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姜云妨呢?”白老爷瞪着地面上瘫坐的两人,火气在胸口噌噌上窜。
“小,小姐?啊,小姐,老爷,小姐她跑了,老爷。”桔子惶恐,连滚带爬的爬到姜桓面前,抓住他的右脚大呼小叫。
“跑了?”白老爷提高音量,本来不大的眼睛瞪的又圆又大,黑眼珠子显得更小。
桔子抖了抖肩膀,叩首:“奴婢,奴婢本来是想通知小姐去前厅的,但是小姐却突然将奴婢们打晕,然后跑了。”
姜桓还没说什么,白老爷反而怒火中烧般,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一手提起桔子的长发,让本来束缚着她长发的发带因此而后,长发披散了下来。加上一身的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少在老爷面前耍花样,说,姜云妨在哪?”白老爷压根不相信姜云妨会弃姜家而逃。
桔子痛呼,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停直腰背:“不,不知道,小姐真的跑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白老爷啧了一声,一手推开桔子,顺势甩了她一记耳光,啪嗒脆响,激起了姜桓的不满,怒瞪与他。
“白老爷,我看你是奉旨而来,礼让三分,你这般在我府上为所欲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白老爷双手插腰:“姜桓,你看清现在的情况,交不出姜云妨,我就当她是畏罪潜逃,你们整个姜家都难逃其咎。”
放下狠话,姜桓语塞片刻,冷笑:“是吗?难道人不在了就一定是认罪了吗?白老爷可别为了一些原因就这般认定一个人的罪啊。”
白老爷与他怒目相对,暗中硝烟弥漫。事情也愈发棘手。
“白某只负皇命,前来捉拿姜云妨而已,还不打算牵连整个姜家。”白老爷暂且后退一步,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姜家的人。有些东西要慢慢来,姜家他迟早吃掉。
“如此甚好。”姜桓哼唧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白老爷接下来会怎么做。
“说吧。”白老爷命人把另一边的小厮从地面上拽起来,拽到自己面前,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他,仿佛能将他看透:“说,你家小姐去哪了?”
小厮哆哆嗦嗦,摇头如抖筛:“不不不,小的真的不知道。”
“混帐,还不肯说实话?”白老爷噌起浓眉,又是一个巴掌甩在那人的脸上,瞬间浮现五个阴红的手指印记。而后还是打算从女子手上下手。转即把目光落在桔子身上。
阴测测的笑了两声:“这小丫鬟长的不错,对主忠诚。只是这忠诚恐怕会害了你的主人。所以老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姜云妨是不是你们藏起来了?”
桔子红了眼眶,在那阴晦的目光下。偷偷扫了眼周围神色各异的人们,她明白这一次恐怕是逃不掉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绝望的人
“说啊,是不是藏起来了?”白老爷暴吼,还以为今天会特别顺利,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白瑾妍不是说姜云妨是不会逃跑的吗?为什么还是跑了?
桔子趴在地上,身子吓得,连腰背都不敢直起半分,犹豫许久,才吞吐的回答:“小,小姐是,确实是……她,我……”已经语无伦次,说了半天白老爷也没听懂。
而后失去了耐心,上前便是掐住她纤细的脖子,一个用力,桔子便吃不消的翻起了白眼。
“一个贱婢,无视老爷的问话?你说不说?”步步紧逼,他今天说什么也要得个答复。
挣扎之下,桔子心一横,抬手用自己的手指用力抓伤抓着自己脖子的手,如失控的顽猴,又在白老爷因疼痛而逃离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两口,血珠子在她口中蔓延。
白老爷惊慌失措,一脚踹到她,把人踹开。
桔子狼狈的栽倒在地,嫌弃的吐出自己口中的鲜血。那是白老爷的血。长发湿嗒嗒的黏在自己的脸上,脸色苍白,双目猩红,满是憎恨。
在她冷笑的时候更是增加了悚意:“呵呵,想知道小姐在哪?我就不告诉你。”再歪了歪头,苍白的唇被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妖艳妩媚。
“你说的没错,小姐确实是我藏起来了。那样一个好人被那你们这般诬陷?我会做事不理?不过小姐可不是畏罪潜逃,莫须有的罪名永远不会扣到一个清白的人身上。”
史无前例的模样与语气,桔子如今仿佛复仇的鬼女,在绝望之中选择妥协,却也想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不要命的一般冲撞了白老爷,让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表情大同小异。最为惊讶的还是姜家的人。为之后是对她胆量的倾佩。
姜桓和王氏目光交替,同时神色复杂。但是也没说什么。
“……你……你个贱人,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白老爷暴跳如雷,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气势汹汹上前,一拳落在桔子的脸上,只听扑哧一响声。桔子随之吐了一口鲜血,脑子嗡嗡作响。
随即耳边是惊呼声,若有若无的灌入桔子的耳朵。
她红了眼眶,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沉的落下。
她好痛,好难受,但是她保护了小姐,所以,她觉得好幸福啊!
“白老爷,一个丫鬟而已,不必如此动怒吧。”白老爷还准备再上一拳,姜桓实在是于心不忍抓住白老爷欲要下去的手,睨了眼地上躺在血泊中狼狈的小丫鬟。心中揪疼。
白老爷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收了手。勉勉强强的给了个好脸色:“看在国公的面子上,白某便不计较了。只是这丫鬟对白某言语中伤,还私藏姜云妨,白某只怕是要带她回去好好审问审问了。”
姜桓细思了下,无奈叹息:“依白老爷所言便是。”
从姜府跑出来之后,姜云妨尽量往城门而去。不想人还没到城门口便看见一群官兵往城门的方向而去。还在各处贴了关于姜云妨的令。在一个时辰之间,她姜云妨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成为沦落天涯的犯。
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笠,怀里抱着守生,姜云妨绕过集市,打算从巷子里绕过,到玉芗楼寻求帮忙。怀里的孩子睡得异常安稳,一路不哭不闹的给姜云妨省了不少麻烦。
玉芗楼刚刚被搜过之后,艳儿送走了官兵。对着远去的官兵做了个白眼,而后着腰枝准备进屋,自己的衣裙却突然被抓住。
艳儿回首,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那女子穿着黑色斗笠,藏住了那张脸。
“带我去。”姜云妨压低了声音开口。
一听声音艳儿便知道是谁,先是愣了下,而后看见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集中在她两身上。咬了咬舌头,当下欢喜着搀住她,哈哈大笑:“哎呀,原来是许老爷啊,不是都说了吗?这孩子还是你自个留着吧,奴家萱萱啊还要接客呢。”
“妈妈你不明白,有了孩子,我与萱萱怎能断的开啊。”姜云妨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沙哑,听着倒是男女音不辨。却足以让周围的人放开了奇怪的想法。
推搡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断不断的开那是你们的事,这卖身的钱你可是收了,萱萱就是我玉芗楼的人了!”再加把劲的扯谎。身边的人注意力也转变了。
原来是负心汉为了一己之私把自己的媳妇卖了,然后又到带着孩子耍无奈,难怪穿的神神秘秘的,是不敢见人了吧。
姜云妨不言语,手却再一次抓上她的袖子。圆润的指尖微微颤抖。
艳儿瞧了她两眼,无奈叹息:“既然这样,就让你最后一次见见萱萱吧。老娘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
“谢妈妈。”姜云妨赶紧点头。语气听着都欢快了些。
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招呼周围的人:“都散了吧,散了吧,负心汉而已,不值得一看,大爷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边的人也随之渐渐散开而去。
在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而后转了一个弯,来到二楼右侧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再把人带进屋子里,轻轻关上房门。本来还风情万种、神态自若的女人瞬间鳖了气。弓起了身子,抓着姜云妨的手臂,表情跟要哭了一样:“我说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大胆,直接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啊。”
她难道不知道走后门?方才看见她引人注目的时候,艳儿的胆差点吓破。还好机智。
姜云妨抬起头,斗笠沉的脸让艳儿瑟缩了下肩膀。不敢吱声,久久才尴尬的放下抓着她的手。
“后门有官兵。只能赌一把。”淡淡开口解释。解释之后,径直走进屋子,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为他盖好被子。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我,他们却不知道我带了个孩子,所以因为这孩子这一路顺利的多。”站在床边的她,眸光十分柔和。看着孩子酣睡的小脸,嘴角的笑容却苦涩至极。
“那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艳儿问道,又开口:“要不要叫于怜。”
姜云妨转身,抬手:“不用了。”眼里一贯的清冷,却多了诙谐,看起来暗暗地颜色。
“姜府怎么样?有没有因为我的事受到牵连?”
艳儿摇头:“白家的人带着人离开了姜府,而后只是放开消息到处找你。并没有要惩罚姜府的意思。但是姜府的人都被禁止外出。除了老爷和大少爷以外。整个姜府都被监督了。”
姜云妨额首:“看来,这一次若是找不到我他们可无能为力了,若是找到我,想连姜家一起受点牵连啊。”
若是她远离姜家,离开这个纷争的杂世,是不是一切都会结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只要她不在了,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正常起来。
艳儿发觉姜云妨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向前走了两步,看见她黑色的瞳仁暗沉深幽,好像万丈深渊,把人拉进去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光明之日。
“小姐,你,你打算怎么做?”想问她怎么了,却没有开口。
“我会一封书信告诉哥哥关于你们的存在。你们日后要好好保护姜家。守护姜家到最后。”她累了,放弃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不想再看到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只要有守生,只要守生一个人,她便觉得幸福和满足。
因为这是阿岚和孟青玄的孩子。
“不,不是,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艳儿翘起红唇,快步走到姜云妨面前,想要再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她却平静如水,虽然以往也是那般平静,但是以往的她像是的冰,即冷即热,让人想依靠,想保护,也想要远离。
但是现在的她好像栖息在黑夜里的鸟,把自己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再隐藏在黑夜之中,本来惊艳,却偏生让层层黑幕掩去自己的光彩。
说是低调,倒更像是失去活下去的的人。等待生老病死带着自己离开的绝望之人。
姜云妨淡淡扭头,走到书桌旁,研磨,铺纸:“待我与守生离开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们了。不管姜家能不能走到最后,你们也要守护到最后。至此之后我也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都没有关系。”
她只有一个人和一个孩子。永远的生活在没有纷争的地方。
“小姐,你想要逃避什么?小姐你觉得自己离开了,一切都会结束?小姐你要舍弃所有吗?”艳儿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的人,最初的惊艳都被现在绝望的她所掩盖。这还是那个燃烧不息的姜云妨吗?
姜云妨提起毛笔,笔尖落在宣纸上,摇了摇头:“两世愁别离,一世怨脱生,一世苦无能……”她本以为自己能守护那么多,但是力不从心啊,一个人做不了什么,也许这是命。
“无能?你哪里无能?”正在此时,房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