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叹气,自己要是狐大仙还发什么愁啊,变出对翅膀就飞走了,还用得着受这难为?
窦宪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杀气,这疯婆子简直碍事,若是沈觅救不活刘离岂不是惹怒太皇太后?
“你先别进去,等着,”窦宪转头低声嘱咐,随后手臂抚向腰间,大步跨进屋内。
沈觅依言候在门外,忽然听见众人惊呼和孟妪惨叫声,紧接着传来窦宪呵斥:“叫什么叫,还不将这贱妇拖下去,满嘴狂言乱语,岂能容她在此脏了太皇太后的耳朵。”
尚在抽搐的孟妪被两个婆子拉出殿门,一把软剑把身子穿了个透心凉,后面跟着两个婆子跪在地上擦拭血渍。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新鲜出炉的章节来啦~热乎乎哒~太后会不会来~大狐狸如何救觅觅~窦窦如何吐花儿~咳咳~作者君好好想想~
☆、太后勇救亲生女
“伯陵, 为何在此杀人?这孟妪虽然疯癫,但罪不至死。”太皇太后亦感到惊讶,不解的问道。
“太皇太后,阿离如今躺在榻上,伯陵深感痛心,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我自己, 可是伯陵知道您更痛心, 这疯婆子出语无状, 惊扰了太皇太后和阿离, 就这么死了算便宜她。”
一番话说的太皇太后熨帖不已,原来伯陵对阿离这般心悦,可惜了这对佳人, “那妖妇可曾带来?”
窦宪道:“回禀太皇太后,人已带到, 未经您的准许, 不敢让她入内。”
太皇太后点头, “让她进来, 不是能起死回生么?我老婆子倒是要看看,若是我的阿离能活过来,她便有命, 若是阿离去了,那妖妇也不必在这世上了。”
窦宪一顿,道:“一切都听您的,不过那仙方......”
太皇太后招手, 示意窦宪近前,低声道:“什么仙方!那就是个妖妇!尚未嫁于你便克死了你的正室,若是日后相克于你怎么办?之前你曾在大殿上求娶她,阿离如此离奇中毒身亡,安知不是那妖妇作怪?若是阿离没了,她便是正室,那妖妇心机过于深......断断不可留。”
窦宪心中一沉,刚才好不容易说动了太皇太后,如今这老太太又突然转了性子,只能暗自另想他法,心里着急面上却半分不显。
“太皇太后英明,伯陵都听您的。”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沈觅在长廊里隐约听到了一言半语,心中已是有数,自己哪会什么起死回生?
太皇太后必下杀手了,不知那玉环可曾交到太后手中,更不知......不知她是否回来救这个被她舍弃的女儿一命,沈觅苦笑,提起步子迈进屋。
沈觅一进门,倒是让太皇太后想起了窦琪,口中念念叨叨:“阿琪来了么?她与阿离一向亲密,怎么没听见阿琪那丫头说话......”
窦宪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不慌不忙道:“太皇太后,刚才伯陵过去时,阿琪说沈氏给她施了针,浑身乏力不堪,臣擅自做主让她回去歇着了,省的再来......碍您的事。”
太皇太后点点头,“那丫头不舒服......回去也好,”话毕语调一转,厉色道:“沈氏,过来给翁主诊病,你今日要不然就把翁主救醒,要不然就把仙方交出来,否则,你必不能活着出这道门。”
都这么霸道,比窦宪还霸道,自己上辈子果然得罪了豆子它祖宗!
沈觅心里打着鼓,慢慢走上前,一丝甜腻划过鼻尖,榻上的女子面色如生,嘴唇红润,宛如睡着的美人,可上前一摸,没有半点脉象,脉搏静若死水。
回过身,见窦宪对自己暗暗摆首,沈觅明白过来,道:“回太皇太后的话,翁主已经去了,但我刚才探知,翁主正在奈何桥下哭诉,说有人下毒害她,她恳求太皇太后为她做主,找出凶手为她报仇。”
太皇太后浑浊的老眼留下两行泪,嘴唇颤颤巍巍:“阿离放心,”转向沈觅道:“还不速速将阿离救活阿离活过来不就知道是谁下毒?”
沈觅知道现下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慢声道:“翁主又说了,世间太苦,梁王得知今日翁主下界,正在奈何桥下接她,两人欲一同升仙西去,故而,翁主自己不愿意回来。”
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旁边的婆子欲为她拭泪却被太皇太后拨开手,半晌,道:“此番话老身就算是信你吧,武儿能升仙也是个好去处,至于什么仙方?看来是无稽之谈,哼哼!竟敢欺骗我窦家,伯陵,杀了她!”
沈觅心颤,抬眼看向窦宪,窦宪面色不愉,心道老太太真老了,这般反复无常,可依然拱手道:“伯陵这便处理了沈氏,殿内今日已经见血,伯陵怕对太皇太后不吉利,再说,阿离刚去,莫要惊扰了她,伯陵这便把沈觅埋进后面的林子里,给您最爱的石榴树做化肥。”
太皇太后一摆手,算是应了。
窦宪将沈觅拉至门外,低声道:“随我走,先离开这里。”
沈觅腿沉似灌了铅,被窦宪拽着,一婆子从外面疾步进殿通报:“禀太皇太后,太后来了。”
太后来了!
沈觅一阵腿软坐在地上,窦宪蹲下身子,低声呵呵笑道:“有两下子,不愧是我窦宪看重的女人,太后见了太皇太后如同婢女婆子,向来不敢大声说话,今日竟然为了你敢来长乐宫,呵呵,有意思。”
见四下没有宫婢,窦宪将沈觅拉至旁边的角屋,将她抵在墙上,低头道:“民间有传你是狐大仙,到底有多狐媚?嗯?”
你才狐/媚!
沈觅转向一旁,岔开话题:“刘离翁主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她还在隔壁躺着,尸骨未寒,你就不怕她半夜寻你?”
“切,她算个老几,你莫要岔开话,姓薛的那狼崽子到底有什么好处,嗯?”
沈觅避重就轻,再次岔开话,“若是你妹妹醒来,恐怕你也会穿帮。”
“穿帮是何意?露馅?不怕,妾的女儿上不得台面,我自有办法。”
窦宪再次低头,眼中除了戏谑,还多了几分别的,“你又转开话题,那姓薛的鬼心眼多得是,不是你的良配。”
沈觅抬头:“他心眼多,你心眼少?他不是良配,你是?”
窦宪低笑:“我嘛,心眼不少,堪称良配,这会儿你的小命攥在我手中,就不能说几句我爱听的?”
沈觅多了几分认真,“太皇太后要你杀了我,你却是另有主意,想如何?”
“这简单,找个身量相似的宫婢埋坑里,把你带回去安置,隐姓埋名随我过日子不挺好?”
沈觅不语。
窦宪邪魅一笑:“你觉得我狠?你救人我杀人是不是?别傻了,姓薛的同样杀人无数,计谋多端,心狠手辣,你以为他没干过这样的事?我就奇了怪了,你相中他哪里?长得跟个白面团子似的,要说小白脸比我哪点强,装!这个装我真装不过他。”
沈觅撇嘴,刚要反驳,却听墙那边传来怒喝,“都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是太皇太后的声音,沈觅心头一颤,窦宪也竖起了耳朵,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些,此刻贴在墙壁上隐约听得几句。
“你胆子大了...以为儿子做了皇帝就能做主天下...虎符...随时换了他...有人愿意做皇上...你以为非彘儿不可...”
太皇太后一向强硬如此。
太后的声音却不似往日那般谦恭,软绵绵中不卑不吭,“窦家...信...梁王...瘟疫...彘儿...沈太医有大功...必须带走...投鼠忌器...毁了先帝的功业...”
“王娡...不检点...不配一国之母...”
太皇太后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却是压低的不能再低,窦宪中有数,恐怕太后拿来了什么证据,刚才说到瘟疫,信,梁王,难道瘟疫时暗通的信件被盗了?
这可是大把柄!
窦宪心急,正欲再听清楚,脖子上却横空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剑,身子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是薛泽,依然嘴角衔笑,周身不见杀气,似是无害书生。
“窦将军,今日多谢。”自然指的是阿觅之事,说罢收起手中长剑。
窦宪一惊,对薛泽的到来竟然没有半丝察觉,随即心里一酸,他说什么,多谢?
恨恨道:“我爱慕阿觅,护她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薛兄为何此时才到,再晚些不更好?若非我在,阿觅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我为何此时到,窦兄知其一不知其二。”
薛泽将沈觅拉至身旁,上下仔细打量,见其无碍舒口气。
窦宪又是一酸,“哦?哼哼——愿闻其详。”
薛泽微眯眼睛,“其一嘛,窦兄自然比薛某还要清楚,只盼魏其侯派人行刺能派些长脑子的,少弄出些无用的,惹得皇上很是恼火,”见窦宪脸色一变,薛泽又道:“其二嘛,得感谢窦兄的未婚妻子刘离翁主,她派人转交的信,如今已在太皇太后手上,想必太皇太后此刻很头疼,如此解释,窦兄可明白了?”
刘离?搞什么!
窦宪又怒又酸,欲拉沈觅的手腕却被薛泽挡开。
“姓薛的,沈觅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你休想得到她,你以为能得意到几时?有今天无明日,你最好离阿觅远远的,省的拖累她。”
薛泽微微一笑,道:“窦兄提醒的对,薛某自当更加谨慎,再次感谢窦兄今日对阿觅的相助之恩,这份恩情薛某记在心里,薛某是个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之人,今日怨未必今日报,不过今日恩得今日报。”
窦宪被一番话绕的有点糊涂,摸不清薛泽的路数,尚在寻思眼前这家伙肚子有什么坏水儿,脖颈上却被飞来一物狠狠重击,倒地之前听薛某人不急不忙道:“窦兄不用谢我,薛某这就把阿觅带走了,若是太皇太后见窦兄晕倒,想必不会怪罪于你放跑了阿觅,告辞。”
窦宪恨得牙根痒痒,想站起来却头晕脑胀,黑暗袭来人事不知,徒留满腹酸恼。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瞧瞧本官,什么叫舌灿莲花,随时随地都能吐出个花儿
大狐狸:卖泡泡糖喽,卖泡泡糖喽,大狐狸牌大大泡泡糖,吃了就能吐花儿
窦窦:吐什么花儿
大狐狸:豆花儿呀
窦窦:你给我站住!站住!别跑~~
☆、王太后痛哭认亲女
薛泽携着沈觅几个起落便越出长乐宫高墙, 两人坐在一棵树上远远观察着宫墙内的动静。
“阿觅今日受惊了,可还好?我来晚了。”
薛泽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执起她的小手,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打转,流溢出担心和内疚。
沈觅心中酸涩,先是笑笑, 又委屈落泪。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 今日一大早陪皇上前去祈福, 你又无□□之术, 怎能怨你?只愿我进宫碍了窦家人的眼,只怪太皇太后她作妖。”
薛泽叹口气,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拥她入怀,“一大早就赶往洛阳, 半路听闻你被太皇太后押走的消息, 皇上也担心你, 本来能早回来一些, 可是路上有杀手伏击,好在平安无事,阿觅, 这回是我无力护你,宫里势力最大的莫过于太皇太后,连皇上都不得不听她的,谁让太皇太后手中有军权呢, 可是窦家就算猛如虎,也有势落的那天,那一天快来了,快了,阿觅再稍稍忍耐,我本想送你出宫,现下,恐怕你出不得宫了。”
沈觅抬头:“你知道了?”
薛泽笑眯眯看着她:“知道了,之前我曾经猜测你进宫的原因,阿远是其一但非唯一,你自己可能没有觉察,你看太后的眼神不是对上位者的尊敬,而是孺慕,如同小羊羔看着母羊。”
沈觅还真没察觉,就着他的袖子擦干眼角的泪水,嗔怒道:“你才小羊羔。”
见美人破涕为笑,薛泽再次吻上她的额头,“坊间一直传闻太后入宫前在民间婚嫁过,这事在民间无妨,在宫里总是不太好,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有因就有果,后来看你对太后那般尽心尽力,连睡梦中都喊着‘太后喝药’、‘太后再多吃点’,我便往此处寻思了,你虽是女子,可胸中有丘壑,心智远非一般女子可比,你做事定然有你的理由,绝非任性而为。”
“你来看我?我竟不知。”自己在太后身边连轴转,忙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沈觅心中熨帖不已,自从相遇,温良从未勉强过她什么,什么事都先遵循她的意思,什么事都支持她,无条件的信任她,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他,此生得此良人实乃幸运中的幸运。
“温良......”沈觅又想流泪。
薛泽擦拭她的眼角,笑眯眯道:“阿觅千万莫要说感激的话,今日是我护你不力,我虽不喜窦宪,可今日多亏了他,这个情我会还。再过片刻太后会出来,稍后送你回椒房殿,想必太后有许多话要问你。”
沈觅反应过来:“太后知道你救我出来了?”
“嗯,怕太皇太后不放人,约好两炷香的功夫让我来寻你。”
“不知......”沈觅面带忧色,自己这样把难题扔给太后,之后呢?自己解了围,可是太后如何自处?
“可是担心之后如何?”薛泽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怕是给太后添了麻烦。”
薛泽轻轻一笑,轻拍她的后背,“阿觅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就怕给别人添半点麻烦,太后是个聪明人,她爱惜你,皇上也很喜欢你,还有公主,多次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话,你看,你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因此,何必烦恼?把烦恼交给别人就好了。”
一番话说的沈觅轻笑出声,他总是这般会安慰人,像根挠在心上的羽毛,柔柔的,痒痒的......
“嗯,听你的,她生下我便不再管我,阿爹辛苦把我拉扯大,这次的烦恼,交给她吧。”
“可曾怨恨?”
知道他的意思,沈觅摇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人生,我如今很好,阿爹很好,阿远也很好,太后和她的儿女都很好,这便够了,”
看向薛泽,粲然一笑,“何况还有你,上天给了我最好的补偿,我再无怨恨。”
薛泽拥紧怀里的人,下巴蹭着她的额头,轻声道:“饶恕别人,就是饶恕自己,我的阿觅聪慧。”
椒房殿
太后屏退左右,拉着沈觅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帕子把妆都擦花了。
“我等着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曾以为今生再不得与你相见,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是眼瞎了,蠢瞎了,竟然没有认出我的亲生女儿,害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你怨我是不是?我知道你怨我,你阿爹想必恨透了我......我这个当母亲的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阿爹,阿疏,不,阿觅,我的女儿,你怨我吧,是母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