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端的是奇怪,也亏得聪明,没能声张,怕是心中也有疑虑的,只是一个男子,也没法去疑心一个姑娘家吧。”
“是了,你平日里是个能喝的,说句海棠你不中听的话,便是明轩改日里醉了出了这档子事,我都不会如今日这般疑心。”
“母亲,说起来,今早上动静可不止是这一处,这随后表姑娘的院子可热闹得很,早上伺候熟悉的人可是多了一倍,我早上还奇怪怎的这么多人齐齐跑去绣绣院子了,以为绣绣有事情呢。算算时间,倒算是前脚走,人就后脚来了。”
“看来是有人想演个戏码,没曾想你没配合不是?”宋夫人这么一理,算是清楚了,这表姑娘可真是外在柔弱,心如蛇蝎啊。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引进门这样一个姑娘。
“母亲,这样也好,咱们也能操作,您要不去信一封去赵家,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提前下个聘礼,说是年后算过一卦,下聘不吉利,这年前还有一个日子也是合了八字的,不介意的话,年前下了吧。”宋夫人想着也是,要是这赵家高兴,将旒葵早早送过去也是算了事,左不过以后也不和赵家联系了。随后便示意着海棠继续说下去。
“这要是真这样做了,怕是委屈了赵家了,以后怕是也难见面了,算是下法,只是现在咱们不清楚表姑娘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咱们宋家对她实在不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要不咱们先不动声色,稍稍从表姑娘身边打探一番,在做决断。”宋夫人看着海棠思绪缜密,也就放心的叫海棠去忙大手,自己稍稍给些方便。
海棠得了消息,第一反应便是去告诉林氏叫她放心,结果刚到前院,这林氏身边的丫头便告诉海棠大爷在房里呢,海棠粗粗问了问林氏现在可好,见这丫头说,跟着大爷稍稍吵了一会,后来两人好像就没事了,这样子海棠便也就放心了。
之后,这海棠就开始派人手做事情了。
“宋家奶娘,现下可得空?”揽晴见着旒葵的奶娘刚从厨房那头出来,便走了过去。
“这不是二少奶奶身边的揽晴姑娘不是?怎的今儿闲了来找我?”宋家奶娘见着在宋府里带着舒服,又只等着姑娘出嫁,这几天心情都是极好的,对着谁都是满脸笑。
“宋家奶娘,二少奶奶最近喜欢上了扶陵那头的糕点说是虽是甜甜的,却一点也不腻,一天要是没人止她都能吃个一盘,喜欢上那糕点还是上一次奶娘做着送过来的,现在还想着味道呢。奴婢心思想着,总是麻烦奶娘也不好,就来求奶娘方不方便将方子告诉我,我好去二少奶奶那邀功去。”揽晴满脸笑意,脸上圆圆的很是讨喜,这宋家奶娘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就跟亲女儿似的,怎么都招自己喜欢。
“这哪有什么不方便的,要是喜欢,我马上就去把方子列了给二少奶奶。我还当二少奶奶都城里人,吃不惯这些,现在好了,只要主子喜欢,做奴才的就高兴了。”
“可不是,咱们辛辛苦苦服侍着,不就求主子们高兴不是。话说回来,我上一次听得夫人跟二少奶奶提到表姑娘的亲事了,那头说怕是年后下聘有些不妥当。”
奶娘一听,整颗心就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自家姑娘这个婚事奶娘这种没读过几年书的人都知道是千万个满意的,怎的现在说年后下聘不妥?难不成还得拖?年纪大了些的人,总习惯着把事情往坏了想,这还没等揽晴说完呢,奶娘脸色都白的不行了。
“多谢揽晴姑娘告诉我这个消息,这方子,我回头就给你送去。”奶娘稍稍说了两句,忙不迭的就回了自己院子里。
这厢揽晴将刚刚这奶娘的反应告诉了海棠,海棠就清楚,这奶娘是一心想着表姑娘去赵家的,一心为主的好奴才,那这件事,怕就是旒葵一人做主,连着自己最最亲近的奶娘都没告诉。
那厢奶娘急忙忙跑去旒葵的身边,说了自己的揣测。旒葵一听,脸上毫无郁色,甚至还有了丝丝笑意。弄得奶娘搞不清情况还以为自家主子受了刺激脑子不灵清了。
“奶娘莫慌,这宋家待的好好地,我做什么要去那穷苦的赵家?我现在不仅不要去赵家,我就一生待在宋家,做族长夫人,享荣华富贵,奶娘,你说这样好不好?”同样的,旒葵脸上也满是笑意,可跟揽雪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同,这旒葵的笑满是阴寒之意,奶娘第一次觉着自己奶大的姑娘什么时候自己就不认得了,吓得奶娘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姑娘,你…你这是要毁祖宗家训啊。”
“祖宗家训?对着外家媳妇好,完全不顾及自家女儿的家训有什么好遵守的?凭什么外头的人嫁进宋家就能一世一双人,这自己女儿嫁出去就得忍受三妻四妾?这种家训,毁了也罢。”旒葵一下子就将所谓的知书达理丢了个干净,言辞大胆直骂先祖,奶娘见着自家姑娘这样,一下子就寒了心,不是姑娘变了,是自己一直就没能明白她。
“奶娘,你就放心,明天这宋家身边也只会有我一个人的,这所谓的族长夫人可是一点管家权都没有,没用的人叫二房掌了权柄,到了我手里就不一样了,我定是比那所谓的二少奶奶聪明。再者,你一心叫我嫁给那赵家?你是不是我的奶娘?怎的竟把我往火坑里头推?这赵家会读书又怎样?连个雕花流玉簪都送不起,那么穷苦的人家?叫我进去受苦吗?看看这宋家,才多少时候?吃穿用度可比我在祖宅里好多了,这宋家既是拿了我父亲的族长之位,就得让我待在主宅里做族长夫人!”一派言辞,句句如落地惊雷,叫奶娘又气又悔,这种歪理,姑娘是怎么琢磨出来的?日子是人挣的呀,奶娘真的是将表姑娘当自己的孩子一般教养的,一下子清楚了自家孩子这般面目,奶娘一下子气血上涌,就没能回缓过来。
旒葵看着奶娘在地上哼哧哼哧满面涨红的痛苦模样。直接就拿起了受伤的帕子捂住了奶娘的口鼻。
“奶娘这些年是辛苦了,葵儿舍不得奶娘最后的时刻走的痛苦,便帮着送您一程,您可一路走好,放心,过段时间,我做了族长夫人,便是帮你好好立个碑。”一个姑娘家下手竟是毫无犹豫,脸上也没有痛苦之色,竟还噙着一丝笑意。旒葵见着奶娘渐渐没了呼吸,眼瞳大张,满脸青紫,很是恐怖。却丝毫不受其影响,心里头还想着这奶娘知道了自己这般龌蹉的神态,又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忠奴才,死了没所谓的。自己必须还得忍一段时间,这还得是可怜兮兮,善解人意的模样才行。
殊不知,姑娘心虽然狠,但是手段还是不够看,一个十四五的姑娘,要怎么跟大宅院里头磨练的女人拼本事?
最让旒葵悔恨的事,这明瑞酒品太好,即便是下了药,就是直接昏了过去,连个手都没碰到,自己虽然将衣服凌乱了一整夜,就想着早上梳洗之时,来一个对证,结果这明瑞身子抗药,还没到清早,便醒了过来,安抚了自己便是直接走了。毕竟这旒葵母亲走得早,奶娘又想着人事这方面等着下了定礼再教,旒葵一直以为这就是被男人看了身子就妥当了,照着明瑞耿直无二的性子,也会对自己负责,到时候凭着自己姓宋,这宋家祖宅的东西就还是自己的。要不是赵家那里说了年后就要下定礼,旒葵也不会这么慌得实行这件事,很是有错漏可抓。
海棠自然是抓住了一些情况,只是忽听得表姑娘厢房里头的奶娘突发心梗就这么走了,海棠惊讶之余,脑子又是一转。这件事怕是有了转机了。
“修书一封,去传给赵家。”
明瑞醉酒失言行,旒葵心狠弑奶娘。
第七十五章明瑞得旨赴边疆
“绣绣今日是去了外头聚会?叫她直接来我院子里,说是给她打了新首饰。”揽雪点头,便吩咐了小丫头去了外头等着绣绣回来。
派那些个最近小动作多的丫头们去表姑娘的偏院伺候着。海棠吩咐完,便就去了宋夫人那。
次日,旒葵一直都是那凄凄惨惨的模样,叫人看着很是心疼,只是今日这日子确实不凑巧,那大少奶奶的病情恶化了,二少奶奶没法子,就只能一直陪在身边,怕是不好。旒葵刚知道这消息,心里头还是有些喜意,可随后传来的消息就只能说是自己倒霉了。
好不容易奶娘一死,第二大清早,定会有人来看望,只是宋夫人很不巧的前一日递了牌子,说是要进宫和太后说话。而绣绣更是被拘在了二房里,说是姑娘家不能住在刚死过人的院落里,而自己是奶娘的主子,刚刚还为奶娘的死哭得凄凄惨惨,后脚就要搬出院子,就显得太假,旒葵也是聪明人,很是大方的叫绣绣妹妹避避,而自己将奶娘当做亲娘对待,这些事情不妨碍的,仆妇们没法,便也就随了表姑娘去了。
这好容易一副演出自己又有孝心又大方的戏码,现在可是没一个人看。即便如此,旒葵也不能叫丫头们拿下把柄,自然还是那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心里头直骂这奶娘死的不是时候。
而晚些时候,更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到了晚上,院子里头就能听到那奶娘的声音,喊着表姑娘的名字,第二天早上,表姑娘身边伺候上夜的一个丫头便没了呼吸。
一连三天,这种事传了出去,这旒葵心里也慌了,毕竟女子都是信佛的,即便是旒葵心狠,也还是十几岁的姑娘,自然是怕这些东西,然这喊声旒葵一连三天是一次也没听到,都是听着身边丫头们再传,旒葵很是害怕,可什么义正言辞的话都放了出去了。所谓的奶娘将自己视为己出,便是有人在喊,也只是放不下心罢了,多多抄送经文便是。这种话传了出去,旒葵的名声是好听了,可是也没给自己留了退路,既是不怕,又何须搬地方呢?这宋夫人等人可都是派了人来问的,旒葵深觉自己不能退,只得咽下了满口的苦水。
三天后,这宋府的传出了传闻,三天死了三个人,全是给表姑娘上夜的丫头。这般巧合,谣言自然就起来了。很多人都明哲保身不敢靠近这所谓的闹鬼的偏院,绣绣听说了这回事情,本身就是害怕鬼神的,便是更不提回去的事情,乖乖的住在了二房的偏院里头。
直到第四天,就连旒葵都听到了奶娘喊自己的声音,这第四日,旒葵怕是有人装神弄鬼,硬生生叫上夜的丫头住进了自己房间的外堂。晚上虽是听到了声响,但外头的丫头还是能跟着自己搭话,旒葵稍稍安心了下,因得平日里也没熬过夜,自然是后半夜抵不住直接睡了。
“啊!”只听得“咣当”一声,铜盆落下,旒葵听了身子一阵发麻。
“大早上的,鬼叫些什么。”旒葵披了件外裳,慢慢地走了出来,只见昨晚还聊着天的小丫头今日就倒在了桌子旁边,两眼大睁,就宛如奶娘死时一般的神情。旒葵还未完全清醒,看到那丫头的时候恍惚间如同看见了那时候的奶娘,连喊都没喊出声,直直晕了过去,动手之时,旒葵毫无感觉,而连着三天都处了这样的事情,旒葵是真的害怕了。
依旧是前几天来处理的仆妇,打扫好了现场,就叫了大夫。
“这最近,感觉家里头很不干净,怕是还得找个高僧过来,表姑娘怕是不能待在那里头了,还是换个地方吧。”海棠一边带着大夫,一边就跟着前头的宋夫人说着话。
“也是,这好好的新房子,一下子叫人住的不踏实了。”宋夫人平日里就是拜佛的,这种事情闹出来,可是不好听。
“两位主子,这死了人很有可能有传染的风险,还是叫老夫一人去罢。”老大夫毕竟行医多年,很多事情都考虑到了病症源头,因此便自己进了旒葵的房间。临走前,这海棠倒是和大夫换了个眼神。
不消一会,这大夫便出来了。
“小姐身子暂时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只是老夫总觉着有些不对,可否去见见那逝世的姑娘。”
“大夫随我来。母亲,今日您也是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是。”宋夫人对着海棠道了句辛苦,便径直走了。海棠便领着大夫去了存放那丫头的地方。
“这看着不吉利,便是以前的都葬了,今日本想找个高僧超度一番,便是留在了后头佛堂里头,大夫随我来。”
那大夫也不多说一句,就这样跟在了海棠的后头,大夫煞有其事的好好查看了一番,脸色沉郁,身边的丫头们吓得脸上发白。
“二少奶奶,借一步说话。这人所患怕是时疫,传染起来很快,病发的也迅猛,怕是那屋子有传染的源头,才会导致如此。”
海棠听了也很害怕,问了这时疫可好治?大夫说了这疫病以前也发过,还是能治的,也亏得因为死了个人,那院子基本是被封了起来,即便有人来往,这些人也很是注意,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院子里的人需要稍稍避避,整个院子得用芣苢草熏熏才是。
知道不是鬼神作祟,而是疫病延伸,海棠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笑,忙叫人煮了一些防治的汤药,全府上下都喝一碗,马上去禀了宋夫人。宋夫人听到这消息也是惊了一下,忙叫人都检查了一遍。
大夫忙了一整天,才都仔细将全府上下好好看了一遍,有了过密接触的,全都到了偏院,这旒葵听说是疫病更是吓坏了,听着大夫说,自己一直离着病人很近,探脉时也发现了些不妥当的地方,更是把旒葵吓得半死。
宋夫人当下就雇了车马将偏院奴仆上下五十人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上,虽是不方便牵上旒葵的手,但还是泪眼汪汪的送别了旒葵,说是好好配合大夫,会没事的。这大夫也一直跟着的,旒葵虽是想要荣华富贵,可是这命才是最重要的,当下也不管什么了,只想找大夫好好治病。
等着旒葵一行车马走远了,这宋夫人转头就对着海棠笑了起来。
“没想到,以为海棠你是个正直姑娘,不会去耍这些隐私手段,现在倒好,对着自家人用了起来了。”
“还请母亲恕罪,这不是一下子没了方法,而奶娘恰巧也这样了,只能用了这个方法,暂时缓缓。还望母亲谅解。”
“罢了,就你这般教养的,定是也有过这些教养的,自己知道分寸就行,母亲也是清楚你的。那些丫头可都安置好了?”
“对外头说是火葬了,私下里全都还了奴籍,送回扶陵去了。一家人都是老实的,又给了几亩田,大家都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