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祝萍萍眼泪都要出来了。
祝小安不过是做了个假动作,就勾出了祝萍萍的毒爪,瞬间一扭就把祝萍萍的手压在底下,同时右腿膝盖顶上去压制住祝萍萍所有的反抗。
这些还得感谢常三春呢,被扭多了也能学到扭人的技术。
祝小安没有耐心跟祝萍萍打乒乓一样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她懒得把时间花在祝萍萍身上。
所以,速战速决!一次把祝萍萍打怕是最好的。
她看着下面的祝萍萍,不由得想起五年后她和常三春闹翻从京城逃回来,在家里躲一下想去南方找工作,结果祝萍萍偷摸给常三春打电话,还把她给锁在屋里等着常三春来逮她。
那时候就在这个位置,常三春一手就将她所有的力量压制住,他虽然从来不打她,可比打还让她害怕憎恨。
自从第一次被他强之后每一次对她来说都是强迫,她怕得要命,而那一次是她最怕的一次。
愤怒时候的常三春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恐怖。
在自己的娘家,她所有的尊严都被撕得粉碎,她只恨不能杀了他,打死这个自己一直疼爱的妹妹!
想到这里,她手上陡然用力。
祝萍萍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女孩子,向来被姐姐娇惯的力气小,被压得手臂剧痛呼吸困难,“死祝小安,疼死我,疼、疼……”
她还顾自骂骂咧咧,突然发现姐姐的脸色变得可怖起来,小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跟村里的枯井一样吓人。
下一秒,她姐姐就拿了枕巾盖着她脖子,手也掐上去,越来越用力。
而那双眼睛也越来越幽深可怖。
“唔……嗯……”她用力地挣扎,感觉死神越来越逼近,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我、要死了、要被、姐姐、掐死了……她绝望地想着。
突然,脖子上的钳制退去,新鲜的空气涌进肺子里,流量太大,呛得祝萍萍趴在炕上就开始猛烈地咳嗽。
祝小安扔掉枕巾,幽幽道:“我说让你别惹我,知道了吧。”
她感觉心跳如擂,低头看着自己手掌微微颤抖,赶紧摁着自己的手,差点、差点就按捺不住了呢。
若有杀人意,先有必死心,前世她有必死心,终究没有杀人意。而今生,她要好好活着,没有必死心。
所以不具备亲手杀人的条件。
祝萍萍吓坏了,一个劲地哭,哭得昏天黑地撕心裂肺,“我要去告诉爸妈,我要告诉爸妈,打死你这个神经病!”她语无伦次地呜咽着。
祝小安知道她吓坏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了她一瞬,面无表情,“你去啊。”
回应她的是祝萍萍几乎掀翻屋顶的哭声。
祝小安就那样看着她,缓缓道:“你也知道我神经病,神经病杀人不犯法你知道吧,可你要是敢伤人杀人,你就要被当少年犯关进监狱里。”顿了顿,她继续吓唬,“监狱你知道吧,高高的围墙,上面是铁丝电网,里面关了很多很多的犯人,那些犯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很晚才能睡觉,整天关得暴躁烦闷,他们就打架取乐。”
她看祝萍萍还在哭,继续道:“像你这样的,进去没两天先饿瘦,不让你睡觉,再天天打,一天打八遍。你不是整天幻想男人么,那里面男人多的能生吞了你……”
“你闭嘴,闭嘴!”祝萍萍虽然喜欢做白日梦,喜欢高大威猛英俊的男人做自己的男朋友,可不喜欢监狱!
她还想冲上去挠祝小安,不过对上祝小安的眼睛吓得一个激灵忍住了,然后她又开始哭。
她要哭到爸妈都回来,好打死这个坏祝小安!
看祝萍萍还在一个劲地撕心裂肺地哭,她冷冷道:“你再哭全村人都来了。”
祝萍萍恨恨地想,就是要全村人都来,让爸妈回来看看你想掐死我,我要爸爸打死你这个坏神经病!
祝小安不耐烦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该去收拾锅,饮牛喂猪,我警告你离我远点,想挨揍就只管来。”
说着她背对着祝萍萍就躺下。
祝萍萍看她居然背对着自己,这样好的机会,她猛地就扑上去,大喊着:“我掐死你,祝小安我掐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她根本没看到祝小安嘴角的冷笑,她掐祝小安的时候,祝小安已经抬手护住自己的颈,所以祝萍萍嘴上喊得卖力,实际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掐姐姐的手。
等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祝小安松了松手,就让妹妹的拇指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祝萍萍见姐姐没了反抗以为自己得手,拼命地用力掐,“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萍萍你这是干啥呢?”头上突然响起了奶奶的声音。
祝奶奶见二孙女疯了一样掐小安,赶紧上来把祝萍萍拖开,捶得祝萍萍直躲。
祝小安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墙壁上,笑微微地看着气疯的祝萍萍。
她笑,她还笑!
祝萍萍要疯了。
祝奶奶赶紧去看小安,发现白嫩的脖子已经紫了一块,气得她回头就照着祝萍萍的肩膀拍了一巴掌,“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狠,这是你姐姐。”
祝萍萍真疯了,明明是祝小安要掐死自己。
她大喊着,“奶奶,你偏心,你偏心,是祝小安要掐死我,要掐死我!”她伸着脖子给奶奶看,自己脖子都要被掐断了,肯定青紫的。
祝奶奶看了她一眼,脖子干干净净的,倒是祝小安脖子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气道:“你看,姐姐脖子都被你掐紫了,你这个孩子心忒黑了,看我不告诉你爹揍你。”
说着她就要回家拿药膏给小安擦擦,又怕祝萍萍还打姐姐,就要小安和她一起去。
祝小安看着奶奶满头银白的头发,眼前一片模糊,钢铁的心也化为了绕指柔。
这个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糊涂的,至少爷爷奶奶还是开明的,他们俩人并不重男轻女。前世他们也不赞同换亲还护着小安,奶奶就说常三春不是个好人,在外面混说不定哪天就在家里混,但是大伯和大娘两人跪在他们炕前哭得凄凄惨惨的,说什么“爹哎,娘哎,难道看着咱们家断子绝孙就遂了意了?”
中考的时候小安被关,奶奶搀扶着爷爷来帮她,却被大伯气得昏过去。
对于有些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比不孝敬爹娘更不孝。
所以哪怕气死爹娘,也要做到底的。
爷爷奶奶和她一起,何其无辜!
再加上祝小安后来出事,闹得人尽皆知,村里闲话四起,大伯两口子又做了那么多恶心事,原本好面子怕人说闲话的祝家却被戳着脊梁骨说了好多年,气得爷爷和奶奶相继离世。
奶奶临终前还眼巴巴地看着外面,嘴里念叨着,“我们小安呢,我们小安过的好不好?好不好啊……”
“奶奶,奶奶!”祝小安扑进祝奶奶的怀里痛哭不止,两世压抑的痛苦和泪水,仿佛要一次流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 悲惨的事儿都是前世哈,今生不会的。放心。
第9章 死
祝奶奶只以为她吓坏了,又拍了祝萍萍一巴掌,摸着小安的头哄她,“炕奶奶保佑,摸摸毛吓不着,我们小安是好孩子,不怕不怕。”
祝萍萍已经不哭了,哭不出来,似乎是那种委屈过头就不会哭一样,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这个女人——她已经不认识祝小安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奶奶,我没事。”祝小安吸了吸鼻涕,祝奶奶立刻从兜里掏了帕子给她擦脸。
“走,到奶奶家去,晌午给你炒鸡蛋,扁豆炒肉给你吃。”祝奶奶拉着祝小安就要下去。
祝小安摇摇头,依然是一副乖乖的样子,“奶奶,我还得给我爸妈做饭呢。”
祝奶奶又批评祝萍萍,“你看看姐姐,你再看看你,真是不懂事。你姐姐对你多好,你都不记得了?姐姐比你才大两岁,从五岁就开始看着你,背你背的,把她压得都不长个儿。你到底为什么要掐死你姐姐?真是惯坏你了。”
祝萍萍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原本一点委屈都大过天的,现在天大的委屈反而没法说。
奶奶还在唠叨她,“你说你姐姐掐你,你脖子怎么不紫,你姐姐的脖子你看看,真是作孽啊。”
祝萍萍也疑惑起来,为什么自己不紫,自己都要被掐死了怎么不紫?
她跑去照镜子,发现真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紫,“我脖子黄,没有她那么白,你看不出来。”她突然就找了一个理由。
祝奶奶懒得和她说了,拉着祝小安就要去她家。
祝小安让奶奶先回去给爷爷做饭,等她给爸妈做好了饭再过去。
见她都这样了还那么懂事,祝奶奶就开始抹泪,尤其想到大房和二房让她去换亲。
当然,让那些人来看,常家挺好的,常遇春那青年一表人才,长得模样俊,个子高大,唯一的就是家里穷点,可谁家也不富裕。
关键他们家兄弟多,在常家屯吃得开,有他帮衬,祝家不至于在常家屯总是被人瞧不起、欺负。
所以虽然外面人说常三春是个混账,在常家屯他还是守规矩的,见了人挺有礼貌,大家印象并不坏。
可她家小安聪明学习好,以后考了中专就吃公粮是干部,就是上高中说不定也能考大学,那就是大学生!
十里八乡,现在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都说大学生可难考了,考上就是干部,那是包分配的。
小安要是考上,那也是祝家的门面呢。
哎,不管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懂,非要说女孩子再好嫁出去是人家的,也不光耀娘家门楣。
如果小安真的考上大学,常家那小子可就不够看了。
而且祝奶奶一点也不喜欢常家那些人,听人家说他在外面干架,打断人家腿、打破人家头是常事,还听说他招惹以大群闺女不三不四的,祝奶奶不喜欢。
万一以后他打小安怎么办?
祝奶奶也不走,生怕祝萍萍再欺负姐姐,她就要留下帮忙做午饭。
祝小安就说不如午饭烀饼子炖茄子,家里还有昨儿摘回来的茄子呢,祝奶奶问了玉米面在哪里就说她去烀饼子。
趁着祝奶奶出去的时候,祝小安吩咐她妹妹,“菜园里的豆角还有柿子茄子得摘了,你去。”
祝萍萍撇嘴,还想回嘴。
祝小安扬眉,淡淡道:“还想挨揍是吧。”
祝萍萍虽然能咋呼,可她怕疼,以前开玩笑总说要是被抓了绝对一秒钟不用就投降,知道不是姐姐的对手,就绝不会再正面打架。
祝萍萍不乐意地撅着嘴,“你不去?”
祝小安嗯了一声。
第一次姐姐躲懒她干活,祝萍萍用很大力气才能忍下去。
她把自己的伸过去,“你看我的脖子都要断了,怎么没紫?你心怎么那么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疼?”
开始苦肉计。
祝小安睇着她,脸上露出个讥讽的笑容,“祝萍萍,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怕疼。”
女孩子谁不怕疼?谁不想当公主一样被人娇惯着?她因为爸妈不喜欢女孩子,对她不疼不爱,所以觉得不能让妹妹也这样,她甚至把自己幻想的那些疼爱都给了祝萍萍。
可祝萍萍呢,帮着常三春欺负她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她不疼吗?她疼得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把现实和记忆隔离起来,不耐烦地道:“去。”
祝萍萍竟然没有再回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下地趿拉着拖鞋,又去挎了个菜篮子,老大不乐意地去南边菜园了。
祝萍萍走后,祝小安立刻穿上鞋子,下去踮着脚从后窗的塑料袋里摸了几个红枣揣兜里路上吃,然后挎着筐子拿着镰刀出去。
“奶,你盯着让萍萍做家务,我再去割草。”
奶奶心疼她,让她歇歇,祝小安笑了笑就走了。
她一口气往东抄小路来到早上割草的地方,不过没有割草,而是往砖窑厂去。
早上的时候,她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最近几天。
、
当年就是在她被大伯定下换亲之后,她虽然还是每天忙活,却心不在焉的,对什么都没兴趣,尤其常三春神出鬼没地总是凑乎她,她又羞又怕想尽办法躲着他。
这期间很多事她都忽略了,不过那天是建军节,她真正的生日,大队的喇叭还放军歌呢。
她正在菜园里浇菜抓虫摘豆角,常三春又来纠缠她,说是帮她干活,一双眼却一直盯着她笑,窘得她无处躲藏浑身难受。
就在那时候,祝萍萍脸色煞白地跑过来,一边喊,“三春哥,姐,大窑死人了,死人了!”
她吓得腿一软就坐在地上,却被常三春趁机抱进怀里。
她又羞又气,浑身无力,骂人的时候声音都发抖,他却嬉皮笑脸地说她身子不好不经吓,要抱她家去。
人前和他一起走都不敢,这样冷不丁钻到菜园里来都让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敢让他抱。
她说要去大窑那里看看怎么回事。
常三春就说他带她俩去看。
她想离他远点,拉着妹妹在前面跑得飞快。
到了大窑那里,她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堵满了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百姓。
她们去的晚什么也看不见,只听那些早来的人在议论说好像大窑一个废弃的窑井里发现了一个少年。
“长得可俊了,可惜死了。”
“好像说是被打死的,可惨了,一身血,骨头都碎了,好可怜……”
“别瞎说,我听说是饿死的?”
……
“安安,要不要进去看,我抱你举高高啊。”常三春那个混蛋趁机对她动手动脚,旁人看着直起哄。
她东躲西躲的时候,祝萍萍喊她,“姐,姐,抬出来了,抬出来了……”可她被挡在人群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当死者被抬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常三春不纠缠她了,反而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人群里面。
那一刻,他的神色很复杂,似乎有些惊讶、慌乱又有些阴狠,尤其那眼神就跟电视里看到的狼一样,那样的常三春可不是平日里对她嬉皮笑脸动手动脚的常三春。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是因为,这事儿本来就跟他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第10章 烧掉!
祝小安凭着记忆来到砖窑厂附近,草甸子这座大窑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从建国后就有,最初是用来大炼钢铁的地方,之后就改成了砖瓦厂。
当地人都习惯性叫大窑。
这座大窑占地几十亩,圈了一大片空地,北边是土山,堆着高高的红土堆,还有一些沙土,下面有工人在搓砖坯,搓完了用底盘车拉到平房式的窑洞里按要求码起来等着烧砖。
高高的烟囱这会儿没有冒烟,想必今天没开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