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楚妱这么说,当即扫了她两眼。
楚妱以为她信了,做好了被斥责、或者更严重的结果,因为害怕,眼睛忍不住微微半眯了起来。
然而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柳氏语气好奇:“妱妱,你给了那个大夫多少银子?”
楚妱:“......”
柳氏见女儿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有些好笑,当即说道:“我给他双倍。”随后她脸色一沉:“我看你是成日没事太闲了竟然来消遣你娘了!”
楚妱还想说话,柳氏打断了她的话:“快走,等会我可真生气了!”
可是楚妱好不容易才提起了勇气,自然不愿意离开,当即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个坏丫头不走是吧!”柳氏瞪了女儿一眼:“你不走我走了。”
楚妱根本就没拦住,转眼屋内便只剩下她一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娘竟然不信。
现在该怎么办啊?
楚妱有些傻眼了。
若是想要影响最小,她便得做出一些牺牲,总之,宁远城不能久待了。
她一开始想的是离开宁远城一段时间,假装嫁人,然后丈夫意外去世,她则带着孩子回到家中,这样勉强能说过去。
然而这一切都需要父母的帮助,可是现在她娘压根不信啊!
......
入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炎热,宫人们早早地将冰送入了御书房中,当今陛下怕热是出了名的。
刚刚商讨完了要事的大臣准备离去,景明帝突然出声道:“萧爱卿留步。”
准备离开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萧栈一眼,随后低着头退出了御书房。
萧栈行了一个礼,主动出声询问:“不知陛下留臣所为何事?”
景明帝扫了不远处的萧栈两眼,在心中默默地将他同当初的萧大将军比较。
他许久没有出声,萧栈丝毫没有紧张亦或是不耐,安静地等待着。
“若是你爹被这般对待,怕是早就要跳脚了!”景明帝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轻松,萧栈却不由心中一凝,只说了一句父亲性子确实有些急躁。
景明帝显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回答,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萧爱卿如今正是适婚年龄,不知可有看上的姑娘?若是没有,朕替你指婚可好?”
萧栈顿了顿:“那便劳烦陛下了。”
景明帝十分的满意,“我听皇后提过两句,翰林大学士夏大人的嫡次女温柔娴雅、端庄大方,你认为如何?”
萧栈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景明帝当即道:“萧爱卿有话直说。”
萧栈:“陛下,父亲在世时同夏大人向来不合,我怕......”
话说到一半,他便停住了。
景明帝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两人当初可是在朝堂上吵了一架啊,若是萧将军泉下有知,怕是要埋怨朕了,是我考虑不周!”
萧栈:“臣惶恐。”
景明帝想了想又道:“听说兵部尚书的嫡孙女尚待在闺中,爱卿觉得如何?”
萧栈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想了想道:“陛下,薛尚书几年前曾言与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
景明帝有一瞬间的语塞,他还记得这话乃是兵部尚书当他的面说的!
一连两次被拒绝,景明帝都有些怀疑萧栈是故意的了,可是对方眉目坦荡,反倒显得是他多想了。
气氛有些尴尬。
萧栈主动开口道:“劳陛下费心了,想来是臣的缘分未到。”
景明帝顿时笑出了声,“是朕闹笑话了,爱卿也退下吧。”
“是。”
萧栈行礼退下。
过了没一会儿,偏厅的大太监端着茶水送到桌旁。
景明帝:“小册子,你说那镇西侯的到底是怨朕还是不怨呢?”
大太监想了想道:“陛下,我看那镇西侯对你毕恭毕敬,想来对当初的事情已经忘记了。”
景明帝若有所思,想到刚刚的赐婚之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笃定。
怨不怨的他不清楚,至少镇西侯并无异心,不然的话也不会拒绝与朝中重臣结交的机会。
萧栈出宫之后,便回到了府中。
镇西侯府已经竣工,不过要透透气,所以暂时居在别院。
萧栈回到自己的院子,结果发现她娘在厅堂坐着,似乎等候多时了。
戚氏今年已经年满四十,眼角泛着细纹,气质温和,看到儿子回来后,她问候了两句。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
萧栈:“娘可是有话同我说?”
戚氏点头,随后开口问道:“近两日城中的传言可是真的?”
虽没有明说,可是萧栈却懂了,点头。
戚氏见儿子承认得这般干脆,不由绷起了脸,“你还记着她?”
萧栈没有反应。
戚氏却是了解儿子的,想到他惦记了那人这么些年,有些生气,“虽说当初情有可原,可是她确实负了你,你甘心?”
还是沉默。
戚氏以为儿子不会开口,不料下一刻,耳边响起声音。
萧栈:“娘,若是她嫁给别人,我会更不甘心。”
☆、021
楚妱这两日过得颇不容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怀孕的事情告诉她娘,结果她娘根本不相信!
而她娘这两日躲着她,两人竟是没有会面。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放弃找她娘,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因为柳氏不信,她之前的打算也落空了,现在该怎么办?
不过不管她娘信不信,宁远城都不能多待了,她得离开。
她想了想,准备从她爹入手。
他爹性子老实,家里的事情一向是她娘做主,然而楚妱知道,其实家中的主心骨始终是她爹。
父母只有哥哥和她姐妹俩,她相信,无论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父母都不会放弃她的。
这是楚妱的底气。
楚妱也觉得自己很冤啊,她也控制不了梦,做了那样的梦,她也觉得羞耻,结果没曾想,老天竟然还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不过倒是不用嫁人了。
楚妱只能用这点安慰自己。
一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楚妱近日还是有些嗜睡,于是昨夜临睡前特意让青团早些叫自己起床。
天才蒙蒙亮,青团便开始叫自家姑娘,而昨日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一叫就醒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青团估计自己是叫不醒的了,只得用别的方法。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捏住了自家姑娘白皙的鼻。
楚妱还在做梦,结果不知怎么突然掉入了水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姑娘,姑娘?”
耳边响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朦胧胧的。
青团眼见着自家姑娘的脸颊开始泛红,忍住了才没有将手松开,正当她胆战心惊的时候,睡着的人嘴里吐出一口气,终于醒了过来。
初醒的眸子还带着一丝睡意,楚妱有些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开口道:“青团,你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青团:“姑娘,你不是说有事要找三老爷吗?”
楚妱顿时一个机灵,准备翻身坐起,不过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连忙放慢了动作。
“青团,快些将我的衣裳拿过来。”
穿戴整齐,洗漱之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楚妱同青团说了一声便前往她爹楚慕安每日出门的必经之地。
刚到地方,便见她爹路过,眼见着要不见了,她连忙出声叫住。
楚慕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看见女儿忍不住笑了:“妱妱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楚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只初一、十五才向祖母问安,她平日里确实起得比较晚。
“爹,你就别打趣我了。”父女俩感情深厚,楚妱几步走过去抱住了她爹的手臂:“爹,我有话同你说。”
楚慕安:“何事?”
楚妱:“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去外祖家了,想去外祖家一段时间。”
楚慕安没有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事,道:“妱妱,怕是不行,你娘正替你看亲事,你若走了,亲事还怎么看?”
楚妱没有接这茬,只说道:“可是爹,娘都好些年没能回漓中郡了,我替娘回去看看,上次舅舅的信中还说外祖想我了,若是我不去,外祖父和外祖母多心寒啊!”
楚慕安有些动摇,由岳父岳母联想到了自己。
“你让我想想,再说了,这事还得你娘说了算。”楚慕安给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楚妱却满意了,摇了摇他的手臂:“爹,到时候就要你帮我了!”
楚慕安:“你呀你!”
父女俩又说了两句话,楚慕安便出府了,而楚妱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然而一醒来,青团便告诉楚妱一个不好的消息。
后日是晋王妃的生辰,晋王府递来了消息,让忠勇侯府的人前去参加。
楚妱有些不高兴,对于上一次的事情还有些介怀,不过她却不能不去。
即便是她娘也不会同意她不去的。
想着自己应该不久后便要离开宁远,楚妱的心轻松了些,罢了,指不定要许久才能见面了。
很快,那天便到了。
楚妱让青团从自己的小库房挑了件东西当作生辰礼,随后便去同柳氏汇合。
因为忠勇侯府乃是晋王妃的娘家,所以今日,全府的人都会去,连楚娇都回到了府中准备一同前往。
父辈们有自己的事情,所以女眷先行。
此时众人都站在侯府门口等着出发,楚娇一看见楚妱,便朝她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准备挽她的手。
楚妱如今下意识地会同人保持距离,见状往后退了一步。
气愤顿时有些尴尬了。
“二堂姐,靠近了有些热,我们散开些,这样有风。”因为刚刚她的动作让人尴尬,所以此时楚妱的解释也有些生硬。
好在楚娇接了过去:“这样啊,三妹妹说的是,这样确实凉快些。”
柳氏:“妱妱,你还在那儿站着干什么啊,准备上马车了!”
楚妱本来还准备说话,听到柳氏叫自己,当即对楚娇说道:“二堂姐,我要上马车了。”
楚娇:“三妹妹,要不我们坐一辆马车吧?”
楚妱总觉得楚娇有些不对劲儿,因为两人的关系实在是没有这般好,她浅笑着拒绝了:“怕是不行了,我得和嫂嫂坐一辆马车。”
楚娇顿时一脸委屈:“哎呀,三妹妹有了嫂子都不管姐妹了!”她的长相温柔,即便这般说话有些忸怩,也不反感。
楚妱笑着回了一句:“那是肯定了,毕竟不讨好嫂子,哥哥会责怪的啊,我过去了。”
楚娇看着她走到新任堂嫂的身边,又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今日过后又是什么样的光景。”楚娇小声念叨了一句,嘴角勾了勾,往自己母亲所乘的马车走去。
二刻钟后,马车浩浩荡荡地往晋王府的方向驶去。
楚妱没有骗楚娇,她确实和嫂子坐一辆马车,姑嫂俩人说这话,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
因为城内都铺上了青石板路,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楚妱也没有任何不适。
很快便到了晋王府。
晋王乃是当今陛下的儿子当中排行第四,母妃妃位不高,不过能在宫中诞下皇子并且安稳到如今,说明其还是有手段的。
而晋王本人也有些才能,还算得陛下看重,不过总的说起来,不功不过。
到底是亲王府,雕楼画栋、琼楼廊桥,府中精致无比。
楚妗更是亲自在王府门前迎接。
“祖母,母亲,二婶,三婶。”
“三堂嫂,二妹妹,三妹妹,。”
“快到府中坐,早就盼着你们来了。”楚妗一一打了招呼,到底是亲王妃,气度非凡。
张氏对女儿十分的满意,觉得女儿在妯娌面前给自己长了脸,笑着问道:“别家的夫人姑娘来了吗?”
楚妗笑着说道:“时候还早呢,让娘和婶子们先来便是想着让你们帮忙呢,若是我哪里做错了,也有人指点。”
她这话自然是场面话,毕竟王府中的小人不是摆设。
楚妱跟在她娘的身后,听着几人寒暄,想着今日一定要注意一些。
毕竟之前大堂姐要她给晋王当侧妃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楚妗带着众人去了待客厅,随后让下人送上点心。
一家人凑在一起,自然有不少话说,楚娇大多数时候都在和大堂姐说话,楚妱见状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吃着点心填饱肚子。
时间在闲聊中过去,前来参加晋王妃生辰的夫人越来越多,离宴会开始也近了。
因为是晋王妃的生辰,所以男客并不多,除了忠勇侯府的人便是皇亲国戚,由晋王作陪,同女眷分开。
女眷被安排在了水榭的空地旁,因为有树木,再加上如今不是最热的时候,时而吹来凉风,水榭里传来琴声,别是一番滋味。
楚妱身旁坐着的姑娘是一个话唠,不过坐下一会儿,便说了好些话,不仅如此,还缠着她说话。
楚妱也说话,然而几乎她说一句,对方便要说十句,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过了没一会儿,下人们开始上菜。
三人一席,位置倒还宽敞,而楚妱很不幸地和那话多的姑娘一起。
“你便是忠勇侯府的三姑娘?我听过你!”
“我说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十九岁还没有嫁人,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哎哎哎,楚姑娘,有没有什么诀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