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姝从鹤安堂出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在回宝林苑的路上,撞见了顾锦娴。
顾锦娴满是担心的看着她,“姝妹妹,你没事吧?我也是才知道,太后娘娘竟然下了懿旨……”
说着,她顿了顿,像是在故意忌讳什么似得。
许姝淡淡道:“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事吗?娴姐姐。”
许姝如此镇定,殷锦娴一时诧异极了,可也只当她素来骄傲,不愿在自己面前露了怯懦。
想到这些,她一副语重心长道:“姝妹妹,你自小就住在府邸,其实姐姐早就把你当做亲妹妹般看待了。我那二表姐,我素来是知道她的,你可得防着她一些,可不能在她手上吃了亏。”
许姝噗嗤一笑,“娴姐姐,这些体己话,我看你还是留着说给郑家二姑娘吧。”
说完,许姝径直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竟是一个眼神都没就给她。
看着她高高在上的背影,殷锦娴气急了,凭什么,凭什么都这会儿了她还能这么神态自若,这么趾高气昂,难道她就一点儿都不介意吗?
还是说,她觉得涟姐儿根本不足为惧?
“不,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不慌乱,不尴尬。她只是为了掩盖她的心慌,才故作镇定。一定是这样的。”
殷锦娴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许姝骨子里的高傲。
宝鹊见自家姑娘就和魔怔了一般,忙出声道:“姑娘,姑娘……”
殷锦娴看她一眼,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见此,宝鹊也不敢多言,可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寒颤。
☆、第68章 外孙女婿
对郑太后赐婚的懿旨,在许姝看来,不过是郑太后为了混淆视听,让镇北王放松防备的障眼法罢了。
想到这里,许姝不由得觉得这郑家人真是蛇鼠一窝。为了自己那么一点儿私心,如此作势,确实是太难看了。
琥珀悄悄睨自家郡主一眼,见郡主是真的并未动怒,终于是放下心来。
不过,也不免小声嘀咕道:“郡主,这三姑娘也真是的,大抵觉得这府里只有她自个儿最聪明,竟敢刻意拦了郡主说那番僭越之话。”
许姝笑着看她一眼:“三姐姐始终对自己庶出的身份耿耿于怀。其实,越是如此,越显的她自己心虚。你知道吗?这样的人,其实是最不需要忌惮的,反倒是那些把一切都藏在心里,才真正需要警惕。”
琥珀不由的回想着殷锦娴这些年的那些小动作来,如此细细一想,倒真如郡主所说,三姑娘每次来挑衅郡主,可最终都没落了什么好。
想着这些,琥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香凝急匆匆的进来,神色紧张的回禀道:“郡主,方才,方才王爷往大长公主那边去了。”
许姝正喝着茶,虽早已知道镇北王和外祖母会面是迟早的事,可听着香凝这话,一不小心还是被水给呛到了。
“郡主,您要不要往鹤安堂去看看?”大长公主是什么脾气,王爷又出身寒微,常年居于军、中,这若是一言不合,可如何是好。
香凝也适时开口道:“郡主,琥珀姐姐说的不错。”
许姝虽然不觉得外祖母会故意为难镇北王,可镇北王的御前请旨让外祖母那般措手不及,如今,又加上一个郑涟,事情可是更复杂了。想到这些,她不由的皱了皱眉。
可自己急匆匆的往鹤安堂去,会不会显得太心急了。若是让外祖母知道,岂不决的自己女生外向。该有多伤心啊。
可就这么坐等着那边的消息,许姝也不能安心,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沉思间,只听门口一声浅笑,却是殷锦芙和殷锦璇几个姑娘来了。
明明知道许姝这会儿如坐针毡,殷锦璇还是忍不住打趣道:“我敢打赌,一会儿啊,王爷肯定会往姝妹妹这边来的。”
许姝伸手就要去挠她。
殷锦璇笑着直往殷锦芙身后躲去。
看着这些,殷锦芙噗嗤一笑:“好了,别逗姝妹妹了,不然,一会儿可真急起来了。”
许姝努努嘴:“二姐姐,连你都打趣起姝儿来了。”
嬉笑一会儿之后,殷锦芙神色却是有些慎重起来,她轻轻拍拍许姝的手,缓缓道:“姝儿,你且放心,祖母嘴上是那么说,可王爷到底是她的外孙女婿,总不会太为难王爷的。人呀,免不了爱屋及乌,何况祖母可舍不得你受丁点儿的委屈。”
许姝笑笑,抓着殷锦芙的手却是忍不住紧了紧。
见此,殷锦璇故作一副懊恼道:“我只当姝妹妹怎么都会比我和四姐姐晚些出阁。你不知道,府邸接连两桩喜事,我娘也沉不住气了,说是要给我和四姐姐相看起来了。”
殷锦芙不由笑道:“二舅母挂念这事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不知,二舅母瞧上了哪家的少爷?”
殷锦璇想了想,道:“还不是拿齐家二公子,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突然间这齐二公子就成香饽饽了。那郑国公夫人之前不也看中了齐二公子做她的女婿吗?如今,我娘也这么想,这到底什么糊涂事儿啊,难不成,让怡姐姐和我捡郑二姑娘不要的。”
许姝顿时汗颜,这璇姐儿也真是敢说。不过她倒是真的羡慕璇姐儿洒脱的性子,这样的性子放眼整个京城,却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其实现在相看起来,倒也不算早。有的人家,相看到定亲,且得几年呢。”
姑娘家提及这事儿,自然是说不完的话了。
鹤安堂
高宁大长公主端坐在檀木椅上,静静的看着自个儿这外孙女婿,神色淡淡,却并未主动打破眼前的平静。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就这么足足过来半柱香的时间,才有丫鬟进来上茶。
高宁大长公主指了指身侧的檀木椅子,让他坐下。
高宁大长公主轻抿一口茶,冷笑一声:“王爷御前请旨,未免太没把我放在眼中,可王爷若真的以为你真的能为所欲为,那便太过自恃了。”
“王爷这些年常年驻\扎西\北,许是不知,其实我早有意把姝儿指给她二表哥。姝儿和她二表哥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断不会让姝儿受任何委屈的。就是到现在,他那房里,可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我这么说,王爷可懂我的意思。”
傅祈钰笑笑,也没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字一顿道:“大长公主殿下何以就认为,这些本王就给不了?本王也不是未必什么人都能看在眼里的。否则,也不会这些年都未娶妻。本王承认,本王娶清溪郡主,确实是有私心。可比起她背后的许府,定国公府,其实本王真正的私心,却是想看看,一个女人和自己并肩而立,睥睨天下,那是何等畅快的感觉。”
“你!”高宁大长公主虽早知傅祈钰的狼子野心,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丝毫都没有遮掩。甚至是,这么自傲。
傅祈钰微微眯眼,继续道:“殿下,这些话,本王本不欲这么快就摊牌的。可本王还是说了。怎么,这算不算坦、诚相待?”
“本王原还想着等郡主及笄之后,再提亲。可本王等不起,不管是东宫,还是殷二公子,本王都不能给他们任何的机会。本王看上的人,谁都抢不走。”
高宁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哪怕是成元帝,在她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从未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说出如此猖、狂之言。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傅祈钰,“你如此费尽心机的求娶姝儿,可你问过姝儿的意思吗?姝儿自小就在这京城,从小锦衣玉食,接触的也都是京城勋贵。那西、北莽荒之地,你如果敢说,你不会让她受委屈?”
傅祈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半晌,他似笑非笑道:“殿下,您之所以说出这些话,看来您并不怎么了解清溪郡主。在本王看来,清溪郡主巾帼不让须眉,绝对不会是一丁点儿苦都吃不来的娇弱女子。至少,在本王和清溪郡主的几次接触中,郡主可以称得上是智勇双全。”
高宁大长公主身子猛地一僵,屋子里瞬间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许久,高宁大长公主暗暗叹息一声,“我不敢要求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王爷能答应我,若姝儿有一日,过得不快乐了,王爷能否放手让她离开。”
镇北王挑眉看向她:“殿下是在介意太后的懿旨?”
高宁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妾室,我何须放在眼中?何况,即便没有太后的懿旨,王爷日后身边定也不会只姝儿一人。我虽然老了,却也不至于老糊涂。”
“只是,我很难相信王爷的深情,所以,我只要王爷一句话,王爷应是不应?”
原以为,这个话题会无疾而终,却不料,傅祈钰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大为震惊。
只见傅祈钰手中一用力,茶杯应声而碎,随即而来,便是滴滴鲜血,高宁大长公主一时怔住,刚想叫人进来,却听傅祈钰一字一顿道:“清溪郡主既然注定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今生今世,绝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不过本王可以对天发誓,绝不辜负与她。所生子女,也必是嫡出。如有违背此誓言,就如此杯。”
高宁大长公主确实是琢磨不透眼前这镇北王了,纵是朝中那些老狐狸,也未让她这样的精疲力尽。
半晌,她沉声道:“王爷最好记住今日之言,若有违背这誓言,不管王爷到时候真的身居高位,我也会派人带姝儿离开的。王爷莫要太小瞧我定国公府的根基,也不要小看,我的决心。”
高宁大长公主确实是难以分辨,镇北王所言,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真有此意。可这些话,确实是触动了她。或许,镇北王是真的有心娶姝儿,或许,这事情如镇北王所说,并未太多算计。
等到镇北王离开,高宁大长公主感觉自己就和打了一场硬\仗一般。
“主子,奴婢瞧着王爷倒是坦诚之人?不像是在虚以委蛇。”
周嬷嬷帮自家主子捏着肩膀,缓缓道。
高宁大长公主闭了闭眼,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高宁大长公主素来宠着许姝,自然也不愿意让姝儿夹在她和镇北王之间为难。
她不禁又想起镇北王方才所说的话,若她没理解错,他和姝儿,其实早就谋过面,而且还不止一次。
“主子,您又何须多想。这无非就是宫宴或者是上次许老夫人寿辰,镇北王对郡主上了心。不过王爷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倒也少见,按说,也该先来问问您的意思的。”
说着,周嬷嬷顿了顿,直道自己是老糊涂了。镇北王先斩后奏,无非就是怕别人抢先一步,这么想着,这镇北王,倒也是个深、情的。
☆、第69章 承诺
宝林院里,殷锦芙和殷锦璇估摸着这时间差不多了,就先行离开了。许姝忍不住红了脸,拽着殷锦芙的胳膊:“王爷也未必过来,纵是过来,碰到了又有什么。”
殷锦芙掩嘴笑笑,小声在她耳侧叮嘱道:“一会儿王爷来了,可不许在王爷面前使小孩子脾气。若真为了郑涟的事情和王爷置气,没得拉低了自己。”
许姝笑笑,知道两位姐姐这是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想让她和镇北王单独待一会儿,“我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这厢,殷锦芙几姐妹才刚走,便有丫鬟传话说,王爷正往这边来呢。
许姝也不想表现的太急切,可却忍不住往窗外望去。
自打赐婚的旨意下来,镇北王倒是隔三差五的来给她送小玩意,有时候,也会用那小鹦鹉传递书信。可这还两人面对面一起独处,如何能一样。
可也没多少时间让她不安,没一会儿,许姝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一时间竟是看呆了。
“傻姑娘,大长公主殿下没告诉过你,不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
许姝轻笑出声:“王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怎的就不许人看了?”
原不过调侃的之话,却见镇北王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笑意。
为了缓解这尴尬,许姝急急道:“听说王爷常年征战沙场,对待部、下凡事都依军、令行事,一年到头都没个笑脸。现在,我终于是放心了,王爷若在私底下也是冷冰冰的,那岂不太无趣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突地看到镇北王受伤的手心。
“这怎么回事?”许姝下意识的就拉了他的手,等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想要放开时,镇北王已经紧紧反握着她,“一点儿小伤,无碍的。你只需记住,今个儿我在大长公主殿下那里,许了承诺,从这一刻起,你便是我的王妃了。”
许姝是真的有些被吓住了,她不知道到底镇北王和外祖母说了什么,以至于有了这样的伤口,可她又不能问。
说来也奇怪,她虽和镇北王只有几次谋面,可她却知道,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
见她轻咬着嘴唇,一副不安的样子,傅祈钰在她耳侧吐气如兰道:“不用担心,日后我对外人还是冷冰冰的,私下里,只对你一人笑。”
许姝作势就要去打他,却见傅祈钰把手伸到她面前,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许姝直接就被气笑了。
许姝自小没服侍过人,可上一世被圈禁禁宫,她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会的。
她忙让琥珀拿了绷带和酒、精,可看着傅祈钰手中深深的伤口,还是让她有些犹豫。
“不如让太医过来吧。”
傅祈钰摇摇头:“这可不行,本王征战沙场,却是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受伤,也只许你给本王上药。”
许姝无奈的叹口气,“若是包扎不好,可不许怪我。”
一边说着,她轻轻吹了吹伤口,“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次不小心在花园磕着了,外祖母为了哄我敷药,总会先轻轻的吹一下,说这样就不疼了。”
原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这么紧张,可许姝才说完,刚拿了棉棒湛了酒、精,就被傅祈钰搂了腰肢,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傅祈钰乌黑的眸子看向许姝,“能让郡主亲自服侍,这伤也算值得了。”
许姝挣扎着就要下来,可如何敌得过傅祈钰,她气急的捶他一拳:“我可不是你的使唤丫鬟。”
傅祈钰笑笑:“我身边可没使唤丫鬟,常年征、战,谁会带娇滴滴的女人在身边。”
许姝明显不信,堂堂一个王爷,身边如何能没伺候的人。
可傅祈钰眼眸清澈,没有一丝的闪躲,实在是不像是说谎。
一时间,许姝也迷糊了。
傅祈钰竖起手指在她嘴唇轻轻点了点,认真道:“本王身边常年只带侍从,倒是宁夏总兵,京津冀官员送过一些美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本王连见都没见过,都是楚夫人再管的。”
“楚夫人?”许姝微微蹙眉。
傅祈钰笑笑:“哦,就是张伯的媳妇。张伯追随本王多年,前些年在西北讨着了媳妇。本王也不习惯身边有外人,随手就把那些麻烦交给楚夫人了。”
许姝简直是目瞪口呆:“麻烦?你管那些美人叫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