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让萧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也是永远的失去了。那钗子是姜云妨的,而自己的伤口是她给的。可是她的样子好像不对劲。
来不及深想,整个人脑袋一阵眩晕袭来,身子重重地倒在了白瑾妍怀里。
白瑾妍望着萧容脚边不远处的一淌乌黑的血洼,嘴角拧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随着映入云层的皓月消失在了夜里。
叶谦匆匆赶到江府的时候,姜云妨瑟缩在门边,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之间,乌黑长发散乱四周,将她小小的身子好像包裹在了一件黑色貂毛披风中。没有任何声音与动作。
野狼在门口守着她,屋子内灯火通明。
“在里面。”看见叶谦来了,连忙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谦点头,迈着步子准备进去,裙角却被人扯住,迫使他停下了动作,低头看去,正湿那垂着头的姜云妨。抓着自己裙角的手都在颤抖。
“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哥哥,只要哥哥醒来了,我发誓一定不会再任性了,一定不会,不会犹豫不决……”没有抬头,肩膀却抖动不停,声线也在颤抖,隐隐听见了哭声。
“一定,一定不会再妇人之仁。”就是因为她的动摇的心,才会有现在的结果,她不想再看到哥哥在自己面前再死去一次,这一次还是自己亲手将那匕首送了进去。
好痛苦。
“放心吧。”叶谦轻声应道,那手也缓缓松开。而后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姜云央躺在不省人事,面色惨白如土灰,胸口上的伤口明显被人简单处理过,至少没有再流血。
叶谦简单的查看了下伤势,紧拧的眉明显的松了一下,还好是刺的心脏另一边,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流了不少血,可能会虚弱些。好在姜云央底子不错,是武生,这点伤害不足为惧。
一屋子忙忙碌碌的,一直到天际初露鱼白肚皮,才松缓了许多。端出断进的血水也慢慢变成了清澈透底的白水。
野狼和姜云妨一整夜都在门口候着,天亮时,两人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示面。姜云妨眼圈又红又肿,一双眸子里布满血丝,脸色也不是很好。
看见叶谦满头大汗的走出房间时,连忙激动地站起,已经麻木,猛然站起,脑袋眩晕,发麻,叶谦连忙接住她,见她面色吓得心头一惊。
“怎么样?怎么样?“满怀期待的死死的盯着他,许是因为双眼通红的缘故,那模样看起来有些瘆人。
叶谦轻轻抓着她的肩膀:“没事了,已经脱离了危险!”
听到这话,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了,还在打颤。
勉勉强强的笑了笑,是安心的笑容。
“你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带你下去休息。”说着准备弯腰将她抱起,姜云妨连忙推了推他:“等一下,”低了低头,脑海中回忆起萧容淌着血的伤口上插着自己的发钗的场景,胸口莫名揪了起来。
“再拜托你一件事!”低低出口,声音飘飘忽忽的,听着好不真切。
叶谦盯着她的发旋,忍不住伸手她后脑勺上的发,柔顺至极:“你说。”
“去看看那个人,他……”抬头,眼里一片浑浊,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心情:“他也受伤了。我亲手……”造成的。
叶谦瞳孔扩大,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在她发丝上的手僵硬的脱离开来,渐渐紧握成拳。牙关紧咬几乎是从牙缝来的声音:“如果我没听错,是他伤了你哥哥吧。难道这样你还担心他?”
被他的话戳中要点,紧握的双拳青筋凸现,尖锐的丹蔻深入手心,痛意远远比不上心上。
“我不会忘记,”眼神出奇的坚定,夹杂着恨意,在充血的眼中绽放属于地狱的花朵:“不会忘记他伤害了哥哥。但是他帮过我,这一次是措手,下一次我一定好好的还报回去。所以,这不是担心。”
叶谦呵呵笑了两声,松开了她:“好吧,我去。”话落,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那一刻觉得姜云妨可真厉害,什么时候都那般镇定,连说谎都说的冠冕堂皇。不过看在他帮过姜云妨的份上,自己便去看看吧。
荒无人烟的别院里,枯枝烂叶凌乱的躺在黄土上。晨起的冷风嗖嗖而过,将落叶卷起,在地上翻滚。干枯的树枝上摇摇欲坠的黄叶跟着那风劲,一同掉了下来。
残破的大门摇摇欲坠,的门洞被蜘蛛网包围,黑黝黝的蜘蛛正在上面小憩待食。
院外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沉重发旧的声音,表明那门的岁月悠久。
黑色的靴子摇摇晃晃的踏进门坎,滴答一声,从他身上掉落一滴红色的血珠子,啪嗒一声,与地面厚厚的土灰相融合,失去了血液原有的明艳。
“小,小姐?”握着胸膛,嘴角挂着血痕,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压低声音四处呼唤。
“怎么这么慢?”下一刻,从院子后面走出一个人影,绕过残损的墙面出现在那人眼前。
“小姐,小,”看见那人之后,他摇摇晃晃的向前两步,脚下留下一个个浅浅淡淡的红印子。扑通一声滚在地上,双手抱着那双白色打底的绣花鞋,双手上的血渍将那干净的花鞋染上了点点梅红。
“我们失败了。”下巴的青茬又是血又是口水,看起来恶心极了。
女子杵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睛没有看他,而是拉向远方,越过院墙,看着外面的一刻歪脖子树上争食的。
“为什么?”淡淡开口。
声音十分平缓,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莫名压抑感袭向地上的人,那人不寒而栗,抖了抖双唇,回答:“是白瑾妍,是她带着人……”
如果说是姜云央,那他们漏风这件事让这位小姐知道了,必定会死无葬生之地。反正白瑾妍也带着萧容出现过,这也不算是背黑锅。
话音刚落,那女子猝然握紧双拳,牙关死死咬紧。从牙缝中那三个字:“白瑾妍?”
“废物。”怒喝一声,把脚边人的猛然踢开。那人吃痛,狼狈的翻倒在地,扯动伤口,剧烈的咳出鲜血。
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的面上突然浮现诡异的笑容,见她小巧的手掌中突然出现一把金丝镶边的匕首,闪着寒光,把黑衣人因恐惧逐渐扭曲的容颜映射在光华森冷的刀面上。
随后荒无的院子里传出一声惨叫,叫声渐渐淡去,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楚王府
门外的嫩叶在枝头随着清风微微摇曳着身子,金色的斜阳洒在那大片叶子身上,镀上点点金光,仿佛金子般闪闪发光。红色的瓦檐被嫩绿的新叶轻扫,灰尘散去,焕然一新。
下方房门口丫鬟随从跪成两排,将中间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腾了出来。院门口一抹竹青色身影缓缓将竹青色长靴踏了进来,乌黑长发随着大肆的动作微微荡漾。一双漆黑的眸子扫视当场。
身后跟随的侍从连忙走到他身侧,做了个请的动作:“叶公子,殿下正在屋内。”
叶谦淡然点头,大步顺着小径踏上木廊,走进了那屋子。子里方灌来一股浓烈的药汤味,其中夹杂着血液的腥味,远远看去,嘴里方乳白色珠帘纱帐里透着微微隆起的身影。且自那身影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已经处理过了?”叶谦微微歪头询问身旁的人。那人毕恭毕敬的点头。
想来也是,萧容是王爷自然是一回来就处理了伤口。自己所做的便是找到萧容为何伤害姜云央的原因。
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双眼黑了一圈又一圈。那面上一时的僵硬一闪而过,随后半侧身子,向身旁的老奴拱了拱手:“还请将此事交由在下,在下医治的时候不喜旁人看着或是打扰。”
那人瞬间明白,同样回礼,而后带着人退出了房间,并将房门关上。
门外的光线在那一刻被隔绝在了门外,屋内的视线一时暗了些许。
第二百六十六章:私心
没有风的流动,没有阳光的渗入。房间内很快积聚了檀烟袅袅,将视线变得朦胧。
走至他床边,伸手刚触碰的珠帘,里面一道极淡的声线传了出来:“叶公子。”
叶谦的手在那一刻顿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后继续掀开珠帘系在床柱上,再将里面乳白色的床帐拉开,一边应下他那一声。
视线豁然开朗,里面的人正躺在,双手隔着被褥覆盖在腹上,一双颇有些诙谐的眸子盯着出现在眼前的叶谦。苍白的唇轻轻合着,长发如墨,铺散在软枕四周。美的出奇。
那眉宇间因为虚弱而失去了阳刚之气,换而而与之的是一股阴柔。
倒是有种女子孱弱的美。
“看样子,殿子硬朗的很。”叶谦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每每看到这张脸便发觉自己的不足,他与姜云妨站在一起才会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而与自己相比,自己差之千里。
萧容苦笑一声,淡淡的合上双眼,眉宇间竟显疲倦:“她恨我了?”因为什么呢?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头痛欲裂,再睁开眼里,眼里竟是迷惘。
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布满岁月的痕迹的双手手掌似乎沾上了谁的血,即便是现在看来上面只有一片均匀的小麦色,但是脑海中会浮现斑斑点点的血红。
叶谦咬牙,双手猝然拍在床沿上,愤怒逼得他双目通红:“是你对吗,是你想要杀了姜云央对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以为萧容爱着姜云妨,一切都会为了她好,可是为何,为何要在姜云妨面前对姜云央出手?
“姜……云央?”萧容诧异的看着他,手指徒然一震,迷惘浮上面上。
什么姜云央?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想要杀姜云央?那可是姜云妨的哥哥啊。
脑袋上似乎有一根弦突然收紧,一阵刺痛传来,漆黑一片的脑子里突然晃过一个场景。
在月夜下,他似乎看见有个白衣男子跑到姜云妨身边,抓住姜云妨手中的长剑,想要杀了姜云妨,他焦急愤怒,果断而去,借用姜云妨手中的长剑将利刃没入那贼人胸膛。
是贼人?记忆闪退,片段而过,又似乎出现了姜云央不可置信的容颜,他的血溅在自己手上脸上,以及姜云妨的身上。
怎么可能?
萧容痛苦的捂着脑袋,侧过身,蜷缩了起来,眉头拧的紧凑,玉白的牙齿紧咬下唇。好痛苦,那闪现的记忆,姜云妨呆滞的目光,姜云央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来自己借用了姜云妨的手亲手杀了姜云央?!
叶谦看着他反常的动作,一时疑惑且动容了起来,迟疑的伸手用食指和中指覆盖在他显露在外的脖颈上。萧容只是颤了颤身子,没有反抗。
探知许久,叶谦不可置信的快速收手,几乎是震惊出声:“曼陀罗?”
萧容捕捉到这的字眼,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猛然起身,抓住叶谦的双臂:“曼陀罗?你是说的曼陀罗?是不是本王中了曼陀罗?”
叶谦回过身来,连忙他:“就算是这样,你伤害了姜云妨和她的哥哥,这是事实。”即便是被曼陀罗的所控制,他也不该对姜云妨的至亲出手。
萧容身形恍惚,瘫倒在,由于方才的动作太大,这时肩旁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浸染了用来包扎的白布,透过外面穿着的白色。
叶谦头痛的扶额,再用手给他探了探脉象,许久之后,脸色猝然惨白,神色复杂的看向萧容。萧容察觉之后,把在他指腹间的手收了回来,继而放在自己腹前,别过他探索的目光。
叶谦沉默许久,脑海中飞速闪过那高耸的宫墙,冷冰冰的瓦檐。嘲笑两声,无奈摇头:“自来听闻陛下与楚王殿下兄弟情深。从不为皇位而相互忌惮。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