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主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等到你回到京城不说去看她,也不说去关心她这些年过得如今,唯一做的事儿就是将我给抓走了!您要丹阳县主去如今想您这个父亲?也许在辽东来说,您这举动是为了成大事不拘小节,可是在我们这里来说,您这举动就是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你……”辽王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辽王身后的护卫便要冲上前,看样子,似乎想要动手。
辽王却是沉声道:“住手!让她说下去!”
谢橘年也不怵,若是方才她没有听到辽王和三皇子的对话,说不准还有些心惊胆颤,可如今却是没什么可怕的了,“这保宁长公主的性子如何,辽王您比我清楚,您为什么不试一试与保宁长公主好好谈谈了?”
“都过去十多年了,这人的心思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如今保宁长公主的心思如何您并不知道,更别说丹阳县主了,她的心思您就更加不知道了!可她们俩儿的性子我也算是了解几分的,我敢打着包票说她们看到您这举动,不仅不会觉得高兴,只会觉得难为情,辽王您大可以想想看,这世上有谁愿意让一个绑匪当自己的爹爹,让一个绑匪当自己的丈夫?”
绑匪?
辽王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称呼会落到自己身上来,愣了愣才道:“你说的花很有道理,可也许你死为了活命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了?”
谢橘年含笑道:“若是您不相信,大可以试试看的,我也不过是因为您方才那番话,所以才投李报桃,要不然您觉得您和保宁长公主之间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儿?这话我就放在这里了,信不信那就随您的便了!”
辽王却是有几分迟疑,“其实你说的话我都想过,只是我不敢保证这么些年保宁对我的感情如何……我想,只要能将她带回辽东,用什么办法都可以!”
这也是辽王当初答应三皇子的条件之一,若能够劝保宁长公主跟着他一起回辽东,那是最好不过了,可若是保宁长公主不答应,那就只能用强的了,可若是保宁长公主宁死不从,那保宁长公主只能留在京城了,三皇子则会好好照看保宁长公主了。
谢橘年轻笑一声,只觉得辽王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可辽王的可怜并不能掩盖他所做的一切,“保宁长公主会不会移情别恋,旁人不知道,辽王您还不知道吗?您对保宁长公主太没有信心了,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
辽王也没有说话,半响之后,这才只道:“不是我对保宁和自己没有相信,而是如今你年纪还小,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她,可我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难道要她为了我丢弃了一切吗?我还记得当初她与我说的话,说着情爱是世上难得的好东西,只是却不是一切,你就敢保证沈易北为了你能舍弃一切吗?”
毕竟这辽东的环境远不如京城,常年都是风沙不说,而且因为地处边疆要地战事连连,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匈奴就来犯了,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若换成是一般女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来的。
谢橘年却是想也不想,一口就应承下来道:“我相信他会的,我也相信保宁长公主会的。”
辽王笑了一声,这笑容之中满是讥诮。
谢橘年只道:“怎么,辽王您这是不相信吗?”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赌沈易北不会!”辽王也是个男人,所以他只觉得自己了解男人,这人啊一旦尝试到了权势的滋味再想要放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更别说要那男人为自己的女人丢了性命。
只是他没有想到谢橘年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甚至听说他的主意之后,脸上只有片刻的仓皇,下一刻脸上又重新变为了决绝的神色,“若是我赢了,辽王您不仅要放我离开,则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好好与保宁长公主谈一谈,我是觉得你们之间真的有很多话可以说清楚的。”
辽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你可是想清楚了?若是你输了,那可是要跟着我一起回辽东的,这辈子我不能拥有她们母女两人,将你带回去说说话解闷也不错,如此也能多听听保宁和丹阳的事情了。”
谢橘年依旧是答应下来。
所以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而辽王也已经按照答应谢橘年的要求与保宁长公主谈一谈了,却是保宁长公主不答应。
此时此刻,谢橘年已经由春岚松绑了,因为被绑的久了,如今手脚有些发麻,一个人慢悠悠朝着宫门口走着。
辽王却是扬了马鞭打算折回去,只是他刚走没几步,这宫门就被打开了,里头跑出来了一个年老的嬷嬷,“辽王请留步,长公主有请!”
这个嬷嬷,辽王是认得的,这人是保宁长公主的乳娘,是照看着保宁长公主从小长大的。
辽王心突地一跳,又折了回去。
那嬷嬷退到了一边,只躬身道:“长公主说了,说是只要求您一个人进宫!”
这也算是非分的要求了,毕竟前一刻他还带着人要逼宫造反,下一刻保宁长公主就要求他一个人进宫,这宫里头凶险满满,换成是谁也不会这般傻的,毕竟他只要进了宫就凶多吉少了。
辽王想也不想直接骑马朝着宫门走去。
他身后的侍卫忙道:“王爷三思啊……”
可留给他的只是辽王那决绝的背影。
辽王并不害怕,他跟着那老嬷嬷一路直接到了宫门口,那老嬷嬷才停了下来,“王爷进去吧,长公主就在里头了!”
从宫殿门口到里头的那间屋子,也就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辽王却是有些不敢进去了。
进去了说些什么了?保宁,会愿意跟他回辽东吗?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又该怎么和保宁交代?
辽王一步一步,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步子这般沉重过,也从未这般欣喜过。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保宁长公主坐在最上首看着他,眼睛清明,一如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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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宁长公主看到辽王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不变,想必是方才心里经过一番挣扎的,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只淡淡开口,“你来了!”
这话说得多么平淡啊!就好像是辽王不过只是出去喝了茶,吃了饭才回来是的!
辽王下意识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隔了这么多年,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保宁长公主却是轻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我说不见,你果然就不再勉强了!不过正好你我之间的确是没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可丹阳了,你也没有要见她的打算吗?你没有什么要和她说的吗?丹阳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敛去,只道:“想必你一早就知道了丹阳是你的女儿,要不然你为何会急匆匆的来到京城?为何会刨了老四的祖坟,会将他的尸首给毁得乱七八糟?”
辽王还是没有说话,只点点头,半响才道:“对,我性子向来就是这样,别人欺负了我,我定会千百倍的还回去!丹阳是我的女儿,我更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她,就算是那人死了,我一样不会让他好过!”
顿时,保宁长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忍不住冷笑起来,“原来你还记得丹阳是你的女儿?原来你还知道?那这么些年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丹阳因为生父不详,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口口声声说都是我的错,那你呢?这么些年你又是哪去了?你又是如何保护丹阳的?这四皇子的事情就不说了,当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是不是你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呢?故意与我赌气,所以这才没有将怀有丹阳的消息告诉我,要不然依照着我的性子,就算是你我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做错了再多,我不会离开京城的,不会不管你们的!”辽王说起这话来的时候也是痛彻心扉,世家贵族的女儿生活的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一想到他的丹阳,从小过得连那些日子都不如,他心里就难受极了。
保宁长公主眉眼间的不屑愈发浓郁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是如何,到了如今还重要吗?”
其实是等着辽王走后的第三天,她这才察觉自己怀有了身孕,原先她的葵水的确是没有来,不过从小到大因为体寒,她的葵水一直不准,再加上那段时间欺瞒辽王,她心里一直藏着事儿,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她向来嘴硬,如今也不替自己辩驳,“你都说了是你抛下我们母女不管,又何必要狡辩?好!就算了退一步说,就算是当年没有丹阳,你如今会回来吗?不会,你不会回来的!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你?女儿是你的,也是我的,我才是她的生母,你回到辽东,娶了辽王妃,身边有三妻四妾,丹阳对你来说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草芥罢了!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说着,她更是冷声道:“不过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孰错孰对,争论再多又有什么意思了?我之间的性格就是这样,若是说的多了,到最后只会起争执,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了吧!”
“不管是你要离开京城也好,还是呆在京城也罢,去见一见丹阳吧!丹阳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生父了,她小的时候就拽着我的袖子说要去见你,有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见一见她,也算是全了你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吧!”
辽王原本还打算再说什么的,可看着她脸上的坚决的神情,却是不愿再说了!
他们两人每次都是这样,也许是因为两个性子倔强的人的确是不适合在一起吧!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喜欢保宁长公主,所以才会处处迁就她,等着两人真正相处起来,却发现两个人的性子都太过于强势了,那个时候他是辽东的小王爷,再加上辽东一带男子个性要强,已经习惯别人处处听他的。
这保宁长公主因为被先皇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宠着,已经习惯了别人对她言听计从,不容有丝毫反驳,两人在一起只会争吵,所以如今索性还是不说了吧,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保宁长公主见着他不说话了,只一叠声的吩咐人去将丹阳县主找来。
丹阳县主听到嬷嬷传话的时候,正拉着谢橘年叙旧了,因为这事儿到底是辽王做的,所以连带着她都觉得难为情,如今听闻嬷嬷的话,更是极为惊愕,到了最后却是坚决道:“不去!我才不愿意去见他了,我和他有什么可说的?我能和他说什么?”简直一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模样!
谢橘年知道她这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了,心里一暖。
那嬷嬷更是耐着性子劝道:“好了,不要再耍小性子了,辽王和保宁长公主之间如何,发生过什么事儿,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去担心的,就算是辽王有错,可当年奴婢对那些事情看得是清清楚楚,如果说真的,这保宁长公主的错处还大一些了!”
“况且都过去十几年了,您还从来没有见过辽王了,就见一面吧,免得以后想起来今日的事情会后悔的!这辽东距离京城远得很,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丹阳县主有些犹豫了,只看一下谢橘年,但凡有谢橘年在的地方,她就像是没长脑袋似的,不会思考了几句了。
谢橘年拍拍她的手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放心不用害怕,这辽王没有旁人传言中的那么可怕!这虎毒还不食子了,更何况你生的这么可爱,辽王见到你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凶你呢?”
丹阳县主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橘年姐姐我不去,就算是我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去,我以后也不会后悔的!”
若说辽王和丹阳县主除了容貌相似之外,还有一点上极为相似,那就是性子,两人的性子都是极其倔强的,一旦钻到牛角尖里头,就钻不出来了。
谢橘年只耐着性子慢慢劝,“你想想,要是这辽王真的想要对我不利,如今我怎么还会好端端的站在你跟前呢?他也是为了保宁长公主和你呀,所以一时糊涂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若是你害怕,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