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猫症——云水迷踪
时间:2017-11-08 16:25:00

  池屿忽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加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横穿篮球场。
  吃瓜群众甲:“那边干啥呢?”
  吃瓜群众乙:“男生沉迷打球,惹女朋友生气了吧。”
  吃瓜群众甲:“感觉不太像啊,你看那个女生,简直玩命跑,瞧瞧,跑泳池边上了都!”
  泳池边围了一圈低矮栅栏,高大的云杉守护在外。
  顾薏喘了几口气,心中更是狂躁。
  她绕着泳池走了几步,找到两颗间距较远的云杉。
  池屿觉得自己不必再追了。
  但是当他看到篮球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进游泳馆,然后毫无悬念地滚进泳池时,他还是忍不住……
  骂了一句娘。
  顾小疯子拍拍手,大快人心。
  回头,见池屿杵在十来米外,看不清表情。
  她的狂躁症又上来了,扯开嗓子大喊:
  “你欠我的……”
  吃瓜群众甲乙丙丁:够狗血,我喜欢!
  顾薏忽然觉得这副怨妇形象太掉价,于是补了句:
  “80万什么时候还!!!”
  池屿:“……”
  她快步走回池屿身边,瞪他一眼,然后神经分裂地笑起来:
  “帅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池屿深吸一口气。
  他痛苦地察觉到,未来的高中生涯,可能永无清净之时了。
  *****
  晚自习课间,教学楼底下的蝉鸣断断续续,偶尔还有蛙声。
  顾薏的位置在窗边,方便她观察走廊。
  来了。
  她特地从后门绕出去,装作不经意。
  “好巧啊。”
  池屿瞧见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薏拦在他面前:“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池屿声音清浅:“没有。”
  “你肯定生气了。”
  “随你。”
  他的确有些恼。
  也的确不想和她耗。
  少年眼里的烦躁一闪而过,顾薏一阵心慌:
  “啊,我道歉!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往球场边上一站,看到你放我鸽子还玩得那么欢,我一气之下,就被妖怪附身了。”
  池屿:“……”
  这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责怪他?
  顾薏放软声音:“呜呜呜,我可以补偿你的,需要精神损失费吗?”
  池屿:“不要。”
  “那……”顾薏抢走他的水杯,“我帮你装水?”
  池屿单手就夺回来:“不用。”
  “要不这样,你下回打球的时候,我给你送水啊?你这么帅,却没有女生送水,心里很憋屈吧?”
  池屿:“……”
  谁告诉她他没有女生送水的?
  虽然他也不收。
  “怎么样嘛,我这个建议是不是很好?”
  两人停在走廊中央,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大家都想知道,这两人火星撞地球,究竟是什么关系。
  池屿寻思片刻,难得勾起唇角:
  “行,你可以送水。”
  “真的?”
  他竟然同意了?
  难道真的没人给他送水?
  又或者……他对我,也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意思?
  顾薏的嘴角越咧越开,一副神游的模样。
  她已经脑补到球场上大汗淋漓的池屿仰头喝水的场景,那身材,那动作……
  “但是。”池屿话还没说完,“我指的不是一瓶两瓶。”
  “什么意思?”
  池屿竖起两根指头:“我要两箱,搬到中间那个篮球场,后天下午。”
  顾薏:“……”
  敢情拿本小姐当苦力使呢。
  顾薏:“行,两箱就两箱,顺便为了你慰劳一下你的小伙伴。”
  “为了你”三个字咬得极重。
  池屿嘴角一抽。
  普天之下无奇不有,他算是见识了,真有人脸皮长来当摆设的。
  池屿抬脚便走,身后的顾薏忽然喊道:
  “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池屿不理。
  她干脆跟过去,凑近了些,低声道:
  “咱们约好了,你再骗我,就要以身相许哦。”
第7章
  Chapter7
  转眼两天过去,周三下午。
  3班男生早占了场地,大部分人两手空空,一瓶水也不带。
  “池哥,顾千金搬得动那么多水吗,要不要我们去帮一帮?”
  池屿:“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你不早说,我可没带水啊!”
  池屿扫他一眼:“就算她搬来了,那只是搬运工,你还真想白喝人家的?”
  顾薏的家境谁不知道啊?
  这男生咕哝道:
  “顾千金哪差这点钱。”
  等了快十分钟,顾薏连影子都不见。
  “别管她了。”池屿建议,“我们先开始吧。”
  此时室外温度正好,天色也明亮,可开球后,等不到顾千金的3班众男生打得有气无力。
  池屿非常后悔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五点过了一刻,校道上驶来一辆货车,停在篮球场和超市中间。
  大家都以为那是给超市送货的,没人在意。
  顾薏不知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挥手招呼池屿:
  “池帅哥,久等啦!”
  池屿停下脚步,把球传给另一个男生,目光落在她身上。
  见她两手空空,池屿有些犹疑。
  顾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隔得太远,听不见说话声。
  然后,她大步朝他走来,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
  池屿依旧盯着她,不明白她在整什么幺蛾子。
  身后有人拍他肩膀:
  “池哥,水在那儿呢。”
  停在校道上的货车开了后门,三个身穿蓝色制服的送货工人忙里忙外。
  先有两个工人搬了两箱矿泉水下来,一直搬到3班篮球场边。
  原来找了搬运工啊……
  男生们正觉得没劲,却见第三个工人又搬着一箱过来。
  然后是第四箱,第五箱,第六箱……
  四四方方的矿泉水箱子码放齐整,在他们面前堆成一堵半人高的墙。
  顾薏站在墙外,两手环抱,削尖的下颚抬高,像只得逞的妖精。
  池屿站在墙内,闷声不语。
  他素来稳重淡漠,此时却感到招架不住。
  “池……池哥,二十箱呢……”
  “嗯。”
  “池哥?”
  池屿扭头看他:“你不是没带水吗?现在水来了。”
  “……”
  悬于半空的日轮已露出夕阳征兆,农夫山泉送货车在围观同学的注目礼中缓缓驶离。
  搬运工:好兴奋,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看我搬东西呢。
  夕阳下,顾薏乌黑的头发染了层红光。
  她绕过“矿泉水墙”,迈着轻快步子走到池屿身边,顺带扫了眼周围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夏雨心和舍友林檬恰好路过,不由得驻足围观。
  夏雨心:“啧啧啧,好大阵仗。”
  林檬远远瞧见顾薏和池屿站在一起,心下不爽,于是轻蔑道:“钱多又怎么样,池屿也看不上她。”
  “那可不一定。”夏雨心笑道,“我就喜欢钱多的。”
  “怎么样?”顾薏挑眉,“两箱矿泉水哪够表达我的歉意?起码要二十箱。”
  池屿依旧淡淡的:“嗯。”
  顾薏微眯桃花眼:
  “足以博美人一笑吗?”
  古有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
  顾薏今儿便觉得,她和那周幽王、唐玄宗也有的一拼。
  可她的“美人”不动声色,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嘴角还有往下撇的趋势?
  “美……池帅哥,你不高兴吗?”
  池屿只想瞬间从操场上消失。
  “你还想要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什么都行!”
  池屿差点被她气笑了:“你这是要包养我?”
  说完他就后悔了。
  妈的。
  说的什么狗屁!
  顾薏瞬间兴奋了,眼睛倍儿亮:“成啊,你这主意真好!”
  池屿:“……你做梦。”
  说完,他也不管身后那一人一墙,径直走去把队友手里的篮球抢走。
  池屿:“还打不打?”
  队友:“打……打打打。”
  ……
  接下来一星期,高一3班男生们个个喝水度日,感念顾千金的大恩大德。
  顾千金的名气彻底躁起来,全年级十六个班八百余人,茶余饭后都在传唱佳话。
  顾千金本人却过得很不开心。
  学习方面得过且过,她本来就很有小聪明。
  还不是因为那个池屿。
  他现在看到她就绕道走,即使不幸面对面了,也目不斜视,装作陌生。
  顾薏无语死了,她真是比窦娥还冤!
  直到迎新晚会那天,顾薏在舞台后台看到身穿燕尾服的池屿。
  时隔多天,她总算又能欣赏池美人的盛世美颜。
  池屿坐在排练用的长椅上,手里拿着把小提琴,脸上似乎擦了粉底,英挺的五官衬着奶油色肌肤,帅倒周围一大片高二学姐。
  太多人围着他,顾薏始终没插上一句话。
  她今晚也是有任务的,作为礼仪队成员,她要引导观众,为校领导递水递话筒。
  正因如此,她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听完一整曲小提琴群奏,《鼓浪屿之波》。
  又红又专的歌声中,高挑英俊的少年微闭双眼,帅得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
  顾薏心想:
  原来池状元还是个文艺骚年,骚帅骚帅的。
  顾薏小时候上过很多兴趣班,全都半途而废了。
  学艺术就是挑战她的毅力,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毅力这种东西。
  此时看到台上的池屿,她忽然感受到了一丁点艺术的美好。
  曲毕,掌声中混杂着女孩子的尖叫:
  “啊啊啊帅炸天!”
  “表白中间那个帅哥!”
  顾薏用鼻孔出气:“哼,水性杨花,到处勾引人!”
  艺术的一丁点美好瞬间消失殆尽。
  管弦乐演奏排在前头,后面还有一长串冗长的节目单。
  礼仪队的工作结束后,学姐让她们回观众席看表演。
  顾薏闷得难受,借口上厕所,独自从体育馆里跑出来。
  她身穿礼仪队的制服,一套英伦风学生裙装,红格子短裙配白衬衫,布料材质杂糅,穿得顾薏很不舒坦。
  室外月朗星稀,她寻思着,要不要为礼仪队投资一套材质好点的制服。
  体育馆里传来男生的欢呼声,混着劲歌热舞,想必是街舞社的姑娘们上场了。
  池帅哥现在在干什么呢?
  肯定也对着美女拍手叫好吧。
  嗤。
  顾薏往前走了一步,脚底一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矿泉水瓶?
  农夫山泉?
  “你怎么在这?”
  顾薏抬眼,懵懵的:“你谁啊?”
  池屿:“……”
  池屿:“夜盲?”
  借着远处的微弱灯光,顾薏辨出一二,立即换上笑容:
  “有点夜盲,但你还是认得清的。”
  她弯腰把水瓶捡起:“你的?”
  池屿从体育馆侧门台阶上走下来:“嗯,不小心手滑。”
  顾薏:“小提琴拉那么好,怎么会手滑?”
  池屿:“嗯?”
  顾薏:“所以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扔下来,故意吸引我的注意。”
  空气凝滞三秒。
  顾薏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此时很放松,不似平日刻板。
  池屿悠悠开口:“你刚才说,故意(顾薏)扔下来,故意(顾薏)吸引你,有趣,你自己扔下来吸引你自己。”
  凉凉的风从树梢吹来,拂过脸庞,吹散了顾薏柔顺的黑发。
  她忽然觉得很舒服,仿佛穿着全世界最金贵的衣裳。
  “你怎么不说前半句?”
  “什么?”
  顾薏深吸一口气:
  “所以你一定是故意(顾薏)的。”
  所以你(池屿)一定是故意(顾薏)的。
  池屿没想到被她将了一军,良久不说话。
  顾薏猜他是害羞了。
  没关系,他不说,她有很多话可以说。
  “你的脸怎么亮晶晶的,刚刚洗脸卸妆了吗?”
  池屿不答。
  “燕尾服脱了?我还没仔细看呢,刚才想拍照来着。”
  池屿沉默。
  “你们班等会会点名吗……”
  “嘘。”
  池屿突然走近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
  “执勤老师来了。”
  体育馆的弧形墙后射来几道光,池屿拉着顾薏往另一边跑去。
  不幸的是,另一边是体育馆正门,也有看门的保安。
  “那边。”顾薏指指前方的一棵大榕树。
  在执勤老师手电筒照来的前一秒,两人闪进榕树后。
  顾薏很不解:“干嘛呀,就说我们上厕所啊。”
  池屿:“一男一女,大晚上的跑到室外上厕所?”
  顾薏恍然大悟:“你怕我们被当成早恋?”
  池屿僵着脸,闭口不言。
  “怕什么,早恋就早恋啊……”
  池屿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声音压得极低:
  “如果被发现早恋,记过、退宿、写检讨,家长还要请来喝茶。”
  手电筒灯光从树后闪过,来回晃了几次。
  顾薏乖乖认怂。
  其他都不怕,她就怕请家长,一千万建校费啊,她老爸脸往哪搁?
  风吹树叶沙沙,盖过执勤老师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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