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凰——金波滟滟
时间:2017-11-07 20:27:13

    留福就不甘心地道:“王爷,王妃一定有事瞒着我们,我就要问出来了,王爷怎么却拦住了呢?”
    胶东王只问:“你不信任她?”
    “当然信!”留福的确没怀疑王妃,“但是王爷你不好奇吗?王妃怎么能吃过海参呢?还有粉色和金色的珍珠,她按说也不应该见过……最关键的是她不肯说。”
    “不要问了,都由着她。”胶东王不容置疑在重新拿起笔写字。
    留福觉得自己好没记性,他为了谁?还不是王爷和王妃,可竟然不是被这个嫌弃就是被那个嫌弃!自己早该再不管了!从现在起就牢牢记住!
    于是,他就只想着吃海参了。
    上八珍之一,几十年没见之后重新出现在京城,王妃看起来又很擅长烹制,绝对是难得的享受,相比之下,其余的事的确不重要了。
    素波为了显示自己果然不是穿越的,只是本时代的世家女,因此就先做了炙海参。可是炙海参没有菜谱传下来,素波亦不知应该如何下手,就估计着用泡发的海参加了调料烤了烤,然后——就做成了她进王府后最失败的菜色。
    炙海参的模样和口感都与黑胶皮很相似,素波摆在留福面前,把责任都推给他,“就是你一直问呀问的,现在就弄出这样的海参了!你一个人吃吧!”
    留福瞧着王妃刚刚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心知不妙,再见眼前黑乎乎硬梆梆难看极了的东西哪里还有一点食欲,他如今并不是每天吃不饱饭只想着吃的人了,因此就坚决地摇头道:“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王妃后来做的那道海参。”
    “那是不成的,”素波很有原则,“这道菜不吃光了,不许你吃下一道。”
    说着她就重新端出来一盘——海参纵切成一条条的,棕黑油亮,整齐地摆在青翠的叶子上,附着一层稠汁,素波拿着筷子挑入一条放入口中,“嗯,清鲜至极,柔软香滑,就连里面的葱段都很香浓!不愧是红海参!”
    胶东王也赶紧吃了一条,留福看到他的表情,那就是——原来海参这样好吃呀!
    素波就微微扬了扬头,“其实海参本没有什么味道,而且因为生长在沙中,有一股很浓重的腥气不好去掉,是以便有那名厨琢磨着用浓香的味道来整治,果然成就了这道名菜——葱烧海参。”
    留福扔下手中那条黑乎乎的东西,“王妃,让我也尝尝吧。”
    “那你以后还多嘴不”
    “不了,再不了!”留福就指天划地道:“我再多嘴就将自己的嘴缝上,那样就不会再乱说,也不能吃好的了!”王妃再不答应,葱烧海参就没有了,王爷吃得太快了有没有!
    好在王妃一向是大度的,“那好,这次本王妃就放过你了!”于是就替留福挟了一条葱烧海参。
    留福感激不已地放到口中,果然是绝味呀!再准备吃一条海参,却见盘中已经空空,唯余几片青菜叶,上面几乎连汁水也无,原来这葱烧海参最妙之处便是将汤汁完全收敛进菜中,一点不余。
    胶东王从来都是以实际行动来捧场的,就在方才二人说话时他迅速地吃掉了大半,最后又帮王妃挟了几条到碗里,现在已经开始吃别的菜了。
    留福没吃够,眼巴巴地看着王妃的碗,“王妃,你不是要减肥吗?”
    素波有心分他两条,但转念一想还是记恨他刚刚给自己设圈套,就将挟起海参的筷子转了个方向送到自己口中,又道:“海参虽是滋补之物,但其实不会增重的,而且对皮肤最好,我是女子,一定要多吃才行。”
    吃了海参,素波不忘表扬小美男,“我们王爷越发懂事了,知道帮我挟菜了呢!”顺手捏了捏脸,又斜一眼留福,“今天的事你用心反思反思吧!”
 第70章 时来运转
    冬至后一百零五日为寒食, 是这个时代的大节日。
    寒食的主要活动就是祭祀、踏青。
    是的,看起来与清明十分相似, 其实这里也有清明, 而且与寒食只相差一两日, 不过是个单纯的节气而已。素波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寒食节没有了, 却衍变成清明节, 但她倒觉得叫寒食节更好一些。
    到了这里已经几年了, 寒食节也过了好几个,素波学会了做子推饼,寒食粥,也曾祭拜过徐家的先人,在相府花园里踏过青, 但是今年又是不同,她身为皇子妃要参加皇家的祭祀,再与皇家人一同在皇家山庄里踏青。
    衣裳不必发愁,前些日子吴望已经送了来, 不论是祭祀时的礼服还是踏青时的便装都有好几套,首饰也配得整齐, 最正式的就是那只衔着珍珠的金凤,虽然留福看出珍珠不是正宗的合浦珠子,但其实只要不凑到面前是分不大出的,而且素波也不在意。
    她照着镜子觉得自己已经很美了,于是就得意地说:“我就是诗中说的‘天生丽质难自弃’那种气质美女,别人就戴上满头的合浦珍珠也没有用!”
    胶东王此时也换了新的礼服, 也是宗正寺新送来的,才几个月时间,他的个子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肩膀也变宽了,原来的衣裳都变得又短又小,是以宗正寺给他送的衣裳比自己还多,因为有一套是备着他再长高一些用的。此时他听了王妃沾沾自喜地自夸便向留福使了个眼色。
    留福当然看到了,而且他也明白了,王爷是想让自己问问王妃“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诗从哪里来的,自己听王爷读过那么多诗,可从没听过这一句。
    但是,留福就是装做没看到,而且他把嘴闭得紧紧的,有如蚌壳一般,就是拿刀子去撬也撬不开那种紧。自己好心为王爷打探王妃的秘密时得到了什么?春天第一次的樱桃酪没吃到,葱烧海参也只吃到了一条!
    王爷是足够狡诈,他装成最最无辜的样子得到了王妃的维护,然后他还只维护王妃,最后自己成了最不受待见的受气包!既然如此,自己就坚决不开口,就是开口也只赞美王妃,与王爷一样比谁能得王妃的欢心——因为王妃为了寒食节准备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现在都装到了篮子里,等着踏青时吃。
    于是留福就笑眯眯地扔下胶东王迎着王妃过去,“王妃真美呀!诸位皇妃、公主、皇子妃都逊色多了!”
    王妃笑着点了点头,“还算你有眼光!”
    可是她说着就从留福身边略了过去,停在了胶东王面前,伸手去捏他的脸,“可谁也不如我们家王爷好看!”又关心地道:“你今天第一次骑马出门,一定要小心啊,我可是做了许多好吃的等你呢!”
    原来小美男在宫里时多病多灾的,竟没学过骑马,到了陆相府里陆相也只让他学几招剑术装样子,还是不会骑马,可在这个时代不会骑马实在丢人,因此留福就让冯律教会了胶东王骑马。
    素波原本不同意的,但是她知道时胶东王已经学了些时日,一则留福十分坚持,再则是冯律再三保证王爷无事,也只能反对无效了。现在寒食节到了,听说诸位皇子皆要骑马护在圣驾周围,她又是庆幸又是担心,送胶东王出府的一路上不管他听没听懂叮嘱了半晌,回过头来又吩咐留福,“你可要跟紧了王爷,小心王爷从马上掉下来。还有冯律,一会儿再替我传话,要他一定保证王爷安全,等祭祀过后,让他到我那里拿好吃的。”
    王爷是新学的骑马不假,可是自己也一样是新学的呀!而且论起骑术,王爷学得比自己好多了!于是他就小声说:“若是有人掉下马,肯定是老奴而不是王爷。”
    王妃就说:“你什么都懂,一定能照顾好自己,我担心的是王爷。”
    留福心里苦呀,王妃就是不知道王爷比自己狡诈多了,反而事事都觉得王爷要自己照顾。他跟着面带笑容的胶东王出了门,将王妃的话传给冯律时心里更苦了,连冯律都得了王妃的关切,只有自己没有。
    素波看着胶东王骑在马上走了,向他挥了挥手,小美男便回过头来向自己一笑。他可真好看,素波早就知道,但是每一次她还是要被惊呆。胶东王今天头上束着白玉冠,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上去,露出漂亮的美人尖,一双乌黑的眼睛含着笑意就像春天的潭水一般温柔,高耸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角,没有一处不完美!尤其他今天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英俊中便又添了勇武,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睛,真是标准的白马王子呀!
    春风吹来,吹动了素波的心,不知不觉将一个飞吻送了出去,然后掩了口笑了起来。自那天亲过胶东王后,素波经过冷静的思考觉得胶东王还是不同于自己的小外甥,所以自己错了。虽然两人住在一张床上,而且胶东王什么也不知道,可她再不做过分的事了——当然捏捏脸不在过分的范围之内。
    今天自己又犯错了!但是素波却没有懊悔,谁让小美男那样可爱呢?就算自己不是胶东王妃,在路边看到他也会送个飞吻的吧!
    然后她就想到了,胶东王一路去皇宫,然后随驾去皇陵,接着还要踏清,这么长的一段路,一定会有许多人向他飞吻的!
    素波就不开心了!
    忽然见胶东王也向自己飞吻了回来,素波就又高兴了。小美男越来越懂事了,竟然能学会了飞吻,而且他一定只会向自己飞吻的!
    胶东王一行走远了,严懿笑着跑过来,“王爷的仪仗可真威严,我刚刚在马车里看得都不敢大喘气了。”
    原来素波在长沙王的亲事上答应了要请严小姐到胶东王府来玩儿,可是偏巧这些日子有这样或那样的事,竟没有能成。恰好赶上寒食节,她得知严懿也会随着父亲去皇陵,就邀她一同坐自己的车子出行,正好两人一处说话。此时就笑道:“王府的仪仗先前不成个样子,正好我们府里长史家的兄弟子侄们自边地来了,我就将他们都排到了仪仗之中,果然精气神儿就不一样了。”
    严懿就赞叹一声,“怪不得我父亲再三称赞王妃才华过人呢,果然了不起!”
    素波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担不起御史大人的赞扬,现在便道:“我不过道听途说了几句,不想正好在审案中用上了,不算什么的。”
    “我父亲最敬佩的是王妃的气度,面对着诬陷坦坦荡荡,风度过人。”而且父亲还说,不知为什么外面传言胶东王妃从小没受过好的教养,生性暴虐,就是他先前去胶东王府审案时也未免受到些影响,后来才知道谣言果然是不可信的。他想为胶东王妃正名,才再三于众人面前夸赞,但很快他的称赞就被不好的风评压住了。
    “我哪里有那么好!”素波赶紧摆手,“先前坊间四处传言御史大夫称赞之语,我都不好意思见人。最近方才没人提了,你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就是有点小才,也要低调,低调才是胶东王府的生存之道。
    严懿见王妃说得郑重,便赶紧点头,且她民间,听到的消息反而比王妃多,果然闭口不,只笑着道:“我一直盼着王妃给我下帖子呢,总算盼到了!”她穿了身浅绿的曲裾,头上插着素银钗,整个人清新得就像才长出嫩叶的柳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顾盼生辉,正是个娇憨的少女。
    素波就有点歉意,“我其实一直想着呢,可是府里总有杂事。”
    “我原本以为王妃还会再过几个月才能给我下帖子,我爹也说让我别急呢。”严懿就赶紧摆手说:“王妃自然有许多正事的,不像我整天闲着,只想着找王妃说说话。”
    那天在长沙王府素波就觉得严懿很对自己的心思,现在更是肯定了,便笑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忙,偷懒儿的时候更多。”
    “真的?我也常偷懒儿。可父亲说王妃出身江阴徐家,家学渊博,又说我要是想与王妃做朋友就要好好读几本书,免得因为不学无术被王妃笑话。”严懿笑了起来,便打开手里的匣子,“这是我们山阳那边的面点,我自己做的,父亲说我也只有这么一点微末的手艺还能拿得出来,请王妃尝尝。”
    不大的匣子里面放着一排排的子推饼,这饼是为了纪念介子推才如此命名的,正是三日不许举火的寒食节的特色食物。严懿做的饼一层层面雪白蓬松,中间加了红枣、芝麻、核桃,最上面用饧浇出了各种花纹——饧其实就是麦芽糖,也寒食节必备的东西。
    素波被这精致的寒食饼迷住了,拈起一块放到口中,绵软香甜,“真是又好看又好吃!”就笑问:“原来你也喜欢琢磨厨艺?”只一块寒食饼就能知道严懿的本事不差,定然也是醉心于此道之人。
    不料严懿却道:“我母亲做得一手好面点,这子推饼就是她教我的。后来母亲过世了,只剩下我和父亲,平日都是我做饭,到了京城父亲当上了御史大夫,俸禄也高了,家里才雇了厨娘帮忙。我的厨艺其实不算什么,不过父亲说我做的饭与母亲做的一个味道,便很喜欢。”
    素波便想起了严正的传闻:严家出身贫寒,严正性子又特别耿直木讷,虽然很早就追随皇上,但其实却一直不受重视,多年在皇上起家的山阳县当个小小的主薄,与陆相、张勋、邓太尉等人根本无从相提并论。谁想到三年前山阳县内豪强争斗,一连换了三个县令也没压住,盖因那些豪强都是随皇上起兵的功臣之家。最后也不知是谁将严正提到了县令之位,结果就将山阳的乱事一举平了。
    据说后来是山阳的豪强们想办法将严正推到了知府的位子上,因为有他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而想抓住严正的把柄把他弄下去又不可能。
    时来运转就是这样,此后严正便在仕途上一帆风顺起来,去年年底时京城里审孙将军等官员强占民宅案件时他又立下大功,被皇上赏识,将空悬已久的御史大夫之职给了他。
    所以还在不久前,严家还只是中低级的官员之家,日子过得应该很紧巴,严懿在家里亲手为父亲做饭也就很平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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