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家低头看向刚刚到了他腰部的丫头,和煦一笑:“怎么了芽儿?”
唐麦芽低了低头不说话,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陶管家,就转身拉着唐香香跑了。
见自己手里突然被丫头塞了东西,陶管家一脸愕然,他可不敢接着这烫手山芋,只是他回神时,哪里还有小丫头的影子。
他本想去追唐麦芽的,这东西就算她要还,也得自己还给小主子,自己可不想被无辜波及了去。只是他刚刚抬脚,屋子里就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心中一顿,小主子又发病了?
这样不好的预感,惹得他不得不先把那东西收回袖中,快步走向屋子敲了敲门。只是他还没有说话,里边就传来了暴怒的吼声,一句滚,就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硬生生地停在门口,只等着陶渊楠彻底病发了,晕了过去之后再进去。
果然,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等太久,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里边就只剩下闷哼声,紧接着不稍时就听得一声闷响。陶管家并没有太多迟疑就冲了进去,就把昏迷在地的陶渊楠抱了起来。只是在他看到小主子手里紧紧攥着的木梳时,眼底缩了缩,这孩子竟然还是放不下那事?
只是,自己瞒了这么久了,实在是不能就此功亏一篑了。咬了咬牙,他安置好陶渊楠,就起身去找神医去了,刚刚把了脉,这一次病发比五年前还要严重,自己是治不了了。
……
这一边,唐麦芽刚刚拉着唐香香回家,却没有想到唐家竟然围着许多人,有好多是自己不认识的。唯独人群里她的父亲唐秋她是认出来了。
这些日子,唐老爷子怕她因为失忆忘了自己父亲,总是时不时画一张像,告诉她,那是她父亲,叫唐秋。
“阿……爹!”感受到自己的父亲正往她这里看,她只能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唐秋见她喊了自己,心中也算是踏实了一些,他大声哎了一句,招手让她过来。唐麦芽虽然还是有些怕生,但是依旧抬着步子朝他走去。直觉告诉她阿爹是不会伤害她的。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唐秋身边,却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咻的一下闪到她身边,拽着她的手腕,摸了许久,才皱着眉头看向唐秋:“这丫头我带走,三年后完璧归赵。”
听了这话,唐家人哪里舍得,这女人虽是神医,但是唐秋与她并不熟悉,好好地一个娃子就这么交给一个陌生人,他们哪里敢。
他们几乎都是一脸难色,心中又想给唐麦芽治病,又怕这女神医是个拐子。
唯独,唐秋是一脸沉思,这些日子他被学堂里的事情牵绊住了,一直无法回来一看究竟,只能凭着娘子的书信判断丫头的病情。
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他依旧有在城里努力地给唐麦芽寻找大夫救治,甚至为了她的药钱,还到一个大户人家里,教他们家的小公子识字。有一日,雇主家里倒是来了一位女神医,她给雇主家的女娃子治病的过程,他是看到的,心中猜想或许芽儿也能被她治好。
他便求了雇主,支了一点银钱,就请求神医跟他回来一趟。而那神医听说原本有一位姓陶的神医,在给唐麦芽治病,可是一直治不好,本欲拒绝的她竟然欣然同意了。
如今神医虽然同意治她,却是要将她带走,这个他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女神医见他有些犹豫,立即道:“你无需担忧,这娃子的病没有三年是治不好的,而且我来的匆忙,身上的药材不多,我带回去治,每年回来你们见一次。这是我的信物,你们若是不放心也可去找我……”
见她如此保证了,唐秋只能顶着压力咬牙道:“神医暂且住下,可否容我思考一日?”
女神医眼皮不带掀一下,就指着唐麦芽道:“我住她一起!”
☆、醉朦胧
想到神医与自家闺女住在一起,也能方便照顾,唐秋点头便答应了,只是他刚刚打算引她去唐麦芽的屋子,恰好被陶神医看见了。
“哟,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的南宫惜,也会愿意与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南宫惜没有想到这么早,便会碰上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她回头一脸嘲讽地扫了一眼陶江南:“没想到这里还能碰到你这种江湖郎中。”
陶江南料到这女人定不会嘴下留情,倒也不介意她说自己什么,左右早就已经习惯了。
倒是一旁的钱暖有些后怕,她结结巴巴地看向陶神医:“神医您与这位南宫神医认识?”
“不认识(认识)……”难得一次二人一起说话。
二人尴尬的互视一眼,冷哼一声,相看两厌,各自扭头过去。
陶神医这一趟过来倒是有事找钱暖的,他也没有时间与南宫惜计较,毕竟在外边计较,回谷里了吃苦的还是自己。
“唐夫人,你交代在下的事情,在下已经查明了,可否借一步说话?”陶江南一脸严肃地看向钱暖。
他一说钱暖便知道是什么事情,她倒回头看了一眼唐秋,示意他安顿好南宫惜,也来一听。
对于这些事情,唐秋知晓的并不多,只是吃午饭时,听自家阿娘提了一嘴。当时,他心下早就震惊不已,不只是因为那人对自己岳母下了毒,更是因为自己的闺女竟也遭她毒手。
这是,无论如何,他要查个明白。
南宫惜虽然也是好奇的,但是毕竟她与陶江南有约在先,不到万不得已,互不干扰的,况且这连日奔波下来她也有一些疲倦了,倒是随着唐秋去休息了。
而这一边,唐家偏厅在场的不仅仅是钱暖,除了几个小娃子唐家所有人都在。陶江南倒是对于钱暖没有瞒着唐家的这个做法感到吃惊,毕竟她在唐家的处境并不是很好,若是再有这样的娘家亲戚,只怕是日子会更难吧?
他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将事情说出来,钱暖倒是一直盯着他看,也看出了他的忧虑,她扭头看向吴氏,见她握了握自己的手,她便定下心来,回头冲陶江南安心一笑。
“神医只管言明,此事关系到芽儿与俺家公的安危,他们有权利知晓。”钱暖知道,答案出来之后,唐家人对于的她看法,只会更低,但是她不后悔。
毕竟阿娘是她这辈子最最亏欠的人了,想到阿娘临死前,想吃一碗白米饭,却是生生地被苏氏骂得不敢再说一句,她心中的疙瘩,只怕是到死也抹不去。
陶江南见她心意已决倒也没有再隐瞒什么。
他将钱暖的娘亲中了醉朦胧的事,一一道明,至于这醉朦胧的毒性,此药中后会不断昏睡,有清醒的意识,却无法从睡梦中醒来,最后也只能在睡梦中死去。
唐家一众,听了直道是苏氏母女心机太重。
听了他的解释,钱暖想到自己阿娘久卧病榻的那段日子,果真是这样的症状。倒是芽儿,兴许中毒不深,还只是有些嗜睡罢了。她心中倒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次芽儿没有受伤,只怕是也会落得阿娘一样的下场。
将一切解释清楚之后,陶江南便请辞离去,剩下的事,是他们的家事,他不便参与其中。送走他之后,唐家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他们平日里却是那样的以诚相待,说她们心思重?还是该怪自己缺了心眼?
此刻,他们当中无人能答上自己脑子里的这个问题。甚至刚刚好赶来听到一切的唐秋,也愣在了门边,忘了反应。
倒是一向精明的唐二婶子,最先回过了神来,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所以,芽儿也是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我好好地孩子就这么生生地给她药了,伤了,怎么还需感谢她不成?”心里的愤恨,加上怀着身孕,让钱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即使她知道她二婶子的意思,却还是说出了怄气的话来。一旁的唐秋见她这般激动,甚至话音都带着一丝丝地颤抖,他只怕会影响到她腹中的孩子,脸面瞪了唐二叔一眼,示意他管好自己媳妇,有立马坐到钱暖身边,搂住她。
“你且无需如此糟心,左右这事还有我在。”唐秋说着拍了拍钱暖冰凉的手。
早在说出那句话时,钱暖都已经有些后悔了。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倒是有些殃及了,只是话赶话赶到哪儿了,她又是面子薄的人,也不好意思开口跟她二婶子道歉,只能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倒是唐二婶子难得的大度了一次,咧着嘴道:“是我多嘴了,芽儿这罪不能白受,咱们可得一一要回来。”
她话音刚刚落下,就被一旁的唐龙拽走了。就连唐老爷子和吴氏也只丢下一句,你们夫妻自己商量着办,便匆匆离开。
钱暖倒是对于他们会出手帮自己,本就不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她在唐家的地位本来就不怎么样,都说母凭子贵,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分明生了暮初了,肚子里还装着一个,可是为何婆母跟公爹就是看不上她。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自己这个闷葫芦丈夫,按照他那一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心性,只怕是会让她就这么算了。
钱暖有些失望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男人,对于他,她有许多的无奈,好多苦她不能与他说,好多累也只能自己扛着。
唐秋被怀里的女人那一眼看得,心揪了一下。他心知自己往日的作风,让她们母女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圣人有云:百善孝为先。对于,阿爹阿娘的所作所为身为长子的自己,是万万无法去斥责的。
他选择委屈她们母女,更多的是不想要因为自己的偏袒,使得她们在阿娘那里受更多的罪。这样的心意他不想去解释,只是这一次是外人给他的妻儿受了委屈,他自然是不会轻易去放过的。
看见钱暖依旧一副伤神的模样,他只怕会影响了腹的胎儿,便只能出言安慰道:“娘子只管宽心,此事为夫自当以牙还牙,一一替芽儿讨回来。”
这还是头一次,唐秋这样一再的跟自己保证此事,对于自己夫君的为人,钱暖还是清楚的。他做事但凡没有允诺,倘若应了下来就没有毁约的理儿。
松了口气往他怀里窝了窝:“给些教训就好,别是连累了你自己。好歹她也还是钱家的媳妇……”
说到这个,钱暖的眼神闪了闪,若非苏氏还占着自家大嫂的名分,这杀母害女之仇,她必定是要报的。至于夫君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钱利钱燕那两个孩子还小,自己断然不能因着长辈之间的恩怨,累了下一辈的人。
那样与苏氏那样的妇人,有何差别?
“就你心善,怪不得她都骑到你的脖子上去。”唐秋伸手敲了敲钱暖的脑袋。
这个小妻子虽是阿爹强迫自己娶的,但多年下来自己若说没有动心也是假的。就她那一份能容忍的心态,自己就必须敬她护她,至于爱这种东西,若是无爱,那么几个孩子自是不会出生了。
对于他这么亲密的动作,钱暖倒是有些呆愣了。她尴尬的红了脸,二人之间瞬间安静了许久。
倒是唐秋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轻咳几声看向怀里的人,叹了一口气:“芽儿的事,你如何考虑?”
钱暖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想着南宫惜与陶江南之间的关系。咋一看,只会觉得他们定时死对头,但若是心细的去细想一番,定会发现他们分明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等了许久也不见怀里的人有任何回答,唐秋以为她乏了,睡着了。伸手本欲将她抱回屋子去,恰在此时,钱暖淡淡地声音传来。
“只怕这南宫神医走不了,芽儿也会留下。”钱暖理清了一切,笃定道。
“嗯?”唐秋不解地嗯了一声。
钱暖推开他,坐直了身子:“你没有发现南宫神医跟陶神医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吗?”
不一样的关系?唐秋听了她的提醒,细细一想,想到之前众人在院子里交谈时,陶神医刚刚进门时那个一闪而过的表情,他是尽收眼底的。甚至南宫神医,在听到陶神医的声音是,她眼底所闪过的那一抹情思,是骗不了人的。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是……若真是如此的话,芽儿倒是真有可能留下来,毕竟解毒之事,南宫神医并不擅长。
想到这些,唐秋挑眉看了钱暖一眼,后者肯定的朝他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门外的人。唐秋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门口出现的人,可不就是夫妻二人方才在讨论的人。
他看向有些别扭的,一起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不知二位神医一同前来,有何交代?”
☆、道歉
南宫惜原本听到他那句话的时候,是有点懵的,在瞧见唐秋那看向二人的表情,略显暧~昧,脸色就有些黑了。
她知道这夫妻二人大概是,猜到了她和陶江南的关系了,只是在外边她还不大愿意,自己与那人的关系被知道。毕竟一个用毒的,和一个治病的是那关系,谁都会觉得瘆得慌。
想到这儿,她立马往里边走了几步,离陶江南更远一些。只是她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倒是让钱暖和唐秋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见是如此,南宫惜再也憋不住了,她轻咳了几声。
待到几人都看向她时,才开口道:“唐夫子可别是误会了什么?本神医才不会与这种江湖郎中同流合污。”
说着南宫惜还不忘白了陶江南一眼,又离他远了几步。
后者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唐秋与钱暖:“醉朦胧之毒还未清除,只怕是芽儿无法跟她走。”
见他这么说,钱暖一脸忧虑道:“可是,南宫神医她习惯了云游四海,若是没有她,芽儿这脑病……”
“她已经答应在下,会留下来。”陶江南生怕南宫惜会因为钱暖的话,再一次反悔,立马打岔道。
听他这么说,唐氏夫妻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一脸的早已就料到了会是此结果一般。他们看向陶神医与南宫惜的表情更显的暧~昧不清了。
倒是钱暖有一事心中是极其担忧的,她不知道唐麦芽的病是否真的可以好全,但是就目前情况下,孩子若是呆在这里,安危方面的确是没有什么保障。
苏氏在唐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能算了。
想了许久,她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对于她的担忧,南宫惜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道是她要护的人,就没有会死的道理。
有了他的保证,唐氏夫妻自是安心的答应了下来。当然,要说这样的结果最满意的是陶江南,他突然庆幸自己方才去找了这婆娘了。
自己方才从这厅里出去之后,才去找了南宫惜,为了让她留下来,自己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只要一想到自己日后回到谷里,要面对她收养的那几个混~世~小~魔~王,还有那一山谷的药材,心底就已经直打颤了。陶江南将自己已经制出解药的事情,偷偷地隐瞒了下来。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小主子为了芽儿那丫头,受了那么多苦,若是让自家婆娘就这么带走了,自己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商定好之后,陶江南便匆匆告辞了去。唐秋见他如此匆忙,便留了心,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之前,在陶家给自己小主子治病时,陶江南就已经听管家说了一个大概,他便将今晨发生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