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的气氛瞬间到达燃点,全体起立,高举酒杯,整齐划一地喊道:“德国万岁!”
温娴的重点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90年的……等等!也是穿越的?】
“您是……90年出生的?”
“是啊,我今年50了,眼看快老咯。”
尼玛……1890年的啊……
“祝您用餐愉快!”餐厅里很吵,温娴几乎用上喊的。她猜想,艾德里克部队提前开拔,应该也是为了这次战役。
她最喜欢早班那段时间,酒店为住宿客人提供自助早餐,温娴经常能偷着吃个小面包,揪片生菜叶子补充维生素。一般从九点半开始饿,饿到十二点半吃午饭,八点下班,摸黑回家躺下就睡。
温娴没有别的要求,有工作的日子就是不错的,每天勤勤恳恳等月末发工资,找父母的事情暂时没指望了,自己一个人活着玩吧。
☆、尼克劳斯
虽然工作稳定了,也有落脚之处,温娴还是过的不舒服。家里停水停电,她只能每天晚上点蜡烛,然后偷着去酒店冲澡。
客人也不好伺候,每天都能迎接新挑战,温娴数次都想摔托盘不干了,但每次她都稳住了。
算了算了,开玩笑的,还得吃饭呢。
她自己支撑惯了,可夜深人静入梦时候,总会梦见模样清晰的父母拎着行李来看她,他们在房子里四处转转,一边抱怨着一边把必需品都给她归置好,铺床叠被。
有个家人多好啊,温娴可算明白什么叫孤苦伶仃,什么叫茕茕孑立。
在柏林就不会出什么比较血腥的岔子,而且语言上也更加方便了,由于她懂些英语,能接待外国顾客,更受经理重视,也就对她偷用酒店水资源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些个英国顾客也挺有意思,少数几位没有道德感的会当面问她:你们中国人都吸大烟吗?
她就会报以微微一笑,反问:你们英国人都秃头吗?
这个时候领班小姐姐如果看见,就会马上过来打圆场。温娴躲在领班身后,憋着不合时宜的笑容,要知道今天你英国送到中华的鸦片,会在几十年后变成一课三练送回来。
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懂不懂。
“你知道我听得懂英语。”领班姐姐叉着腰,气鼓鼓的说道:“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辞职了,你是这里外语最好的,如果你能改改脾气,你可以接替我的职位。”
“我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呢,轮不上我。”
“你别不在乎,能力和入职年龄有时候并不成正比。好好打算吧,你还年轻。”
“我要是经理,我会让莎朗成为领班。”
“经理比你精明的多。看看你签的合同,第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百马克。”
“好啦――”温娴拿起纸笔,准备去招待客人:“我去忙了。”
四五天前荷兰就投降了,温娴不想回忆那个可怕的日子,所有人都疯狂涌入酒馆,跑上大街,这意味着温娴的工作量成倍增长,一摞摞的盘子和成堆酒瓶,她每次路过厨房都特别心疼厨师们。
她也心疼自己,军官们搂着女伴,或几个兄弟一起用餐,温娴这个异域面孔总会引起过多的目光。
就在她站在一群海军士官的桌前开红酒的时候,便有一位前倾身体问道:“侍应生小姐,你的眼睛好漂亮。”
“谢谢。”
他又看了看温娴的胸牌,继续搭讪:“温小姐,以后我有什么需要,可以只找你吗?”
“无论您有什么需要,我相信朗庭酒店都愿意为您提供服务。”
“可我只想你来服务啊。”士官撒娇式的说着,温娴笑笑走开了。
她并没有当回事,这种情况总能遇到,除了手上带着订婚戒指的领班以外,几乎所有女侍应生都被各种人搭讪过。还有一个姑娘已经被一名莱比锡的商人给包养了呢。
什么人没有啊……
“喂!这边!”
温娴刚服务过的那一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起哄:“看呐!我们的战争英雄凯旋了!”
温娴和其他人一样,顺着声音看向门口,一男一女走进来,男人穿着蓝黑色海军制服,似乎是个尉级军官?温娴不懂海军的军衔规制。男人身边的女人身材高挑,挺着差不多□□个月的肚子,二人满面春风,笑容满是幸福。
“我们的尼克劳斯.弗里德里希上尉!以及他的妻子,德意志妇女的榜样,路德维希.冯.弗里德里希夫人!”
俩人从温娴身边走过,她发现自己比那个怀孕的女人足足矮一个头,温娴只到她肩膀。那个上尉更不用说了,保守估计一米九五以上,不会低于一米九。
这对夫妇的孩子以后是要打篮球的吧……
酒店里气氛热烈起来,那上尉挥挥手,对战友道:“够了够了,不要吵到路德维希和我们的孩子。”
“行,你夫人最宝贝,你孩子最宝贝。”一个士官举手召唤侍应生:“麻烦拿些果汁。”
“好的。”温娴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多少,就先拿了一罐过去。
她转身离开后,隐约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刚才搭讪她的士官兴奋地说着:“看到那位小姐了吗?两天内我就能追到她!你们等着羡慕吧!”
“谁?”上尉抿了一口红酒,打量了一下温娴的背影:“亚洲人?你会念人家的名字吗?”
“温……呃,天?选?谁知道呢?我才跟她说上话而已。”
上尉独自沉思了一阵,抬头道:“娴?”
“好像是!”
上尉与妻子惊讶地相视一笑,对那位士官说道:“别,别惹那位小姐。换一个人吧。”
“为什么?”
上尉妻子微笑道:“那位小姐有人追求者,而且你追不过人家。”
“为什么!”士官很不服气。
“人家可宝贝着呢,你夺人所爱可不道德。”
“公平竞争呗,你说,另一个人是谁?我看看他凭什么就比我优秀了?”
“艾德里克.舒尔兹。”
“……,哦……”士官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他?他追女孩?吃错药了?”
“也许吧。”上尉乐不可支的八卦道:“给你们点提示吧,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哦哟――――”
一直暗暗听着的温娴心想:什么鸡脖玩意儿?
“娴!上来帮帮忙!”莎朗在楼梯上捧着一大摞被单,温娴的视角就是一坨长了腿的床单自己下楼梯。
“噗哈哈……”她赶紧过去分担莎朗的担子。
“早上刚收过,怎么又这么多?”
“你想呢。本来就是早中晚各一次检查卫生,最近嘛,你懂。”莎朗用两个指尖捏起一张床单,上面一片污渍。
当然是呕吐物啦!酒水啦!
和……那啥……啦……
她送完床单,在工作期间总留意着海军那些人,上尉夫妇明显是认识艾德里克的,她想从中听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温娴很好奇艾德里克这个人设到底是什么样的。
目前她只能判断,他家里也许是个贵族。年纪轻轻就是中尉,即使不是贵族,那也是军人世家吧。
他们在酒店坐了一个下午,终于要转战酒馆继续狂欢,上尉夫妇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同事们的邀请。
“看她的情况,需要休息了。”上尉歉意的笑笑,推走了那群军容不整的年轻人。
然而他们马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到了温娴身后。
她在光影下就看见自己前面有两个细长的影子逐渐逼近,要不是酒店人多亮堂,温娴得以为活见鬼了。
“二位有什么需要?”
“需要温小姐的时间。”
需要时间来满足热烈燃烧的八卦之魂。
路德维希长手长脚的,伸手就把温娴给按住了,她一惊,连忙解释:“工作时间不能闲聊!要扣工资的!”
“哦,等一下。”上尉出门,不久后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海军士兵。
“汉斯,去温小姐的工作区顶一下。”
那个汉斯并不大乐意,上尉开始贿赂:“你去拿个酒,站在那里喝,算我帐上。有谁过去你就招待两句。”
温娴更加坐立不安,她想:还有这种操作?
她主管酒水和自助餐区,就汉斯往酒架子那里一站,谁敢去拿酒啊!
这上尉真是祖国的公仆,时刻监督国民不要饮酒过量。
“你是怎么回来的?”
“有位长官送我。”
“约格尔?”上尉试探的问道。
“是的。”
“那可真不容易。”路德维希说:“他们两个同在波兰,竟然没趁着这么好的机会搞死对方。”
“那我就清净了。”
温娴看他们对这件事都是满满吐槽的欲望,自己也好奇的问:“为什么?”
“约格尔和艾德是不错的朋友,但很多观点完全不对盘。”
“从高中到去年,他们哪次打架不是闹的全年级全宿舍楼全队都知道,从抓头发挠脸到近身搏斗,唯一变的只是打架方式而已。”
“都是些破事儿,我还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能为了高端一些的事情再吵一次呢。”路德维希莫名其妙的一脸期待。
“在军校里俩人同班还是室友,你知道么!室友!吓得我马上请求调到他们寝,就怕哪天我的两个朋友变成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艾德是个挺较真的,约格尔就不提了。我记得他们冷战时间最长的一次是高中,约格尔把自己物理□□借给艾德抄,结果艾德分数比他还要高,俩人一个暑假都没说话。”
“那你是不知道军校的时候,艾德偷用了约格尔半壶热水,结果俩人又拌了几句嘴,第二天凌晨三点半集合负重拉练,艾德里克过两遍哨声都没醒,约格尔把剩下半壶水对准脑袋浇他一头。”
“还是高中最后一年那次有意思啊!俩人前后桌,艾德回答老师提问,约格尔就在后面烦他。后来艾德拿了一段胶布粘约格尔作业上了,那个胶布特别粘……哈哈哈哈哈哈哈――下课之后约格尔把艾德按在走廊地上用那卷胶带给他来了一次腿部除毛。”
“那是唯一一次我没拉架,我在旁边已经笑的不行了,实在没力气拉架,我保证,艾德再也不会叫的那么惨了。”
温娴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约格尔的身影,这才放心的笑出声。
艾德里克和约格尔是智障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尼克劳斯和路德维希一人一句,把当年那些破事全给抖出来了,温娴听着特开心,同时也总结出来了几人的友谊纽带是靠什么维持的。
捡乐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德里克和约格尔掐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尼克劳斯的存在就是为了拉架,可以说,后者为二人的寿命长短和身体完整做出了重大贡献。
“快别说了,不然艾德的形象全都毁了,他回来要跟你打起来。约格尔才不会拉架。”
“我才不会坏了他的好事。”尼克劳斯一脸期待的看向温娴:“我提前来打探打探,你对艾德……”
“我没有什么……我是说……”温娴结巴起来,她还是更想听听黑历史的段子。
“怎么?你对他有什么意见?觉得他哪里做的不够?”路德维希挺着肚子,费力地挪到温娴身边发问。
“我对舒尔兹先生没有别的感觉……”温娴也不知道怎么表述,她就是觉得以目前的历史背景和个人状况,都不应该考虑谈情说爱的事。
温娴对来一场惊天动地生离死别的战地情缘也没兴趣。
☆、又生事端
要不是路德维希怀有身孕,尼克劳斯可能会拉着温娴尬聊到天亮。最近正逢休假期,作为得胜而归的海军军官,他总会参加各类小型聚会,而每次都能逮着温娴跟她唠两句。
温娴有点烦了……她干脆说作为一个中国人,艾德里克不符合她的审美。他鼻梁太高,老家人说这样的男人靠不住。
“别说你不喜欢他这个类型!他当年可是被画在学校招生海报上的,标准的雅利安相貌。”尼克劳斯像卖安利一样开始喋喋不休:“多少姑娘都没能用魅力打动他,这其中还包括三条街外军事医院的护士长,她可真是个温柔的尤物。”
“昂……是么……那很厉害了……”
温娴对活泼的弗里德里希夫妇挺有好感的,虽然和尼克劳斯才认识没几天,但她没有丝毫的畏惧感,即使他常穿军装,也依旧像个老朋友一样亲切。
“先生!请等等!”
温娴听见门口有莎朗急切的声音,她飞快站起来往出事地点赶去。
“娴!拦住他!”莎朗没追上忽然冲进的顾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温娴身上。
她正好站在楼梯另一侧,那里不是台阶,而是方便推车上下的斜坡,温娴跑上去的速度比那位不速之客快的多。
那个男客人要是进来的再稳重些,莎朗也不会把人给拦住。他不能用行色匆匆来形容,简直是火急火燎,而且濒临暴怒边缘。温娴把他挡在楼梯口,也不敢碰他,赶紧给莎朗一个眼色。
快告诉我这是怎么肥四????
温娴需要稳住男客的情绪,在事情没有弄清前,她只能无力的说道:“冷静,请您冷静……”
男客企图无视乱晃干扰的温娴,他踮起脚高声呼唤:“露娜!你出来!露娜!”
他这一喊的杀伤力很大,几乎全楼层的房客都开门出来看热闹,其中不乏几位军官。
客房区负责人莎朗流了一身冷汗,她忙着拉客人下楼,说道:“您找露娜小姐?”
“没错!”男客粗暴地推开莎朗,她穿的高跟鞋一脚踩空,从近十阶楼梯上摔了下去。莎朗不能惊动一墙之隔用餐区的客人,只能咬牙挺着。
温娴似乎对露娜小姐有点印象,很漂亮的女人,身边总会换些不同的男伴。她看了看面前这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猜想这也许是露娜的前男友?
紧接着,在推搡间她看到男人手指上的婚戒,再结合他这暴跳如雷的情绪,温娴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