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淑妃见太后对姜云妨渐渐失望的表情,心里估量,在此叫人将姜云妨抓住,那些人许是看穿了太后的想法,为了逞方才失了的威风,对姜云妨动手的力道也大了些,粗臂抓上姜云妨的手臂,那力道之大,让姜云妨吃痛的嘶哑一声,抽了口冷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太后猛惊,怒上心头,瞪着自作主张的淑妃,语气不善:“干什么?还不给哀家放开?”
“可是……”淑妃心悸,没想到太后还是帮着姜云妨说话,迟迟在放不放开上。
“怎么?哀家的话都不听了?”顿了顿,瞟了眼半眯着眼的姜云妨,继续开口:“她是哀家的人,就算犯了什么错,也该由哀家处理,还轮不到你这个八字不着边的妃嫔。”
声音缓和,却是厉声厉色,每一字都像是刀尖插在她胸口,心悸地疼。
被衣袖盖住的双手死死握紧,低着的头,眼中满满怨恨与不甘,咬紧牙关:“臣妾遵旨。”话落让自己的人放开了姜云妨。
姜云妨挣脱了禁锢,整个人如释重负,深呼了一口气。来不及多做考虑,太后已经转身即将离开,姜云妨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茉莉坊之后,门外已经是跪成一平,姜云妨心中掂量,能将太后的人使唤成这样,看来这个淑妃倒是不简单。
听这头衔,应该是四妃之一。
不过太后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叫他们起来,摆驾回宫。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回寝宫,还没跨进院子里,太后便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她要沐浴。而后进了院子,直接走到床边坐下。
姜云妨紧跟着她走了进来,跪在她面前,低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看着她发顶久久,也知道她没打算解释什么,还是自己开阔询问:“你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姜云妨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收了收,脸上依旧面不改色,低声回答:“臣女有罪,那蝴蝶确实是臣女所为。”
没想到还真是,听她亲口承认,太后还是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毕竟自己明明下定决心了,却被人误入岐路。现在她自己都迷惘了前路。
“为什么要这么做?”声音比刚才要阴沉许多。这是姜云妨从未见过的太后,阴沉与威严并存,贵气逼人,天生高人一筹的气势压制着她,喘不过气。
姜云妨怯怯抬头,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她微怒的脸,回答:“臣女只是想让太后释然,毕竟人逝不复返,太后若是执意往人,只会伤害了自己。”
太后心中有所感触,但是也只是那么一闪而过。是别的理由也好,但为什么偏偏是陛下,她不喜欢有关于陛下的事情与自己牵扯
“这些日子你在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出来。”太后哀哀开口。有些疲倦的拖鞋解袜翻身上了床,将床帐解下,隔离了自己和姜云妨。
“喏。”姜云妨回应,淡淡起身,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整个永和宫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太后沐浴之后便躺在床上再也没起过身,膳食也一推再推,恢复了姜云妨来之前的景象。
这事很快传入的箫音耳朵。箫音与萧容正在书房议事,这些日子萧容似乎每天都会到宫中来。
两人听闻姜云妨的事皆是一脸诧异,开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来报的人回答,姜云妨在茉莉坊冲撞了太后,如今被关禁闭,太后也跟着一蹶不振。至于主要发生了什么,太后似乎有意隐瞒,也没有地方能打探清楚。
而后萧容便二话不说的离开了大殿,让来报的人诚惶诚恐,怯生生的看着高坐的陛下一脸沉着不紧不慢,疑惑:“陛下?”难道陛下不动作?
箫音懒懒散散地抬了抬眼眸,最后还是将目光移到自己手中的奏折上,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那人讶异,应下,弯着身子退了下去。连平日里不急不躁、不喜不怒的楚王殿下都这般焦急的出了大殿,怎么陛下却异常的沉稳?他便是不明白了。只是皇家的事,不明白也不能问,憋在肚子里烂掉。
姜云妨跪坐在窗边的一面墙壁旁,坐姿端端正正,身子单薄,却依然挺得直,就如大风寒雪都压不倒的清冬寒梅。清亮的眸子焦距拉长,眼里似情绪万千,又似空无一物。静静地,淡淡地,如止水。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光芒从门外闯了进来,折射在那娇小的身子上,将白净的颜色染上一层金色的晕光。
而后又出现了一道黑影,挡住那束光芒,将她继而陷入阴影。
“你没事吧?”轻柔的声音传入姜云妨的耳朵,那清冷的眸子随之颤动,双腿瞬间有些麻木感。
“殿下,云妨带罚在身,还请恕云妨不能着礼之罪。”平淡无奇的声音回应他,那身影依旧挺得直拔,没有一丝动摇。
萧容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姜云妨淡淡回答:“殿下若没别的事,恕云妨不送。”
萧容怔了怔,盯了她半晌,转身离去。看来自己想从姜云妨这里下手是不可能的,只是看见人没事便好。不觉松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继而将房门拉上。向永和宫而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媚子百像生
天色暗了下来,自远处天际时而传来几声闷响,大有雷雨降至之势。周身的温度也冷了不少。永和宫院子里几平茉莉花都缩紧了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院子门口便好生冷清。两个丫鬟跪在房门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尖看见萧容大步而来的身影,脸上溢上喜色。
“殿下。”
萧容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开口问:“如实回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低着头交换目光,犹犹豫豫,毕竟太后是下过口令的,在茉莉坊的事不能提出半个字。
“回殿下,大小姐……”
“本王不停废话,实话可会说?”那丫鬟才刚刚开口,萧容却突然打断她的话,语气猝然冷了下来,那两人吓得浑身一抖,不敢隐瞒,压低了声音如实回答。
萧容听解,将整件事情摸了个彻底。虽然有些地方还有疑问,但是要查清真相也只能从母后这边下手。
“本王知道了。”话落,抬手扣上房门:“母后,孩儿向您请安。”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里屋。
躺在的太后眉睫动了动,没有动作,疲惫的声音回应萧容:“哀家乏了,皇儿明日再来吧。”
门口的萧容垂下双手,抬起裙裾,跪在地上:“母后,姜家小姐一事,还请母后细思,她也是为母后着想,”停了片刻:“或者说母后是因为别的原因?”
屋内的太后缓缓睁开眼帘,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有一丝苦涩。
自己这个儿子一向都这么,可唯独对自己的事不大上心,这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萧容跪在地面上也不打算起身,静静地等候,身旁的两个丫鬟面色为难的互相递接目光。还是决定去劝劝萧容。
“殿下,太后娘娘乏了,陛下还是择日再来吧。”萧容不语,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门缝上,期望着那门缝能够再大一些。然而却一直没有动静。
外面的冷风呼啸的更加狂烈,不时便飘起了雨丝,从外飘到回廊里,将那高挂的红灯笼吹得呀呀响。雨丝入衣,还是有些冰凉。
两个丫鬟缩了缩肩膀,更是担心:“殿下,您起来吧,下雨了。”
萧容纹丝不动,眼里依旧那般坚定。
外面的雨丝来的更加,乘着狂风,气势汹汹降临人间,着小树和满园的茉莉,闻风起舞,与之共舞。花香被雨水淹没,淡了几圈。雷声时不时传来,咚咚如敲锣。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赫入眼帘的是满目的嫩黄色裙摆,那裙摆处以白色丝线绣制了一朵的茉莉花,花样栩栩如生。
“容儿这般执着是为了那丫头?”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疲惫。
萧容压抑着心中欢喜:“姜小姐是个好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太后的话。
不过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太后吃惊许久,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竟然能听见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说一句夸赞别人的话。倒也是奇了。
弯下腰身,将萧容从地上搀扶起来,那衣肩和后背都润一片。
“进来说。”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带进屋子。随后吩咐丫鬟去准备些姜汤。
两人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太后进了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外卦递给萧容:“穿上,别着凉了。”
萧容接过,道了声:“儿臣谢过母后。”随后将那衣服放在手心细细摸了一圈,那料子十分柔滑,衣料上采用金色的丝线绣制了一道淡淡的纹路,很是漂亮。再看太后盯着他手中的衣服久久,眼里满是柔光。
“父皇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太后微讶,嗯了一声:“这是哀家与你父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他穿的。后来那衣服在沙场不小心被划破了,哀家便想着重新做一件送给你父皇。只是这衣服迟迟没能送出去,也没有机会。
不想到了最后……“她再也送不出手了。
说到最后眸光逐渐暗了下来,盯着原木桌子上的青瓷茶杯出了神。连萧容什么时候穿上那衣服的都不知道。只是那一瞬间让萧容为之动容。
细想了许久,将衣服整整齐齐的套在自己身上,那右胸上还绣制了一个小小的回旋纹,回旋纹上挂着一个淡黄色的流苏,锦绣添花,毫无维护感。
“听闻母后再见到那些蝴蝶之后睡了一觉?可是梦见了什么?”一杯茶水送到了太后放在桌子上的手前。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已经不能影响屋内的气氛,那声音仿佛置身在了世外。
太后抬眸,小小的惊讶在眼里流露,回首看向他,那一身白衣不如雪,却如月,眉宇俊朗,五官俊冷。璨若星辰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仿若一个幽深的漩涡,让人深陷其中。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便醒悟了,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容儿一向这般。”拿起他递过来的茶水,放在干裂的唇边,细细浅尝。不知为何舌根蔓延着苦涩的味道。
她没有否认,那更证实了萧容的猜测:“可是梦见了父皇?”再次追问,若是这话也被应证,那姜云妨受罚便能说的过去。
太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自己在梦中所看到的一切,那本是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如今她却亲口说了出来。但没想到的是心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萧容细细的听解,低着头不言不语,思绪被拉长,回忆着年幼时的记忆,那时候父皇去世,皇位落在了箫音身上,自己身边的一切也都变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不会像他人流露自己的神情,也将所有的事埋在心底。能做的事便做,不能做的事从来不动手。直到今日他都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也是那个决定让他们兄弟渐行渐远……
“母后,已经过去了十多载,过去的事终归是回不来了,母后为何不往后看?”萧容开口劝解,那面上冷静出奇,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太后唉声叹气,她又何尝不想,可是……做不到啊。
“母后可不细想,这蝴蝶之事确实能人为,但是这梦境如何干扰?姜小姐是人非怪,有何本事为母后造梦?追根究底,母后想必比儿臣还要明白。”解析的节奏瞬间调了上来。
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直说的太后应不上话。一瞬间禁了声,拧住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