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妨自然是知道姜云芯的用意何在,她处处针对姜云柔,无非是想看姜云妨和姜云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要是搁在以前,姜云妨定然会认为这姜云芯和自己是一条路上的人,是衬着自己的,可现在看来,姜云妨只觉得眼前娇嫩如莺的女子心肠是何等的歹毒,把人命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四妹妹此言差矣,我既然已经把步摇给了二妹妹,那这步摇就是二妹妹的东西,只要不是做对太后不敬的的事,那这步摇自然是任由二妹妹处置,咱们也管不着,至于这杜鹃花嘛,杜鹃啼血猿哀鸣,只有老祖母能够领会此花的深意,云妨太过肤浅,衬不起如此寓意深厚的花儿。”
姜云芯脸色一变,知道这姜云妨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读的少,不能领会老祖母的深意,便讪讪的笑道:“听姐姐一席话,胜过了妹妹读这十年书啊,的确,这杜鹃有忠君爱国的象征,妹妹考虑不周全,还望姐姐见谅。”
姜云妨瞧了一眼姜云芯道:“四妹妹此言差矣,妹妹年龄还小,这么深的道理自然是不会明白的,但也比那些只顾着自己风光的人要好太多了,妹妹不必太过于自责。”
姜云芯思量着姜云妨的话,也明白此话是讲给身边的姜云柔听的,姜家子孙忠君爱国,勤勤恳恳,怎是一个步摇能够比拟的,这样看起来,这姜云柔的确是难登大雅之堂。
姜云柔自然是知道这姜云妨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但临来前,孙氏曾叮嘱过她,凡是不能太过低调,否则会被人低看一眼,想到这,姜云柔伸长了自己的脖颈,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王氏看穿了姐妹三人的暗潮涌动,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暗示众人不要再讲话,要进去给荣老夫人请安去了。
门帘微动,众人敛起裙角,迈过门前的三道阶梯,慢慢的往客厅中走去,老夫人端坐在上座的梨花软椅之上,依旧是容光焕发,不见丝毫颓靡之态。
看见王氏和姜云妨姐妹三人进来,一张脸更是乐出花一样,忙招呼着问道:“昨日进宫参加宴会可还顺利?”
王氏微微一欠身道:“托母亲的福,一切顺利。”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坐在王氏身边的姜云妨,朝姜云妨摆了摆手,招她上前来,笑问道:“进宫一趟,果然是气色好多了,想来皇后举办的晚宴之上一定有很多青年才俊,不知道可有囡囡中意之人。”
“祖母,”姜云妨不好意思的笑道:“祖母惯会取笑孙儿。”
荣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姜云妨的手掌,嗔笑道:“祖母呀,只盼望着有朝一日把你嫁出去,心愿才算了了,就算是到了地底下,也有颜面面对你祖父了。”
讲到这,姜云妨心口一酸,险险就要落下泪来,她蹲下身子,语气酸涩道:“囡囡不要嫁人,囡囡要一直陪着祖母。”
“姐姐说这话,竟让妹妹也心酸了起来,祖母是没有见到,姐姐在皇后晚宴上的风采,一支剑舞,把那白家小姐都堪堪比了下去,太后娘娘高兴,不仅仅夸姐姐是天人之姿,还赏了姐姐一对碧玉海棠步摇呢。”姜云芯见此状,语气酸溜溜的说道,表面上看是在夸姜云妨,实则暗地里又把矛盾指向了姜云妨和姜云芯。
姜云妨眼中闪现过一丝厌恶的神色,手掌紧紧地握起,这个姜云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见姜云芯这么说,荣老太太更加高兴了几分,上下打量了几番姜云妨,疑惑道:“太后赏赐的步摇怎么不戴着呢,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啊,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姜云妨眼波轻转,笑道:“那对碧玉海棠步摇素净的很,所以我就把它送给了二妹妹,觉得那颜色很配二妹妹。”
荣老太太听罢,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姜云柔,语气里沾染了些许的不满道:“什么样的东西配什么样的人,太过于素净了也不好,我的囡囡自然是要花团锦簇的才好,不然,就会沦为和那些小家碧玉一样了,不符合我们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
“是,多谢祖母提点。”姜云妨点头称是,还是老太太厉害,一句话,就把姜云柔归为了小门小户,哪里还有半分钟鸣鼎食之家的气度和风采。
第十七章凶手
姜云柔听出这些人明里暗里都在说自己,不能够再无动于衷了,就算是要装端装,也是要有个尽头的。
她慢慢起身,走到荣老太太一步之外,盈盈拜倒,楚楚可怜道:“妹妹戴了本该属于姐姐的步摇,本来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可这是姐姐赠与妹妹的,妹妹戴着,一则是不埋没了太后的恩宠,二是展示姐妹情深,也让那些人看一看,我们姜家是多么的和睦可亲,省得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多了非分之想。”
荣老太太轻轻嗯了一声,思量了片刻道:“你说的这可是真的,可别自己存了非分之想就好。”
姜云柔露出慌张的神情,忙辩白道:“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姐姐爱护妹妹,妹妹感激不尽,哪里会存有非分之想,祖母真是折煞孙儿了。”
见姜云柔态度还算诚恳,毕竟都是姜家人,不能太过于较真,遂放宽了心道:“起来吧,是祖母多虑,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姜云柔乖巧的点点头,荣老太太也招呼姜云柔前来,拍了拍姜云柔手心道:“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姜家的子孙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不要生是非,共同守护姜家才好,如今看你们姐妹和睦,我也就放心,你们去吧,我累了,要先歇着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王氏道:“央儿也快回来了吧,等他回来,我们一家人定要好好的聚聚,好长时间没有见他了,怪想他的,前日做梦还梦见他了呢。”
王氏见荣老太太说起自己的儿子,不仅喜上眉梢:“他前几日来信说就这几日,等他回来,一定头一个来拜见母亲。”
荣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在妈妈的搀扶下往里间走去,毕竟人老了,走起路来也不是很稳当了,姜云妨看着荣老夫人的背影,怎么也不能想到这样一个和蔼的老人,会有那样绝望的神情,在那样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姜家破败,一切都成了粉齑。
终是无力回天。
王氏带着她们三姐妹刚出了老夫人的锦华苑,就有下人急忙跑来禀报道:“夫人,楚王殿下求见。”
“带殿下去老爷的书房就好了,来通知我们女眷干什么?”姜云芯不解的问道,
那小厮脸上露出了半分为难之色,慢慢说道:“楚王殿下指明要见夫人和小姐,说是有要事。”
姜云妨眉头一凛,这萧容葫芦里在卖什么什么药,不如看看再说,虽然现在姜云妨也不想和此人有任何的瓜葛,但不能不让堂堂的皇亲贵胄进不了他们姜家的大门,省得别人说她们太过放肆了。
“快去带殿下去花厅,我们随后就到。”王氏淡淡的吩咐道,而后看了一眼姜云妨,姜云妨也回她一记眼神,母女俩心中明亮,看来又是姜云柔和姜云芯办的好事。
姜云柔也在心中暗自嘀咕,她让赵达去杀姜云妨,姜云妨非但没有死,赵达也不见了,这其中必有蹊跷,而这楚王殿下此时前来,可是为了此事。
姜云柔压住自己乱跳的心脏,一味的安慰自己,这只是巧合,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萧容长身玉立,站在花厅中央,阳光斜斜的洒在他的背上,斑驳了无数的光圈,乌黑的头发用紫金冠高高的挽起,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此刻,他正看着花盆里的蝴蝶兰出神,那蝴蝶兰是姜家花房里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蝴蝶花开,花开六瓣,瓣瓣颜色各不相同,芬香清幽,远远看去,五彩斑斓,撩人眼球。
这样安然柔和的画面,不由得让姜云妨想起前世萧容第一次来到姜家的情景,那时她怕羞,躲在屏风后面不敢出来,只好一个人在屏风后面偷听他和父亲谈话,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比哥哥的声音还要好听上几分,像是一坛陈年老酒,在姜云妨的心里慢慢的开出花来,沉醉其中。
由于太过于紧张和激动,姜云妨撞倒了屏风,屏风倒地,姜云妨仓皇的抬头,正对上一双温和带笑的眼睛,他朝自己伸出手,笑问道:“你没事吧?”
靠近的那么近,男子身上好闻的桂花香气弥漫在姜云妨的鼻尖,让姜云妨的脸刷的就红透了半边天,连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没事,多谢殿下。”
男子轻笑了起来,温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句“没事就好”一直萦绕在姜云妨的脑海中,哪怕再过几千年那话语里的关心和热切还温热着她的心房,只是,未来从不是他们所能掌握的,前日恩爱夫妻,今日竟成了这般恨意交加的陌路人。
“楚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王氏笑着走上前去,带着姜云妨姐妹三人朝萧容行礼寒暄道。
萧容浅浅一笑道:“姜夫人多礼了,请坐。”
王氏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有侍女上前添茶,闲聊了几句,王氏切入了正题:“不知殿下此番大驾光临,可有何要事?”
萧容放下茶盏,正色道:“姜大小姐曾在昨日的皇后宮宴上被袭,这件事夫人可曾知晓?”
王氏一听萧容这话,明显脸色一变,忙抓住姜云妨的手道:“这样天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母亲说,你可曾哪里受伤?”
姜云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淡笑着摇头道:“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害怕母亲会担心所以才没有对母亲讲,还望母亲见谅。”
“如此就好,”王氏说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萧容问道:“云妨被袭,殿下是从何处知晓的?”
“哦,昨晚宮宴本王有点饮酒过多,就出去走了一走,路过一座宫苑时,见有火光闪烁,就走近了一看,看见歹徒正要把一女子扔到古井里去,本王不才,趁那歹徒不备,打晕了那歹徒,救下了那女子,趁着火光,才看清那女子竟然是姜小姐,在下觉得此事重大,但又不能惊动皇上皇后,便把姜小姐唤醒送回了朗月台,至于那歹徒,本王已经带来了,此事的详细情况还有劳姜夫人多多审问一番了,这歹徒一派胡言乱语,本王也分辨不清,这原本也是姜家的家事,本王也不愿多问。”说着,轻拍手掌,就有一壮汉押着一名男子走上前来,男子瘦削,脸色惨白。
姜云柔看见那人,脸色一变,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生怕这人张嘴就咬上自己,忙用眼神提醒那男子,不要胡言乱语,小心自己的性命。
“人已带到,本王就先回去了。”萧容起身告辞道。
王氏还未从这重大事情中回过神来,就见萧容要离去,忙起身道:“此事还多谢殿下出手相救,不然小女性命不保,此等恩情,我们姜家一定会报答,来日,定备厚礼,亲自登门谢恩。”
萧容不在意的笑道:“夫人客气了,只要姜小姐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这四个字再次蹦入姜云妨的脑海之中,激起无数的火花,仿佛前世的记忆再次重现在眼前,一切都是崭新的,没有伤害,背叛和欺骗。
“那殿下慢走。”王氏笑道,招呼着去送送萧容。
萧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姜云妨的视线之中,光的幻影破灭,光明黑暗轮番转动,女子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掌,握成拳,一遍一遍点点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千万不要再做一个傻子,千万千。”
王氏见萧容离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屑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谋害我的女人,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赵达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姜云柔,脸上露出为难尴尬之色,颤颤回道:“奴才叫赵达,谋害姜大小姐之事是受四小姐指使的,与奴才没有任何关系啊,还望夫人明察。”
“你这个死奴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喂狗。”一见赵达提到了自己,还是这谋命的事,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叫嚷着。
王氏皱了皱眉,不满的问道:“你说是四小姐指使你的,可有什么证据,乱污蔑氏族小姐可是要诛九族的,这点,你可要想清楚了。”
赵达又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姜云柔,姜云柔瞪了他一眼,他叹了口气道:“四小姐因为嫉妒大小姐的美貌,所以一心想置大小姐与死地,便吩咐奴才把大小姐扔到古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