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洗漱完,就爬上了床。
酒店房间的总开关,在贺季晨的身边,他见她躺下,随手按了一下,整个房间里除了他电脑散发出的光线外,顿时漆黑一片。
刚刚还困得直打哈欠的季忆,此时此刻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她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第几次翻身时,她终于没忍住,从枕边摸了手机。
点开贺余光的微信,季忆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力道很轻的打起了字:“余光哥,我给你留个半张床,你忙完了,记得休息。”
停了停,季忆又补几个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编写完消息的季忆,将大拇指塞到嘴边,用力的啃了两下指甲,然后还是一咬牙,按了发送。
她知道“贺余光”肯定会看到自己消息的,所以将手机反扣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大概二十秒钟的样子,她依稀听见他解锁手机的声音,随后她身边的手机屏幕信号灯亮起,她知道是有消息进来了,她停顿了一会儿,才悄悄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贺余光”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晚安。”
季忆没再给“贺余光”回消息,她该说的都说了,心底也踏实了许多,放下手机闭上眼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季忆醒来时,身边大半张床空荡荡的。
就连床单都是整齐的,俨然是没人睡过。
余光哥该不会真的忙了一夜的工作吧?
伴随着这个想法钻入季忆的大脑,她猛地就坐起了身子,看到“贺余光”躺在沙发上,身上披着她昨天下午午睡时的薄毯。
沙发有点小,他个子高,大半截腿都处于腾空状态。
这样的姿势,她看着都受罪,更何况他……
她昨晚都那么让步的跟他说,忙完了可以来床上休息,可他都没有。
是对她的尊重,还是怕睡在她旁边影响了她?
季忆的指尖,忽的抓紧了被褥。
第215章 唯一没遗忘她的人(5)
过了好一会儿,季忆才轻轻地闪了闪眼皮,放松了指尖的力道,将视线从“贺余光”的身上挪开。
掀开被子,季忆先看了一眼脚腕的扭伤处,依旧有点轻微肿胀,她尝试着将脚伸向地面,站起身时,脚腕处还是泛起了一丝疼,她急忙将脚缩了回来,过了会儿,又尝试了一次,确定疼痛在自己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这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贺季晨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睡得并不舒服,所以季忆醒来后没多大一会儿,他也跟着醒来了。
他洗漱完后的第一件事,就来检查季忆伤口好转的情况。
季忆暗憋着气忍着脚腕处的疼,在“贺余光”面前动作灵活的走了两步,“余光哥,我已经没事了。”
季忆怕“贺余光”不信,说完后,还在落地窗前,做了一个标准的芭蕾舞蹈姿势。
季忆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贺余光”的眉眼处,她在收起舞姿时,看到男子的神情明显松懈了下来,知道他信了自己,这才步伐轻盈的走到座机前,背对着“贺余光”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才拿着话筒点早餐。
“贺余光”连续两夜都没休息好,俊美耀眼的眉骨间,堆满了疲惫。
季忆放下电话后,盯着坐在沙发上,不断揉眉心的男子看了几眼,然后就低垂下视线,无声的抿了一下唇,将自己睁眼看到男子睡在沙发上的画面时,就浮现出的想法,说了出来:“余光哥,我脚好了,已经没什么事,等下就可以出门继续逛古镇了,你工作也挺忙的,就不要管我了。”
季忆怕“贺余光”找借口继续逗留,又说:“我明天准备去洱海的,所以,余光哥,你大可以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了。”
贺季晨北京那边是真的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他看她都这么说了,便没再执意,冲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手机看了一下航班,订了中午的机票。
票订成功后,贺季晨才在写字板上给季忆打了字:“已经订好机票了,中午十二点的。”
等到季忆看完这句话后,贺季晨继续敲打了一行字:“你一个人在丽江,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季忆浅笑着应了声:“谢谢余光哥。”
贺季晨勾了勾唇,没说话。
早餐很快送了过来,两个人默默无声的用过餐,贺季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差不多也该出发去机场了,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季忆将贺季晨一路送到酒店的门口,酒店前台帮忙叫的车已经到了,门童帮贺季晨拉开了车门,他没着急上车,而是拿着手机继续叮嘱了季忆几句,才打了句“再见”,弯身钻入了车里。
季忆站在旁边,目送车子离开后,急忙弯身,检查了一下自己为了演的逼真,一路都忍着疼走路的脚腕,确定没什么事,这才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酒店。
第216章 唯一没遗忘她的人(6)
虽然“贺余光”只出现了短短的一天一夜,可季忆踏进电梯后,还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她其实不想让他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愿意一个对自己无比贴心无比好的人陪伴在身边吧?
可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愿意,就让他这么辛苦而又委屈自己的一直留在丽江陪着她吧?
更重要的是,她本来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若不是林雅的事,若不是她扭伤了脚,若不是他连夜赶了过来,她和他其实本不会有这一天一夜的单独相处时光……
她不傻,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天一夜里,她对他感情在不由自主,无法克制的加深。
这种感情远比她年少时,对他浮现出的那些懵懂情感要强烈很多倍。
她真怕,怕自己失了控,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所以她佯装出脚已经好的样子,好让他可以放心的离开。
是的,爱上。
不管年少时的那些情感,她当时觉得有多浓烈,可如今她再想起来,那不过是青葱岁月中的喜欢。
而现在她心底萌生的感情,才是真真正正的动心和爱。
与以往她对他的那些情感,截然不同。
明明是一个人,不过就是隔了四年的时光,怎么会带给她这么大的区别?
季忆微蹙了蹙眉,还没从这样的纳闷和不解中回过神来,她的心就被怅然和伤感所淹没。
若他不是贺季晨的哥哥,那该多好啊,她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忌,爱了就爱了,大大方方的……
可四年前,她和贺季晨阴错阳差下的那一晚,让她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贺余光顺着自己的心走。
电梯门打开,季忆在电梯里傻站了一会儿,才出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走到房间门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刷卡进屋的,总之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了。
贺余光不出现,她也不觉得一个人旅游,有多孤寂,可现在,她身处在酒店的房间里,看到书桌想到他昨晚在这里忙碌过,看到沙发想到他在这里睡过,看到手腕上的手链想到是他送的……季忆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极致。
脚伤未好的季忆,不能出门,她便捞了一个抱枕,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在播放了些什么,直到酒店的服务人员进来帮她打扫卫生,她这才察觉到自己面前竟然播放了半天的购物广告。
她急忙拿着遥控器,换了台,然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机看。
工作人员打扫很仔细,但却很安静,始终没有吵到她。
工作人员换完新的床单被罩后,进了浴室,她在里面忙碌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忽然折了出来:“小姐,这是您的东西吗?我在洗手间的纸抽台上看到的。”
季忆听见工作人员的话,转头望去。
“这东西看起来还挺贵的。”工作人员一边继续说,一边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了季忆。
在季忆看清工作人员指尖的东西时,她的眼睛忽的睁大。
第217章 唯一没遗忘她的人(7)
季忆垂眸,冲着工作人员的指尖望去,在她看到工作人员掌心里的东西时,眼睛忽的睁大。
那是一块白色的和田玉,通体透明,仿佛浸着水一般,质感水润有光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气。
玉应该是被人随身携带过很多年,形状圆润,触感厚实。
玉是月牙形的,精雕细刻的祥龙栩栩如生,如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真的是很贵重的一块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月牙的最下方少了一角。
季忆想,可能是玉的主人,不小心将玉摔在过地上,掉裂了一块,而缺少的那部分形状,她却有些熟悉。
工作人员看季忆盯着自己手中的玉,迟迟都没反应,便出声提醒:“小姐?”
季忆回神,盯着玉又看了两眼,才抬起头冲着工作人员客气礼貌地回:“不是我的,但是应该是我朋友的,我现在联系他问问。”
“好的,小姐。”工作人员像是生怕不小心弄坏了玉,小心翼翼的将玉放在了季忆面前的茶几上,转身重新进了浴室。
季忆找了手机,给玉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贺余光”:“余光哥,这是你的东西吗?落在酒店的洗手间了。”
照片发送成功后,季忆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贺余光”应该已经在风机上了,她没等他回复,将手机重新丢回了沙发上,然后就盯着桌面上的玉,细细的打量了起来,越观察她越是觉得玉下方缺少的那块眼熟,便伸出手拿起了玉佩,指尖触碰到玉的那一刻,触觉的熟悉感,让季忆浑身打了个颤,脸色都泛起了一层微白。
她虽然不是那么懂玉,但是这玉的触感,她太熟悉了,熟悉的就仿佛是……
季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她屏着呼吸,盯着手中的玉看了片刻,然后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处,伸出手扯了自己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翻找出钱包,打开内层,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红色布袋。
她将布袋口处的牺牲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小块钩状和田玉。
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她手中一大一小的玉,散发出的光泽一模一样,像极了同一块玉。
季忆迟疑了片刻,将从自己包里翻出的那小块玉,冲着工作人员在洗手间发现的那大块玉断裂处拼接了起来。
虽然玉摔坏的边缘,打磨的有些圆润,可断裂的轮廓还是衔接的天衣无缝。
季忆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盯着手中拼起的两块玉,动也不动一下了。
打扫完洗手间的工作人员,出来后对着季忆说了好几句话,看季忆怔怔的坐在床沿处没反应,她就靠的近了一些,结果刚走到季忆的身前,就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两块玉时,顿时就脱口而出了句:“我还以为这玉天生残缺一块呢,没想到是摔坏了呀。”
说着,工作人员就低头,靠近了玉一些:“这个是可以修补的,小姐,你找个好一点的玉行,修补出来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痕迹。”
第218章 唯一没遗忘她的人(8)
工作人员靠的太近,惊扰了季忆,她将视线从玉上缓缓地挪到了工作人员的身上,出生的语气,显得有些飘忽:“你也觉得,他们最初是完整的一块玉?”
“肯定啊,光看玉的光泽也能看出来是一块,像这种上好的极品玉,世间都未必有多少块,小姐,您要是不确定,就找个行家,帮您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季忆没再接话,只是冲着工作人员微微扬了一下唇角。
季忆等工作人员离开酒店房间后,将两块玉都妥善保存在红色的布袋里,塞回钱包,才转头盯着窗外明艳刺目的阳光,神思恍惚了起来。
……
其实在她醒来后的这大半年里,她一直都在想她手中那一小块玉的主人,究竟是谁。
她手中的那块玉,不是她自己捡来的,而是曾经她昏迷不醒时,父母请的看护阿姨转交给她的。
她最开始醒来时,意识很清醒,但嘴里的话却说的不是特别利索,一动不动的躺了太长时间,行动也有些吃力,父母工作忙,不能每天都陪着她,所以那个时候,全都是看护阿姨陪她讲话,陪她锻炼。
那是一个午后,她醒来后约莫也有一个月了,简短的句子,可以和从前一样流畅悦耳的从嘴里吐出,简单的生活自理已经能够独立完成,虽然体力有些不支,但却和正常没什么区别。
那天的上午,她在看护的陪同下,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复健,所以吃过午饭后她,因为疲惫,睡得沉又长,等她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隔着落日红彤彤的光,她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拿着什么东西发呆的看护。
她坐起身,看了一声:“梁姐?”
看护闻声,立刻起身,走到了床边,将刚刚自己盯着的东西递给了她。
就是她刚刚从红色布袋里掏出的那小一块玉,当时的她看到后,愣了愣,问了看护句:“这是什么意思?”
看护拉开椅子,坐在床边,跟她细细的讲了起来。
看护说了很多的话,她从她的话语里,了解到,她昏迷的这三年里,除了她的父母,还有一个男人,每个月的十八号,都会过来看她。
最开始的他,从不进病房,只是站在楼道里,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她。
看护说,那个男人长相极好,她看他连续好几个月都出现,觉得他没坏心,大概是偷偷喜欢的她的人,就问他要不要进屋来看看她?
那个男人好像不怎么爱说话,面对看护的询问,盯着病床上的她,看了好一阵子,像是在踌躇和纠结着什么一样,过了良久,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之后的每个月,男人照旧过来,有时候进病房,有时候和之前一样不进来,男人即使进了病房,呆在病房里的时间也或长或久,有时候能盯着她一看看四五个小时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有时候就呆一个小时,然后就离开了。
看护说,她在医院里见的人多了,懂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