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谢橘年刚跟着宋云瑶进了正院，就见着沈易北负手站在门口，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好看。
谢橘年下意识反应，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惹得这位小侯爷生气了？
可等着沈易北转过身子来，那冷冷的目光却是直直落在了宋云瑶身上。
谢橘年来正院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在沈易北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便是对她也是从未有过的。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如今沈易北冷冷看着宋云瑶，只道：“沈芷柔来过了？还和你一起去了老夫人院子里吃了午饭？”这沈芷柔是他的堂妹，更是沈家唯一的嫡出女儿，所以平日里他对这个堂妹也很是照顾，之前也是一口一个“芷柔”叫着，从未像今日这般直接开口叫她“沈芷柔”的。
宋云瑶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对，上午的时候芷柔来过了，我们俩儿一起去了老夫人那边用了午饭！”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以后离二房那边的人远一点吗？还有老夫人那边，你也离她远一些，你都忘了吗？”沈易北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谢橘年一个激灵。
宋云瑶愣了愣，之前沈易北的确是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便是她追问了沈易北，沈易北也说没什么！
如今沈易北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冲着她发脾气，她的脾气也陡然间上来了，“你是说过这话，可我是芷柔的嫂嫂，是老夫人的儿媳妇，难不成我还得离她们远一些吗？”
沈易北有些心烦意乱，这态度还是渐渐软了下来，“我说让你离他们远一些，你怎么就不愿意听我的话了？还有，以后不仅是沈芷柔，还是二房的人过来了，你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这让我听你的话，那你总要给我个理由罢？”宋云瑶愈发觉得不解，“当日成亲的时候，你便与我说过这夫妻之间本是个没有秘密的，可如今的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可曾有将我当成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个提线木偶，不是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的……”
她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若换成了平时，这沈易北兴许还会劝上一劝，可此时沈易北一想到那件事儿，也满肚子的不痛快，只丢下一句“你以后还是离二房那些人远些的好”，直接下了台阶，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这下子，宋云瑶只觉得更委屈了，哭的浑身发抖。
谢橘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儿，如今是劝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与知画一起扶着宋云瑶进了屋。
宋云瑶一个人趴在炕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知画都道：“侯爷这也太过分了些，就算是真有什么事儿，难道就不能和您好好说吗？方才院子里还有丫鬟婆子在那儿候着了，夫人，您要是觉得委屈，要不奴婢回宋家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和夫人，要他们给您主持公道……”
她越说，宋云瑶哭的是愈发起劲了。
谢橘年撞了撞她的胳膊，低声道：“你还是少说两句的好！”原先她还觉得知画是个不错的丫鬟，如今一见，衷心有余聪慧不足，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火上浇油？
宋云瑶受了她的挑唆，只觉得越陷越生气，只道：“走，咱们去一趟宁寿堂那边！”
还未等谢橘年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红着眼睛就去了荣寿堂。
等着她到了宁寿堂，老祖宗正靠在美人榻上正任由着小丫鬟给自己捶腿了，见着她来了，只微微颔首，“云瑶过来了啊……”
老祖宗的眼睛刚瞅了瞅她，却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只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谢橘年只以为宋云瑶会与老祖宗大倒一通苦水，可谁知道这女主就是女主，只道：“祖母没什么的，就是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叫风沙迷了眼睛，所以眼睛这才是红红的。”
说着，她更是要那给老祖宗捶腿的小丫鬟让开，她拿了美人捶，亲自给老祖宗捶腿起来了。
老祖宗笑眯眯看着她，道：“我瞧着你气色像是好看了不少，这些日子只管好生养着，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差人来与我说一声，我这儿旁的东西没有，这补血养气的东西却是多着了！”
她是知道老夫人那个什么性子，说实在的，原想当初老夫人想娶宋云瑶的时候，她不是十分赞同，毕竟这宋云瑶的身份摆在这儿，怕以后会仗着自己是阁老的女儿拿乔，没想到这宋云瑶性子倒是不错……
宋云瑶只笑着说好。
老祖宗的眼神便落在了谢橘年面上了，“这些日子你可还听话？”
谢橘年点了点头道：“老祖宗放心，奴婢这些日子听话的很。”
老祖宗却是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来。
“老祖宗放心好了，这段时间橘年当真是听话了。”宋云瑶笑着出来解围，只道：“原先众人都说橘年顽劣，如今一送到我身边来我却是发现她懂事聪明得很，都是老祖宗教导的好。”
这世上没人不喜欢听好话的，就连老祖宗也不例外，“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宋云瑶和老祖宗说些家常话，最后七绕八绕，才将话题绕到了沈芷柔今日过来的事情上，只轻声细语道：“……我也知道老祖宗年纪大了，平日里不大喜欢出门，可二房到底是和咱们长宁侯府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些年外头的流言一直没散，只说您还因为当年分家的事耿耿于怀，每次我听到这话总是要替您辩驳几句的，只道老祖宗您素来心宽，哪里还会计较当年的事情？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哪里还会牵扯到这一辈来，您说了？”
老祖宗冲着她摆摆手，“你也莫要给我戴这高帽子，当初二老爷他姨娘做的那些事儿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可这么多年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些事儿和二老爷也没什么关系，二老爷是无辜的，也是个孝顺的。”
“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二老爷他哪次没来给我请安？我还记得有一年正月里那大雪接连着下了好几天，这雪都没过了膝盖，他还是过来给我请安……只是如今我年纪大了，只想要每日都清清静静的，一去了人多的地方就觉得头疼！这样吧，等到了那日你和老夫人过去，我也就不过去了！”
“这怕是不大好吧！”宋云瑶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只轻声道：“今日芷柔过来的时候恰好您在小佛堂礼佛，她也不好进去打扰您，她可是与我说了的，就是想邀了您过去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到时候二房还指望着您去坐镇了！”
老祖宗笑呵呵道：“什么坐镇？还不是要我去给他们二房撑面子？”
这话看似是在开玩笑，却是实话了！
宋云瑶窥了老祖宗一眼，只轻声道：“老祖宗，这件事您还是好好想想吧，如今二房那边也有了出息，若是与他们交好，日后侯爷也能多一份助力……”
老祖宗瞥了她一眼。
宋云瑶什么都好，性子好、模样好、家世好，可从宋家出来的姑娘身上却沾着对权势的渴望太过于强烈。
她是希望孙儿能有出息，却不希望孙儿一辈子陷入朝堂的争斗之中。
想了想，她还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吧，反正也就是一顶软轿的事儿，也不需我多走几步路！”
宋云瑶听到这话只笑了笑，可能笑容却并未触及到眼底。
谢橘年站在一旁忍不住会摇摇头，还真是作死啊，这女主仗着自己有女主光环就拼命的折腾！刚才就连她都看出沈易北已经是十分不高兴了，偏偏宋云瑶还偏偏往上撞！
果然等着到了晚上，谢橘年洗了澡刚躺在床上，却见着合欢匆匆回来了，她只道;“今儿不是你值夜吗？怎么回来了？”
合欢喝了一盅茶，这才道：“知画姐姐要我回来的，好像是侯爷和夫人吵架了。”
谢橘年一听到这消息，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感兴趣道：“真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
合欢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实在外间守着，正打着盹儿，就见着侯爷气冲冲冲了进去，开始侯爷和夫人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压得很低，到了后来夫人竟开始嘤嘤哭了起来，直说侯爷什么事儿都瞒着她，没有将她当成妻子，还说既然这般不如休了她，将她送回宋家去，也免得她在长宁侯府府丢人现眼，做什么事儿都像是个傻子似的！”
这话说的就太严重了一些！
谢橘年只道：“那后来了？”
023 还是少搀和的好
合欢朝着门外头看了两眼，见着外头没人，索性将门窗都关上了，要知道若是丫鬟私下议论主子，那可是要被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的，“侯爷当时气得摔了两个茶盅，说什么他压根就不是诚心想要瞒着夫人，可有些事情他真的不能说，直说既然两人是夫妻，那就是一体的。”
“侯爷还说夫人说什么做什么之前总要替他想一想才是，明明今日他都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可夫人还蹿唆着老祖宗去二房，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说着，她更是想了想，才道：“对了，侯爷还说他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说他晓得自己今儿在院子里发了一通脾气，很是对不住夫人，本打算到晚上的时候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夫人的，可夫人越是这样做，他就越是不会说，还说夫人这是在逼着他告诉夫人真相了……后来知画姐姐急急赶了过来，只要我下去，还说要我不准将听到的话给旁人说，我这才回来了。”
“我倒是觉得知画姐姐想多了，我听的都是云里雾里的，压根就没听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与旁人说了？橘年，你不是一整天都跟着夫人在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可是听说过了，打从夫人嫁到长宁侯府，还从未与侯爷红过脸，今日这事儿还是第一次了！”
谢橘年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就是今日他们在正院吵了一架，当时夫人就闹腾着要去找老祖宗，好像是因为二房的事情……不，不对，这件事应该和老夫人也有关系！”
“对！对！我也发现了！”合欢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似的，只道：“原先侯爷对老夫人是毕恭毕敬的，可如今我总觉得侯爷对老夫人不如从前尊敬了……”
她们俩儿絮絮叨叨说了个半夜，可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主子们的事儿，哪里是她们这些当丫鬟的能知道的？
当这句话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谢橘年真是哭笑不得，这是合欢最常说的一句话，原先她只觉得不耻，就是丫鬟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人？可如今了，她怎么也快变成这样的人了？
她才来这个世界多长时间啊，怎么就只觉得自己也是个丫鬟了……
想着想着，谢橘年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着她第二天去宋云瑶身边伺候的时候，却发现宋云瑶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想必是哭了一夜的缘故。
知画守在床边，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想必也是守了一夜。
除了这一对主仆，屋子里一个人都没了！
谢橘年只觉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刚准备悄悄退出来的时候，却听到知画道：“橘年，你留下伺候夫人，我出去一下！”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走！
宋云瑶却是将她叫住了，“知画，算了，这件事就算是告诉了爹娘又如何？这出了嫁的姑娘哪有像我这样的，一而再再而三回娘家？说出去了只会惹得旁人笑话！”
谢橘年听到这话，忍不住低下头，装作没听到似的。
她自然知道上一次宋云瑶到底是为什么回去的！
知画却道：“夫人，您可不能再忍了，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奴婢只觉得就是您性子太好了，所以侯爷才会这样对您的，您是阁老的女儿，当初上门求亲的人恨不得将宋府大门的门槛都给踏平了，甚至还有皇子，可您执意要嫁给侯爷……侯爷不好好待您也就罢了，怎么还敢这样对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