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们来说说这璃儿的刺绣可好些了?我可是好久都不见你们的刺绣了,想得很,特别是我那灵气逼人的璃妹妹所做的。”这柳淑眉可不怕碰了慕容璃的逆鳞,可劲儿地往上提。
“这个哪能靠说得,看东西不就好了。前几可是好容易赢了她一盘棋,把那荷包给抢了过来,就想着今日给你看看,那刺绣活,可是真绝了。”海棠说着,想起身去寻,慕容璃越发羞恼,一把就把海棠拉到榻上,制住了她。
“怎么一个个都欺负我?柳姐姐我不管,你海棠平日里我对你还不够好?竟也来说这个,看我怎么挠你。”
“璃姐姐饶了我吧,不说这个了。淑眉姐姐我是帮你的,怎的你也这般来闹我。”海棠被闹的眼角泛泪,一双桃花眼愈显魅人。原先偏白的脸颊也染上了桃红,可惜现在只有两个小女儿在她身上作怪,可是没眼睛瞟海棠此时的风情。
“这诗妙哉,不愧是傅府的千金,真是不俗。妹妹我是服了。”正当里头嬉笑不止时,外头也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听到外头这般吵闹,海棠三人也停下了顽笑,想看看外头的动静。
“我只是小才,只得在自家院里边闹闹罢了,哪值得妹妹这般夸,可真是了。”听的外头那柔柔弱弱的声音传了进来,慕容璃不住的咦了一声。
“这外头的,是傅明毓?似是变了不少,倒是聪明了些。要是以往,他早就得意上天了,哪像今天这般禁得住。”
“自上一次作了妖之后就消停不少,见了我竟还问礼赔笑,后听得祖母叫了刘嬷嬷问了情况,是嬷嬷见她状似疯癫,怕做出什么不当之事,便用进宫的事压住了她,叫其忍一段时间。现在好了,看着是柔弱无骨的姑娘,也不知道心里有多少算计呢。我只怕以后姐姐你,还是需多注意些为好。”
“行了,我明白咬人的猫不叫的道理,我多注意这些便是了,现在傅明毓的眼力见可是有长进了,你也小心些,这心思多了,手段可就看不见了,别着了道。”
“是了,现在我在都中也帮不上你们的忙,还是多小心为妙。”柳淑眉也在旁边暗暗担心着,倒是心焦自己使不上什么力。
见着姐妹们这般,海棠也只能点头称是。姐妹三人刚想出去。就听得外边一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都说傅府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养出的女儿不仅姿容昳丽,更是文采灵秀,相必你姐姐的诗词也很是不错的吧,要不请她出来一叙,大家一起切磋交流可好?”
“姐姐素爱诗书,古人诗词不知读了多少,文采很是不错。只是妹妹我福薄,一同生活这么久,也没能拜读姐姐诗作,若今日有幸,蹭些妹妹的脸面,能见到姐姐诗作,那真是妙极了。”听到傅明毓若带笑意的语气,柳淑眉和慕容璃都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不是明里暗里说着海棠不友庶妹嘛,扭头就看见海棠要往外走。海棠虽说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但人无完人,海棠为数不多的弱点就在作诗上,作出的诗只说得上是规矩,并无灵性。虽说能看得过去,但并不是什么佳作。偏偏傅明毓极擅长作诗,就连慕容璃这般一般人进不去眼睛的人都会赞她的诗,可见一斑。
这下出去,怕是要出丑。可海棠像是个没事人,推门就出去了。
“明毓妹妹的诗词卓绝,是大家认得,要是给你看我的拙作,不就像鲁班门前弄大斧,现在姐妹们都聚在一起,讨论诗词自是一番好。明毓妹妹诗词这般好,刚那话可是自谦了,我前来可不敢和你说切磋交流,说是请求指导才对。”
这番话说出去,虽说是夸赞了傅明毓的文采,其实是膈应了在座的其他贵女。这本来就是大家诗词交流的,做得好的,不好的大家都来评鉴。其实大多贵女的水平都差不多,偏偏来了个傅明毓,诗词上的水平实在是远超众人的。本来还不觉得,海棠这一话说出来,大家就发现了,这傅明毓光华太盛,一个庶女倒是将我们这些人都了下面。在座的大多都是身份高过傅明毓的,反应过来了,明白这妮子不仅压了自己面子,更想抹黑自己姐姐,要是传到外面,傅海棠的名声自然就不如傅明毓的好了。怪不得以前聚会都那副柔若无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家受了多少委屈,姐姐是有多苛责她呢。原来是想踩着自己姐姐显得自己有多高贵呀。明白了这层意思,在座的千金自然就不喜傅明毓这般作态了。
那个提了这个话茬的姑娘也不是个傻得。以前还觉得这个傅明毓是个仰慕姐姐的,先前傅明毓和自己说要引姐姐出来做诗切磋,还以为是帮姐姐拓拓圈子,毕竟傅海棠这贵女圈的聚会走的不多。她想了想也就帮忙说了这个话。没想到这人竟有这样的心思,没得恶心人,这女孩立马就退到后头,不愿意再接近傅明毓。只想着找个由头早些回去,只希望这海棠莫要怪他。
“海棠姐姐这话说得,你的文采就是女夫子也是赞过得,这般说话倒是让我羞得。”
“大方些,你受得起的。”傅海棠无意的回了一句,便走到了前边,放开了声音。“今傅海棠的生辰,也望各位姐姐妹妹能玩的高兴。这地方专门辟出来就是让大家玩的尽兴的,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拘那些礼。哪边有招待不周的,尽管说了,断不可让客人受委屈的。”声音清爽干脆,如出谷黄莺,让人听着也舒服。海棠当下说这话就是想给个台阶,让大家换个话题聊聊。大家自然懂得,忙夸说这地方布置的好,没什么不周之处云云。一个个又聊起天来,倒是没人再提诗词了。
小学社又热闹了起来,前头的戏台也正唱到妙处,各位夫人听得也满意的不行。正当一片祥和之际。只见有一太监前来传口谕,这一来就引得一阵骚乱。老夫人和海棠忙的换了衣服,就出去接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傅家千金海棠聪明贤淑,端庄大方,又特逢今日生辰,特赐玉镯一对,东珠十斛,锦缎十匹,玉如意一对,柒紫香炉一尊。钦此。”见东西一箱一箱抬进来,海棠虽内心疑惑不已,但还是低头恭敬的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头。正当大家都对这样的赏赐羡慕不已的时候,只见傅松也到了前厅。身后又有一太监,领了圣旨站在厅前。老夫人和海棠还没站起身来,就见到这番场景,只好就这么跪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吏部尚书傅松为国操劳多年,身旁无伴身之人,朕倍感痛心。又闻兵部尚书之妹邢氏舒音,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经礼,言应图史。今帝赐恩,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太监高亢的声音一声声打进众人的心里,海棠都未来得及反应些什么,只听得一声声接旨在耳际响起。
好容易送走了来的宾客,海棠似乎是丢了魂一般直直的走进自个屋子,丫头随侍在侧,虽说担心,但又不知如何开解。今日毕竟是大小姐的生辰,众人送的礼物都不少,因此,管库房的揽月虽是担心自家小姐的情况,但该做事还得做。揽月将礼物一件件登在了册子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倒惹得海棠望了过去。
“小姐,您看,这是上好的青花墨,可是难寻呢。但这送礼的,连个名字都没留,就礼单上留了赠字。这该怎么处理?”
看字迹却是上次送步摇的那位,原先以为是慕容璃,但今日慕容家是带了礼单来的。没必要独独送一份,还不写名字。海棠就盯着那墨,又想到自家母亲也极爱青花墨,海棠怔了一会,对着揽月说道。
“将这个收到库里边,单独造个册,以后这些东西都放这里,别轻易动了。今日也别上夜了,累了一天,你们都休息去吧。明早我要去一趟祖母那。”丫头们应了,退了出去。
今夜过后,怕是都城又要一阵风浪。
吹拉弹唱迎诞辰,呜呼万岁叹无常。
第十六章继室入门女心伤
皇上赐婚乃是天大喜事,得旨之人必定尽早择吉日完婚。因此,当年八月,傅家便迎来了新的主母。海棠虽是心里头仍旧不舒服,但基本的礼仪却是一丝不差。傅明毓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喜悦,这继室和原配嫡女总归会有些不对付,她还等着看好戏呢。
说着最最心里头膈应的,应该是原先当家的傅家大奶奶林岫妍。这管家权还没捂热呢,就得拱手送人了,而且岫妍与海棠交好,这继室入门还不知是哪路神仙,管家权要是给了这人,不知道海棠受不受磋磨。毕竟自家的是爷们,也是吃自己俸禄的,岫妍倒是不怕这继室会怎样对着自己。现在老夫人年纪也是大了,事情也管不了许多,海棠又不是喜欢说话的,就怕受了委屈也没个人帮。
在邢氏入门前一个月,岫妍还专门请海棠去她那常坐坐,说是妯娌姑嫂间多聚聚,无奈琉钰也陪着她闹。
“嫂嫂真的别太担心了,祖母和我说过话,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总归心里是过不去些,听说那位的品性是好的,你们比我知道的清楚,怎的现在倒是比我焦急些。”海棠就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嫂嫂纠结的模样,倒忍不住笑了。
“你这小妮子,合着我们白操心。还来笑话我们,看我不教训你。”岫妍知道海棠心里头舒服了些,也不知道老夫人同海棠说了什么,但现在看海棠心情不像预想般糟糕,便放下不提了,朝着琉钰的方向瞥了一眼,看着琉钰眼中似有笑意,原先担心的神色已然不见。
这老夫人一开始也不知这圣旨是何意,只见傅松的神色不对,当日客人散的时候就将海棠留在了院子里,将下人都退了下去,问了傅松。只听得傅松说了两字:制衡。老夫人心里便有了数。虽说后院不知前朝事,但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点头让傅松下去休息,自己想着该如何与海棠说。虽说不打算让海棠那么小就知道那些事情,但也怕因得继室入门的事让海棠心里不痛快,从而做出什么让傅松为难的事情更是不得了。因此隔天早上海棠来请安的时候,便留了她下来。也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句。
“你可知为何你父亲与你璃姐姐的父亲如此不对付,而你和你璃姐姐如此交好我们两家都不说什么的原因?”
海棠是个聪明人,自是些许明白了什么。虽说大部分是迷茫,但也隐约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迫于无奈,即将被自己称作母亲的人或许也不是自愿请来的这个傅府主母之位。
“无论如何,你哥哥们和你都是傅府的嫡子嫡女,那邢氏也不是个拎不清的,怕是家中也有过招呼,你无需怕的。”
“祖母,您知道,我不是为这些。”
“当年静姝走的时候,你父亲的样子你不是没看见。哪是邢氏就能夺走的?那也是个可怜人,没遇见个好的,现在反而又要因得前边的事情再嫁。哪是她能够决定的?若你真的心里头不舒服,左右给她些面子,别为难就好。自然,她要是是个心大的,我必定给我的乖孙做主。”老夫人一番言辞切切,端的是一片慈爱之心。
“祖母,我总是要喊一声母亲的,只是一时间想不开来罢了。还劳烦祖母费心开解我,可是孙女我的罪过了。”海棠也难得摆出一番小儿姿态,对着老夫人好一顿撒娇。老夫人见海棠心情好了许多,便留了吃了饭就放她回去了。
因此,海棠在邢氏入门的时候做足了规矩,也现出了大家闺秀的气派,对着邢氏的恭敬礼节一样不差,给了邢氏极大的面子。到是让刚刚入门心里头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许,对着海棠的好感也是增加不少。毕竟邢氏进门前家中也与她谈过,也预想了海棠或许不给面子云云。没曾想,进了门,这海棠的规矩竟是做的一丝不差,虽不说亲昵,但十分恭敬,给足了邢氏作为傅家主母的面子。邢氏倒是十分高兴,给海棠的礼在原先的基础上还加重了二分。两位奶奶倒也不含糊,管家权也在进门三天后给了邢氏,左右都是要给的,要是攥着不撒手,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再者,岫妍和琉钰都留了些后手,要是这个邢氏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也不至于太被动。邢氏自然也是知道岫妍和琉钰都是留了后手的,但也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
这邢氏说起来也是个命苦之人,原先因自己也是都中有名的才女佳人,各家前来求娶之人险些踏破了邢家的大门。那时候的自己不免有些骄傲,认为自己有本钱去挑自己的夫婿。又因看见了路边的一落魄书生的诗词,深有好感,认为此人不为贫穷所迫,诗词之中透露着冲破云天的志气。邢氏一直觉着钦佩那些靠真才实学谋取地位的书生,而觉着都中贵族全是依附家中权势而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徒。既有了一次欣赏,便有了二次遇见,直到最后,邢氏对这家中说今生非那人不嫁。邢家一向对这个娇养的姑娘宠爱非常,想着这个书生也有几分文采,若是再为其谋取一个官职,书生家中也一直依附于自己家,总归嫁到高门让人放心些。那时,天真的邢氏还以为那书生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而得到的官职,对其更加仰慕。没想到,所嫁实在非人。
这书生其实文采并非十分之好,充其量算作中上,但却心比天高。之所以要在达官贵人云集的街道上卖字画,就是想让所谓伯乐识得自己这匹千里马。然真正的大才又怎能看的中这般文采的书生。只不过是骗骗那时处在深闺,对诗词有些女儿之见的邢氏罢了。也算得上这书生运气好,原本见邢氏生的美艳,又通诗书,本心向往之。后又得奇遇,被人引荐,谋了个从六品的位子,又娶了当时便是兵部侍郎的妹妹邢氏,一时间春风得意。两人也浓情蜜意了一段时间。
官场如战场,这般靠关系上位的书生自是会被人嚼舌根。自上次听到自己的属下暗处说自己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传言,那书生便恼怒不已,毕竟是个读书人,自诩清高,不承认自己是靠着邢氏上位的事实。反而回去就对着邢氏发了一大通脾气。那时的邢氏依旧不懂事,还怨自己的哥哥乱开门户,倒是让自家夫君的真才实干变成了依附家族。那书生一边享受着邢家带给他地位的方便,一边还无关事情大小对着邢氏发脾气。原本感情就需经营,两人还没有真正互相了解,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再多的情感也被消耗的干净了。两个人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下去。
都说人不风流枉才子,这书生自诩才子,自是常常出席画舫聚会。之后就遇见了一歌女,这歌女形如弱柳扶风,音如水珠落盘,自是得到了那书生的喜爱,将其迎回了家。邢氏听到这则消息更是一下子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听得那书生竟未来看一眼,伤心欲绝。邢氏这才发觉以前自己是有多么天真,只是悔不当初。没想到那歌女是个又成算的,见自己得宠,那夫人又是个好欺负的货色,当下就用了个小计谋陷害了邢氏,邢氏从小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全然不知这些阴私。即便是被陷害,也不知用何办法扳回一城。而书生更好,一句解释也不听直接将邢氏锁在房间,吃穿用度竟还比不上府里的洒扫丫头。还是邢氏的陪嫁丫头实在看不过去,想了法子回了邢府,回了邢家老爷邢落,让当时已是兵部尚书的邢落去回了皇上,出面强制和离。才免了邢氏在那个书生家中被磋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