死,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想——毒死胜过疼死。
  试试也好,命乃天定。
  王皇后亲自发了话,太子自当遵从,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觅看着太子殷殷的眼神,自然明白他担心什么,温言安慰道:“太子殿下尽可放宽心,草民这便去准备。”
  太子颔首,“不知为何,孤......算了,去吧,让阿路与你同去。”
  孙及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次表达自己的不满。
  阿路是太子身边常用之人,医药坊众人不敢怠慢,一个个笑脸相迎,见阿路对身边的少年客气有理,众人心里也如明镜一般。
  这少年说不定一飞冲天啊!
  药房李医令更是手拿托盘亲自伺候沈觅挑选药草,一路笑着打哈哈,问东问西。
  沈觅客气有理的一一回复,倒是阿路看的厌烦,提醒李医令莫要耽搁时间,若是耽搁了皇后娘娘的病情,那就是大罪一桩。李医令这才收了口,沈觅也暗自舒了口气。
  医药坊里的草药种类繁多,超出沈觅预想之外,有许多宫外见不到的草药,居然找到了天南星,如此一来便可替代草乌,沈觅欣喜不已。
  不多时便凑齐了药材,沈觅亲自煎煮好了奉至王皇后榻前。阿照上前接过药碗刚要试药,却被太子拦住。
  太子看着沈觅,眸中异光闪动,竟然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阿照惊诧,“太子殿下,怎可——”
  太子咧嘴一笑,少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多了几分少年稚气的模样,道:“阿照何必惊讶,儿子为母亲试药,有何不可?”说罢,看向沈觅,眸子闪亮,压低声音,“不知为何,孤想信你。”
  沈觅莞尔,感念血浓于水,“殿下放心,皇后娘娘无性命之忧。”
  太子亲自伺候皇后娘娘喝下汤药,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王皇后昏昏欲睡,又过半刻钟,居然打起了轻鼾。
  阿照按沈觅的吩咐拿来了煮过晾干的白布,见沈觅收拾出银针、小罐等器具,太子留阿照在一旁照应,自己则与太医令在外等候。
  沈觅按照之前说的方法,取银针扎破毒疮,再用小罐拔出毒血,王皇后身上的火蛇疮遍布了半个身子,待拔完一遍毒血已是一个多时辰。
  黑色的毒血装满了一只银丝镶边漆盒,足足有两茶盏。
  令阿照啧啧称奇的是王皇后睡的香沉,对扎针拔毒血丝毫没有感觉,见惯了太医诊病的阿照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手段,再看沈觅行事稳重细心,心中不禁起了欣赏之意。
  趁着皇后熟睡,沈觅到殿中偏房制作汤药和药膏,太子令阿路一同前往。
  阿照将漆盒端给太子看,详细描述了诊治过程,得知皇后娘娘一直熟睡不曾疼痛,太子和孙及亦感惊奇。
  时辰已晚,太医令孙及已经出宫去,太子在椒房殿挑灯处理白日的折子,想着多陪一会儿母亲,忽听宫人来报,阳信公主进宫来了。
  阳信公主心疼皇后娘娘,一连守在榻前侍候多日,刘彻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阿姐,见她熬的眼睛发红,今日清晨硬是撵她回府休息。虽未及笄,但阳信公主已于年初嫁于平阳侯曹寿,只待年底及笄便可行周公之礼,阳信公主素日里极是稳重守礼,成了婚便一直住在平阳侯府邸,从不曾夜晚进宫。
  此时宫门已经落了锁,难道是因为担忧母亲才特地过来?
  太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出门迎接皇姐。
  且说沈觅在偏房制作药膏,阿路一手捏着宫女给的馍馍大口嚼着,一手拿药杵捣着药草,见沈觅温和好说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打发时光。
  从出生就被丢弃讲到被人蒙骗割了命根子进宫,谈及伤心处连馍馍都嚼的慢了,一抬头,脱口道:“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觅正翻搅着大锅里的药渣,还当阿路说的自己,“见过我么?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自然是见过的,沈家妹妹,可还记得我?”
  沈觅抬头,见说话之人身着宫女装扮,站在门口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阿路看见谁啦?
  大狐狸:我我我
  窦窦:我我我我
  作者君:你俩先起开,让个道儿,让美人儿先进来。
  应小友之约,今日双更,答案下章揭晓O(∩_∩)O
☆、王皇后清醒见沈觅
    眼前这人有些眼熟, 沈觅仔细一看,居然是金藿。
  “是金家阿姐?”当初在城外离别的匆忙,故人在此地重逢十分高兴,“怎么是你,这身打扮我差点认不出。”
  金藿跟阿路互相打了招呼,一个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一个是重臣之女, 虽说见面不多, 可年节上也碰见过。金藿上前紧握沈觅满是药末的双手, 动情道:“阿觅,上次一别太匆忙,你说走就走了, 害得我好生担心,好在你无事, 我欠你的恩情, 一直记在心里, 此生难忘。”
  “阿姐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我是大夫,见到了岂有不救之理,身子可都恢复好了么?”
  金藿笑道:“好了, 如今好好的,当初托你救助之恩,你走了之后,那个叫阿风的小郎君又照顾了我们几日, 后来小郎君有急事去办,便把我们三人托付给城郊一户农家,直到家里人寻到我们。”
  阿路极有眼力劲儿,知道金藿此时进宫不寻常,将偏殿一群宫女宦官指派到别处忙活,又给两人端来茶盏,退到偏殿外守着门。
  两人聊了几句,金藿切到正题,沈觅这才明白金藿进宫的原因,不免感动不已。
  那日阿风得知沈觅进宫,着急的不得了,又不能进宫把她拖出来,便告知了金直和远在蜀地的薛泽。
  金直受薛泽之托照顾好沈觅,见她进宫自然明白为什么,原本皇后重病,金直也有过让沈觅进宫看诊的念头,可想到太后和窦宪,便打消了这个主意,没想到沈觅化名沈思清自己揭榜进了宫。
  金直不放心,宫中各种势力交集,沈觅不知宫中深浅,难免会吃亏,便想着安排个得力的人在沈觅身边照应着,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自家阿姐。两个人之前有过交集,金藿也一直想着报答沈觅救命之恩。
  果然,金藿听弟弟这么一提,当即答应下来。
  这事儿金直还瞒着李仲玉,那傻丫头不知道哪里听说窦家满城缉捕沈觅,急的天天掉眼泪,若是知道沈觅进了宫,估计爬墙也得进宫来寻她。
  金藿心存侠义,当即和弟弟商量进宫的法子,商量来商量去,两人想到了阳信公主。金藿和阳信公主有私交,阳信公主进宫探望皇后再正常不过,于是金藿化身小宫女,借阳信公主之力顺利找到了沈觅。
  沈觅进宫两眼一抹黑,为防止有不轨之人钻空子,譬如在药里添点不该添的东西,减点不该减的东西......是吧?事关皇后,更关系到自己和阿远的性命,不能有半点马虎,因此沈觅事事亲力亲为。
  如今有金藿在旁,相当于多了一双眼睛一双手,心里也踏实了些,自己专心配药,药锅子则交给金藿看着。
  半夜,皇后醒过来一次,疼虽然还疼,可不再火辣辣的难以忍受,喝了些水,进了大半碗粥和两块小点心。
  阿照已是多日未曾安眠,见阳信公主指派了金藿过来伺候着,便在一旁小憩。沈觅减了药量,和金藿伺候着皇后喝了汤药,待皇后睡熟时再次拔毒血,随后敷上一层晶晶亮的药膏。
  第二日清晨,王皇后醒来,感觉疼痛明显减轻,腹中饥饿,竟然一连进了两碗粥,可把太子和阳信公主高兴坏了,阿照在一旁喜极而泣。
  太医令孙及也不再顶着个黑脸,还道了一句“后生可畏”。
  阿照给王皇后净了脸,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半躺在榻上。王皇后咂摸了一圈,没看见沈觅,问道:“那孩子呢?”
  太子笑道:“沈思清正在偏殿为母亲煎药,可要差人叫她过来?”
  王皇后轻轻摇头,“不必,”看向太子,“彘儿,你父亲可好些了?”
  太子黯然,“还是老样子,喝的汤药一碗接一碗,听闻母亲病重,担心不已,每日差人来问您的身子是否见好。”
  阳信公主见母亲担忧,岔开话题,“母亲,阿藿来了,昨晚同沈思清一同侍候的您。”
  “哦?”王皇后知道女儿的心意,便顺着说道:“她也来了,阿藿是个好姑娘,前阵子她受苦了,一大一小差点命丧荒郊野外,幸好有贵人相救。”
  太子一笑,挥手示意殿内宫女下去,“母亲可知那贵人是谁?”
  王皇后道:“记得你提过,说是献出解毒丸药方的那个沈觅,你还说金将军和安御史在大殿上为沈觅抱不平,求皇上免了沈觅之罪,可这事儿不是皇上下的旨意,是那位,皇上是孝子楷模,哪里拦得住老太太?为何追究沈觅?还不是为了梁王和窦家。”
  太子道:“正是,沈觅非但无过,而且有功,那母亲猜猜,那沈觅如今何在?”
  见儿子神秘兮兮的难掩笑意,王皇后犹豫道:“如今何在?难不成......就是这沈思清?”
  阳信公主击掌,夸道:“母亲英明智慧,正是这个沈思清,阿藿为报沈觅救命之恩,昨日托女儿将她带进未央宫,说是陪伴沈觅,女儿想着这样也好,这制药得万分小心,多个人多双眼睛,免得有心怀叵测之人作怪,便将她带进宫来,女儿也是昨日才知她便是满城被缉捕的沈觅,胆子真够大的,居然跑到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她献出方子已是大功一件,太后抓她实在不公,”太子蹲在母亲身前,正色道:“她进宫来一是为母亲治病,二来,是为求得恩典救出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说来听听。”
  “前阵子,千名学子于宫门前静坐,她的弟弟张远亦在其中,如今被关在监牢,秋后处斩。”
  王皇后叹了口气,无奈道:“太后因梁王之事责怪你们父亲,要着非杀这些白面书生以泄心头之恨,皇上纯孝,不忍太后伤心,这旨意被逼无奈,唉,也实在不该。”
  太子正色道:“母亲,太后昏庸误国,儿子不服,沈觅有大功,那些学子亦是忠心谏言,何罪被杀?”
  王皇后轻抚儿子的头,“这些母亲何尝不知,可是,窦家势力太大,好在去了个梁王,可还有其他藩王盯着你的位子,唉,我的儿啊,母亲忍耐多年,你也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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