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香秀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直接从后门走出去了。
香秀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恨不得健步如飞!
谢橘年也不敢跟的太近,可远远跟着,这香秀刚转了几个弯,她就没看到香秀的人了。
她看了看四周,好像很陌生。
这具身体虽是原主的,可也掺杂了她自己的记忆,两人的记忆夹在一起,她有些懵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地方是后花园,可到底该怎么走出去,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她的方向感本来就很感人,走着走着,好像越来越偏僻了。
这儿,好像是一所荒废的园子?
光是这杂草就有半人高了。
谢橘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可下一刻却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顺着声源走了过去。
只是她定睛一看,这不是见鬼了吗?她看到谁不好,怎么就看到那长宁侯沈易北了?
沈易北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站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
就算是隔得不算近,谢橘年也能发现沈易北脸上的神色很难看,不过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管事脸色更难看,更是趁着沈易北不注意的时候,用袖子胡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拼了!这天都快黑了,她总不能在这荒废的园子里过夜吧?更何况她是说过少去正院露脸,这儿不是正院,她也不算食言……
谢橘年抬脚朝着沈易北走去,只是刚走没几步,却听见沈易北低沉的声音,“……这件事我心里有分寸的,你莫要对外人说,事关长宁侯府的名声,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谢橘年这才觉得不对劲,沈易北要召见管事在书房,在正院哪里不行,非得跑到这荒废的园子来?
她,好像不该过来的!
好在这杂草生的很深,谢橘年一直猫着身子,要是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到她。
谢橘年一面安慰自己现在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蹑手蹑脚转身就要走,可谁知道一脚踩到了枯枝上,那枯枝发出“咔哧”一声来。
沈易北立即惊觉,扬声道:“谁?是谁在那边?”
谢橘年站直了身子,腆着笑道:“是我……不,是奴婢在这边了,奴婢,奴婢迷路了。”
那样子,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可不管怎么说还是活命最重要!
沈易北冷冷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吓得谢橘年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真的,侯爷,你要相信我,我才来,真的是什么都没听到,现在过来只是想要问问您怎么走出去啊,我,我迷路了……”
她怎么觉得好像越描越黑!
谢橘年只能苦着脸道:“侯爷,奴婢,奴婢是真的迷路了,根本没有听到您方才说了些什么,如今我有半句虚言,定不得好死,奴婢敢以全家老小的性命发毒誓!”
“全家老小的性命?”谢橘年冷哼一声,几个跨步就迈步到了她跟前,捏着她的下巴,厉声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被买进府的时候就因为父母双亡,如今你也只有一个姐姐了,你这姐姐还是在老祖宗身边当差的,你们姊妹两人都是卖身进我长宁侯府的奴籍,这命都不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好意思用你们的性命发发誓?”
说着,他更道:“更何况你说你方才什么都没听到,既然你问心无愧,那跑什么?橘年,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这骗人的功夫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怎么今日就没有说是老祖宗派你过来的?就算是撒谎,也得寻个好点的由头才是!”
谢橘年不由得想起狼来了的故事,这骗人的次数太多了,也怨不得旁人不相信她!
如今她下巴被捏的很疼,仰着脖子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心里却是气得直骂娘,“奴婢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了,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啊,要是侯爷不相信,不如杀了奴婢算了!”
要不然她的下巴迟早也要被捏碎的,她穿越而来最让她满意的就是这一张脸了。
沈易北讥诮道:“杀了你?我怕脏了我的手?更何况你是老祖宗身边的丫鬟,我杀了你怎么对老祖宗交代?”
说着,他的手这才松了,可眉眼里的憎恶却是愈发明显。
谢橘年揉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站在走廊下的管事已经朝着这边走来,好像沈易北一声令下,他就要杀自己灭口了。
她委屈,是真的委屈啊,“那奴婢怎么做怎么说,您才相信奴婢这次没有撒谎?对,您是堂堂长宁侯府的侯爷,想要杀了奴婢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用您的话来说,杀了奴婢脏了您的手,而且奴婢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这长宁侯府上下定会人心惶惶……”
说着,她更是哽咽道:“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京城上下都知道堂堂长宁侯府死了个丫鬟,让侯爷您的名声放在那里?让长宁侯府的名声放在哪里?”
眼中带泪,衬的她明艳的面容更是带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可不是在使用苦肉计,也不是用的美人计,因为她是真的疼啊,到了现在还是觉得下巴又疼又麻的。
沈易北有一瞬间的晃神,总觉得眼前这人不是那刁钻、撒谎成性的橘年,只冷哼一声道:“没想到你嘴皮子倒是了得了!”
谢橘年试探道:“要不,您就放了奴婢这一次?”
沈易北不语。
谢橘年恨不得要抱着他的大腿哀嚎起来,只道:“侯爷,要不您去哪儿找一味能够让奴婢成哑巴的药来吧?”成哑巴总比死了好。
沈易北脸上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了,轻咳嗽一声。
方才那管事更是上前,低声道:“侯爷,方才我与您说那件事之前,还四处扫了几眼,的确是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更何况,若真的杀了她,就会有更多的人察觉到今日的事情了,我看不如就放过这小丫头吧?”
011 侯爷说你是他的人
“方才你虽小心,可保不齐她一直猫着身子躲在杂草里,你也看到了,这苜园内的杂草这么深,若真的躲个人在里面,我们根本就察觉不到!”沈易北很谨慎,他年幼时便继承了长宁侯府的侯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这个位置了,要是不小心谨慎些,估计也就活不到今天了。
说着,他更是道:“如今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这件事……”
他也有些为难了,不过他的为难不在于杀不杀谢橘年,而是在于如何收尸,在于今日他来这儿会不会被旁人知道。
天下男人皆薄幸啊!
谢橘年心底喟叹一声,这眼珠子更是滴溜溜转着,已经在开始搜寻逃跑的路线了……虽说还生的机会很小,可总比没有要强!
谢橘年已经找到了逃跑路线,可却听到耳畔传来了沈易北的声音,“你走吧!”
放自己走?
谢橘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易北,只道:“您,您不杀奴婢了?”
沈易北神色冷淡,道:“怎么,你就一心求死?”
“不!奴婢马上就走!”谢橘年还是第一次看沈易北如此顺眼,当即撒丫子就要走。
沈易北只道:“以后可莫要再来苜园了,要是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谢橘年点点头,跑的飞快。
等着她跑出这荒废的园子,才有时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着乌木牌匾上写着“苜园”两个字。
苜园?
她这辈子都不会过来了!
她运气也算是不错的,出去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个年老的婆子,问清楚了路该怎么走,这七拐八不拐的这才回去了。
等着她回屋的时候,香秀又坐在床边嗑瓜子,手边的小案几上还搁着八宝攒盒,里头装的是各式各样的点心。
谢橘年之前没看她吃过,不由暗道一声,还真是大腿抱的好,吃的少不了!
因为她刚才忙着跟踪香秀,也没来得及吃晚饭,现在捏了捏饿瘪了的肚子,只能洗澡上床睡觉了。
只是香秀好像知道刚才是她在跟踪自己似的,吃个绿豆糕还忍不住吧唧嘴。
谢橘年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等着第二天她早早就醒了,说早其实也不算早,像她们这种二等丫鬟平时是天不亮就要起来的,今天她还算是多睡了半个小时了。
合欢一直坐在她床边,看她醒了才道:“橘年,方才侯爷来宁寿堂给老祖宗请安了。”
“然后了?”谢橘年深切意识到自己的屁股好了之后,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只伸了个懒腰,“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只巴不得我以后看到侯爷就绕道走,放心,我会的。”
合欢道:“侯爷方才与老祖宗说,说要将你调到正院去了。”
什么?谢橘年猛地坐起来,一下子扯得屁股生疼,只道:“侯,侯爷要把我调到正院去?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杀我灭口?这还真是他的作风了,我是说他昨天怎么会放我一命……”
合欢道:“橘年,你说什么了?”
谢橘年摇摇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正色道:“我要去见老祖宗一面,我要与老祖宗说这正院我是不会去的。”
她也不管老祖宗到底想不想看到她,不管珍珠有没有将她的话递给老祖宗,只想着不能与沈易北在一个地方,她凭着原主的记忆,走到了老祖宗的房门口,可发现门口连个丫鬟都没有。
按理说一般这大户人家门口应该有个丫鬟守门,她进来也该通传一声啊?
算了,顾不上什么多了!
谢橘年正打算推门的时候,却听到里面好像传来了珍珠带着哭腔的声音,“……奴婢问过橘年的意思了,她说上次是一时糊涂,老祖宗,您这次就帮帮橘年吧!橘年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她也不想当什么姨娘,奴婢敢以自己的性命保证啊!”
“要是橘年到了侯爷身边伺候,以后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那旁人一直都会记得她只是个通房丫鬟的!这通房丫鬟可是连姨娘都不如!”
接着,谢橘年又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声音,“珍珠,不是我不想帮橘年,只是侯爷都发话了,我还能怎么说?我已多年不理会府中的琐事了,这件事再插手,怎么说得过去?”
“更何况,这件事的确是橘年有错在先,而且方才侯爷言语中也流露出喜欢橘年的意思来,叫我说,还是将橘年抬为姨娘的好,好在以后吃喝不愁,身边也有人伺候……”
“唉,我这老婆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到底也是我的错,当年若不是我放心不下你们姊妹俩,怕你们在外头受委屈,这才想着将你们接到我身边来,为了不叫人起疑心,只说你们是长宁侯府买进来的丫鬟……”
“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奴婢知道您待奴婢和橘年一直都像是亲生孙女似的,怎么说都是橘年不成器,您怎么会有错?”珍珠已经忍不住哽咽起来了,哑着嗓子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您实在是为难,当初老夫人要打死橘年的时候,您替橘年出头就已经叫人起了疑心,若是这个时候再回绝了侯爷,更是说不过去了……只是老祖宗,橘年还这样小,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侯爷身边,连腰杆子都抬不起来吧?”
姨娘只能算上半个主子,就更不要说通房丫鬟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碰到那些心狠的主子,将丫头的身子糟蹋了之后随随便便一门亲事打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