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三九年(穿越)——标准方程
时间:2017-11-10 16:26:57

  母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乐道:“是我忘记了,只说过你八月份回来,便以为早就告诉鹤军具体日期了。”
  “这个……孩子……?”温洺君收到极大惊吓。
  “他叫海德尔,我朋友的孩子。”温娴这么说,父亲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经过长途飞行才到家,先去洗澡换衣睡了一觉,母亲和温娴顺便张罗午饭。
  “阿甯有消息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温娴问了一直想问的事,她这个飞行员弟弟有些阵子没来信。
  “不知道,等一等吧,总会来信的。”
  午饭丰盛,父母有的是话题可聊,温娴紧挨着海德尔,专门和他说说话,她不想让海德尔觉得他是个外人。
  他安安静静的,午饭只吃了一小片面包就回到房间里,直到晚饭时也没出来,温娴将母亲炸的豆沙糕和果汁端上楼去,海德尔直挺挺地坐在床边,耸拉着两条腿。温娴递过去盘子,他丝毫不为所动。
  她捏起一块豆沙糕放在他嘴边,饥饿的海德尔没有抵抗住甜食的诱惑,凑上前张嘴咬了一口,他看看温娴,又咬了第二口。
  “娴阿姨……”他侧着脑袋低下头,慢慢把肉乎乎的脸蛋躺在温娴手背上,嘴里嚼着没咽下去的豆沙馅和糯米,腻腻乎乎地说道:“我也想我妈妈,我还想我爸爸。”
☆、一家团圆
  父亲回来首要一件事,便将博士论文交到索邦大学,他在家修整了三个月,再一次同那家美国高盛投资银行签了劳务合同。父亲回家后,母亲就能够辞掉书店的兼职工作,专职在家照顾家庭。这几日美国航空队又来了消息,阿甯最近几日就能到家。欧洲又入了冬,温娴仍然没有艾德里克或者尼克劳斯的消息,她趁几次出差机会去柏林询问,还是一无所获。
  眼看四五年也即将结束,温娴整理好工作台准备下班回家,为期一周的圣诞假期足够她好好休息,公司门口伫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丹尼斯正在温娴眼前。
  “圣诞快乐,娴。”
  “圣诞快乐。”温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说道:“你不在家里过节?”
  “当然……当然,只不过,我想你更急于得到这个。”丹尼斯将握在手中的牛皮纸信封递到温娴眼前,等着她接过后,解释道:“舒尔兹的宣判已经结束,六年刑期。”
  “六年?”
  “这已经是酌情减刑了,乔纳斯.舒尔兹是二十年。不过,”丹尼斯耸肩笑道:“如果他表现良好,有很大可能再次减刑,你知道吗?他最初的估刑是十二年。”
  “他在哪里服刑?我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他在英国,为你自己前途着想,不要去见他。”
  “那这是什么?”
  “他的亲笔信,早该给你带来的。”丹尼斯说道:“但我……没有时间。”
  他挪动脚步,在街上慢条斯理地走着,一边说道:“我最近一次见他,那个男人哭过,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什么?他哭了?为什么哭了?”温娴给丹尼斯的眼神里充满内容,就差直接出言提醒,虐待战俘可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虽然不虐待是不大可能的……
  “你最好自己去问问他。”丹尼斯突然转身停下脚步,堵在温娴面前,犹豫再三,最后抱着一丝微小希望问道:“六年,你还要等吗?”
  温娴双手抓着皮包硬实的肩带,说道:“只要六年后他还活着。”
  他上前一步拉近与温娴的距离,她没有避开。丹尼斯眼睑低垂,笑容不复,他的双唇在颤抖,抖着声线说道:“其实你知道,我不是为了给他带信给你。我只为了能找到机会见你一次,我不能……不能长期在国外,这是我争取来的几分钟,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听到你的声音……”丹尼斯谨慎小心地动动双臂,试探着问道:“我可以拥抱你一次吗?”
  “没有问题。”温娴主动环住他的胸膛,在礼貌拥抱时间结束后,她清楚地听见丹尼斯在她耳边念道:“抱歉,我依旧爱你。”
  二人在街边沉默地站了一阵,温娴先开口道:“在巴黎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找我。”
  “太好了,可惜我今晚就回伦敦。”
  “我可以送你。”
  “不,天色晚了,你要回家。再说,你来送我到码头,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装在行李中带走。”丹尼斯后退着慢慢离开,他的双眼还舍不得过早从温娴身上挪走,他朝温娴喊道:“圣诞快乐!”
  温娴刚抬起手挥了几下,来不及送给他同样的祝福,便被迎面吹来的一阵强风吹的偏过头,等她回眸看时,丹尼斯已经大步走远,只给她留下背影。
  她和丹尼斯的缘分实在奇特了些,温娴从未想过对他有超出友谊的情分,两人说不熟,但也了解对方基本情况,说熟悉,其实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温娴当他是一起经历过事的朋友,和马蒂斯一样,及时划清界限很好,一向不擅交往的温娴在这件事上处理的还算干脆。
  她一路乘电车,步行十余分钟后才见到家门,在路灯的照明下,温娴很容易看见家门前有个人在包里翻找钥匙,也同样容易看见那个人穿的军队制服。她悄悄潜行过去,成功绕到那人背后,伸手猛击对方肩头,还怪叫一声:“哟!”
  阿甯的一条胳膊如闪电之势向侧后方扫去,温娴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招,在决定出手吓唬他之前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因此阿甯这一拢全然扑空。他只看见温娴傻兮兮地站在外面冲他乐。
  “姐――!”阿甯扑上来抱住温娴,差点在自家门口闷死亲姐。
  “你的行李呢?扔路上了?”温娴见门口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很是诧异。
  “我不用拿行李,进屋说。”
  姐弟俩勾肩搭背地冲进客厅,二人的大声说笑被从楼上赶下来的母亲给压制住了:“别吵!海德尔睡了!”
  温娴只好放轻声音:“这么早?”
  “今天让你爸带着去那个新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累的只喝下半杯牛奶,这就睡了。”
  阿甯很尽力地调低音量,但仍过于洪亮,逼的他用气声说道:“那我爸呢?”
  “换衣服。你们两个好好休息,等我做饭。”
  阿甯有许多想说,等到饭桌上他迫不及待的宣布道:“哥大允许我继续回校读书。”
  “所以你为什么还没退役?”父亲一语点出关键:“上尉阁下?”
  “我是飞行学校的……嗯……”阿甯有点不好意思:“教官。”
  “我也不是炫耀,就是因为我当时作战成绩比较好嘛……然后又在中国坠机一次,他们就有点怕啊,就是,嘿嘿嘿……我这么优秀的飞行军官真死了损失太大,于是要调我立刻回后方做教官,我不干,拖到最后三四个月了下最后通碟,那我现在就是……你们懂了嘛。”
  阿甯说到底还是带着中国人内敛谦虚的性格,他有点害羞地讲述自己足以骄傲的功绩,说到蓝天上的战场,他彻底放松下来,讲他的每一次起飞,每一次与敌军周旋,每一次略过日本上空,母亲聚精会神地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凯旋的儿子。父亲低头扒饭,沉默不言,只是偶尔点点头,插一句情不自禁的赞赏:“好!”
  “军队允许一边读书一边服役?”
  “他们允许我这么做。圣诞之后我还要回美国办手续。”阿甯往前坐了坐,问道:“咱们家,还回柏林吗?”
  “能回去最好,现在还是看看形势。”父亲说道:“我真的担心德国,明面上被四个国家分区占领,但这样又能维持多久?谁能保证不会再有一场战争呢?”
  温娴在他们讨论未来政治形势的聊天中完全不敢插话,生怕一个没忍住就全说漏了,好比现在,她真的很想剧透日后长达数十年的冷战,还有欧洲联合,中国的内战和改革开放,甚至二十一世纪的恐怖主义,她想对家人说,未来风云跌宕,你们都不用操心,我这里有外挂。
  “上周老刘写信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德国,到时候他会带上巴克和三儿过来接。”
  “诶哟!巴克!”阿甯喝光热乎乎的番茄汤,满足地说道:“我可想死他了!我最喜欢巴克!”
  “巴克秀气,乖巧。”
  “是乖巧,乖的有些胆小了。”
  温娴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发现两条狗的性格和自己在后世的那两只完全不同。她自己养的那两条德牧一奶同胞,兄弟俩在外面帅气挺拔,像个狗样,一回家又颓又丧,活生生表情包生产源。
  晚饭过后温娴帮着洗好碗筷,父母和阿甯还在客厅聊天,他们手中传看着阿甯的勋章和他长官的亲笔表彰信。温娴看见牛皮信封才想起来,自己也有封信没拆。
  她早早洗漱回卧室,海德尔在小床上睡得正香,温娴蹑手蹑脚地从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时,随之滑落的还有一个银色金属圈,幸而掉在地毯上,没有惊醒熟睡的男孩儿。
  那像一枚戒指,温娴将它放在手心握着,开始读信,她全程保持淡定,没有面红心跳,没有情绪激动。
  艾德里克在开头称呼她:亲爱的娴。
  他写:“一切已经过去,我不会再向你讲述战争,于是这通篇我只想对你说我是如何想你,又是如何爱你。”
  他写:“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会是怎样。”
  “六年太过漫长,我自私地渴望你能等我,又慷慨地希望你另寻他人度过美好青春。”
  “可你是我最珍贵的明月啊,我如何大度才舍得将你让与他人?”
  “我对你的倾慕与日俱增,你是我未来设想中的每一幅画面,除你之外,我找不出其他想与之度过余生的人。”
  “谢谢你当年说,愿意和我住在一起,这让我有更大信心去爱你。”
  “也有更大信心去说这句话。请问,你能不能和我结婚?”
  温娴站在床前,从头到脚地懵了。
  他……他他他他求婚了?
  温娴对这些事没有经验,她就想问问,有把求婚戒指装信封里邮过来的吗?
  有未婚夫在战俘营中服刑的吗?
  卧槽!这可行吗?这可操作吗?
  温娴看着手中表面光滑的戒指,思考良久。最终看开了:嗨呀,我一个穿越的还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儿吗?
  温娴戴上戒指自己美滋滋地看了一会儿便摘了,她不太好意思在家人面前戴这个,即使解释明白父母根本不会多说什么,但自己毕竟还是年芳二五的小姑娘嘛,脸皮还是怪薄的。
☆、终章
  在法国生活的越久,就越能感受到战后世界的变化。一切都趋势着向正常轨道上运行,对于这个国家,隔三差五罢个工就是常态。温娴除了步行回家以外别无他法,回到公寓还能忍受,回到六七十分钟路程外的父母家,那简直是最痛苦的旅程,每次海德尔都在门口翘首以盼,苦苦等待,温娴不到家,他就不吃晚饭。
  温娴继续维持这种生活,四七年底,父亲从美国总部调职到柏林分部,主管国际融资事务。从这时起,温娴开始计划回柏林的事情,直到一年后,因为□□势而被分裂的柏林大学的西柏林学区复课,并成立柏林自由大学;东柏林学区挂牌柏林洪堡大学,也恢复正常课程。温娴主动尝试着申请柏林自由大学,两个月后录取通知下达,她可以在新学期入学攻读建筑学硕士学位。
  温娴当下辞了职,她本就没想永远留在巴黎,现在家庭经济情况好转,她还是希望再读个学位,说不定工作后能有成为总工程师资格。她先于母亲回柏林办理相关手续,在之后的三个月内,她和父亲往返于巴黎与柏林之间,当年一家人紧急逃出德国,也没带多少东西,火车走两次就能搬完,只是父亲和温娴日常很忙碌,因而必需品是全拿回来了,剩下的托人在二手市场卖掉,曾低价买入的小房子还空闲在那里,温娴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不打算卖掉它,也许是期待增值空间?
  一切都很幸运,柏林的那栋房子在英占区,虽遭战争破坏,但经过精心修缮已恢复原貌,那个曾被温娴吐槽可以开家黑酒吧的地下室被改造成海德尔的天地,酷暑时他总喜欢在那里呆一整天。两只德牧回到温家,不得不说,巴克十分温顺顾家,与孩子玩的最好,三儿更喜欢跟着温娴跑,每周都跑去电车站接她,周一早上再一路送她到学生公寓门口。
  四九年到来之前,温娴在巴黎索邦同窗的学生们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所有的女孩儿都到了,男生们结伴出现,就连西尔维亚也从瑞士赶来。
  温娴在大酒店门口张望一圈,正准备抬脚登上台阶,便被人从身后狠狠抱住:“娴!”
  “多洛塔――”温娴兴奋地回身抱住,说道:“你不知道,上次马蒂斯来信时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哟!他想我了呀!明天约出来咱们打牌啊!”
  “你要在巴黎停留几天?”
  多洛塔和温娴往酒店里走,她回答道:“一周或两周,只要不超过我年假时间。你呢?在万喜集团工作吗?”
  “早辞职了,我在柏林读硕士,学历这种东西又不嫌高。”
  “说的倒是,不过我还得养家糊口,我最小的弟弟刚考上大学。”多洛塔忽然抬手招呼:“西尔维亚!”
  这场聚会的组织者张罗起来,他们谈起许多,当年的那次无声对抗,以及毕业后的各自生活,温娴在巴黎呆了四天便回到柏林,她在柏林火车站下车,心如死灰。
  温娴刚想起来自己写了一半的论文,要在一月二十日之前交给导师的,月底就要发表,她还没准备好在同行面前丢人。
  接站台被大量人群堵的严严实实,战后三年,不乏还在寻找亲人的家属,他们高高举着木牌,上面贴的照片和外貌描述,温娴一眼扫过去,就看到至少五个身着纳粹制服的失踪军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战死,或是被俘。在她身边挤着一位老妇,她眼角带着没擦干净的脏污,尽力抻直佝偻的腰背,她举起手中的牌子,上面印着一个年轻人的照片。她的儿子身穿国防军制服,在照片中笑的开心,小小的酒窝点在脸上,才是十八九岁光景。
  温娴回家的第一件事,便将那个被她束之高阁的行李箱拿下来,里面的东西终于重见天日,她不忍一件件摆出来回忆。
  她经过多方打探寻找,终于找到了约格尔住在苏战区的母亲。她生活艰苦,听力受损,她没有拿到任何抚恤,公寓的三个房间都租给了学生,自己睡在狭小的客厅里,靠租金勉强度日。数十张寻人启事和一张纸板摞在沙发旁的木桌上,温娴站在狭小的空间里,老人只到她的胸口,她眼神在听到温娴开口介绍自己的时候微微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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