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恼,似乎十分活泼好动,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个月牙儿,十分灿烂,她说:“尊上,尊上,我方才来见礼来得晚,没瞧见妖后大人的模样,您怎捂得那般严实,我还没看到妖后大人的脸呢。”
楚彧对她视而不见。
这女子,敢如此对楚彧说话,在北赢的地位定是不低的,她对楚彧的态度不似方才那些妖主那般敬畏,比较随意散漫。
“尊上,给我看看呗。”女子很好奇,一双月牙弯弯的眼睛一直盯着楚彧怀里的女子,“能让尊上你抱进大阳宫,定是个国色天香。”
楚彧似乎嫌弃女子聒噪,冷冷瞥了她一眼。
女子锲而不舍,追着走了一路,苦苦哀求着:“尊上您就给我看看,我和姐妹们打了赌,要是是朵涟而不妖的清莲我便输了,要是牡丹国色我才能赢。”
感情是拿了萧景姒打赌,看多年不近女色的妖王尊上是好哪一口?是清粥小菜呢?还是大鱼大肉?
楚彧冷冷怒斥女子:“她累了,在睡觉,你再叽叽喳喳,我就拔你的舌头。”
女子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状:“你好凶残!”
可能是女子怕被楚彧真拔了舌头,就没有跟上去,瘪瘪嘴就离开了。
萧景姒将遮住脸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问楚彧:“她是谁?”
“一只聒噪的杂种白灵猫。”
想必是楚彧白灵猫族的族人,萧景姒没有再多问,而是很好奇:“北赢的女妖大多都如此,如此,”她想了想措辞,“如此横看成岭侧成峰。”
楚彧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低眸看着怀里的女子,一脸宠溺地道:“阿娆不用羡慕她们,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阿娆你最好看,哪里都好看。”然后目光,落在了萧景姒胸前。
领路的小妖一个趔趄,摔倒了:“尊上恕罪。”
萧景姒:“……”
她不是这个意思,往帽子里缩了缩,遮住滚烫的脸。
楚彧心情好,没罚那摔倒的小妖,那小妖是大阳宫当差的内侍,方才真真是被妖王尊上吓到了,要不是尊上这副幻颜术都幻不出来的绝顶美貌,他都要以为尊上是被冒名顶替的,竟说出那种登徒子用来哄情人的软话。
小妖掸掸土,继续跟上去。
到了大阳宫门口,楚彧抱着萧景姒先进去了,紫湘古昔跟在后面,这时有个姑娘突然唤住了菁云。
“青柠见过菁云哥哥。”
是个温温柔柔干干净净的姑娘,穿着干净清雅的青色纱裙,模样像人族十三四岁大的妙龄女子。
这就是青柠妖女,与菁云定亲的银狐兔族的妖女。
紫湘只匆匆一瞥,便追去她家主子身边,却被沂水妖主喊住了,又唤来青柠,脸上挂着慈爱的长辈笑:“青柠来,这是紫湘姐姐。”
沂水是特地引见她们认识,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这关系得打好。
菁云一听就知道自家老爹在搞什么鬼,生怕紫湘生气,小心地打量她的神色,果然是有几分不耐烦的。
青柠性子单纯又温顺,一直将沂水当亲爹尊敬,十分礼貌懂事地给紫湘见礼:“紫湘姐姐好,我是青柠。”
明玟夫人跟她说了,菁云哥哥看上了一个人族女子,以后一起侍奉菁云哥哥,要好好相处,可是,这位姐姐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一直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紫湘面无表情很冷漠,“敢问姑娘贵庚?”
青柠回:“六十三。”
紫湘一本正经严肃:“我十八,姑娘这一句姐姐我担不起。”
说完,紫湘便快步走开,留青柠小妖女站在原地黯然伤神,六十三岁在北赢还是少女的,可是那位十八岁的人族姐姐好像嫌弃她老。
青柠眼睫一垂,莹莹泪光闪闪:“菁云哥哥,是不是青柠哪里失礼惹得那位姑娘不喜了?”
菁云赶着去追紫湘,随口安慰了一句:“是她脾气不好,青柠你多想了。”
然后,菁云拔腿就跑去追,前头的那位人族姑娘对着菁云就是一脚:“滚远一点。”
“紫湘,你听我解释,都是我父亲老糊涂,我是无辜的。”
“滚!”
人族姑娘又是一脚过去,踢在了菁云的膝盖上,他不仅不滚,还坚持不懈地贴上去。
沂水妖主:“……”有儿如此,脸上无光啊,
青柠小妖女:“……”菁云哥哥不喜欢她,以后要一起伺候菁云哥哥的姐姐也不喜欢她,好绝望啊。
一众大阳宫的内侍小妖们呆住:“……”菁云妖尊以前喜欢的都是温柔可人的小妖女,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萧景姒被楚彧抱进大阳宫的时候睡着了,一睡便睡到了太阳西落,醒来时,她便躺在一张巨大的暖玉榻上,盖了薄薄的绒裘,身子暖暖的,睡饱了有些懒洋洋的,她眨了眨眼,打量着。
宫殿很大,碧绿的暖玉榻上垂挂着白色的床幔,屋里陈设不多,皆是玉石所造,晚霞的余晖照进来,有淡淡的光折射出来,并不刺眼,十分赏心悦目。
她翻了个身,便惊动了账外的楚彧,掀了床幔坐到榻上来,将萧景姒捞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
“醒了。”
她没了睡意,瞧了瞧窗外天色:“我睡了多久?”
楚彧道:“两个时辰了。”
她自从怀孕之后就特别嗜睡,一天有近大半的时辰都在睡觉,骨头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萧景姒在榻上伸了个懒腰,说:“这个床榻很舒服。”
初春的天,暖玉御寒,她睡得极好。
楚彧笑着说:“北赢盛产玉石,这便是最大的一块暖玉。”
她不困,却也不想动,懒懒地枕在楚彧腿上,寝衣微微下滑,裸露的肩头却也不冷,她便由着衣衫散乱,一头白色的发铺在他的衣袍上,抱着楚彧的手,说:“北赢与我想象的不大相像。”
楚彧反问:“你想象中的北赢是何面貌?”
萧景姒看着房顶垂挂的床幔,说:“妖气缭绕,迷雾丛林,遍地为兽,依山而居。”现在她所看到的北赢,与人族倒没有多大差异,反而比人族更加富庶。
楚彧拂了拂她的发:“多年前的北赢大抵便是如此面貌,而那之后,妖族的王换了,自然,这北赢也要换天。”他看着萧景姒的眼睛,说,“妖族的王后她喜欢玉石。”
所以,今时今日的北赢,玉石而铸。
妖气缭绕,迷雾丛林,遍地为兽,依山而居,那是妖的习性,而七年前他成了北赢的王,他喜爱的女子是人族,这大阳宫便注定会是她的,是以,他花了七年的时间,将北赢变成了她喜欢的模样。
萧景姒笑着,抱着楚彧的腰蹭了蹭。
楚彧宠溺地摸摸她的脸,大抵是暖玉的缘故,脸有些红,暖暖的。
“还睡吗?”
萧景姒摇头。
楚彧抱她起来:“那起来用膳。”让她坐在榻上,楚彧蹲下给她穿鞋,又取来玉石屏风上的衣裳,“我给你做了杏花糕。”
其实楚彧手艺不是很好,只是他若得了闲就会给萧景姒做,她也不挑剔,总会吃光。
楚彧给她穿好衣服,他时常伺候她穿衣吃饭,动作已经十分娴熟了,衣裳是大楚的样式,北赢女子的服饰露胳膊露腿的,楚彧自然不可能让萧景姒穿,他是巴不得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整理她的衣领与头发,楚彧便牵着萧景姒去寝居的外殿用膳,伺候的小妖都被楚彧勒令不得入内了。
萧景姒尝了一口,楚彧的手艺并没有多少长进,她笑着给他喂了一块:“大阳宫外的杏林里采摘的?”
“嗯。”
来时,她看见大阳宫外有一片杏花林,百米方圆,花开得很好,那时她困顿得紧,也没有细细赏花,匆匆一眼瞥过,只觉得花开的很盛,十分赏心悦目。
楚彧给她盛了小半碗银耳汤,怕她噎到,她吃一口他便喂一口汤:“那片杏林与你星月殿中的一样,花开不败,是我五年前栽种的。”
萧景姒推了推楚彧的手,不吃了。
她问:“为何会花开不败?”许是用了什么妖法,菁云时常说,妖族不是无所不能,只是萧景姒总觉得她家楚彧什么都做得到,兴许是应了天赋异禀四个字。
楚彧向她解释:“用蝴蝶一族吐纳的精元养着便可。”
萧景姒想了想:“那摇华宫的芊妃也是蝴蝶一族?”
她星月殿里那株杏花,本是摇华宫芊妃的,之前说是芊妃从天山挖来的,是以才会花开不败,如今楚彧一语道破,想来那芊妃也不是普通人族。
楚彧点头,夸赞她:“阿娆真聪明。”
她笑,自己吃得少,便耐心地喂楚彧,他不爱吃甜食,不过萧景姒喂的,他也会笑着吃掉,若是真被甜到了,便抓着萧景姒亲吻,缠着她耳鬓厮磨。
“尊上。”
菁云在殿外喊。
楚彧没应他。
菁云又道:“尊上,菁华带竹安公主前来求见。”
楚彧含着萧景姒的唇,她推了推他,他才放开她,舔了舔她唇角还没来得及吞咽的水润,哑着声音问她:“要不要见?”
萧景姒思量了一下,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时过境迁,以前的事也气不起来了,只是心里头有一个结,想起时会卡着不舒服,萧景姒曾经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凤观澜了,只是时至今日,也不想避了,什么都淡了,只是心里有刺似的,变了就是变了,即便能泯了恩仇,也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有些人,真心过,背叛过,不舍得,不忍心,也不容忍。不会原谅,因为,那人变得无关紧要了。
楚彧给她将外裳整理好,才宣见。
菁华拉住凤观澜进来了,几个月不见,他们都瘦了些,凤观澜还黑了不少,她四处打量着,跟在菁华身边,怯怯的样子。
“菁华见过尊上,”看向萧景姒,菁华单膝半跪,“见过妖后。”
他行的是妖族的跪礼,没有当初那么随意,有些拘谨。
萧景姒让他起身说话,问菁华:“多日不见,可好?”
菁华回话:“甚好。”将身后的凤观澜拉过来,菁华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澜儿,方才我教过你的参拜礼还记得吗?”
凤观澜点点头,缩缩脖子,很怕的样子,却又很好奇,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转来转去。
菁华拍拍她的手:“来给尊上和妖后见礼。”
她点头,然后怯生生看了一眼坐在她面前一双漂亮的人儿,提着裙子跪下,手交叠放在侧腰,规规矩矩地俯首:“澜儿拜见尊上,拜见妖后。”
萧景姒微微愕然。
一时静默,凤观澜见许久没有人说话,就抬起头,有些害怕地问菁华:“菁华哥哥,澜儿做对了吗?”
菁华点头,然后她便笑了,继续跪在那里。
萧景姒起身,扶她起来,她好奇地看着萧景姒看。
“用膳了吗?”萧景姒问她。
凤观澜摇头,有些可怜兮兮的:“澜儿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菁华哥哥都不给我饭吃。”眼珠子不由得看向玉桌上的两盘杏花糕,眼睛发亮。
萧景姒端过来,递给她:“这个给你吃。”
凤观澜看了一眼菁华,见他点头,这才兴高采烈地接过去:“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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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剥了你的衣服(2更)
凤观澜看了一眼菁华,见他点头,这才兴高采烈地接过去:“谢谢姐姐。”
她笑靥如花,像个孩子,吃着杏花糕,特别满足的样子,菁华看着她,一脸宠溺。
事过境迁,凤观澜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再也没有当年大凉东宫的竹安公主,没有狂傲不羁的凤观澜,生在帝王家,今时今日,她一如平常人家,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菁华带凤观澜走后,萧景姒在窗边坐着,沉思了许久,楚彧也不打扰她,给她披了衣服,在一旁陪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楚彧从身后抱着她,手落在她腹上,轻轻地拂着,下巴搁在她肩上:“当日你罚了凤观澜三十六道诛妖锁,人族之身最多能承十六道,菁华便让她便受足了十六道,从鬼门关回来后,她的心智便如四五岁的孩童,不记得事了,也不懂事了。剩下的二十道诛妖锁,是菁华代她受的,虽没有伤及性命,却也散了大半修为,之后菁华便带着她在北赢住着。”
萧景姒皱了眉头,心情莫名的很低落。
楚彧抚了抚萧景姒的眉头:“我便知道你若是知晓了此事会不开心,才没有告诉你的。”他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脸,“别不开心了,你对她已经网开一面了,菁华会落得如此,也是他心甘情愿,这样的结果也好。”
萧景姒点头,不会自怨自艾,只是有些怅然若失:“我之前很恼她的,突然就气不起来了。”叹了一声,“她也是可怜人。”
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阿娆她便是如此,对身边的人总狠不下心,是极重情之人,楚彧懂她,对凤观澜不能原谅,也不想伤害。
楚彧柔声宽慰:“不气了也好,我还怕你气坏了身子,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放下了也好,念念不忘反倒累着你,日后你想见便见,不想见便让菁华带她避着点。”
萧景姒摇头:“不用避着了,她现在只是个孩子,我如何同她计较,反正也不会深交,便顺其自然罢了。”
楚彧说好,由着她。
萧景姒靠着楚彧,念念有词了句:“凤观澜这辈子最不幸的就是生在了大凉东宫,最幸运的是遇见了菁华。”
所以,那个女子的前半生和后半生,截然不同。
次日,楚彧去安排晚上的宫宴了,留萧景姒在大阳宫,紫湘和古昔在外守着,楚彧还派了北赢两位妖术上乘的女妖在大阳宫伺候,一个唤织霞,一个唤织胥,殿外全是守兵,楚彧都还是不放心,设了结界才走。
楚彧没走一小会儿,大阳宫外面就有女子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像掐着点来的,楚彧一走,女子就往里闯。
织胥与织霞二人都拦不住女子,只因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灵猫族的妖主,那便是尊上的本家妖主,况且,这女子……甚是滑头。
织胥说:“晚月妖主,您不能进去。”
那晚月一个闪躲,就溜过了织胥,一脸很急的样子:“本妖主肚子疼,进去借个茅厕方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