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重生)——缓归矣
时间:2017-11-11 16:38:59

  周遭侍卫应景的哄笑起来,淫邪的目光在骊姬脸上身上饶了又饶,一些甚至憋不住咽了咽唾沫。早在骊姬出现时,一些人的眼睛就热起来,这会儿都快烧起来了。
  沐浴在这种目光下的骊姬,一张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惨白。
  吴世邦微笑:“美人儿莫怕,你情郎不就在下头,你求求他如何?”就算没用,他也得恶心下魏阙。再说未必就真的没用了,这样的绝色佳人,哪个男人会不怜惜,保不准魏阙就是装的。只要再坚持几日,王氏的援军就会赶到。
  骊姬垂下眼,望了望离着自己只有一掌之遥的剑尖,抬眸,缓声道:“好,我求求他。”
  吴世邦微微一笑:“姑娘是聪明人。”正要收回剑,忽见她嫣然一笑,明媚如花。
  吴世邦不由一愣,连带着抓着骊姬的两个士卒也分了分神。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骊姬神色一厉,引颈扑向剑尖,霎时血花四溅,吴世邦抽回剑已是晚了。
  骤然回神的两个士兵只来得及抓住她软下的身体。
  吴世邦骇异无比,随即瞪着血流如注的骊姬怒不可遏:“军医!”
  军医赶来一看,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贱人!”吴世邦暴喝。
  骊姬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一朵朵白云看起来那么柔软干净。那团白云突然开始动起来,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人,身披玄甲,策马奔来,满脸满脸的担忧。
  一抹微笑在她脸上绽放,她对他终究是不一样的。还好,她没有拖累他。这辈子,他是不是都忘不了她。
  见地上的人抽搐两下之后就没了动静,再看她脸上渗人的笑容。吴世邦勃然大怒,几乎就要鞭尸。
  正当时,嘹亮的军号声骤然响起,若隆隆沉雷。
  “秦军攻城了!”城头守卫疾呼。
  吴世邦再顾不得旁的,恨恨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立刻赶去指挥守城。混蛋,竟然一点用都没有,白瞎他一场忙活。
  一时之间,锣鼓喧天,厮杀之声令地动山摇。秦军如同绵绵不绝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城门,在矢石之下,秦军依旧悍不畏死,气势如虹,将夏军带入之前惨败的阴影之中。
  人心渐渐开始涣散,吴世勋立刻鼓舞士气,嗓子都快喊哑了,却换来秦军更凶猛的攻击。
  望着城墙下密密麻麻如同蝗虫的秦军,吴世邦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吴世伟。第一次见面,魏阙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吴世伟的人头,大挫他的士气,以至于他节节败退。
  恐惧不可自抑的涌上心头,吴世邦怯了。他是太子,他不想死。
  寻了一个借口,吴世邦令副将指挥守城,自己则快速下了城头,带上亲卫直奔南城门,夺路狂奔。
  这反应落在守城将士眼里,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气终于一泄到底。一撮人有样学样,哪怕副将斩了几个打头的校尉都无济于事。一带十,十带百,大势已去,副将捶胸痛哭,城破之时,引颈自刎。
  一入城,娄金抓住一个夏兵就问骊姬,得知还在城头,急奔而上,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夏兵尸体下找到气绝多时的骊姬。满血鲜血,面带浅笑。
  娄金目眦欲裂,强压悲痛,令手下看顾她尸身,旋身去找吴世邦,问了好几个夏兵,才知道他从南城门逃奔,立刻点人去追。
  魏阙并没有参与进攻,他带伤不便行动,遂立在王旗之下指挥。望着涌入高密的大军,嘴角勾了勾。只等宋铭那边拿下熙平,整个青州便落入魏氏囊中。
  “禀王爷。”一小兵跑来,跪下:“夏太子逃奔,娄将军追……”话音未落,一枚暗器从他袖中射向魏阙。
  魏阙抬手一挡,飞射而来的暗器撞在刀面上发生“叮”一声。
  周围亲卫出了一身冷汗,勃然大怒,冲向那小兵。
  与此同时十数个兵卒调转方向提刀冲向魏阙。
  魏阙眉峰一动,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一会儿,这些刺客大半被斩于亲卫刀下,剩下的也在无路可逃之下咬破嘴里毒囊自尽。
  关峒皱眉望着一地尸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安排了死士。想要王爷命的两只手都数不清,可有能耐在军中插入这么多死士的,屈指可数。
  魏阙笑了笑:“还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小动作,看来是狗急跳墙,慌不择路了。
  魏阙轻轻啧了一声。
第144章
  鼓号厮杀声渐渐从激烈归于平静,庄少游知道,战争结束了。
  营地内依旧井然有序,结果不言而喻,魏阙又赢了。
  庄少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露出满腹浊气。机关算尽,也全是白费功夫。
  他们算盘打得精,魏阙也不是省油的灯,打得更精明。
  庄少游闭上眼,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在攻城之前,一群人包围了他的营帐,打头之人正是关峒,二话不说,上来就抓了他。
  他厉声质问关峒:“放肆,你要做什么?”
  关峒冷笑一声:“我做什么,庄将军心知肚明。”
  庄少游当即心头咯噔一下。
  再见关峒命人搜查营帐,庄少游面上强自保持着镇定,声色俱厉:“你以下犯上,我定要向皇上参你。”
  关峒不以为然一笑,继续命人掘地三尺的搜查,终于在床脚那块地里挖出了一个木盒。
  那木盒里,是魏闳写给他的信,魏闳命他将他派来的死士安插到军营当中。
  论理,他应该将这封信阅后即焚,然庄少游到底留了一个心眼,他怕狡兔死走狗烹,也怕若有万一,魏闳将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之前魏闳所作所为到底让他胆寒,故而留了一手。
  嗒嗒嗒的脚步声,拉回庄少游的思绪。
  “王爷!”门口传来恭敬的行礼声。
  厚重的布帘被掀起,魏阙高大的背影出现在门口。
  关峒几步上前,双手奉上书信:“王爷,找到了。”
  魏阙接过信,扫了一眼,嘴角掀起一个凉薄的笑容:“原以为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也不过如此。”
  庄少游脸色一白。
  魏阙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独留下脸色惨白的庄少游,他何尝不知此举冒险,然权势动人心。
  魏阙步步紧逼,魏闳已无招架之力,再这么下去,魏闳座下太子之位,早晚得易主。
  漫说魏闳做不到无动于衷,庄家也难袖手旁观,为了扶持魏闳,庄家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情,魏阙绝不可能绕过他们。
  身后已经没有回头之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可是终究功败垂成,好不容易魏阙受伤了,又将他引到鱼龙混杂的战场上,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时也,命也!
  大步离开的魏阙,遇到了回来的娄金,他满身狼狈,身后还拖着伤痕累累的吴世邦。
  不久前还玉树临风的太子,眼下一张脸肿如猪头,只有躺在地上呻吟的份。
  魏阙看一眼双目赤红,压抑着杀气的娄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尸首我让人带回来了,你去看一看吧。”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骊姬。
  娄金嘴唇颤了颤,朝着魏阙郑重一拱手,跟着领路的亲卫离开,经过吴世邦身边的时候,泄恨一般踹了一脚。
  吴世邦惨叫一声,怒瞪娄金,目光恨不能在他身上搓出几个窟窿。
  娄金还以更凶狠的目光,若非留着他还有用,娄金恨不得把他剁成一节节去喂狗。
  在这样的目光下,吴世邦不禁打了个哆嗦,余光瞄到边上的魏阙,一颗心一沉到底。
  被俘的太子,父皇会如何取舍,他那群兄弟们呢?
  吴世邦浑身发凉,就像是在数九寒天里被人浸在了冰水下。
  魏阙立刻派流星马将此地情况报京城。
  拿到密折的皇帝又喜又怒,喜的自然是顺利拿下青州,还擒获吴世邦,怒的则是魏闳,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他难道不知道若魏阙出个意外对战局的影响吗?这个儿子,眼里只有他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在乎大局。
  这个孽障!皇帝怒不可遏,却没做什么。眼下局势未定,部分将领拥戴魏闳,皇帝也不好轻举妄动,以免引得人心动荡。
  故而去信魏阙大力安抚,回头定然给他一动公道。同时发国书至夏帝吴章,要求用边境五个城池交换吴世邦。
  与此同时,王培吉叫苦不迭,吴氏因为吴世邦被俘,吴、魏暂且止干戈,魏家便有了更多的兵力来对付王培吉。
  王培吉盛怒之下,一日之内连发三封密函给夏帝。
  夏帝无奈之下,忍痛放弃吴世邦,另立吴世邦胞弟吴世达为太子,吴世邦成了弃子。随即举全国之力出征,誓要报仇雪耻。
  周帝王冲也同时增兵二十万。
  魏家这边将士再剽悍,在此攻势之下,也不免捉襟见肘,疲于应付。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不利,周朝内部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帝旧伤复发,陷入昏迷,王培吉之弟王培其把持朝政,控制了京畿一带,大有改天换日之势。
  身在前线的王培吉又惊又怒,大骂王培其这个愚蠢如猪的弟弟,居然在这个时候拖他后腿。
  王培吉陷入两难之地,好不容易将魏秦逼入绝境,倘若现在离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不说,往后只怕再难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若是继续和魏秦死磕,便是胜了,自己也得伤亡惨重,拿什么去夺回京城。到头来,一切都得便宜了王培其这个混蛋。
  几经考量之后,王培吉咬牙切齿的决定带兵回夏夺皇位。
  王培吉一走,魏秦这边压力骤降,倒霉的便成了吴夏,继失了青州之后,徐州也开始岌岌可危。
 
  捷报频频传入京城,京城百姓欢喜如同过年,可在这欢喜之中,又掺杂了一份好奇。
  坊间流言,太子遭人魇咒,失了神智。
  这等流言,宋嘉禾自然也听说了,拐着弯也没从长辈那打听来一星半点的口风,宋嘉禾也就不再打听。
  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她面前,林氏重病。
  入了秋,林氏就病了,一直不见好,到了冬天,已是病入膏肓。
  几位御医摇头叹息,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暗示可以准备后事了。
  两个弟弟彷徨不安。温氏怀着双胎,四个多月看起来就像六个月,且妊娠反应有些大,自顾不暇。宋嘉禾哪敢让她操心,便搬了过去。
第145章
  屋子里萦绕着浓郁的中药味,让人忍不住的心头发闷。
  沉香院里伺候的丫鬟们见宋嘉禾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主母行将就木,这些丫鬟们个个如丧考妣,难过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前途渺茫的担忧。
  宋嘉禾走到床畔,只见躺在床上的林氏脸颊凹陷,脸色发青,一点血色都没有。
  “今儿吃得下东西吗?”宋嘉禾询问。
  敛秋抹了一把泪:“夫人只喝了点参汤和药。”
  宋嘉禾点了点头,静静的注视着林氏,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前世,她死了,她也活得好好的,还能活很久的样子。
  这辈子,却是……
  这个变化是她带来的。若说后悔,还真没有,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驻足片刻,宋嘉禾轻声道:“好好照顾夫人,要什么只管派人来和我说。”
  敛秋垂首应是。
  宋嘉禾便要转身离开。
  “老爷。”气若游吟的声音传来。
  林氏嘴唇开开合合,发出微不可闻的动静,她在喊宋铭,可是宋铭还在前线指挥作战。林氏病重的消息,早就传过去了,宋铭回信让好生医治,旁的也没有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宋铭不可能丢下前线将士回来。倒是宋子谏,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前线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也不多。建功立业的机会以后还会再有,但是母亲只有一个。
  唤了两声,林氏眼皮颤了颤,徐徐睁开眼,哑声道:“老爷还没回来吗?”
  说话间,她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宋嘉禾。
  怔了一瞬,林氏眼底忽然涌现巨大的欢喜:“卉儿,卉儿,你来看娘了。”
  她挣扎着要撑坐起来,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都使不出来,只能急切的望着宋嘉禾,不停呼唤:“卉儿,你快过来,卉儿,娘好想你。”
  敛秋央求的望着宋嘉禾。
  宋嘉禾抬脚走了过去。
  林氏一把抓住宋嘉禾的手,泪水潸然:“卉儿,娘错了,娘不该那么那么惯着你,娘应该好好教你道理,娘错了,娘知道错了,你原谅娘好不好?”
  宋嘉禾垂眼望着她的手,林氏的手已经瘦得脱了型,骨头上面只搭了一层皮,看起来有些骇人。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林氏的眼角滑下来,她嘴唇哆嗦着,目光期盼的望着宋嘉禾。
  宋嘉禾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命不久矣,就让她高兴点吧,毕竟她生了她一场。
  林氏几乎喜动于色,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最后,林氏哭得晕了过去,她实在是太虚弱了,一场哭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晕过去的时候还抓着宋嘉禾的手不放。
  望着紧紧握着她的那只手,宋嘉禾掀了掀嘴角,慢慢的掰开,随后将她放进被子里。
  林氏走的那一天,宋嘉禾正在整理账册,青书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姑娘,夫人不行了。”
  宋嘉禾心头一跳,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你去通知祖母,再派人去给外祖家传个信。”走出几步想起来:“二哥,阿谆,阿谚那儿通知了吗?”宋子谏五天前赶了回来。而宋子谆与宋子谚,因为宋嘉禾怕他们来不及见林氏最后一面,遂在宋老夫人那求了通融,请了一位师傅到齐国公府暂住,两个小的暂且在家学习。
  “世子少爷那儿应该通知了,奴婢派人再去看看。”说罢,青书连忙下去安排。
  宋嘉禾疾步赶过去。
  沉香院里,林氏破天荒的坐了起来,宋嘉禾一进门就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了。
  更早一步赶到的宋子谏与温氏站在床前,两人眼眶都有些发红。
  见到宋嘉禾,靠坐在床上的林氏嘴唇颤了颤:“暖暖。”
  宋嘉禾嘉禾脚步一顿,慢慢走了过去。
  宋子谏往边上走了走,让出位置来。
  林氏细细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绕了又绕,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刻到脑子里,她吃力向宋嘉禾伸出手。
  宋子谏望着宋嘉禾,目光中带了一丝央求。
  宋嘉禾垂了垂眼,走过去,伸出了手。
  林氏受宠若惊一般,紧紧抓住宋嘉禾的手,眼底浮现水光:“对不起,暖暖,对不起,娘对不起你。”说到最后已是泪如满面,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这小女儿。
  宋嘉禾望着泪流不止的林氏默不作声。
  “下辈子,下辈子,娘一定好好补偿你。”林氏泣不成声。
  宋嘉禾却是在想,若有下辈子,她不需要她的补偿,只希望和她做陌生人。
  “娘!”宋子谚大哭着跑了进来,到了床边。
  宋嘉禾顺势抽回手,还让开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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