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大伯带着哭声说:“那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手术?”
大姑也哭:“大夫都说了,就是手术也只有百分之五的几率能活!”
二姑:“那现在到底怎么办?手术也是死?不手术也是死!我的妈唉!你不能走啊!”
二姑最后哭喊了起来。
大姑抹着眼泪:“你哭也没用啊,做个手术要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医生过来问:“你们家属考虑好了没有?保守治疗病人肯定过不了今晚。”
大伯也抹了眼泪:“大夫,你再让我们考虑考虑吧,毕竟是个手术,我们一下子决定不了……”
大姑也说:“是啊,钱不是问题,就是老太太受罪又不一定能活下来。”
二姑接嘴:“老太太真是苦命啊,要受这么大的罪,我的妈啊!”
大伯有些哽咽:“大夫,你再我们想想……”
朱景冲了过去,“手术!医生,我是患者孙女,我同意手术。”
她大姑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小景!手术要十万块钱啊!我们没那么多钱。”
朱景甩开她的手,朝他们吼:“钱我出!我出!”
朱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宁萧捏捏她手,轻声问:“后来呢?”
朱景将头埋在他胸前,闷着声音说:“后来,我就联系了之前找我的经纪公司。”
“奶奶手术后,第二天就走了。办了奶奶的后事,我就没再回来过。”
宁萧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人抱的更紧,“没事了。”
朱景额头挨着他下巴,小心的点头,又气鼓鼓的说:“医生说了,不做手术,根本到不了晚上。但奶奶做了手术,第二天才走的,还跟我说话了,是我赚到了。大姑他们根本不是在考虑,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拖到奶奶走了,他们就不会愧疚了。”
所以那个暑假她接触了演戏,把高考志愿改了。那年为了还经纪公司的钱,她不停拍戏,直到经纪公司高层散伙,她和眉彩韶和公司解约。
朱景想着过去的事情,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如今她已经入行近十年。
宁萧手掌摩擦着她的脸颊,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私的一面,我们不能苛责别人,要求别人,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所以小景,既然你已经尽力,就不要太过自责。”
朱景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想明白了。”
她说着,盯着星空的眼睛渐渐迷离,最后窝在宁萧的怀里睡着。
第二天朱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窗子外面有各种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这才想起来,他们回老家了。
摸摸身边,宁萧已经不在了,她喊:“老萧?老萧?”
“嗯?这么早去哪了?”,朱景嘴里念着,爬了起来下楼去找。
刚下了楼梯,就看到厨房的灯亮着。
他们家大佬一大早在厨房干嘛?
这么想着,她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朦胧间,果然看到宁萧坐在灶台下面。
而且……
居然有火欸!
朱景立马醒了,“卧槽!老萧,你居然还会生火?!”
宁萧抬头看到她,舒展眉毛:“嗯……生火还是挺简单的。”
朱景靠着门框,看他嘴角的黑鬼捂嘴笑:“嗯是挺简单的。”
宁萧抬手抹了额头的汗,知道她在笑自己,也懒的解释,“我煮了稀饭,一会好,你再睡会吧。”
朱景摇头,“那怎么行,你这么辛苦我睡不安的。”
我还要看你出丑呢。
然而宁萧并没有出丑给她看,真的就在她刷牙洗脸后端了两碗稀饭,来到堂前的八仙桌上。
朱景正在院子里水池边洗两人昨天的衣服,就听宁萧在门口喊她,“先吃饭吧!”
她衣服也不洗了,打开水龙头冲了手上的泡沫,往后甩了甩水就往屋子里蹦,“老萧第一回生火做饭,我还是得赶紧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奶奶过世这个,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事件,被我加了些自己的主观臆断。
☆、村里的好事之人
朱17
朱景本来以为米会没熟,可低头一看碗里白稠的稀饭,还是惊讶的,她抬头望着坐对面的宁萧,“实话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用过大锅灶?”
宁萧将勺子放进她碗里,“煮个稀饭而已。”
当然他不会告诉她,是上网查的如何正确生火。
他继续低头呼噜呼噜喝粥,突然发现白粥里……出现了草木灰,他悄悄抬头看对面一脸兴奋的女人。
嗯……草木灰可以促进农作物生长,也许吃了自己也能长高呢。
这么想着,他端着青花的海碗,仰头喝了个干净。
朱景“唉唉”的喊:“别吃这么快啊,尝尝姨奶奶昨晚送来的豇豆呀!”
宁萧擦了擦嘴,“嗯。”
“小景,你要是觉得好吃,回家我多给你做,怎么样?”
朱景奇怪,不过她赶紧点头应,“好啊好啊!”
宁萧将加了辣椒炒好的豇豆,往朱景面前推了推,“吃完我去洗碗,你胳膊还没好,别老是什么都要做。”
他们吃了早饭,便准备东西去山上。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比较赶,早上来的中午就走了,这次时间充裕,朱景领着宁萧一路上介绍各种植物。
“你看这片竹林,小时候一到春天我就经常过来拔笋子,还有这里可多知了蜕的壳,捡了也能卖钱,据说可以治风热感冒什么的。”
她说着拉了拉宁萧的手,“对了我们叫那个壳叫金片儿,它学名叫什么?”
宁萧想了想,“蝉蜕吧。”他也不是很确定。
朱景挑眉,“厉害了我的老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当初的情景。
宁萧含笑听着,也在想象小朱景满山跑的样子,他指着一颗结了青果子的树问,“这是什么树?”
朱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喔!那是野柿子树,小的时候我跟我爸放牛的时候,我爸老爬上去摘给我吃,但是……”
她说着撇撇嘴,像是回味,“这玩意儿特别涩,只有那种熟的掉地上的才甜。”
朱景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山上的东西大多都认识,宁萧问到哪里都能回答的上来。
等到了墓地,朱景跟宁萧先是看了奶奶,又看了她父母,便慢慢下山回去了。
朱景手里甩着根紫色的小野花,跟宁萧说,“说来奇怪,当时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觉得跟天塌下来一样,要不是为了还债,指不定能不能跟现在一样了。”
宁萧站立在走出来的台阶上,望着满目的绿色,“我们觉得到不了的明天,过不去的伤痛,总会被时间抚平。而且……”
他伸手揽过朱景的肩膀,“人的生命里,会不断出现新的,非常重要的人。”
朱景听着笑的想哭,宁萧应该就是她生命里新的出现的非常重要的人。
生命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更加无法想象,你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宁萧他们下山回家做中饭,然后做晚饭。
朱景在灶下添柴,火光印在她脸上红扑扑的。她用火钳搭着刚放进去的木头,小心的给中间留出一个孔。
然后正在红烧茄子的宁萧下达命令,“小景,火大一点。”
朱景收到,“好的!”
火钳将烧着的木头又松了松,每根木头之间距离变大,可……火好像还是不够大啊……
这么想着,她夹了把从院子里捡的树叶子扔进去,火“哄”的一下变大。
她伸长脖子问,“够吗?”
宁萧抹了把脸上的汗,锅铲翻炒,“够了够了。”
朱景感叹,“感觉待村里,就为了三顿饭忙活,早饭过后,洗碗洗锅洗中午菜,没一会要做中饭了,午饭吃了洗碗洗锅睡个午觉,又要择菜洗菜做晚饭了。然后,一天就过去了!”
两人终于忙完,刚把菜端到桌上,朱景就看到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她光着脚站门口插着腰喊,“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趴在铁门上喊,“我太太让我给你们送瓜的!”
太太?
谁啊?姨奶奶?
朱景想着,往院门走去,刚下了阶梯,就脚烫的又跑回去了。穿了拖鞋才又走了过去,她一边开门,一边问,“你爷爷姓李吧?”
他表舅姓李。
小男孩晒的黑溜溜的,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腼腆,点着头回答,“是啊是啊!”
那他说的太太就是姨奶奶了。
朱景领着他往屋里走,“你太太让你送来的什么瓜啊?你吃晚饭了吗?”
小男孩举起塑料袋,笑的眼睛弯成月牙,“是香瓜!”
宁萧端着米饭过来,他在厨房听到声音,也低头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小男孩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还没呢!”
朱景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两个浅黄色的小圆瓜躺在里面。她伸手拍拍男孩的肩膀,“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呀?我们有鱼哦!”
鱼是下午宁萧在后面河里钓的。
说到这个鱼也是有故事的,午饭后朱景要睡午觉,宁萧却摇头,说屋子后面有条河,车里有钓鱼的工具。
朱景说:“然后呢?!”
宁萧理所当然的回答:“钓鱼啊!给你加餐。”
朱景不屑,“后院鱼跟成了精的一样,你能钓到它?”
宁萧挑眉:“也许我们可以打个赌。”
朱景摊手无所谓,“没问题。”
赌注是谁洗碗。
然后朱景输了,她要在回上海后,洗一个星期的碗。
小男孩本来是拒绝的,但在朱景的各种诱惑邀请下,最后还是坐在桌子上跟他们一起吃。
小男孩叫李孟,孟子的孟,下学期读二年级。
李孟话可多了,叽叽喳喳个不停,说着说着突然又唉声叹气,“他们都会骑自行车了,就我还不会,上学时肯定会被同学笑的。”
朱景拍着胸脯豪气冲天,“自行车那么简单,我来教你!”
李孟唰一下蹦起来要回去拿自行车,刚跑到门口,院子门外就有人在喊:“小景在家吗?”
朱景听到声音,拿筷子的手一顿,这个女人的声音她还是认得出的。
她抿了抿嘴,放下筷子起身,手却突然被宁萧按下,他说:“我去吧。”
朱景摇头,“应付得来。”
她说着,走到门口,弯腰跟李孟说,“要不然明天再教你?”
李孟点头蹦蹦跳跳就走了。
等他离开后,朱景终于对门外的女人说:“二姑,你来了?”
她二姑嫁到县城里,离家挺远,看来消息已经传过去了。
他们回来的这几天,时不时有村子里,好奇的人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口往里张望。
女人进了院子,往堂屋走,一边走一边说:“回来也不说一声,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结婚了也不跟家里说,这就是你老公吧?”
女人的视线停在宁萧的身上。
宁萧点头礼貌微笑,“二姑好。”
朱景站到宁萧身边,挡住了二姑停在他身上的视线。她不喜欢二姑看他的眼神,而且宁萧是她要保护的人。
朱景问,“二姑怎么来了?”
声音冷淡。
二姑眉毛一竖,“你还说呢,回来也告诉我们一声,我还是听你大伯说的呢。”
她大伯胆子比二姑小,一个村,也不敢来她家。
朱景并没有说话。
二姑走了两步,走到刚刚李孟坐的位置,坐在木头雕花的椅子上,“小景不是我说你,老太太去那么多年了,你也别不敢回来,就算老太太是因为你非要做手术死了的,但我们一家人,怎么也不会怪你的。”
她就知道,她二姑后面还有话要说。
朱景和宁萧对视一眼,她刚要下逐客令,就听宁萧说:“二姑是吧,跟小景结婚的时候,没有跟你们打声招呼是我们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