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然不。”秦阎又笑了一阵,揉乱了她的头发,“只是更喜欢宝贝本来的脸。”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秦阎知道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这段时间,她经常在外面帮秦阎办事,看过了更广阔的世界、接触了更多的人、旁观了更多人的人生,她也知道了有关于正常人世界的是非、美丑,也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她知道自己现在穿着的脸才是人类眼中漂亮的脸,而她自己原来的脸并称不上漂亮,更应该说是恐怖。那青白的肤色、没有温度的肉体、怪异的味道、还有半边脸颊歪斜的脸……
秦阎到底喜欢她什么呢?什么又是爱呢?
她没有心跳,没有人类的感情,只有秦阎,也只对秦阎她有着没有来由的无限的依恋。
只是因为他是她睁开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吗?
“宝贝在想什么?”秦阎只能轻微感知到她的情绪,并不能得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感到你好像有些迷惑,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她伸手摸了摸秦阎的脸,人类的相貌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都是依靠味道来区分的,除了秦阎。只有秦阎的长相,她能记住并和其他人类区分开来。
她知道眼前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的长相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也是数一数二的,而这个男人似乎只在乎她而已。
“名字……?”她没有打算问男人到底喜欢她什么,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魅……魔……?”
“什么?”秦阎开始没懂她的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她是把魅魔当成了自己的名字。
“魅魔不是……”想来是之前和别人谈话时,秦阎提起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指代,下意识地用了“魅魔”这个称呼,其他人也就一直沿用了下来,以至于她自己听了也以为“魅魔”是男人给她起的名字。
她知道的,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名字,虽然她只要知道秦阎的名字就好了,但是能有自己的名字她也很高兴,更何况这个名字是男人起的,感觉她和秦阎之间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罢了,”秦阎笑笑,看她很是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再解释了,“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后就叫你魅魔吧?”
☆、秦阎,番外(一)
番外(秦阎篇)
当秦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以为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分辨不清。
他曾是天之骄子,秦家能给他的太多,他能得到的也太多、太轻易。
不过终究还是要死的。
秦阎实力再强,终究抵不过如潮的丧尸,逃不过人心险恶,避不开暗箭难防。
末世来临时,虽然也是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但秦家能量还在秦阎自然是跟随众人提前撤出了闹市区,到S市外的基地暂住。
本以为只是短时间内的骚乱或者是流行疫病,很快就会平息,谁也没有想到那是噩梦的开始。
秦阎以前没什么梦想,虽然家里长辈经常夸他有天赋,但是他想的不过是好好继承家业,让秦家不至于败落而已。
在末世之后……他的愿望大概就是世界和平了吧。
秦阎并不是害怕,只是麻木。
末世之前他从未杀过人,末世之后不管是丧尸还是人类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把挡在他前进路上的东西统统铲除就对了。
苏浅溪当时也被带到了S市,成为了所谓的“全人类的希望”。秦阎只在苏浅溪刚到S市的那一天远远地看过她一眼。
穿着白色的长裙,乌发垂肩,十分圣洁的样子,只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整个人都呆呆的,对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一点反应。
进了实验楼之后,秦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当时的秦阎实力算得上是一流水平,只是秦家人心太散,即使秦阎努力想要力挽狂澜,但最终只能看着秦家这个庞然大物在一夕之间倾颓殆尽。
说不上有多难过,秦家不过是家中长辈捆绑在他身上的责任,他已经尽力,那之后的人生自然只为自己而活。
只是,即使没有了秦家,还是有那么多人看不得他好过。
那之后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多。
慕封这个人他只听说过,并未曾见过,因为慕封一直都在B市,而秦阎一直没有去过B市,及至他身死,慕封也一直都是北方的一方霸主。
苏浅溪他倒是了解的多些,苏浅溪虽然不是苏家有血缘关系的孙女,但到底苏母嫁给了苏父,再加上苏桀和苏浅溪的关系也十分亲厚,在实验楼时,苏浅溪也只愿意和苏桀多说几句话,有苏桀在,苏浅溪也会显得格外乖顺,十分配合实验员进行各种操作。
所以苏家一家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苏桀的实力也算是十分不错了,只是苏家香火惨淡,年轻一辈的算上苏桀也不过十来人,除去丧尸刚爆发时死去还有没有异能也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剩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苏家很是过了一段好日子,因为安全区的高层为了让苏浅溪配合可以说是予取予求,苏老爷子一时风光无量,上门和他拉关系的人络绎不绝,说是踩断门槛也不为过。
不过这段无限风光的日子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苏家最被看重,也是实力最为强横的小孙子——苏桀,叛逃。
说起来,秦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对苏桀十分有好感。
谁都不相信苏桀会叛逃。
苏桀一直以来的表现可以说的上是绝对忠诚。安全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安抚苏浅溪的情绪,让她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和试验,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两人的相处也一直都在实验员的监视之下,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商议逃跑的。
苏桀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任何以他姐姐为基础的实验结果优先给他使用,并且对她姐姐的任何情况拥有绝对的知情权。当时实验人员还愁没有志愿者来试验,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答应了。
于是苏桀成了当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了的改造人,免疫丧尸病毒、身体素质最高程度的改良、异能潜力激发最大化。
可以说是以一当十,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况且也没人舍得。且不说他身边有着重要的实验体苏浅溪,单论他这样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又是一个多大的诱惑?而且苏桀无意伤人,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如果他让人感觉到威胁,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安全区都会想办法除掉他。
秦阎欣赏他的有勇有谋,也欣赏他为了自己重要的人可以隐忍这么久的毅力,以及可以抛却一切的勇气。
之后这两人如何了?秦阎不知道。
因为他再也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的消息。
不过大概是死了的,苏桀带他姐姐出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苏浅溪已经太过虚弱,没有了实验室各种仪器还有药剂的维持,是撑不了多久的。
只是苏桀想要成功带苏浅溪逃出去也只能等待他成长得足够强大,苏浅溪等不起了。
苏桀大概也知道这一点,苏浅溪自己更不会不知道,只是两人还是决定这么做了。
自由两字,诱惑何其大。
能在死前呼吸一次自由的空气,大概就是苏浅溪最后的愿望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秦阎他自己也是为了自由吧?
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秦阎独自一人上路,走过了许多地方也认识了许多人,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消息,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死去。
***
当一切重来,你会怎么做?你该怎么做
秦阎从未想过他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因为他自觉上辈子虽有遗憾,但也没什么执念,甚至可以说是过得颇为圆满了。
上天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秦阎用了一天时间接受了他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丧尸爆发前的时间节点这个事实。
然后……他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怎么做。
他觉得很是茫然,上辈子他已经为了秦家付出了他的大半人生,如今重头来过,秦阎已经不想再回头过那压抑的日子了。
也许是命运的指引又或是他心底潜藏的不甘念头的兴起,秦阎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就离开了秦家。
只是出了门,他才发现自己除了秦家竟不知有何处可去。
他是秦家长子嫡孙,最为乖顺听话、天赋奇高,更为难得的是性格沉稳,和家中那些所谓“不成器”的堂兄弟妹们也不甚亲近。
生活规律,每日在学校、公司、秦家本宅三点一线,在秦阎的心里,他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更没有什么红颜爱人、解语花小情儿,自律到可怕。
所以,当他踏出秦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他去了一个偏僻的公园,将响个不停的手机电池拆下,连同项链一起扔进了厕所的垃圾桶。
项链是秦家老太爷送的,代表了他的宠爱、看重,同时也是对他的保护,项链的蓝宝石坠子后面有着定位器,秦阎想着这也算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不可以逃跑吧。
秦阎乖了二十年,想来秦家老太爷自己都忘了送给孙子的项链里有着定位器了。现在他想逃也必定会做到天衣无缝,绝不会让秦家的人找到他。
公园十分偏僻,里面的监视器基本都是坏的,而外面马路上的交通监视器顶多也只能拍到公园的出入口。
秦阎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在厕所换了衣服,又把手机连同项链扔进了垃圾桶,再穿过一个小树林,从公园侧面翻墙出去,绕过路口的摄像探头,一路走到了邻近的一个破落的汽车站。
他买了几张不同时间前往不同地点的车票,然后故技重施,翻墙绕开摄像头从容离开。
秦阎沿着马路一路向前慢慢走,偶尔注意一下绕过路边的监控摄像,一边查看着手上的几张车票,最近的也是开往邻市W市的,最远的则是他能买到的最远的到达C市的车票了。
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离开S市,这些票对他来说都是废纸。
现在该去哪里?
秦阎自己都不知道。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而他能不让秦家找到的最长时限,大约也是一个月。
考量了半晌,秦阎最终选了个方向去了。
他知道那里在丧尸爆发之后,成立的最早的收容所,也是后来S市安全区建立的基础,不想离开S市,又想保命,那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基本上来说,所有安全区的选择都有一个共同点——远离城市,荒无人烟,土地平坦开阔。
秦阎没想到这里竟然会这么荒凉。
黄土飞扬、灰尘漫天,连块像样的草皮都没有……甚至连马路也没有!
附近没有人家、没有商店,只有来来往往载满泥沙的工程车……
开发区……
这时他才恍然想起,这一片土地已经被划入经济开发区的范围,从年中就开始了拆迁工程,承包拆迁和建筑工程的还是秦家集团下的分公司……当时竞标还是他本人亲自去的……
回头看向来时路也只有坑坑洼洼的一条黄土路,送他来的黑车早就跑的无影无踪,身边路过的工程车队看见他挥手也没停下,径自离开了。
秦阎苦笑一声,这下可好,自己把自己推入了困境。
☆、秦阎,番外(二)
秦阎最后终于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靠着两条腿走到了最近的建筑物。
夕阳的余晖被黑暗吞没,秦阎也准备按响门铃。
不过这栋屋子整个都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没人住?又按了下门铃,没有响,也不知是坏了还是没电。
秦阎想了会儿,没有直接翻墙进去,又敲了一次门,“咚咚”的敲门声在黑暗的旷野里扩散出去,没有任何回音。
耳边好像听到了谁的哀泣。
秦阎四处看了看才意识到那是夜风穿过回廊发出的声音。
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看来是真的没人,他要进去还是得翻墙。
一脚蹬上老旧的铁皮大门,立时响起了不堪承受般的吱呀声。秦阎一把抓住了门板上方的铁栅栏尖,又蹬了一脚准备翻过去时,整扇门一晃,他还以为这门被他两脚蹬倒了呢,赶紧跳了下来,毕竟以这门的老旧程度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跳下来一看才发现不是门要倒,而是有人来开门了。
姑娘手里的亮着一盏烛灯,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庞,眼睛又大又圆,天生笑眼,初见就极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是你在敲门么?”姑娘眉眼弯弯,开口带笑,音色清甜,秦阎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我。”秦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远离正常的社交辞令已经太久太久了。
“你是…无家可归了吗?”
“…”秦阎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衬衫在刚到这里时就被吹得灰扑扑的,牛仔裤和鞋子也都沾满了泥沙,想来脸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难怪被人家当成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被说成是流浪汉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秦阎其实觉得他现在的样子还算不错,要知道末世的时候衣不蔽体的人常见的很,他有时候没有找到替换的衣服也会找块布随意一批了事。
“你是想进来休息一下么?”秦阎的沉默让她以为她说到了他的伤心事,颇有几分抱歉,赶忙转移了话题招呼他进门。
“抱歉,这里马上就要被拆迁了,奶奶和我还没有找到新的去处,只能一直呆在这儿,前几天被停了水电,只能用蜡烛来照明。”姑娘转身带着秦阎往里走,一只手挡在烛火前,防止风将它吹灭。
“门铃也就不响了。”姑娘回头笑了笑,“我听见了你的敲门声,本来还以为是野猫野狗不打算出来呢,后来想想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还好我出来看啦,不然你今天晚上要去哪里过夜呢?”
“…”秦阎忍了忍,没说就算没人开门他原本也就打算翻墙进来的…
现在的他没有异能,不过就是个看起来身手矫捷的年轻人,这让他很不习惯,总是习惯性地想用异能,然后才反应过来得他自己动手。
“我叫杨柳,”女孩儿继续带路,领着秦阎穿过长长的回廊,走上楼梯。
“秦阎。”他张张嘴,吐了两个字算是回答。
“你叫秦阎啊,真是个好名字。”
木质的楼梯也很老旧了,秦阎刚踏上去便是“吱呀”的呻|吟,突兀、刺耳。
“嘘——”走在前面的杨柳吓了一跳,赶忙示意秦阎小心噤声,“奶奶睡着啦,小声些,别把她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