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忍不住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却被姜云妨一个目光收入眼底,当下尴尬上脑,放在口鼻上的手不知是落下还是抬起。
只好尴尬的眯眼笑了笑。
“你就在门口等候,我进去片刻便出来。”
不咸不淡的声音听不出她是什么意思。桔子哎了一声,诧异:“小姐要把桔子一人丢在这?”
姜云妨转过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不是丢,是让你看守。你可别偷懒,不许进来,也不许与门口的两人搭话。”顿了顿,不用回头也能想象桔子此刻激动地表情。
小姐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她能不激动?
“切记,若是有外人打扰,就进来通知我!”最后这句话倒是没有什么重量,说与不说都一样,但是姜云妨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桔子点头如捣蒜,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兴哉兴哉的转过身走了两步,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门口。决心守好门。
姜云妨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径直走进宫殿。
踏上那不高不低的木廊时,陈旧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一股冷风从两边高墙交加而来,虽然是仲夏,却还是能感到透骨的寒意。
到了门前,抬手直接推开,如她所料,这房门压根没有办法从里面扣上,轻轻一推便推开了。灰尘与黑暗唰唰唰迎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带着一股浓重的湿气,还有呛人的异味。
隐隐听见嘤嘤哭声从最里面传来,那声音很细,很小,在空荡而又黑暗的房间内回荡而来,显得十分诡异。
姜云妨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一边走动一边在腰间掏出火镰,打开火镰荷包的的盖,从里面取出不大不小的火石与火绒。步伐十分缓慢的在屋子内摸索,光线虽然很暗,但是在房门打开的情况下,至少在门口还是能隐隐看见屋子内的陈设。
顺利找到桌面上的盏灯,上面还有半截白烛,用左手拿着火石,并将火绒火石与手指之间,右手握着火镰的荷包,将镰刃对着火石用力擦拭,反复几次,才将面前的白烛点燃。
跳跃的昏黄色火光许久才稳定了下来,光线四溢,将漆黑的屋子照亮一个小小的范围。
四下寻找,在房屋中段相对应的两边找到了两盏壁灯,走过去将那两盏灯点燃。屋子里才明亮了点。而此时已经没有听见了哭声。
姜云妨定眼看向房间最深处,破旧的床塌旁瑟缩着一个蓝色灰衣的女子,披头散发的将自己包裹成一团,惨白的脸朝向自己这边,阴森森的目光将姜云妨整个团团围住。
姜云妨脚心一凉,也只是那么一下,嘴角绽放起浅浅的笑容:“倒是从未见过这冷宫,看来确实跟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啊!”
那床边的人抖了抖身子,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姜云妨一步一步的向她接近,一边开口:“自从没有见到淑妃娘娘起,云妨终日寝食难安,有疑惑在心,今日来只是想向淑妃娘娘问清楚。”
越是接近,越是能看见那个女子发青的脸颊,整个人消廋了好几圈。一双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这才几日没见,那高高在上的人却落得这个下场。
淑妃抱着脑袋,将自己深深埋入之间,不想听姜云妨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偏偏清晰入耳。
“我与淑妃娘娘只是这次进宫才相识了,但是为何你要处处针对于我?”从给太后送蝴蝶的那件事开始,初次遇见这个淑妃,她就处处与她作对。
淑妃摇头,一个劲说不知道不知道。
姜云妨也不急,走到她面前,蹲子,没有打算触碰她,只是这样看着眼前的人:“淑妃娘娘可是被人利用了?”
质问的语气,淑妃全身瑟瑟发抖,身子不住的往后退。藏在黑暗的眼看不到神情。
“淑妃娘娘不说话,那云妨就当是默认了。那淑妃娘娘可否告诉云妨,那人是谁?”
“是谁?”淑妃僵住身子,细小的声音呢喃。
却久久没有说出下一个字,呆滞地看着缩在自己面前的脚尖,圆润的脚趾泛着青气。
姜云妨眉梢微微皱起,伸出了手,却触碰那缩成一团的肩膀,无意间碰到那肩膀上冰冷的吓人的指尖。那人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哇的一声,碰的一声后背装在床榻上。的推开姜云妨,摆动双手,尖锐的声音灌耳。
“滚开滚开,都是你,都是你。你是坏人,你个杀人凶手。”
一坐在地上的姜云妨,疼痛的嘶哑一声,眉头紧皱,唰的一声跪起,脑袋伸到她面前,抓住那挥舞的双手,力道知道,咬牙:“谁是杀人凶手?我杀了谁了?”
淑妃情绪激动,不停地摆动着双手,眼眶里泪花飞溅,如诀提的河道,哗啦啦流个不停:“放,放手,不要杀我,不要……呜呜……姐姐。”不停地摆动,不停地哭泣,双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反而只会更痛。
姜云妨眉角跳动,死死的盯着那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子,眼里只有犀利,语气猝然更冷,手上的力道收的更紧。
“谁是姐姐?”
第二百五十章:走水
淑妃咬紧青白的唇,只有哭声与颤抖的身躯,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姜云妨失去了耐心,猛然松开她的手,眼里的不耐烦如燃烧的火苗将她吞噬。
她最讨厌被人,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你不说是吧,装傻是吧。就算永远在这个冷宫自生自灭也不在乎是吧?”呵呵冷笑一串接着一串灌入淑妃的耳朵。淑妃停住了颤抖的身躯与哗啦啦不止的泪水,迷惘与警惕地盯着姜云妨。
浑然没有方才的傻气,倒像个正常人。
姜云妨眼里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狡黠,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笑意正浓:“怎么?不装了?”
“你有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淑妃扑通一声扑到姜云妨脚下,抱住她的双脚,语气十分激动。
因为那突然而来的力道,身体摇晃两下才稳住身形:“自然。”
“只是你要先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你口中的姐姐又是谁?”答案在脑海中成了个大概,但是还是有些疑虑,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只有淑妃这里。
淑妃摇头,带着哭腔回答:“没,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报复你的。要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死,所以……所以我才一时糊涂……”没想到最后为了报仇连妃位都丢了。
姜云妨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人冥顽不灵,到现在还想隐瞒。但是她有时间跟她耗。
挑眉,声调往上:“喔?你姐姐是谁?我可不记得有杀过谁。”
腿上的手明显往下松了松,沉默许久,淑妃的回答才在屋子里响起:“予充仪,你还记得吗?”
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记得。”这些野狼给她的消息都有,她已经惊讶过了。那个充仪,曾经在御书房大殿撞死的妃子,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淑妃的表姐。虽然是表姐,但家世与外貌却差之千里,所以地位也差了太多。
但是那两人的关系自小要好,即便是进了宫也依旧没有变淡。因而那时候的充仪胆子才那么大。
淑妃接下来所说的与姜云妨所知道的一样。因而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觉得嘲讽。竟然是为了这种事一味的报复她,该说她天真还是愚昧。
“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真的没人……指使我。”最后几个字,她明显停顿了一下,但是又快速的带了过去。
姜云妨点了点头,莫名其妙的嗤笑两声,将脚从她怀中抽了出来,蹲子,眼里满是同情的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迷惘的表情收入眼下:“那件事我只能说是个意外。而后想要澄清几点。”
“第一,她是自己自杀的,不是我杀了她;第二,是她先招惹我的,不是我无事生非;至于第三嘛……”又是没忍住嗤笑两声,无奈摇头:“你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不知道是靠的什么,但是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姐姐为什么要招惹我,最后落到那个地步。”
那件事,她是真的没有想过会让一条生命就那样葬送在了御书房。而也是最冷的一次,看见了帝王无情。
淑妃暗暗咬住下唇,怒上眉梢,扭头甩开她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不是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冲撞了你,你忍不下气把她推下水的吗?然后还陷害她。”
姜云妨真心觉得是个笑话:“只是冲撞而已,就要至她与死地?”
那她也太暴戾成性了。
淑妃咬牙,沉默片刻,终于认真了起来:“你心属陛下,所以想用这个方法引他注目。”
姜云妨收敛上所有的表情,说了这么多,这才是重点吧:“谁告诉你,我心属陛下?”
“这还用说吗?谁都看得出来吧。”淑妃怒吼,整张脸扭曲到了极点,后泪水又大颗大颗低落,低下了头:“只是因为这么荒唐的原因,造成姐姐的死亡。我想你也是没想到吧。没想到你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那般重。连满门抄斩都要留着你一人独活。”
晶莹的泪珠落在满是灰尘的木板上,吧嗒吧嗒连贯的声音好比断线的珠子。
姜云妨内心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当真是好一个“分量重”。这种厚爱她宁愿不要。
“你说对了,我确实没想过你姐姐会选择自尽。但是我并没有诬陷你姐姐推我下水。应该说是你姐姐推我下水。”当时若不是萧容赶来,自己不知道死了几个回合了。
“不可能。”淑妃咆哮着反驳。她姐姐的性格那般纯真她还不知道?
“不可能?”姜云妨呢喃,冷呵一声:“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你姐姐冲撞与我,又是谁告诉你我将你姐姐推下了水?你又不在当场,你怎么就笃定那人说的是事实?你确定那个人可信吗?”
一系列的发问倒是让淑妃哑口无言。眼里浮现了怀疑与不确定。事隔这么久,她确实没有仔细想过这些事。那个人明明与眼前的这个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但是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么多?让自己陷害姜云妨?
而且那个蝴蝶也是,那些粉末也是那个人给她的,姜云妨并不是用粉末招来的蝴蝶。而是那个人给她出的计策。
说到底她可能真的被人利用了。一味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落到这个下场。
姜云妨暗暗呼了一口气,看她怀疑沉思的表情,心里也落了个七八分。是时候该结束这里的事了。
“自己好好想想,我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是要在这种地方孤独终老,还是选择地寻找真相。就看你的胆量了!”
卯正时分,荒凉的冷宫与初生的晨阳相呼应,绽放着绚丽多彩的曼沙朱华。冉冉升到半空的热气,将整个荒凉的宫殿都捂的热气腾腾。蜿蜒辗转的火蛇将红沿青瓦的颜色浸染加深!
而在卯正三刻,冷宫的大火已经被熄灭,宫墙宫殿都已经是残破不堪,好在大火没有延伸到其他院子,只有冷宫在大火中消失殆尽。还有余升的浓浓狼烟,将半边天空笼罩的朦胧。
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匆匆来到此处,为首的正是刘后,虽然衣冠穿戴整齐,但是长发却随意披散在身后,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晨气。双目本还有点迷离,当看到眼前一片狼藉之后,愣是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惊诧。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后怒喝,一大早的就发生了这种事,天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看守的两人被那一声怒喝吓得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着地,额头重重扣在建筑残骸中,被残渣扎到了额头,擦破了皮。
异口同声的求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属下失职,还望娘娘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