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对此毫不关心,她本就没有去劳军, 自那次去了文澜阁之后便一直在府里, 天太冷, 懒得出门。于是她就弄出了一个烤炉。
然后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吃到了戚风蛋糕, 为了练手素波做了许多, 最初还会有有种种的不足, 但很快大家就尝到了最正宗的西式点心了,而且深深地被折服了,真是又暄又软又香甜, 留福简直爱得疯了,“王妃,你怎么能想出做这样一个炉子呢,简直与神仙差不多!”
“这算什么,”素波正将一块戚风蛋糕分成三层,每层之间都涂了奶油,最后在整个蛋糕外面再涂一层奶油,用各色奶油挤出图案花朵,又点缀了几样水果,以后我还会给你们烤更多的好吃的!”什么披萨、蛋挞、松饼、面包、饼干、布丁,不要太多哟!
留福看着王妃装饰着蛋糕,最后又将两个小人插在了蛋糕正中间——这两个小人也是王妃做的,近来她每天晚上都拿出来缝一点,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还加了些珠宝,精巧至极,先前以为是小玩偶,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用,整个蛋糕至此美轮美奂。留福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就问:“王妃,这个蛋糕也是吃的吗?”
“当然是吃的了,”王妃站起来退后一步看看,再重新将固定小人的银柱调整一下,再退后看看,终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留福又问:“那怎么吃呢?”这么大的一个,上面还有一层奶油,既不能捧着吃,也不能用筷子挟着吃。
“这要用刀切的。”素波便在桌上辅了格子桌布,放上一瓶插花,将提前准备好的银刀银叉银盘一一摆好,却最后告诉留福,“一会儿王爷回来了,我们共进晚餐时你不要来打扰。”
留福本应该随着王爷去文澜阁的,可是这几天为了吃蛋糕他找了种种借口晚去早回的,今天更是赖在了府里给王妃打下手,正好打发鸡蛋、搅拌奶油等等都很需要人手,素波便欣然接受了他。但也正因为他在这里混得久了,所以知道王妃尽管做了那么多的蛋糕,但其实真正最重要的只有这一个,结果自己不能吃也就罢了,就是连看也不能看着王爷和王妃吃真是太伤心了,于是失望地答应,“是。”
素波听出了他的失落,就笑了,“蛋糕都是一样的,你自己拿,想吃奶油自己涂,想吃水果自己加。”
那怎么能一样呢?这个蛋糕里倾注了王妃许多许多的心思,一定比别的都好吃!王妃曾说过好多次,只有真正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留福就想着,那个蛋糕得有多好吃呢?一定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他最后不甘心地问:“王妃,你们能吃光吗?”王妃一向不喜欢浪费的,她觉得蛋糕太大一定就会分自己一点儿。
如果只按饭量,素波只需要做一个小蛋糕就行了,可小蛋糕固然也能很好看,但未免不够表现出强大的庆贺之意,所以她还是做了一个最大号的,果然效果不凡。至于不可能吃光?素波很肯定,“不会剩下的。”
留福终于无话可说了,蛋糕才一做好王爷便进了府里,他服侍着王爷在桌前坐下便退出了宁淑殿,临走前他再三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王爷,满怀信心地等候着。因为尽管王妃说不会剩下,但他相信这么大的一个蛋糕不可能被王爷和王妃吃光。明早,不,也可能是今晚,自己还是会尝到世上最好的蛋糕。
胶东王也被眼前非同寻常的蛋糕震惊了,最初他只当王妃又做出一样新点心,可是品尝着蛋糕甜蜜的味道,再看看上面的两个小人,他突然醒悟了,“今天是二月十六日!”
不错,二月十六是素波与胶东王成亲的纪念日!这里的人们并不会庆祝这样的日子,素波原也没有打算说出来,但是胶东王竟然想到了。他猛然站了走了过来一把将王妃抱住,“我好喜欢你!”
谁说胶东王是问题儿童的?他竟然还懂得情调!素波看着眼前的胶东王英俊的容貌、满怀深情的眼睛,用手抄起一块带着奶油的蛋糕涂在了胶东王的脸上。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变得如此有趣,就放声大笑起来。
胶东王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蛋糕不只是吃的,还可以这样玩儿。他立即也抄了一块蛋糕抹在王妃的脸上,也哈哈地大笑。
蛋糕真正被吃掉的只是很小的一块,其余的都被两个少年打打闹闹地用掉了——素波到了这里还是第一次这样放松,她什么也不顾,只尽情地玩着;而胶东王呢,从记事时起就没有放纵过自己一回,开始时他甚至不会玩儿,只是模仿着王妃,后来突然间就像打开了一道门,将一直被禁锢的心放飞了,他抱着王妃在屋子里打转,两个人一起唱歌、跳舞,累得精疲力尽一同倒在床上就带着一团团的奶油睡着了。
再醒来时,胶东王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身上一直堆着许多的阴霾,但昨夜,完全一扫而空,原来人可以这样活着,他抱着王妃“啵”地亲了一下,“今晚我们还吃蛋糕好吗?”
“哪有天天玩的,一年一次就够了!”王妃还没大睡醒,半睁着惺忪的睡眼,“我去给你下碗面,吃了再上衙。”
胶东王便也笑了,的确,这样疯狂的玩闹如果每天都来还真累呢,就按住王妃道:“你再睡一会儿起来,我叫阿仁下面。”
看王爷和王妃玩得开心,留福也不好意思不高兴,但是他真没想到那么大的一个蛋糕自己竟然连一口也没尝到,只能悒悒然地随着王爷去了文澜阁。车子行到半路,留福便收到一个消息,神情立即变得肃然,“王爷,皇上今日在长秋宫里向皇后说要亲自带兵平定冀中、青州。”
胶东王也怔了一下,释然道:“父皇果然还是不愿意放弃太子。”不论哪一个带兵平叛,只要胜了就是在□□裸地打太子的脸,唯有皇上亲征,太子才能保住颜面。
留福亦明白这里面的关窍,满怀酸楚地道:“太子还是年少时便由皇上带在身边教导,情分果然不一般。”而自家王爷呢,从出生起见皇上的次数就是有限的,同样都是儿子,差别就是这样大。
胶东王倒没有多伤感,年少时对父皇的慕孺之情早已经磨得不剩多少了,他随即吩咐道:“打听一下谁留在京城监国。”
皇上虽然说要亲自带兵同征,但其实却没有明旨发下,亦没有说谁留守京城,谁跟着他出征。但是,留福却道:“一定会是太子!”皇上亲征,储君留守京城,自然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就是胶东王也是一样的想法,皇上会将河间王、长沙王带在身边,然后把太子留在京城——如此一来皇上得胜回京时,纵河间王、长沙王立下赫赫战功,但太子监国的功绩总要稳稳地压住诸弟。
几天之后,皇上在朝堂上颁发了旨意,三月十五,大军随御驾亲征,太子、河间王、长沙王随行,甚至邓太尉也被皇上带走了,却留颖川王监国。
薛太傅听了便长叹一声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皇上为太子不可谓不用尽心血了。”
留福看着王爷半丝表情也没有的脸,仔细想了一会儿,终于完全明白过来:如果皇上令太子监国,纵然能得了留守之功,但总不如亲自带着太子出征,指挥他平定冀中青州,如此太子辄几可一雪前耻,青州之败便不至于动摇东宫的地位。而带着河间王和长沙王出征,独留颖川王监国,也是不欲其他皇子守京之功。
与此同时陆相也听到了消息,心神顿失,正拿在手里的杯子便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半晌开口道:“当初如果举荐了胶东王会不会不同?”
许衍正立在下首,听丞相之意并非在问自己,却似在自问,知道丞相后悔了。眼下的局面正是丞相最不愿意看到的,就算皇上亲征后大大削弱青州邓家的势力,但邓家的根基还是一点也没动,甚至邓太尉的外孙还会登上皇位。
可是当初丞相既然选择了赵家,放弃了胶东王,现在只能承受。而且许衍还觉得,“就算丞相选择了胶东王,也未必能成功,皇上终究还是有私心的,完全偏心邓家。”
“那么陆家呢?到那个时候会被流放还是灭族?”
听着丞相的问话,许衍的心里升起了浓重的悲哀,丞相老了,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没有眼光,也越来越不能决断。从听从自己的谏言接胶东王回相府,到选择长沙王放弃胶东王,再到重新犹豫再次选择,完全看不到他过去的睿智——不,其实陆相原本也不够睿智,否则当今的天下决非如此。
许衍为丞相悲哀,更为自己悲哀,毕竟放弃胶东王也是自己选择的,现在还来得及反悔吗?他想了想,坚定地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就算太子和邓家这一次虽然逃过了青州兵败的责任,但新朝初建,天下未平,皇上正值盛年,鹿死谁手,尚未可定!”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出门十天,左算右算怎么也不坚持不了双更了,抱歉,亲们,从九月起改为单更,不过滟滟保证一定不会断更,存稿箱先存几章,到了目的地再码字更新。
第127章 煌煌大道
御驾亲征, 又比上一次太子带兵出征不同,整个朝廷都忙碌起来。
胶东王这一次并没有被派发放粮草之类的任务,他便作了一篇辞藻华丽的长赋送行, 素波虽然读起来有点儿困难,但还是看懂了意思的, 胶东王感慨与父皇分别的伤心,再预祝皇上旗开得胜。素波不很通文墨, 可她很敏锐地感觉到淡淡的悲伤, 便轻轻地抚着胶东王的头问:“你很不愿意父皇离开吗?”
胶东王就占了点头。
平日里胶东王几乎从来不提皇上,也看不出对皇上有任何惦念之意,但到了此时还是伤心,素波便也感慨起来,“毕竟是亲生父子啊,血脉亲情怎么也改不了的。”
胶东王就垂下了眼睛,他能告诉王妃自己不愿意父皇离开京城是真的,因为父皇如果走了, 京城就成了皇后的天下, 胶东王府的处境就会更艰难了吗?至于血脉亲情, 他从来都不大相信的。
素波看着, 却只当胶东王担忧父亲, 便轻声细语地劝他, “父皇可是经历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征战打下的江山,打仗对他不算什么事,更何况朝廷的兵马比牛通多得多了, 民心也占在我们这边,你不必担心的。”就把当时留福劝自己说胶东王如果出征一定得胜的话讲了一遍,胶东王如今越发明事理了,只要细心讲解他一定能听得懂的!
留福正好有事来回禀,听了这长篇大套的道理就咧了咧嘴,当时自己就是如此劝王妃,可是她根本听不进,还说如果皇上派王爷为将出征,她一定要去宫里求皇上收回成命的。现在如她所愿,王爷与出征无缘,她倒将自己的话用来劝王爷了。
这些话原本是王爷详察天下之势得出的结论!
素波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她安抚着小美男,“父皇出征,我亲手做了一件防弹,噢,防箭背心准备献上去,父皇穿上这背心,一定不会有事的。”皇上对自己一向很不错,现在要送他出征,自己总要送些东西的,金银珠宝自己本没多少,就是有也都是皇上赏的,不如亲手做一样东西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同时也很省钱。
丝棉小背心上面缝了无数的铁片,层层叠叠,与铠甲有些类似,但却轻便便了许多,正好能护住心胸,瞧着还是很不错的。但胶东王看了轻轻摇了摇头,留福就替他将话说了出来,“皇上有许多上好的铠甲,前朝传下来的明光铠、本朝工匠做的锁子甲、皮铠等等,不会穿王妃做的背心。”
不想素波一点也没伤心难过,这件防弹衣是她仿照电视剧里的样子做的,到底防箭效果怎么样她并不十分清楚,既然皇上有许多好铠甲,不用也罢,她真正的心意在于,“我反正献了自己的孝心。”还有一事她连胶东王和留福也瞒着呢,这件背心说是她自己做的,其实有薛清、福儿和寿儿帮忙,因为将那许许多多的铁片缝到背心上面实在很麻烦很麻烦——素波并不是不愿意为皇上亲手做,但是谁做的还不是一样的防弹服?
胶东王听了王妃的话就笑了,王妃有什么事就是想瞒自己也瞒不过的,甚至王妃有些秘密他也品出了一些原由,但是他从来不揭穿,看着王妃如此是很开心很有趣而且还很温暖的呢!
既然王爷笑了,王妃也就放下心来,转头问留福,“有什么事吗?”
留福就回禀道:“选出来跟着皇上出征青州的十个太学生来王府辞行。”
素波就问:“不是已经在太学里向王爷辞行过了吗?”自己在府中也听说因是第一批离开太学的学生,太学里办了隆重的宴会呢。
“那是与太学里所有人辞行,现在他们是专门来向王爷告辞,听王爷教诲的。”留福恭敬地答着,“王妃,他们可是王爷亲自从成千上百的儒生中选出,收到太学里用心教导,现在又简拨起来送到皇上身边的人呀!”这些人比起王爷现在招募到手下做事的人还要重要,将来一定会成为王爷的股肱之臣。
王妃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呀!”便问:“我们府里用不用摆酒宴呢?”
胶东王就摇了摇头,这些太学生们是自己用心栽培的,固然要来拜别自己,但只依礼行事就可,不必摆酒设宴以示亲近,不只落在别人眼中不合宜,就是胶东王自己也不愿以此拉拢人,他要走的是煌煌大道,坦荡光明,就像王妃曾经在严正面前说过的。可是,君子之交虽淡,却不是没有人情,胶东王便指着刚刚王妃拿出来的小背心道:“送他们一人一件吧。”
素波还真多做了几件防弹背心,吩咐良工所打制铁片时她就想到了胶东王,虽然这一次皇上没有带他出征,但身为皇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派去做什么,就如胶东王现在才十五岁就已经管过修玉牒、文澜阁和太学,因此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此时正好用上了。
出征之日的仪式十分隆重,素波参加了在宫里的送行宴会便回府了,胶东王跟着皇叔先在含元殿为参加宴会,接着又赶在皇上出京城之前在城外三十里之处设酒为大军送行,回到府里早已经过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