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苏醒三九年
作者:标准方程
==================
文案
世界的一九三九年,新时代来临前最痛苦的黑暗,将最幸福的平庸变成了最恐怖的波澜。
我曾预料过将在这里举步维艰,我被这新的世界打击到手足无措,我在这纷乱的时代中痛苦不堪。
离散,饥饿,逃亡,死别。多少生命消逝于硝烟,多少爱情葬送于战火,多少誓言溺毙于鲜血,多少幸福毁灭于狂热。于是我拒绝遇见,便不会失去;拒绝驻足,便不会离开;拒绝介入,便不会悲伤。
我所有的计划只为一个目标:从第一个六年活到下一个六年。你?你似乎是我的意外之喜。
内容标签: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娴,艾德里克 ┃ 配角:约格尔, ┃ 其它:二战,生存
☆、1939年
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唯一引导着她的只有一个温和的光点
温娴的意识渐渐恢复,她开始觉得眼前温暖的明亮开始变得刺眼,她确信此时此刻的自己是一脸懵逼的。
手里的钢笔至少是六七十年前的老旧款式,宽大的笔尖上结满一层墨水垢,翠绿壳子的台灯照着泛黄的光源 ,笨重的大木桌上摆着一叠叠的草纸和实验作业。
温娴肯定认得出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她的,那么她也绝逼认得出不远处的小床上睡着的金发妹子也不是她的。
她蹑手蹑脚的开门出了房间,随即陷入昏暗绵长的走廊,就像那种世纪古堡一样 ,走廊的墙壁上悬挂着各种人像 ,穿着考究,衣饰繁复,五花八门,乱七八糟……
温娴对艺术毫无造诣,对欧洲历史基本一窍不通,这群人在她眼里,就是啥啥年代的某某人,知道他们应该很牛逼就对了。
她不敢再往前继续探索,而是马上返回自己醒来的那个房间,走动时带出来的风吹动着睡裙,温娴打了个小小的哆嗦。真实的触觉提醒她这可不是做梦。
于是温娴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楼梯拐角的转盘电话,钟摆发出空荡的嘀嗒声,她跑回房间,重新看了一眼作业上标的日期,那墨水还带着反光的日期。觉得夜晚的风更凉了。
一九三九年八月三十一日。
哦。
一九三九。
哦。
倒不如干脆弄死我。
温娴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房间内搜索一切可用的信息的。
房间里有大钢琴,乐稿,上面标了一个名字,大概是读作“索菲亚”。还有一个徽章,温娴认出了本子上印的是波兰大学的标志,那么床上的女孩应该是在波兰大学学习音乐的学生了。
牛逼啊。
那我呢?我是谁?我在哪啊?
温娴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在走廊的画像下思考着,家中随处可见的乐器和音乐类书籍来看,自己现在应该寄宿在一个音乐世家,索菲亚的家很大,长长的走廊中还挂着祖辈身负勋爵的半身画像。温娴神志不清的在一张画像前驻足,灯光微明,廊中静谧祥和,忽然肩上摸上来一只手,轻柔的,缓慢的攀附上来,温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魂魄差点就跟着索菲亚她□□父一起去了。
一个女孩揉着头发,颇为关切:“你是不是想家人了?”索菲亚歪着头问她,有些自责的说道:“我真不该在晚上把家信这种东西拿给你看的。”
她说的是什么语?温娴觉得有那么点耳熟,比英语生硬的多,从“我”的发音上,她认出来了。
德语啊!这个学过!当年为了追星去德语系蹭了好久的课呢!
“呃,并不是......”温娴摇摇头,她不是想家人,她在想自己特么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就好。”索菲亚放心的笑了,甜甜的说:“那快去睡觉吧,现在是十一点半。不然我妈妈发现了,又要讲道理:女孩子睡晚了,会长很多皱纹的!”
“好。”
好……个卵啊!她在说德语啊!这是三九年的欧洲啊!这是要开始打二战了啊!救命啊!我好害怕啊!
温娴想哭,让我穿越回去吧,我论文还没写完呢,我还有好几套实验要做呢。
返回去睡觉时,她重新看了一眼日期,泪如泉涌。按常识判断,自己在波兰……是吧……德国在九月一日入侵波兰……是吧……现在是八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半……是吧……
她才被迫接受穿越到二战的残酷事实,紧接着被按在另一个血腥的事实中:她到了波兰闪击战的日子,距离波兰沦陷还剩五个小时三十分。
哦,呵呵。
她认为自己活不过两章。
这还睡妈逼啊!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温娴意识到自己过于暴躁,但她根本不能冷静下来,她坐在床上,甚至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发抖。温娴十分害怕,现在外面安静如常,和往常一样,和上个世纪的夜晚,和下个世纪的夜晚有着同样的月光,同样的灯火。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波兰边境早已陈兵百万,过不了多久,子弹和炮火,废墟和死亡,集中营和大屠杀,会全部施加在这个国家上,然后与东方燃烧的火热的战火一起,烧遍这个世界。
先管不上这些了,温娴跳下床,凭直觉来收拾自己的行李,索菲亚在一旁懵逼。
温娴把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全都带上了,一张摆在书架上的结业证明她也拿起来塞进行李箱。她只是好奇的看了看,发现这个原装温娴,是个学物理的,通过其他的材料也可以证明,这个华人女生并非一直专攻物理,是在学习了一年半的建筑学后转修物理的,年初才申请成功到波兰大学深造。因为性格外向,人缘好的不行,才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和音乐学院的索菲亚成了最好的朋友,并在她家里蹭吃蹭住。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双商飙高的姑娘。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温娴很方,她想想自己来之前,是个化学系的研究生,正打算准备一路考下去,读硕读博,然后在研究室或者大学里蹲一辈子,从来交不上很多朋友,身边说得上话的只有两三个人,社交能力几乎全线崩溃。虽然是个理科生,但她是偏科严重的理科生。当年高三的时候化学老师冲她满脸微笑和欣慰的说:你这个化学成绩,闭着眼睛都能考上一本。物理老师说:你这个物理成绩,永远都考不上大学了。
当然那个时候她从来不担心挨物理老师的骂,因为化学老师总会帮忙劝架。
想的太远了,温娴不停的翻找着,装完了证件和现金,她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逃战的经历也不是谁都有的,这不是去上学或者旅游。如果父母在就好了,妈妈会给她装好逃命路上需要的一切东西。温娴呆呆的坐在地上,她忽然发现自己连个跑路的计划都没有,而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午时已过,每分每秒,都只能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可悲的梦境,她真的穿越了,而且倒霉催的穿越到了二战时期的波兰。
可以的,这波真强。
“睡吧,娴。如果你想明天赶回德国,早上收拾行李也来得及,你父母会理解的。”
还有父母?在这个时代?
温娴一下就觉得安心许多,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她是有家的。
但依旧无法入睡,她紧绷着身体和精神,等着这个家中的家长做出决定。这是温娴唯一还能做的,她总不能跑到主卧去,给寄宿家庭的主人背一段二战史啊。
温娴的希望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近三个小时的等待成为她活了二十余年来最煎熬的时段。她对这家人的反应力失望了,她亲眼看着分针指向历史上的定点,然后才是整座城市的苏醒。
她看看还在沉睡中的索菲亚,换好方便活动的衣服,眼下最恨的是自己的鞋柜里没有一双运动鞋。
飞机的呼啸声从头顶掠过,这家人才从睡梦中惊醒。女主人穿着拖鞋,仓促间提着两大桶饮用水过来砸门,用德语大吼道:“索菲亚,带着你的朋友去防空洞!听到了吗?快醒醒!带两件大衣,带上些手帕!”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这家人甚至都没穿好衣服,提前对此有所准备的温娴多带了毯子和饼干,捞起还没睡醒的索菲亚往下冲。
“什么?妈妈……怎么?我的天啊……”索菲亚一直被拖到大客厅才完全清醒,她和女主人用波兰语交流着,温娴一句都听不懂。
索菲亚家中的防空洞在院子里,要穿过花园才能下去。女主人搀扶着一个老太太,索菲亚拉着温娴,这就是在这个家中唯一留着的人了。
站在外面才发现,实际上,这栋房子不是古堡,而是居民区中的一栋别墅,并不十分起眼,温娴之前有站在城堡中的错觉,主要还是因为她从来就没住过别墅……
她已经能看到浓烟,能听到声音,这说明德军已经开始撕裂波兰边境的防线,正在向整个国家发动合围。
天要亮了,索菲亚嘟囔了一句:“该吃早饭了,妈妈。”
“我们不能出去知道吗?至少现在不能。你听,这声音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如果爸爸来电话,我们接不到怎么办?”索菲亚的头倚在温娴的肩上,搞的她浑身僵硬。
“好孩子……”夫人缩了缩身体,说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我是在上大学的,音乐系的同学每天讨论的不仅仅是乐谱……不过我们会撑过去的不是吗?我们的骑兵和军队可是最英勇的男人。”
夫人没有说话,索菲亚吃下一块儿饼干,自豪的说道:“你看理查表哥和他的战友就知道了,波兰的骑兵部队是最棒的!”
夫人依旧没有说话,这边温娴的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骑兵硬抗坦克,这是二战前线最惨烈的对战,这群英勇的年轻人一个接一个的掉进钢铁洪流的绞肉机,这是一个国家的悲壮。
这是波兰的战争,这是世界的战争。
这也是温娴的战争。
☆、身陷华沙
算了吧……来都来了,凑合过呗,不死就好。温娴安慰自己,假装镇定,她回想着寄宿家庭的家底,未来的生活似乎有些明朗。
自己还是有可能安全活到战后的。
紧接着远方传来一连串闷响,一战传下来的防空洞也恐惧地颤抖。温娴感觉自己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扇了一耳光。
沉默许久的声音终于又在空旷的防空洞响起: “我要喝茶。”
“但是……好,好,我陪你去拿。”
夫人带下来的老太太要回去,执意要回去泡茶,夫人脸色煞白,温娴看得出,她的双手也在颤抖。
现在防空洞里只有索菲亚和温娴,以及二人面前桌子上的一盏油灯。气氛凝固了,四周悄无声息,这个宽敞的防空洞在日常被用作仓库使用,角落里堆着不少维修工具箱,铲子铁锹一类的园艺工具,也包括索菲亚儿时的玩具和启蒙书。
温娴很机灵的抽了一本词典和拼读书,索菲亚看到她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怀疑。
“我觉得妈妈太敏感了,我们没有必要躲下来的。不过可以理解,外祖父母和安妮阿姨就是死于大轰炸。”索菲亚主动开始聊天,倒像是在和温娴解释:“如果事情真的这么严重,舒伦贝格一家会来找我们的吧。”
“舒伦贝格?”
索菲亚努力用德语交流,她把椅子往温娴身边拖动,说:“我跟你说过一次的呀,舒伦贝格先生和我爸爸是最好的朋友了。”
她边说着,边握住温娴的左手,温娴往后一躲。
“你在发抖啊!不要害怕,没事的。”
索菲亚几乎就要赌咒发誓了,她那张信誓旦旦的脸,让温娴觉得,真是无知者无畏。
温娴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在防空洞中度过的,夫人在一天的平静过后,终于战战兢兢的领着她们钻了出来,回到家里准备晚餐。
主要还是那个固执却面善的老太太在厨房忙活。桑尼婶婶是索菲亚家的表亲,膝下无儿无女,一个人空守大房子,晚辈也不放心,索性便接来和她们一起生活。
她真不习惯就这么突然和一家子波兰人共进晚餐,显然,温娴没有波兰语技能加点,所以她们的聊天内容她基本听不懂。
但要装作能听懂,这个基本要靠眼神伪装,温娴上了这么多年数学课,根本不在话下。
战争已经开始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温娴每晚都在噩梦中度过,即使广播中不断传来各种消息,温娴也不像其他人那么乐观。
这比等死还难受。温娴用汤匙戳着盘中的肉块,旁若无人地发呆。
同样是睡一觉,美国队长睡了七十来年,醒了,二战结束了,同盟国打赢了,世界和平了。
温娴也睡了七十来年……算了,不说了。
“你吃饱了吗?娴?”夫人为照顾她,坚持和她用德语对话。
“嗯,谢谢。”
“递一下盐,谢谢。”桑尼婶婶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戴上,在手边的小本子上划拉些什么数字:“茶叶和糖都不够了,索菲亚,明天你上完课和娴一起买回来。”
“明天她们不去学校。”夫人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直到轰炸结束,我们把德国人打回去之前,她们都不需要去学校了。广播里不是说吗,现在局势相当危险。”
“对我来说没有茶更危险。我去买,我这个年纪死于轰炸,还算个痛快。”
夫人没反驳,只是给了一个妥协而无奈的白眼儿。第二天桑尼平安地推着小平板车回家,她不止买回来茶叶,还有肉类和面包。店铺老板的儿子亲自给这个健康的老太太送了回来。
温娴在窗户后面看他们轻松的聊天,只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装甲部队打到你们家门口了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自信啊!
温娴害怕到浑身冷汗,她每天都在精神紧张中度过,一想到以前看到的纪录片和电影中的场景,她都很想回家找妈妈。
说到回家,温娴忽然想起来还有家信这码事儿,抽屉里用皮筋绑了一沓信件,最上面的就是上个月刚发来的。
父亲的字体,和温娴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父亲一样,苍劲有力,字字清晰。
吾女亲启:
这是第九封信,前八封你都没有回信,我不确定你是否收到,本不准备再寄。你母亲却说,再寄一封,咱姑娘不会那么狠心,会回信的。
从你离家念书至今,也过了五六年,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到现在你依旧是个孩子。这么早放你出去闯荡,想来还是我们做父母的没耐心,你祖父在来信中劝我,要好好和你沟通,父母和孩子之间不会有天大的仇恨。因此我和你妈,还有阿甯都盼着你回来,如果学业繁忙,寄一封信或者一张照片也好。
我从你同学处问到了你的地址,看起来你过得不错,我很放心,你是个独立聪明的孩子,我很骄傲。就连阿甯,也常在学校里炫耀,他有个在波兰读书的姐姐,姐姐以后是要当科学家的。这样就愈发证明我最初的决定是个错误,为此引发我们的数次争吵更加毫无意义,但其实想想,如果这是你和我们发生矛盾的唯一根源,事情倒好解决,有太多父母希望du裁子女的未来,只要相互退让理解,不至于到亲情淡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