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江小鱼的天眼,所以并没有看穿雾岐的身份,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很强。
傅景行适时的出来朝苏北辰解释。
接着两人也行了见面礼,江小鱼在胸袋里急得不行,要寒暄能不能先把正事儿干了再寒暄!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苏北辰面色有些苍白,边将东西收拾边道:“二十一世纪花园第八幢七单元三零一室。”
听到二十一世纪花园,傅景行眸色渐变,冷意缓缓浸出。
那是,贺家的产业。
*
一处别墅处,男人负手于客厅来回走动,阴厉的脸上带着兴奋、期待、快意、害怕,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令那张脸看起来格外恶心。
走了一分钟后,男人从身上掏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个号码拨过去,接通后也不待对方说话,便迫不及待的道:“叔,我实在是有些不安,傅景行今晚真的会死吗?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半晌,那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桀桀的阴森:“你放心,答应你和你妈的事,我定会做到。”
男人嘿嘿笑:“我就是心里有点慌。我自然是相信叔的能力,如此,我便静候嘉音。”
对方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渐渐的,男人乱跳不已的心在回想起对方的手段后安定下来。
电话那端笑了起来,笑声里可以听出多了丝满意。
另一端,面目诡谲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圆圆胖胖的婴孩,那婴孩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趴在男人怀中,看向男人的眼中含着濡慕。
——那张眼,没有瞳孔,一片血红,隐约还有蠕动之感。
男人丝毫不怕,很是享受婴孩的眼神,伸出干瘪的手抚上婴孩光溜溜的头,咧开嘴,露出一嘴黑黄之牙:“乖,爸爸会喂饱你的。”
*
傅景生此刻在飞机上飞往另一个城市,前方支架上放着一杯咖啡,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只不过目光已经在这一页上停留近十分钟了。
他身旁坐着的是莱菲儿,贴着傅景生的胳膊,嘟着一张红艳艳的唇,说出一口别扭的中国腔:“傅,你在看什么?”
傅景生眉心蹙了蹙,转头,用英文对莱菲儿道:“我不习惯有人接近,请离远一些。”
莱菲儿脸色一僵,再奔放的她面对男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也是有点尴尬的。
她只得将自己的身体摆正,不过到底不甘心,又道:“你是有心事吗?这一页你一直没看完。”
傅景生没理她。
莱菲儿眼里闪过一抹气愤,在美国,她备受推崇,多少男人争先恐后的想钻进她裙里,偏偏这个男人她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更近一分。
唯一的接近还只是在戏里。
想到这里,莱菲儿深吸一口气,漂亮的大眼睛微眯:“傅,你是在想女朋友?”
这话是询问,亦是试探。
傅景生端起咖啡抿了抿,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中绽放,松缓了他不宁的预感。
他放下杯子,头也不转,薄唇轻启,溢出醉人的嗓音。
“干卿何事?”
这话偏古,作为一个美国妞,日常对话还算可以交流,牵扯到华夏几千年源远流长的文字文化时,她可就完全不懂了。
可再不懂,傅景生的语气也能透露出这话的潜意思,莱菲儿那张美艳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一下飞机,傅景生给傅景行打电话,然而冰冷的语音向他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之前抽空给江小鱼打了电话,但没人接,想来二哥带小鱼儿去了公司。
可现在,为何二哥的手机会关机?
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傅景生心底陡然窜出。
*
由傅景行驱车,载着后座二人以及胸袋里的江小鱼,直奔二十一世纪花园。
天际最后一缕白光收了回去,夜色笼罩大地,路边行人脚步匆匆,赶着回家享受安宁一刻。
车内气氛紧绷,三个男人互相均不熟识,加之此刻也不是谈话的时刻,各自想着心事,车子一路飞速到达二十一世纪花园门口。
傅景行静静坐在车内,看着苏北辰与雾岐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口内。
他与血人离得近了,血人会察觉到,届时便会打草惊蛇。
若对方趁此机会跑了,有了防备之后,想要再找到他们踪迹,恐怕就没那么轻松了。
其实江小鱼倒很想上去,一是为见血人,二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如此残忍,炼制出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
也不知那两人能不能顺利解决掉。
在江小鱼的要求下,傅景行把江小鱼放在了手心。
江小鱼瞅着傅景行平板无波的脸,越发佩服这个人的镇定,明明知道自己命悬一刻,脸上却从来没出现过害怕、慌乱的表情,对自己的生死看得格外淡然。
这可是命啊!
同样,就没见过傅景生怕什么,难道傅家的人都有一副铜皮铁骨,什么都不怕吗?
越思索江小鱼目光就越诡异,最后感觉气氛实在压抑,脱口便道:“傅大叔,你不怕吗?”
怕?
傅景行漆黑的眸子迅速掠过一道不明意味的光,他微微低头,背着光的他令江小鱼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却因周围微弱灯光的反射而显得多了丝温度。
“我若是怕了,今天这劫便能没了?”
江小鱼听到傅景行低哑的声线如此说。
站在傅景行手上,江小鱼蹙眉思索傅景行这一句话,嚼了半天,发现对方说得不错。
就算怕,那也逃不了啊。
——也就是说,其实傅景行也是怕的,只是他将刚刚冒出头的‘怕’给压了回去。
想到这里,倒有些同情傅景行。
虽然是豪门少爷,有着数不尽的财产,但是——总是遇到想害他的刁民也是够惨的啊。
又联想,幸好她家傅景生是帝王命格,一般人哪敢动他。
这么一想,心中便松快了许多。
看出傅景行心情不好,江小鱼叹了口气:“傅大叔。”
见傅景行看她,江小鱼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坐在傅景行手心:“我这个人特别小心眼,就你这性子,横竖不对我眼。”
她也不怕得罪傅景行:“不过看在你这么倒霉的份上,我也就不与你计较那么多啦。”
安慰似的拍拍身下手心:“你放心,我肯定会拼尽全力救你的。”反正又不用她出力。
再说,不为你,就算为了傅景生她也要这么做。
傅景行一直没说话,只默默看着江小鱼,江小鱼被他盯得毛毛的,心道:这个人不会自尊心被她戳到了吧?
还真有这可能。
为避免这人发火,江小鱼缓缓转过身子,企图用深沉的背影告诉傅景行她的伟大举动。
正因为这转身,她的目光就从挡风玻璃透了出去。
就见到一个脏污不堪,看不清年龄的男人摇摇晃晃顺着墙根走来,走着走着脚下一个踉跄,紧急时刻,男人下意识的在墙面上扒拉了一下,企图找到支撑点。
结果或许是力太大,墙上一块白灰皮被都被他扒下来,没了支撑点的他,扑通一声面朝下摔了下去。
那一声巨响,啧……江小鱼伸手摸了摸脸,肯定忒疼。
目光在脱落的墙面上随意一晃,瞳孔一缩,江小鱼唰的站了起来。
傅景行一直注意着江小鱼,见她陡然站起来,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江小鱼小手指向摔倒后干脆就躺在地上一副与天地同眠的男人的方向:“去那儿。”
傅景行二话没说便带着江小鱼下车了。
——下车之后,傅景行有点愣,他是不是有点太听江小鱼的话了?
傅景行走到墙皮脱落的地方,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开始打呼的男人,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酒味,混合着长久没打理的酸臭味。
这股难以名状的味道令傅景行眉心紧紧蹙了起来,想要退几步,就感受到江小鱼在他掌心带着怒气狠狠跺了跺。
“这天杀的,居然在这里刻下夺生阵!要不是这酒鬼无意间扒下墙皮,谁能发现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块墙皮被拔下来在里面画了阵,然后再把墙皮粘上去,是以这酒汉才能如此轻松的扒下这块墙皮。
江小鱼唰的转身,朝傅景行严肃道:“我本来以为凭着鱼羹和雾岐的能力,对付一个邪术师和血人应该没问题,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进行得如何了。
“那邪术师若启用这夺生阵,二十一世纪花园里所有住户的生气源源不断的补充进他休内,鱼羹纵使厉害,也架不住人家开挂啊!操!”
气不过的江小鱼最后爆了粗。
也不知道现在破阵还来不来得及。
“傅景行,你看到墙缝里压的符纸了吗?全部把它们拔下来。”
傅景行照做。
江小鱼让傅景行退后一些,看着整个二十一世纪花园,脑海里迅速计算着方位。
夺生阵以乾南坤北划分一个区域,并在小区内西北向艮位处找到一个上了年龄且有灵气之物,在此物上再刻阵,置上自己贴身之物,三个方位阵法一成,小区内所有人的生气不由自主汇聚在此灵气之物上,又由灵气之物将生气全部注入到邪术师贴身之物上。
至此,这些生气便尽数为邪术师所用。
刚刚拔掉符纸的是南向,为乾位,现在得立刻到达北向。
江小鱼目测片刻,指了方向。
时间紧迫,多一秒破阵,苏北辰雾岐那边就多一分胜算,傅景行也不拖拉,甩开两条大长腿,在江小鱼的指示下迅速到达北向。
大掌一拨,将墙皮拨掉,露出与之前一样的画面。
破坏掉此处后,二人迅速进了小区内,现在苏北辰与雾岐肯定与邪术师交上手了,发不发现傅景行也不是大碍。
江小鱼边计算方位边替傅景行指路,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凉亭。
此刻,这里正坐满了散步的老头老太,有些还热情的跳着广场舞,配上嗓门响亮的歌曲,倒是热闹的很。
一直奔跑着,傅景行却不见丝毫气喘,看了一眼众多老头老太,将江小鱼虚拢着凑近嘴前:“在哪?”
江小鱼无力:“这么多人,我特么上哪儿找去!”
她想过千万种情况,就没料到这儿会有这么多人。
而且,她现在体型又小,傅景行又要顾忌她不能被发现,只能虚拢手心,从手指隙缝处看。
本来视线就受阻隔,这人又多,她又不是火眼金睛,哪那么容易发现。
——问为什么不开天眼,到处你以为天眼就真是万能眼啊,啥都能一眼就瞅着。
就在这时,江小鱼眼尖的发现正跳着舞的一个老太太忽的倒在地上,这就像是一个开端,陆续好几个上了年纪的都无生无息的倒下了。
音乐瞬间停止,年轻人纷纷前去查探,然而刚走两步就觉得身体忽然疲惫不堪,不过在看到许多倒在地上的老人时,几个年轻人只得抑制住身体的不适,拨,急救的急救。
许多人在焦急不安的喊着,一时之间,慌乱声、哭声、尖叫声合成一片,原本气氛和谐美好的亭子此刻已变得混乱紧绷。
江小鱼心中一沉,这该死的邪术师,居然加速启动阵法了!
之前这个阵法存在,平时就缓慢的吸取这个小区的人的生气,大家一时半会儿感受不到,现在邪术师定是斗不过鱼羹,加速启动夺生阵,体弱的老人们立刻就受不住了。
操!
此等败类,堪为玄门之耻!
江小鱼凝下心神仔细寻找,最后目光落在一处木墩上。
“在那!”
傅景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木墎处,那里坐了个老人,此刻正捂着胸难受的咳嗽着,好似喘不过气来,若不是身体底子好,只怕此刻也已经倒下了。
饶是如此,江小鱼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生气正在快速消失。
虽然难受着,老人见到傅景行,仍然艰难的开口:“小伙子,你是不是难受?难受的话快坐一下。也不知怎么的,刚刚都还好好的。”说着又是一阵难受的喘息。
傅景行摇了摇头,眸中藏了怒火,他安抚的拍了拍老人的背:“你们会没事的。”
老人此刻似乎喘过那口气,脸色好了一点,拍了拍身下的木墎子道:“你放心,木神会保护我们的。”
这木墎子完全嵌在土里,下面一圈围了层小草,傅景行顾不上干不干净,在江小鱼小声的指示下,拔掉一处的草,挖出那段的土,在露出的一截木墎上果然见着熟悉的线条以及线条上面用符纸扎着的一颗扣子。
“就是它!”
伴随着江小鱼这句话,傅景行迅速将那枚扣子拔了下来。
倾刻间,阵破。
老人忽然喃喃:“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她这才注意傅景行把木墎下面的土给挖了,大惊:“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呢?这是我们的木神,你怎么挖它呢!”
话音刚落,一道凄厉的婴儿叫声划破天际。
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
所有人停下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懵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叫得这么惨?!
与此同时。
第八幢七单元三零一室。
雾岐将手中透明的剑从血人脑中缓慢抽出,那伤口却诡异的没有冒出丝毫血液,整个血人抽搐两秒,下一刻,竟全化成了鬼蛭。
苏北辰手中符纸一燃,扔进鬼蛭当中,只听着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鬼蛭化成一缕缕青烟消失。
在苏北辰对面,枯瘦如柴大概五十岁的男人倚着墙面而坐,脸色枯败,身体诡异的一抽一抽的。
他那双白多黑少的瞳仁盯着苏北辰,目光在他手中的剑上顿了顿,道:“玄门当真人才辈出,何时出了你这样厉害的小辈。”声音犹如沙石滑过玻璃,听得鸡皮疙瘩直冒。
苏北辰淡淡的看着他,犹如看一个死物:“以一已之私,炼制邪物,夺人血命,纳人生气,玄门二字不配自你口中说出。”
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哈哈哈大笑,笑声说不出的阴厉:“什么叫一已之私?我有能力,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谋利?我就不信你不用你的能力去谋利,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今日既然败了,任你处置便是,别来恶心人。”
男人说着,眼底深出快速掠过一道光,他有一对生死球,专纳魂魄,死球刚刚用来对付眼前人已经毁了,但生球他放在另一处,就算此时他被杀,生球与他魂魄相牵,会自动将他魂魄吸走,届时他再寻处身体卷土重来!
苏北辰看着男人不断闪光的双眼,嘴角一勾:“你莫不是想着利用生球来复活?”
男人瞳孔一缩,他怎么知道?
生死球是他所得奇物,此人是如何得知的!
苏北辰冷哼一声,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下,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出现在苏北辰面前,那影子手中捧的赫然是一个圆圆的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