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北是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的,当即这语气和缓了几分,“我要你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没说这件事是你的做的,你怕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就是了!”
说着,他更是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夫人他们的,这件事你知我知,旁人不会知道的。”
邹姨娘这才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哽咽道:“侯爷这话当真?”
沈易北点了点头,邹姨娘这才扯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的眼泪和谢橘年平时装腔作势掉眼泪不一样,她是经过专业化训练的,说哭,那眼泪就像是泉水似的,源源不断地掉出来,“其实这件事儿,奴婢还真是不大清楚,奴婢原本是跟着橘年一起,去大厨房那边学习厨艺的,这侯爷也不是在奴婢跟前提起过橘年的厨艺好吗?”
“奴婢将侯爷的话放在心上,只想着等着侯爷饿了,奴婢也能亲手为侯爷做上两次宵夜……”
沈易北皱了皱眉头,只道:“莫要扯这些有的没的,说正事儿!”
邹姨娘嗔看了他一眼,道:“奴婢说的这就是正事儿了……当时奴婢、橘年还有合欢一起朝着大厨房那边走去,只是侯爷也知道,最近奴婢时常伺候侯爷,晚上睡不好,走了两步便觉得浑身发软,只说要进去院子歇一歇。”
“恰好橘年她们也累了,就说大家一起进去歇一歇,可没想到奴婢的手帕掉到池塘里去了,合欢就说找人替奴婢将手帕捞起来,奴婢喊都喊不住。”
“后来奴婢和橘年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就见着宋家大爷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奴婢一见,只说要橘年快走,可宋家大爷堵着门不要橘年走……当时橘年要跑,宋家大爷就四处追。”
“奴婢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最胆小不过,当时见着情况就要躲进屋子里,等着奴婢再次出啦的时候,那宋家大爷正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头疼,血更是流了一地。”
“当时奴婢就觉得不对了,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扶着宋家大爷朝花厅那边去,这一路上宋家大爷更是和奴婢说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儿……等着到了花厅,宋夫人和老夫人一瞧见乔家大爷这样子吓得厉害。”
“可那个时候宋家大爷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奴婢将宋家大爷告诉奴婢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宋夫人和老夫人,后来的事儿,想必半夏都告诉您了……”
她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便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沈易北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宋大爷一面之词?”
邹姨娘点了点头。
沈易北轻扶着她起来,“说到底,你也没什么错,都是宋大爷……唉……”说到这儿,他却说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那人都算是他的大舅子,只是橘年哪边……
他不知道谢橘年是否将他和刘管事的话听去了,若是真的听去了,这件事他怕是不会给谢橘年活命的机会了!
只是想着谢橘年那双清亮的眼睛,沈易北却是觉得有些下不去手了。
杀还是不杀?还是如同谢橘年所说,毒哑了她……
邹姨娘却以为他这是在想什么补救的法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橘年在侯爷心里当真是不一般呢,夫人这些日子不好,她都没有见过侯爷这般忧心忡忡了……
如今邹姨娘更是绕道了沈易北身后,替沈易北拿捏起肩膀来了,“侯爷莫要生气,这件事儿说到底都是奴婢的不是,若是奴婢当时胆子不那么小,能够在那边看着,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沈易北拍拍她的手,道:“这件事就算是要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去,宋大爷是个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便是我都是和他说过多少次了,他什么时候听进去了?以前他对你……”
话说到这儿,他却是不好说下去了,之前的事儿,都过去了。
原先他和宋家大爷一起去三皇子府上做客,那个时候邹姨娘还是三皇子院子里的人,有一次更是捧着酒上来。
当时宋家大爷一看到邹姨娘恨不得口水都要掉下来,只是三皇子并没有将宋家大爷的屡次试探放在心上,最后还是将邹姨娘给了他。
那个时候他本打算将邹姨娘转手送给宋家大爷的,可想着邹姨娘乃是三皇子所赠,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说送就送的……这才作罢。
后来宋家大爷更是来找过邹姨娘好几次,也就是后来宋云瑶和宋夫人说了宋家大爷几次,宋阁老也发了一顿脾气,宋家大爷又得了几个绝美的人儿,这才将邹姨娘抛到脑后了。
可宋家大爷那心思,邹姨娘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他怎么能怪邹姨娘了?
邹姨娘恨不得又要哭出来了,“侯爷心善,不说奴婢,可奴婢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叫奴婢说这件事儿……您还是别管了,夫人那边都还好说,只是宋家大爷和宋夫人那边,还有宋阁老那边。”
“到时候您等着老祖宗回来,还是好好劝劝老祖宗,这好老祖宗对橘年一直好的没话说,老祖宗可不能在这件事上糊涂了,毕竟老夫人都已经答应宋夫人了。”
沈易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邹姨娘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易北只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037 突来不速之客
邹姨娘紧咬薄唇,低声道:“这件事原本奴婢是不该说的,可想着侯爷平素对奴婢这样好,也就顾不上什么了……等着夫人送走了宋夫人和宋家大爷之后,也像是侯爷方才似的,问奴婢到底看到了什么。”
“可怜奴婢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当时也是这般与夫人说的,可后来夫人只说一句奴婢压根就听不懂的话……夫人说这件事不管是奴婢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对着旁人这样说这就对了。”
“侯爷您说夫人这是个什么意思?奴婢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
沈易北只觉得被宋云瑶气的心口疼……他气的抬脚就走。
等着他走了之后,邹姨娘这才收起方才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嘴角更是泛起了几分笑意来。
一旁的芙蕖却是有些惴惴不安,“姨娘,您这样说,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怎么办?方才夫人找您过去,可是没说这样一番话啊……”
“怕什么?侯爷那性子,我也是知道些的,只怕他在心底里已经怀疑其夫人来了,我了,不过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让侯爷做实了心中所想,再说了,这件事我又没有说错,难道这件事和夫人没有关系吗?”邹姨娘只觉得心里头畅快,非常畅快,“更何况,侯爷如今还在和夫人吵架了,难道会去找夫人对质吗?你放心好了,定什么事儿都没有!”
说着,她更是笑着道:“在夫人心里,我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可棋子也好,走狗也罢,不到最后关头,还不知道谁利用了谁了!”
这一天晚上沈易北又是喝的伶仃大醉,他不知道原先处处可人的宋云瑶,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宋云瑶对于邹姨娘没能将沈易北留在府中,却是有些惴惴不安,第二天眼睑青紫的将邹姨娘喊了过去,“……我交代你的话,你都和侯爷说了吗?”
邹姨娘点头道:“夫人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儿,奴婢还敢不尽心吗?奴婢昨晚上都说了,是奴婢亲眼看到橘年搬起石头砸的宋家大爷的头,还说夫人您当时还替橘年说了几句好话,只可惜当时宋夫人和老夫人都在气头上,这才没拦下来的……”
宋云瑶这才安心了不少。
喝了一口茶,她这才问道:“侯爷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了?”
邹姨娘斟酌道:“侯爷还是老样子,平日里出去赏赏花,骑骑马,要么就是去听听曲儿,哦,对了,奴婢想起来了,侯爷前些日子和三皇子一起出去了一趟,说的是和四皇子他们一起赛马,三皇子第一,侯爷第二,没想到以骑术厉害著称的四皇子倒是排在了第三了……”
她为什么将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了?是因为侯爷当天晚上回来将跑马赢得东西随手就赏给她了。
那可是内造的好东西啊!
宋云瑶面色倏地变了,磕磕巴巴道:“四,四皇子……”
邹姨娘点头道:“没错,就是四皇子!”
宋云瑶深吸一口气,这才逼迫着自己稳下心神,那些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瞧着她面色不大好,邹姨娘又忙添了一句,“夫人放心,有三皇子在,便是四皇子暴戾,也生不出什么事儿来的,不管怎么说,这三皇子都是四皇子的皇兄了,咱们侯爷又是四皇子带过去的人……”
其实当时她听到侯爷说当天跑马的人有四皇子,她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这四皇子凶残是出了名的。
一喝醉酒就经常动手打人,偏偏四皇子又好酒,说四皇子身边伺候的内侍宫女没哪个身上没带点伤的。
也是因此,便是四皇子身份尊贵,到了如今还没有正妃!
身为三皇子差人养大的瘦马,邹姨娘对宫内宫外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
便是这样说,可宋云瑶脸色还是没有好看到哪儿去,她扯出几分笑,刚要去端茶盅,可一抬手,却是将茶盅给碰洒了。
知画忙差人上前来收拾。
邹姨娘是个聪明的,见着情况不对劲,只道:“……夫人不用操心这些,当务之急是要将身子养好才是,奴婢敢保证,有奴婢在侯爷身边,每日在侯爷耳畔念叨着夫人的好,不出几日侯爷就一定会回来找夫人认错的。”
宋云瑶脸上这才多了几分笑意。
不是她盲目自信,而是她从小长到大,有一个道理已经深入其髓了,这当姨娘的不巴着主母,哪里还有什么活头?
她想,邹姨娘是个聪明人,不敢做下对不起她的事情的。
只是她不知道,邹姨娘是个聪明人,但还是个有野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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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橘年的日盼夜盼之下,老祖宗带着珍珠提前了三日回来了,老祖宗一回来,便差人将谢橘年叫了过去。
请安问好,一气呵成。
只是谢橘年看向老祖宗和珍珠脸色的时候,似乎都能感受到她们脸上的悲怆,特别是珍珠,怕是一接到这消息就吃不好睡睡不好,如今眼睑下面一片青紫,若是细细看去,还能看到她眼睛略带着几分红肿。
老祖宗冲着她挥挥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同我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说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橘年这才有了主心骨,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老祖宗听到了最后,只拍着桌子,厉声道:“简直是胡闹,简直是胡闹,她,她身为我长宁侯府夫人,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她一点都不觉得谢橘年在撒谎,毕竟谢橘年若真的想嫁给宋家大爷,之前就嫁了,如何会等到现在?
虽说宋家乃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可她知道,宋家压根就不如表面那样正派,这些事儿,像是宋家能够做得出来!
珍珠一听这话,忙跪了下来,一张口,声音之中就带了几分哭腔了,“老祖宗,老祖宗,求您救救橘年,求您救救橘年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人做妾本就矮上了半头,莫要说还是给宋家大爷做妾,只怕不出半年,这橘年就没命了。”
“老祖宗,您素来将我和橘年当成亲生孙女似的,我求您了,救救毓秀罢,以后我给您老人家做牛做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