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之后,这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姜云妨看了眼地上差点就要泪目的姜云芯,无奈叹息,蹲子,将她散落的衣裳为她穿戴好。姜云芯红着眼看她,差点就要哭了出来,姜云妨一个冷眼甩给她,语气僵硬的将她的泪点给吼了回去。
“不许哭。”她其实并不想帮助姜云芯,但是人家好歹是帮助自己说话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曾几次这样想,也许姜云柔的事情给她的打击挺大的,所以她是否也因此转变了性情,变成了她以往认知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妹妹。
若是这样自然是好的,所以她对她至少现在是下不了手。
姜云芯委屈的耸了耸鼻子,在姜云妨的搀扶下起身。
而后事情也算是过去了,而经过一天的删选之后,也只有四十人留了下来,成为真正的秀女。
夜晚降临,天上浓厚的云层,不见月亮也不见星辰。簌簌而下的白雪比白日里小了许多。那宫墙之上的大树上挤压的雪,也常常因为树枝承受不住重量从枝丫上滑落,砰咚砰咚落在地面上。
宫内灯火通明,将门前的积雪染上了暖色,场景十分漂亮。
姜云妨等人用了晚膳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去之后,姜云芯出奇的乖巧,为她铺好被窝,点好暖炉,坐在床头上看着姜云妨屋子。模样十分腼腆的样子。
“大姐姐,今天谢谢你帮了我。”
姜云妨身上的披衣挂在衣架子上,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什么,是你先帮我的,”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而后看向床头上的姜云芯,神色一闪而过的复杂:“下一次就别多管闲事。”
毕竟是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姜云妨对姜云芯的了解还是足够多了。她考虑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到姜云芯会突然改过自新了,她的聪明可是胜过姜云柔,也许只是一时缓兵之计,想要她放松警惕罢了。
她不会被这虚假的情面所蒙蔽。
姜云芯脸色有些难堪,失落的喔了一身,然后翻身:“那姐姐,早点休息。”
姜云妨收回目光,继续将挂在衣架上的披衣整理好,然后准备吹灯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之后,门外的木廊下面,隐在夜色下面的是一个面白容悄的小公公,他弓着身子站在下面叫了声:“大小姐,陛下有请。”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姜云妨一人听见。
“嗯,好的,还请公公带路。”姜云妨应了声,深呼吸一口气。想着该来的早晚要来。而后关上房门跟着那公公往一个方向而去。
那里并不是御书房,而是皇上歇息的地方长乐宫。皇上极少去那个地方,每日每夜几乎都在御书房与奏折相伴,今日倒是奇了。
还没到长乐宫时,姜云妨便有所察觉,这个方向不对,明显是往后宫的方向而去,有些紧张的停下脚步,在自己前面的公公还没察觉走了几步,几步之后发现姜云妨没有跟上来,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大小姐,怎么不走了?”
“这是往后宫去的。”
那小公公笑了两声:“大小姐,这个时辰,陛下都准备歇息了,自然是在寝宫里。”
“那还是明日再去吧,还望公公替云妨回应。”姜云妨欠身,准备转身离开。那公公连忙唉唉两声跑到姜云妨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哎呀大小姐,你可别害了奴才啊。陛下说了今夜带你去长乐宫,那便是今夜,奴才可不好回旨啊。大小姐还是亲自跟陛下说吧。”
姜云妨在内心狂流冷汗,若是可以自己去,还用拜托他去回应吗。
“只是公公,这有些不方便吧。”姜云妨抬了抬眼,双手紧紧缠在腹前,心里琢磨着怎么逃脱。
“大小姐说笑了,哪有不方便,大小姐现在可是在选秀?”
姜云妨戚戚点头,他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是都觉得她姜云妨日后会成为这后宫的人吗?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了萧容的模样,若是这场冷战在这样下去,那可真的难保她会成为后宫的人。
“那就得了,大小姐应该明白,现在风尖浪上都在说您的事,这说句不该说的话,小姐可别怪罪奴才。”
姜云妨恹恹摆手:“公公客气了,你但说无妨。”
那在公往姜云妨这边凑了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开口:“这皇后已经废了几个月了,这新的一次选秀还提前了数月。大小姐是辅国公的女儿,是这洛阳最为高贵的贵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次选秀啊,依奴才之见,皇后之位定是小姐莫属了。”
“哎,公公,此话可当不得。”姜云妨受宠若惊般,连着后退一步,做了个推辞的样子。心里却对这公公没了多少好感。
这般在背后闲言碎语,口无遮拦,一定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只怕是侍寝待命的一个小公公,没什么能力,这唱和的话,是想巴结她?
“小姐莫要谦虚,若是真日后坐了这后宫之主,奴才还要多多仰仗小姐。望小姐莫要嫌弃啊。”公公一脸讪笑,是认定了姜云妨会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交椅了。
姜云妨呵呵干笑了两声,眸子里的目光都冷了几分,偏生那公公不会看相,没想发觉,还一个劲的拍马屁。直到姜云妨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语气生硬的堵住他滔滔不绝的嘴:“好了,公公,日后的事谁能预料。还是先带我去见陛下吧,莫要陛下等急了。”
公公总算是闭上了嘴吧,笑嘻嘻的应和她的话,把她继续往前带。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方有一栋高耸的楼阁,在橘红色的光线上,那屋子房子浸身在夕阳之下一般,宏伟而又夺目。门口上的两盏灯笼上的回旋花纹也是线条柔美,栩栩如生。
门口站着几个宫娥和公公,在外面侍候着。屋子内灯火通明,隐隐能看见屋子里几道影子打在了房门上。
门口的一个宫娥看见了这边而来的两人,轻轻敲了一下门:“陛下,姜小姐来了。”
里面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疲惫。这让门口的姜云妨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没有放下所有的警惕。
那宫娥得命把房门开了一条缝隙,而后在姜云妨上了木廊之后,将她身上的披衣解了下来,一股冷气瞬间包裹了她。
进去之后,隔着中间隔断帘子,里面传来箫音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
这话说的姜云妨一个心惊肉跳,而后慌忙转头,看见大门被关上,外面的几道人影四下分散,很快外面悄然无声,安静的心脏突突跳动。
“你进来。”里面的人又开口了,姜云妨收紧拳头,将自己的手藏在袖中,怯生生的挪动沉重的脚步,轻轻掀开珠帘,那珠子一阵清脆的碰撞,像她心跳的声音。
待打开之后,再看里面,衣衫整束的箫音半身依靠着床头,一脚搭在床沿上,一脚放在地面上,十分懒散的姿势坐在那里,手中抱着一卷书笺。垂着眼帘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听见了这方的动静之后,才歪过头来看了眼进来的姜云妨。
“来了。”
姜云妨叩首,正正经经的行了一个礼,整个寒毛都束了起来:“陛下,不知夜半宣召奴婢是有何事?”她现在已经是秀女,在宫中自然是要声称奴婢。
“你先起来。”箫音与往日似有不同,语调格外的温柔,把书笺放在,从上面走了下来,弯下腰,准备把姜云妨从地上搀起。姜云妨一个触电般,连连后缩了一节。
箫音有些尴尬的收手。
她从地上险险站起,双脚都在打颤,但是并不是很明显。
“陛下,夜深了,若是没事的话,奴婢先行告退了。”
姜云妨还没转身走,箫音就已经把手抓在了她手臂上,拦住她:“等等,朕有话说。”
姜云妨瞪圆了双眼,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手,只觉得后脊发凉,身子不得动弹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有意的威胁
“事隔许久,你还记得朕之前说过的话吗?”
姜云妨缩了缩手臂,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陛下所指何事?”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明白的很,那次有意纳她为妃,好不容易才推了,这跑来皇宫选秀是怎么也不可能逃掉的。
“那朕再说一遍,朕想纳你为妃可好?”说的并不是皇后,只是妃子而已。
在这种时候,姜家的位置处于的太过悬念,如箫音这般老谋深算的男人,定是不会想到把姜家的女儿提升为皇后,那样更难掌控。
姜云妨咬紧唇瓣,脸色在那一时间失了血色,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想到了姜云芯。她暗了暗眼眸,身子骨上的冷意也完全散去。
“陛下,恕臣女直言。陛下执意如此莫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的眼神特别清明的看着眼前的箫音,明明说的话让该让人害臊,她的目光却清明的可怕,只是让人觉得在说一件认真的事情。
箫音愣了片刻,笃定点头:“素来女子与男子发生关系之后,身为男人必定是要负责的。跟何况朕是天子,自然是不能妄为懦夫,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
姜云妨嘴角,心底冷笑,什么发生关系,这个男人连自己跟谁发生了关系都不知道,还在这边说什么君子之道。简直可笑。
但是她并没有说出那夜其实是姜云芯的事情,因为若是说了,可能姜云芯当即便会成为贵妃,事情推动的太快,对她没有好处。
“陛下,奴婢先在还是一介小小的秀女,若是答应陛下的事,只怕会让众多姐妹不满。”
委婉的推辞,但是也并没有表明不会成为他的嫔妃的意思,为的就是让箫音暂且打消这段时间骚扰她。然后再想办法推脱好了。
然而她似乎看看得起箫音的耐心了,听了他这话,箫音并没有打消现在的念头,而是更进一步的逼迫姜云妨:“既然已是秀女,那定是朕说了算,早封晚封都一样,何不现在?只要你答应朕,朕可以给你个保证。”
“什么保证?”姜云妨一脸茫然。不解这帝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箫音浅浅的呼出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绝对一般,压低了嗓音开口:“若是你入宫为妃,朕可以保证让姜家长存于世,永远是这洛阳四大家族居首。他日若是真心效忠于朕,朕也会给你姜家无限光荣。”
姜云妨瞬间觉得五雷轰顶,这个保证确实比任何条件都要诱人,只要她一个人进宫,她就能达到最终的目的,这些所谓的弱小的力挽都已经不是事。
只是那样她将会永远像个死人一样任由这个男人摆弄。这样做真的值得?
箫音察觉她脸上的动容,嘴边的笑意越加深邃,双眸如狐狸一般微微眯起,更加催促她的回答:“怎么样?这是朕最大的底线,你可考虑好了?”
姜云妨恍恍神,垂在两侧的手指都感觉在发凉,凉到最后都麻木了。
他的话换一句话来说,若是姜云妨不答应,那姜家必定处在水深之中,败落是指日可待。
这是最委婉的威胁啊。
“陛下,可否容奴婢考虑几日?”她惶恐、心惊胆战,就怕在自己一个拒绝,这高高在上的帝王就要下封杀令。现在他们在一个房间里,也只有两个人,发生什么冲突都会是她姜家遭罪不是?
不过这也是她的底线,箫音很明白,有时候逼急了,也要给猎物一个喘气的机会,她才会看见他的诚意与仁慈。
当即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而后什么也没做,送走了姜云妨。
除了宫殿之后,姜云妨踏在雪地里都是几个踉跄,脚下的积雪差不多可以将自己的整只脚给淹没。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不及她此刻的心情那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