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知画是一时间慌了,如今被丫鬟带着步入内间,特别是瞧见一脸严肃的老祖宗,这才知道怕了。
老祖宗回来之后,她家夫人前来给老祖宗请了好几次安,可老祖宗都避之不见。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了!
知画战战兢兢跪在地下,轻声道:“奴婢见过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了。”
老祖宗一看到她,就啪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还给我请安呢!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还是请安的时辰?若你真的要来请安,明一大早过来就是,大半夜的在外头吵吵嚷嚷,还有没有点规矩?这便是你们宋家教导你的规矩?”
知画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压根就不敢多话。
还是沈易北解围道:“老祖宗,你冲一个丫鬟发什么脾气?兴许是云瑶有什么事儿,她这才过来找我的!”
老祖宗这才没有说话。
知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跪着匍匐到了沈易北跟前,这还没说话,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侯爷快去看看,夫人,夫人……她被魔怔了,如今正说着胡话了!”
沈易北倏地站起身来,“云瑶怎么了?”
知画正欲答话,老祖宗冷笑一声道:“莫不是你们家夫人听闻橘年的身世,这才魔怔了?我看她不是魔怔了,是想要找这个借口将侯爷请过去商量商量对策吧?”
“今儿我明明白白将话摆在这儿,橘年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是金枝玉叶,这宋家她是去不得了!正好你也替我捎话给你们家夫人,橘年不仅是东阳伯府的姑娘,更是咱们长宁侯府的表姑娘,以后我就将珍珠和橘年交给她了,这衣食住行,她都得好好照料着!”
原先她虽说不上喜欢宋云瑶这个孙媳妇,但也不算讨厌,但是听闻了宋云瑶做的事情之后,只觉得恶心。
这话就像是巴掌似的,狠狠抡在了知画脸上,她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老祖宗,不是的,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在侯爷跟前,她得护着夫人才是。
沈易北也道:“对啊老祖宗,云瑶不是……”
“不是什么?她是不是这样的人,侯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这一桩桩事,难道和宋氏没有关系?呵,如今见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就装疯卖傻?我这个老婆子活到这么大年纪,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老祖宗也被气的够呛!
沈易北灰头苦脸的,转身跟在知画身后就走了。
原本沈易北心中是存了几分疑虑的,可一到了正院,见着宋云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平日里素来讲究的宋云瑶连发髻散了都顾不上,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似的,一点都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样子。
沈易北这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一把就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云瑶,你这是怎么了?”
宋云瑶本就是满肚子的委屈,如今更是紧紧抓着沈易北的腰,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又一声哀声叫道:“侯爷,侯爷……”
她哭的沈易北心都碎了,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宋云瑶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这件事不能说,若要沈易北知道她是活过了一世的妖怪,哪里会像如今似的对她好,不,如今沈易北对她已经不复从前了。
她只觉得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侯爷有了邹姨娘,有了橘年,不要我了……我心里头难受……”
沈易北摸了摸她的发丝,“我当是什么事了,原来不过是一个梦,一个噩梦罢了!你既然不愿意要我呆在邹姨娘院子里,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说,我哪里知道?至于橘年……”
说着,他更是皱了皱眉头,道:“至于?,如今她已经不是咱们家的小丫鬟了,而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方才老祖宗说了,这东阳伯府的伯爷,也就是珍珠和橘年的亲哥哥,如今还被流放在西北,皇上下令将他接回来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更别说这东阳伯府多年没有住人,多少要修葺和打扫一二,所以珍珠和橘年过年之前才会回东阳伯府,这些日子你就要多照顾照顾她们了……”
宋云瑶哽咽道:“你我是夫妻,既然橘年是你的表妹,那就是我的表妹,我自然会好好对她的……”
只是一想到表哥和表妹这关系,她又觉得一阵难受。
沈易北自然好生一番劝说,当天晚上便歇在了正院,两人自然是一夜旖旎。
此时便是深更半夜了,珍珠还陪着谢橘年,她拉着谢橘年的手,忍不住喜极而泣,“……咱们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你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了,以后便是那宋家大爷也不敢欺负你了。”
“老祖宗将我找过去说过话了,直说咱们的大哥还没有回来,他在西北呆了多年,身子骨怕也亏损了,这一路回来少说也得好几个月,而且东阳伯府也还要修葺一二,也得几个月,老祖宗的意思是咱们先暂时住在长宁侯府,等着过年之前再搬回去,你觉得了?”
其实当时她也是想一口回绝了老祖宗的,却怕伤了老祖宗的心,所以这才问一问妹妹的想法。
自己这就成了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了?
谢橘年眨巴眨巴了眼睛,还是觉得没回过神来,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似的。
她想了好久,才道:“姐姐,我觉得咱们暂时还是呆在长宁侯府的好,老祖宗总是不会害咱们的,再说了,咱们俩儿也是长宁侯府的表姑娘,以前老夫人不把我们两个当成数,以后可不敢这样了。”
毕竟老夫人这个人很是市侩,不过市侩有市侩的好处!
珍珠点点头,自然又夸奖了她几句。
因为老夫人管理着整个长宁侯府上下的内务,所以这安置谢橘年姊妹的事情就交给了宋云瑶。
039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昨儿一夜旖旎,今日的宋云瑶精气神那叫一个好,因此心情也格外好,只将这长宁侯府空着的最大的两个院子拨给了谢橘年姊妹两人,一个叫做芙蓉园,一个叫做蔷薇园,因为这蔷薇园离老祖宗的宁寿堂最近,所以珍珠就住在了蔷薇园,那芙蓉园则分给了谢橘年。
分好了院子,宋云瑶就为了她们俩儿身边的丫鬟头疼起来了,“……我看老祖宗的意思是我一点都不能怠慢珍珠和橘年的,不仅是老祖宗那边,就连皇上那边对她们俩儿都极为看重,这挑选丫鬟看着虽简单,但一点都不简单。”
“如今长宁侯府的丫鬟虽不少,可按照大姑娘那边的例子,她们俩儿身边一人得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管事妈妈和几个粗使丫鬟婆子,随随便便算下来,怎么着也得二十多个丫鬟婆子,这粗疏丫鬟婆子还好说,难就难在这一等丫鬟和管事妈妈上头,如今这么短的时间,你要我去哪儿找人啊!
她正觉得头疼得很,外头却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夫人,舅爷过来了……”
她这声音还没落下,门外头的人就掀起帘子匆匆走进来,这人不是宋家大爷还能是谁?他身上穿着一件成亲时候才穿的大红色刻丝衣裳,脸上满满的都是怒容。
这下子,宋云瑶只觉得更加头疼了,她只冲着知画使了个眼色,示意知画将人都带下去。
可还未等知画开口,宋家大爷便一手掀翻了桌上的茶盅,顿时,那茶沫和碎瓷片飞溅,有一块甚至伤到了宋云瑶的手,可宋家大爷却什么都顾不上了,“橘年了?不是说好了今儿一大早将橘年抬到宋家去的吗?老子都等了半天了,怎么还没过来!”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巳时初!
宋云瑶捂着手上的伤口,只觉得头疼,昨晚上旖旎过后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夜要知画找人去宋家送话了,今儿一大早宋夫人也派人送话过来了,直说这皇上对东阳伯府的情分不一般,要她小心对待珍珠和谢橘年。
毕竟之前他们宋家得罪过谢橘年!
她低声道:“大哥,难道娘没和你说,橘年不是寻常的丫鬟,而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这东阳伯府的二姑娘怎么能给你当妾……”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管她是什么东阳伯府的大姑娘还是二姑娘,老子今儿明明白白将话放在这儿,这谢橘年老子是要定了的!老子从今儿一大早就开始等,等到了如今却等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云瑶,你当初是怎么给我保证的?啊?你都忘了吗?”宋家大爷怒火中烧,一生气,抬手又是举起一把椅子狠狠摔了下来,上等的梨花雕木太师椅被他砸的是七零八落,“橘年了?老子要见橘年!”
活了两世,谢橘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家大爷这般,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发抖,气的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尖刻,“就算是你见到了橘年又如今?这东阳伯府是什么地方,难道你还不清楚?”
“如今皇上又是那样看重东阳伯府,今儿你强行将钟毓秀抬到宋家去,明日这言官的折子便能送到皇上跟前去,你不替我想一想,不替娘想一想,总得替宋家,替父亲想一想,若是父亲和宋家倒了,你觉得你还能安安生生当你的宋家大爷吗?”
只可惜,和一个蠢货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老子不管,老子就要见橘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见着橘年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了,怕将她送给老子惹得你们家老祖宗生气?是不是?你别忘了,自己姓宋!”
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特别吓人,恨不得就要上前打宋云瑶了!
知画也吓坏了,只在一旁叫道:“大爷,您真的是糊涂了,这件事怪谁都不能怪我们家夫人啊!夫人可是您的亲妹妹,和橘年,不,是二表姑娘又不对付,她巴不得二表姑娘能送到宋家去,只是这儿是长宁侯府,当家的不是我们家夫人,当初答应这件事的也不是我们家夫人,而是老夫人!”
是啊,这一切都是老夫人做的!
宋家大爷最算是再傻,可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又狠狠摔了一把椅子之后忿忿不平去找老夫人了。
知画这下子才缓过神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宋家大爷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用宋夫人的话来说,若真的惹恼了宋家大爷,要他去阎王庙闯一闯他都敢……
宋家大爷自然是在老夫人院子里又是骂又是摔东西的,气的老夫人浑身发抖,她乃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平日里连骂人的话都没听过,面对着宋家大爷,只能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相同的话,“还反了他了,给我将他绑下去”!
只是,老夫人忘记了这儿是内院,在她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丫鬟婆子,哪里比得上如今已经发狂发怒且膀阔腰圆的宋家大爷?
这婆子刚上去前去,就被宋家大爷伸手给打了。
那一个个娇俏的小丫鬟,更是压根不敢往上凑。
到了最后,老夫人院子里更已经是一片狼藉。
老夫人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好啊宋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人,不是我言而无信,只是你想要纳东阳伯府的姑娘为侍妾,也得看看皇上答不答应,你不怕你们宋家跟着遭殃,我还怕我们长宁侯府跟着惹皇上厌弃了……”
宋家大爷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等着宋云瑶提着裙子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从小到大,宋云瑶拿自己这个大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忙差人去请沈易北回来,更差人去请宋夫人过来。
等着沈易北回来的时候,哟,那可更不得了,老夫人已经被气得要昏过去了。
原先的宋家大爷虽混账,可说到底老夫人到底是他的长辈,再加上他对那风韵犹存的俏妇人更是格外怜惜,所以在老夫人跟前并未放肆。
如今这院子里,花盆摔了一地,不少婆子已经是鼻青眼肿,宋家大爷脸上也沾着血,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那些婆子们身上的血,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