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叁章 争锋相对
第十三章争锋相对
叶黛暮正为自己以后的婚姻大事发愁呢,突然听见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陛下,以为如何?”
叶黛暮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转过去看说话之人,坐在她左边的皇太后。呵呵,陛下以为如何?谁是陛下,谁是以为,谁是如何,我什么都听不懂!这个说话文绉绉,还带着优雅的女人是谁?谁把皇太后偷走了,还是皇太后被穿了?总而言之,救命。
咽了咽口水,叶黛暮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母后,以为如何便是如何。”虽然表达了赞同但是皇太后还是为了她的称呼而皱起了眉头。母后,这个贱种也敢这样称呼自己。但是她不得不忍下来。
叶黛暮当然明白皇太后心里多讨厌她,但是就因为她这个庶女登上了帝位,皇太后不得不服软。
“陛下,玉真郡主尚未成年,若是册封公主,有违祖制。”礼部尚书乃是崔氏族长三朝元老崔信修,虽然这个三朝元老是掺了水的。敦诚帝只做了三个月的皇帝,之前的宣齐帝坐了五年,更之前的平炀帝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有十五年。
三个皇帝总共才二十年。平炀帝和敦诚帝是兄弟,不过敦诚帝登基前从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登上帝位。因为平炀帝登上帝位之时已有三子五女,其中长子和长女都已成亲育有儿女了。怎么想也不觉得之前就没权没势的敦诚帝有机会。
结果却是最落魄的敦诚帝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叶黛暮想得很开心,那边礼部尚书已经等回答等得不耐烦了。“陛下……陛下……”
“朕在听。崔尚书想要朕说什么呢?”叶黛暮决不能让他们看出她刚刚走神了,这有点太不恭敬了,虽然她确实不觉得他们有多值得恭敬。“不必如此重复。”
“臣还以为陛下在游神呢?”崔信修语气平淡,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嘲讽意味。
“那么崔尚书想如何?”叶黛暮并不退让。反正退让也没有用。“想要朕给出什么样的答复?”
“陛下,玉真郡主不能被提升为公主。”崔尚书咄咄逼人地说了下去。“祖制不可违逆,陛下必须给出明确的答复才行。如此懦弱,含糊不清可不行。陛下乃是我大魏国的皇帝,怎可呈现女子娇弱状?”
“我本就是女子。”叶黛暮很是坦然。却不知道这一声,叫在场多少人心头一震。“崔尚书忘记了吗?我乃大魏国第三十三任皇帝,第四代女皇。崔尚书,好是健忘啊。莫非年纪已大,便记不清了吗?”
崔信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满面铁青。叶黛暮倒不是为了让他生气,于是很快递给他台阶。“不过,崔尚书说的对。祖制确实不可违逆。玉真郡主还未成年,确实不能提升称号。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只要玉真郡主成年就可以改称号为公主了,是吧,崔尚书?”
“是的。”崔尚书支吾之下,还是应了。皇太后的脸色顿时好看起来了。叶黛暮暗暗松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皇太后一直生气到散宴,很有可能一回去就用毒药药死她。谁叫登上帝位的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女儿?
总算是哄回来了。叶黛暮饮了一玉杯的胭脂酒。真是玉酿啊,不愧是皇宫出品的,好喝极了,口感清爽,没有一丝的杂味,而且还不醉人。叶黛暮饮了一杯又一杯,配着熏肉干,实在是美味极了。
然而正当她松一口气的时候,皇太后又出幺蛾子了。“陛下,尚年幼。哀家当年也未料到先皇有如此一日,未曾好好教导。哎,陛下不曾习过书,这可如何是好?即是哀家的责任,便由哀家来承担后果吧。”
扑——叶黛暮一口酒差点噗了出去。不就是想要垂帘听政,说的这般富丽堂皇,真真是厚颜无耻。
“陛下不曾习书,无碍。既已登上大位,再学不迟。只是如今这政事还需个聪慧贤达之人来辅佐才好。”这说话的老头子是谁?叶黛暮气得想用自己手中的酒杯砸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臣以为,皇太后出生世家大族,很有世族风范,应是最好人选。臣恳请,皇太后应当摄政以正朝纲。”这个说话的中年人一脸的谄媚相,佞臣、走狗!叶黛暮气呼呼地揣测。
皇太后掩面,笑颜嘤嘤,抬手便想应下,却被一个高声打断。
“此事不妥!”站出来的,正是刚刚和皇太后抬过杠的礼部尚书崔信修。他正襟危坐,怒目相视。“荒厉帝曾有言,太后不得听政。此乃古训,难道诸位要破坏礼法吗?”
叶黛暮若无其事地举起袖袍,偷笑着饮下一杯酒。这老顽固还有点用处。说的好。但是崔尚书下一句话就让她气得要吐血。
“臣以为,长乐毅王乃是摄政的正选。诸位以为呢?”我去,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黛暮气得牙痒痒。摄你妹的政,要是让你们得逞了,还有我的活路吗?
但是该怎么办呢?叶黛暮焦急得要死,可是面上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等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叶黛暮耐下性子等待,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
“长乐毅王乃东山公后裔,如何能摄政?臣还是认为应以皇太后为尊。”这个家伙必定是皇太后一派,要好好地记得样子,看你以后落魄了,我不落井下石才怪。好吧,首先得过眼前这一关。
“太后不得监政,甚为不妥。”崔尚书虽不是她这一派的,却给她带来一些缓冲。现在这个吵成一团的状况,总比众人一心一意得要好。
不过,这吵得太厉害了一些。叶黛暮侧过脑袋,看了看台阶上掉着的不知是谁餐桌上只剩半截的糖麻花。这都打起来了。再瞟瞟隔壁皇太后的脸色,那真是臭到家了。
只见皇太后猛地站起来,深红色的袖袍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翻滚,她愤恨地高声说道。“皆是无用。哀家说的,竟具不放在心上。这天下,可还轮不到你们操控。”
说的好,不过,朕的天下,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皇太后,说的没错。古往今来,我大魏从未有过摄政之位。古语云,忠君而殉;贰臣而降。神龙有二角,可容双头否?一船尚且不能有两个舵手,何况是一国之君!诸君,亡国之音已靡靡,慎言之,慎言之。”
众人听了,皆为一震。内心不由地升上一丝疑虑。这年幼的女皇,真是不学无术,目不识丁吗?
叶黛暮一本正经地说完。也不顾众人想反驳的迫切,立时露个醉醺醺的表情,笑道。“再者,此乃宴席,非为宣政殿,诸位偏了这正题了。”
没有比敷衍打太极,更合这一帮心怀鬼胎的臣子们的心意了。他们随即笑语连连,举杯相庆,将那争锋相对的阴暗面立时掩盖了起来。大概唯一高兴不起来的,就是什么也没得逞的皇太后了。
“陛下,陛下?”卢淑慎扶着东倒西歪的叶黛暮,好笑的看着她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撒娇。叶黛暮搂住卢淑慎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用小猫咪一般的声音叫唤着。“淑慎,淑慎,淑慎,我好难受哦~”
“那都是陛下自作自受喝得太多了。陛下,你别搂得这么紧,我要喘不过气来了。”也不是没有其他侍女上前来,但都被叶黛暮挥退了,她就是挂在卢淑慎的身上,其他人全都被拒绝了。“陛下,喝口水吧。”
“什么味道?咕~~(╯﹏╰)b,呸!好难喝,骗子。”叶黛暮满头的簪子都被小心的摘除了,洗过之后就被擦干,披在那里,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宛如一道黑色的瀑布,倒映着闪闪发光的星辰。
不过,还是一派孩子气。叶黛暮鼓着脸颊,气呼呼地说。“淑慎,坏人。给我喝怪东西。坏人。”然后紧紧地抱着卢淑慎,使劲地蹭,一点也没有嘴上说的嫌弃意。
“陛下,请放开我。您该就寝了。”卢淑慎很是无奈,她的衣冠都被弄乱了,但是因为动手动脚的人是陛下,她不得不忍着。“陛下,注意点。不许蹭,不许舔……”
叶黛暮很是委屈地说。“那可不可以咬啊?”
“不许!”满头黑线的卢淑慎直接把安神汤灌进了她的嘴里,叫她熟睡了过去,这才得以脱身。仔细地给她捏好被角,卢淑慎退了出去。在那之前还多次嘱咐守夜的语嫣,要注意陛下容易口渴,随时准备温水。
叶黛暮很久没有喝醉了,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依然那么熟悉,好恶心。梦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深,浅薄的好像随时会破碎。她在哪里?不知道,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冷得惊人,安静极了。
什么声音也没有。不,有水声,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周围渐渐地亮了起来,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仍然什么也看不清。唯一能看清的是血。满地都是血,流淌了一地,红得惊人,满目的红光。
☆、第拾肆章 这锅我不是很想背
第十四章这锅我不是很想背
“啊——!”叶黛暮惊恐地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她梦见了血,还以为这辈子晕血症已经好了,但是连在梦里也受不了,那天,怎么能那么镇静的。连她自己也想不到。那一天的勇气,就和梦一样。
帘子被掀开了。“陛下,您怎么了?”是守夜的语嫣,她惊慌地靠近。“陛下,妾在这里,听从吩咐。”
“无事。给我温水。”叶黛暮接过水,一饮而尽。水里加了蜂蜜,带着甘甜,稍微低安抚了叶黛暮慌乱的心情。她虽然一直装作勇敢,但其实,她再胆小不过了。那日砍杀刺客,似乎勇敢无畏,其实是垂死挣扎。直至今日,她仍然夜夜做噩梦,熟睡不能。
但是她却不能和任何人诉说这苦楚。因为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她是比历代皇帝更凄苦的孤家寡人,她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今日又活过去了。
真是心酸的感概。人家做皇帝日日想着不是酒池肉林,就是杀人灭族,恩,指的是昏君。她的档次怎么就差了那么多?不过,她还不想当昏君就是了。重点就在于,她想当昏君也不行啊。
“陛下,该上朝了。”上朝,恩,上班啊,薪资丰厚,唯一的缺点就是起的太早了。现在才三点,五点上朝,现在还是起晚了,因为女皇装扮起来很费时间。还有早饭,早上吃什么?感觉就靠这个撑着了。
“淑慎,我头痛。”叶黛暮小声地撒娇。
“那是当然的。陛下昨夜痛饮,今日当然得受罪。”卢淑慎一边这样说,一边小心地揉捏她的穴位,还让人先端上醒酒汤。叶黛暮苦着脸,一口气将胆汁一般的汤汁喝了个干净。“这太苦了,淑慎。”
卢淑慎好笑地望着她,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赶紧将蜜饯递到她面前。“陛下,快吃一枚蜜饯甜甜口吧。”
叶黛暮捡了一枚杏子吃了起来,甜中还带着一点酸味,十分的可口,不过,还是好苦。和今天早朝一个味道,苦得要命。反正是去当木头娃娃的,能不能不去啊?叶黛暮苦着脸,直到早膳端了上来。
今天的早膳是一碗小馄饨。名字很长,什么吉祥,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很好吃,用的是甜虾和贝柱调成的馅料,香甜得叫人连舌头都要一块吞下去了。再痛苦的事情遇到这样的美食都瞬间跑掉啦。
“再来一碗。”叶黛暮满血复活。
陛下,再这样,以后会变成胖子吗?卢淑慎不由地担心起来。这已经是第三碗了,但是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吃下去的样子,一副饿虎扑食的表情喝掉了碗底的汤。总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有必要,要和御膳房的人商量一下了。
朝堂之上,如果卢淑慎看过一次,她就会明白这担忧一点必要也没有。
“水坝必修不可……”这是工部尚书严绰行,六部尚书中唯一一个不是世家出身的。已经超过五十岁了,一把白胡子,很有精气神的老爷爷,如果不那么大嗓门就好了。“陛下,您认为如何?”
“陛下,才十六岁怎么会懂得?严尚书。那徭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数目,难道你要苛政待民吗?”户部尚书王谦之其实未满四十岁,是历来最为年轻的尚书,也是王家下任族长人选。这些情报当然是谢璋告诉她的,在那之前,她连尚书省有哪几个部也搞不清楚。
恩……不知道午餐吃什么?想吃上次的肉冻,又漂亮又美味,极其清爽。配起饭来,她可以一口气可以吃三大碗啊。叶黛暮已经开始走神了。因为实在是无聊啊。就为要不要修水坝就吵了一个时辰,你来我往的,连三代祖宗都相互问候了一遍,不知道这里是朝堂的话,听起来和菜市场其实没什么差啊。
身为皇帝就是好,美味佳肴可以尽享啊。对了,太无聊,还是来念观音心咒吧。昨天数了三千遍,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进步一点呢。想完,叶黛暮就不管下面说什么,一心一意念了起来。
到了散朝的时候,抬起头来的众臣,看到的是静默的闭着双眸的佛像般的帝王。“散朝。”司仪唱完了以后,叶黛暮先行起来,连扫一眼下面也没有,就站起来走了。
“狂妄至极。竟在朝堂上闭目,真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女皇。”
只这两句话,就够叶黛暮将他们斩首十次。但很可惜,她做不到。因为现在她是四面楚歌,没有自己的大臣,没有自己的亲卫。所有靠近她的人都可能是为了在最合适的时候,将她杀死。
她甚至不能下一道旨意罢免守卫她殿门的千牛备身。她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就应该卑躬屈膝,就应该阿谀谄媚,就应该言听计从。可惜,她也做不到。她做过人,抬过头,就低不下去将头埋进土里。
不过,她也记住了这两张脸。如果有一天,她活得到那一天,她定要他们好看。
“陛下……”青盏低喃,很为难地望着叶黛暮。叶黛暮知道,点了点头,转身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够,给她身边的人带来更多危险。现在跳出去大骂他们一通固然解气,看在自己戴的玉冠比他们大的份上,他们也不能反驳。
但是过后呢。叶黛暮既不能罢免他们,她的喜好对于朝堂也没有任何影响,这两个人大可以在暗中找回场子来。比如以犯上作乱的罪名,杀了这些投靠她的侍女们。而她身为一国之王,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还是去上课吧。谢璋在明义殿等了许久,却一点不耐烦也没有,凭栏听雨,执盏饮茶,好一派风流名士。叶黛暮站在门口,轻叹了口气,挥退左右,独自进去了。她先站在那里,向谢璋行礼。“老师,弟子来晚了。”
“无事。维桢来。今日的茶,饮起来别有风味。”谢璋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坐在那里,眼望着窗外的雨景。叶黛暮从善如流,也坐了过去,拿起来自己为自己斟满茶,饮了起来。好苦的茶。叶黛暮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谢璋看了只觉得有趣,大笑了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呢。连这茶也饮不了。连笑几声,还是将茶壶里的茶叶换成了鲜醇甘爽的小岘春,为叶黛暮再煮了一壶。可是就算是孩子,她也已经是帝王了。谢璋开口授课。“你可知这几日朝堂上所争之事。说说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