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止不住地哆嗦,仿佛身后跟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叮~”的一声,身后的手电筒光突然灭了。
第一百零九章 遇见第二个自己(二更)
洞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觉得通道越来越窄,两侧墙壁的压迫感直逼心脏,让人忐忑不安。
前后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宁夏停下来,掐着嗓子喊道:“小宝……”
“……”无人回应。
跟在她身后的尼玛也没有催促她。
前面的大巫师也没有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宁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愈发地觉得事情不对劲。
就在这时,手腕一紧,宁夏突然被一股霸道的蛮劲儿拽着往前跑,速度快得让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好似从未着地,一阵阵疾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一开始,宁夏以为自己是被阎王拽着跑,可越跑越觉得事情有蹊跷,跑了老半天,前路依旧是一眼望不尽的黑色。
这条通道有这么长么?
再说这只拽住她手腕的手,冰冷至极,就像一块寒冰浸透她的血管,这可不是化成人类形态的阎王该有的温度。
还这么纤细,根本不是男人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撞鬼了?
转念一想,如果是鬼就好了,毕竟她身为捉鬼师,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妖魔鬼怪。
反而有些害怕人,因为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放手!”宁夏脚上用力,身子微微后倾,蹬上墙壁,狠狠地甩开怪物的手,再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地。
顺势掏出兜里的手机,借着屏幕亮光,看见一张清秀可人的鹅蛋脸。
她心中一道惊雷闪过。
这张脸她最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你是谁?”宁夏的问话刚刚出口,脚下突然晃动了两下,整个人瞬间失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掉了下去。
这种陷阱电视里常出现,最危险的往往都在最底下,比如挤在一堆打架的毒蛇,比如能够刺穿身体的木桩尖……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酸爽。
宁夏闭上眼睛,生死有命。
可当她落至底层的时候,想象中的毒蛇和木桩尖都没有出现,身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疼痛之感。
她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些熟悉。
缓缓睁开眼,果不其然,对上阎赤那双深邃清冷的眼眸,眼底浮着一丝担忧之色。
宁夏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
小宝拉着宁夏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眼里包着一片水汽,“干妈,你吓死小宝了。”
宁夏有些不明白,“出什么事儿了吗?”
“在洞里的时候,干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跑得好快,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可吓坏爹地和小宝了。”小宝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等爹地找到干妈的时候,干妈晕倒在地上,怎么都叫不醒~~~爹地说,干妈是撞了邪。”
拉了拉宁夏的衣袖,“干妈,什么是撞邪?是做噩梦吗?”
宁夏垂手去揉了揉小宝的锅盖头,“小宝真聪明,干妈只是做了个梦。”
其实她心里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到底是谁?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那个天葬的女子,也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这些疑惑纠缠在一起,搅得宁夏脑袋疼。
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阎赤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宁夏摇头,这是心病,她必须找到答案。
阎赤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想要将她看穿似的。
宁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别过脸,就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尼玛,顶着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猪头脸。
很是搞笑。
小宝凑过来通风报信:“干妈,爹地可心疼你了,坏人说了你两句,就被爹地揍成了猪头,咯咯咯……”
天真无邪的笑声回荡在通道里。
尼玛听了想打人,但碍于阎赤的武力值,虽是心有不甘,也只能生生地憋回去。
宁夏抿嘴偷笑,趴在阎赤的肩头开始打量周遭环境。
通道越来越宽,想来已经走出了黑洞,进入了另一个通道。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又怎么知道客栈地下室竟然藏了这么一条密道,也不知道会通向何处。
半个小时后,大家走得有些累了,这时通道尽头突然出现一道石门。
大巫师踩着彩缎虎头靴,噌噌噌地跑过去,一把推开石门。
豁然开朗。
石门之外是一条碧绿的河流,看不见河底也不知道深浅,河宽倒是比普通的河流宽上好几倍,足有十条船宽,微风拂过,河面却掀不起半点涟漪,像是一汪死水,散着一股奇诡的味道。
大巫师指着远方,“前……前面……就是……墓地……”
宁夏疑惑:墓地在河里?
第一百一十章 骷髅墙上的女人(一更)
河流的两岸除了宁夏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块平坦的山岩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高耸的峭壁,上面树冠丛生,枝繁叶茂,遮挡住大片的光线,使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再加上光线暗淡,不免让人背心一阵一阵地发凉。
尼玛跟大巫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木船,破烂不堪,像是随时都可能散架似的。
宁夏抱着小宝上了船,阎赤坐在她旁边,脸色凝重,谁都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尼玛双手握篙,手臂一使劲儿,船一下子就漂了出去。
宁夏目光左右扫视着那些葱郁的灌木,喃喃念叨着:“好安静,连个鸟叫声都听不见。”
阎赤握紧宁夏的手,嗓音低沉:“放心,有我在。”
宁夏点头。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阎王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心底却并不无情,有时候还挺和善,和温暖。
但转念一想,如果她不是银夕公主,他待她的态度是不是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然之间,她有些怕了。
大巫师端坐在船头,弓箭搁在大腿上,一副枕戈待旦的进攻姿态。
“马上……进……进山洞,大家……小……小心……”
木船打过一个近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绕过一个船头崖,大巫师口中那个山洞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宁夏以为会是一个大溶洞,却不料这个山洞实在是娇小得可怜,分明就是个小窟窿,宽度只比木船大了几公分,最令人咋舌是它的高度,人站着是万万过不去的,坐着也得微微地低着身子才行。
宁夏心想,这么有限的空间,若是在里面遭人暗算,那岂不是很被动?
这么想着,赶紧将小宝谨慎地护在怀里,不管怎样,小宝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家低头。”尼玛一声吼,手里的船篙用力一撑,木船就稳稳当当地进了山洞,洞里九曲十八弯,仍是半点没有碰到洞壁。
没想到尼玛除了砍人,还有这个技能。
山洞刚进来的时候还有许些光亮,但转了弯后就陷入一片漆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宁夏连忙打开手电筒,光线射在洞壁上,上面有一层奇怪的绿色,像是苔藓,却又不像。
突然,从山洞的深处传来怪声,吚吚呜呜,呜呜咽咽,像是很多人同时呜咽的声音,又像无数小鬼在窃窃私语,声音一会很远,一会很近,让人感到极度的不舒畅,大家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气氛瞬间诡异到了极点。
宁夏被这个声音给吸引住,多次想要摆脱,收回心神,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被吸了过去,暗叫不妙,这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她的意识渐渐地开始模糊,隐约中听见小宝的声音,甜甜的声音:“干妈。”
紧接着是阎赤的声音,“公主。”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挥洒不去,不愿挥去。
直至唇瓣被人含住,感觉有股凉气滑入喉咙,一点一点地蔓延,好冷,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窖,冷得她止不住颤抖,意识越来越清晰。
微抬眼睑,就看到阎赤那张近在咫尺的月牙面具。
他的睫毛很长,抵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他的舌头很凉,划过她的牙齿,软软的。
心里微微荡漾,就像春风拂过。
阎赤松开她,微微垂眼,目光停在她的脸上,有两朵淡淡的红晕,很可爱。
“还好吗?”
宁夏羞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小心脏怦怦乱跳,像是想要蹦出胸膛似的。
小宝抱住宁夏嗤嗤地笑,“干妈,这就是肌肤之亲吗?”
宁夏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大王,你刚才有听见哭声吗?”
“嗯。”阎赤半眯着眼睛望向山洞深处,嗓音平板地开口,“亡魂的哭声。”
宁夏默然,那得多少亡魂才能发出那种哭声呀?
难道山洞深处就是大巫师他们要寻的那个墓地?
“干妈,快看,骷髅墙,”小宝一声欢呼,满脸的天真活泼,“好大耶,比圣城的骷髅墙还要大!”
去年小宝过生日的时候,宁夏曾带他去参观骷髅墙,阴森可怕的骷髅头,整齐地切成一堵墙,大概有两人多高。
没想到这洞里居然也出现了骷髅墙。
高度跟圣城那堵差不多,但宽度却胜出不少,约莫得有五六米吧。
底端的骷髅头被河水浸透洗净,泛着幽幽白光。
有风拂过,穿过骷髅头的嘴巴和眼眶,发出嘤嘤呜呜的怪声,听起来很像哭声。
宁夏恍然大悟,刚才迷惑她的声音就是这个。
尼玛握着船篙的手抖了抖,“这儿怎么会有骷髅墙?”
宁夏明白他的意思,在圣城,有天葬的地方才会有骷髅墙。
天葬是当地人最能接受,也是最普遍的一种葬俗。
天葬师会将死者的骷髅头留下来,砌成墙,无非是告诫活着的人,要多行善,少有俗念,无论什么人,死了不过如此。
可这山洞里并没有庄严肃穆的天葬台,盘旋飞翔的鹰鹫,举世无双的天葬场面……
为何却有一堵骷髅墙?是什么人将骷髅头搬运至此,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徐侧头看向尼玛,瞧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想必也跟她差不多,脑里只剩下一堆浆糊。
宁夏收回思绪,再次看向骷髅墙时,却发现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人,身穿很有民族风的嫁衣,显得特别隆重,头戴繁杂精致的头饰,招魂幡的黑发倾泻而下,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小宝抱着宁夏的手臂,眼睛瞪得浑圆,但眼底除了好奇和兴奋,并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旁边的阎赤也一样,还有尼玛和大巫师,都各自干各自的事儿。
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到墙上的那个女人。
难道是幻觉吗?
宁夏揉揉眼睛,墙上果然没了人。
半个小时后,木船终于驶出山洞,一片盛得正艳的桃花映入眼帘。
河流从桃林穿过,两岸密密麻麻的都是桃树,树干粗壮,扭曲成长,像个艺术家,呈现出好看的姿态。
宁夏坐在船上,随处可见的桃色,让人应接不暇。
桃花开得肆意,开得如火如荼。
颜色要比往常所见的桃花浓烈许多,就像圣城姑娘脸上美丽的高原红,也像醉霞绯云般争相斗艳。
微风拂过,天上下起了缠缠绵绵的桃花雨。
宁夏摊开手,有花瓣飘落下来,低头闻了闻,屡屡清香。
桃花雨中的她,宁静清雅,仿佛是一幅画,让人舍不得打扰。
阎赤就这么看着她。
或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宁夏侧过头,嘴角微微扬起,牵出两枚浅浅的梨涡,更是好看了。
阎赤抬手捻起她头发上的花瓣,“你这样真好看。”
宁夏红了脸。
她在想,阎赤夸的到底是她,还是银夕公主?
“你喜欢桃花?”阎赤低头问她。
宁夏摇头,“我更喜欢彼岸花。”
第一次见面,宁夏就闻到了阎赤身上那股特别的花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