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你?”占薇有些意外。
“嗯,后天晚上我来修钢琴,记得在家里等我。”
叶雪城从小便对机械和复杂的零件感兴趣,在他眼里,钢琴虽然被归在艺术那一类里,却仍然是机械,一架可以发出美妙声音的机械。
熬夜研究了两天,终于搞清了基本的门道。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带着准备好的工具,沿着之前的路线从占薇的窗户爬了进去。修钢琴的时间花的不长,只是动静有点奇怪,琐碎的碰撞声和时不时蹦出来不成谱的琴音,把妈妈都惊动了。中间她过来敲了次门,“占薇——”
“怎么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占薇看了看身边的叶雪城,有点紧张。
“在干什么,这么吵?”
“哦,刚才把钢琴撞了一下。”
“你小心一点。”
直到妈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占薇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没想到,半小时后,叶雪城真的把钢琴修好了。
“谢、谢谢。”占薇的声音低低的。
叶雪城没接茬,他放下工具,坐在琴凳上,仰头看她,“大半夜的,我一个男的跑到你房间,你不害怕?”
她愣了愣,随即摇头。
“为什么不怕。”
“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叶雪城嘴角勾起,“我是谁?”
“你是叶叔叔家的哥哥。”
“还有呢?”
“是在黄石一起看银河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叶雪城的笑意变深了,“还有?”
“是姐姐的同学……”
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是姐姐的追求者……”
“……”
“那个,”她忍不住好奇,“你后来为什么没来我们家了,是因为……是因为追求计划失败了吗?”
问这话时,似乎在刻意照顾他的情绪。那双黑亮的眼睛看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叶雪城一时间玩心大起,他思考了几秒后,说了句后来很长时间里都让自己后悔的话。
他逗她,“是啊。”
占薇露出沮丧懊恼的表情,“对不起……”
“拒绝我的人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
她支支吾吾的,憋了好半天,话没说出口,脸倒是先红了。
叶雪城忍不住笑,只感觉这小姑娘简直太好玩了。
从占薇十一岁到十六岁,叶雪城帮她修了五年乐器。而那件极其下流的事,发生在他二十三岁、她十六岁的某天。
是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叶雪城像往常一样借由外边的银杏树爬进了卧室,帮她打开钢琴的上板检查着,占薇担心他的视野不好,拎着个小手电在一旁照明。
窗外一声声的蝉鸣传来,夹杂着清脆的鸟叫声。夏天好像从来没这样安静过。
“找到什么问题了吗?”占薇懵懂地问。
“等我再看看这边。”叶雪城皱着眉头,一脸认真。
过了几秒,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敲门。
占薇一惊,手电筒掉在了琴面上,发出“咚”的声响。接着,门把手被人转动了几下。她心都快跳出来了,忽然庆幸地想起,刚才已经打下了反锁。
“占薇——”
是妈妈的声音。
“怎么了?”
她慌慌张张地回话。
“干嘛把门锁上了,开门。”
“有什么事?”
“后天不是要去外婆家吗,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好了。”
“我来检查一下。”
“哦——”
叶雪城望了她一会儿,本能地反应是从窗外原路返回,占薇对他做了个“来不及了”的口型,拉着他进了旁边的侧门。
占薇的房间里有单独的浴室。
门被合上后,叶雪城一个人站在封闭的隔间里。外面的人似乎在说什么,他听不太清。大概是觉得无聊,他靠着墙,打量起她的浴室来。
浴室的空间不大,白色的墙面映着窗外的阳光,整个空间通透明亮。浴缸上面挂着粉红色的窗帘,随着风轻轻飘动着。左边的洗手台上有一面半身镜,旁边白色的欧式金属架上放了很多杂物:卡通水杯、牙膏、牙刷、女生的皮筋、护手霜、漱口水。十分平常的东西,因为带着女生特有的味道,勾起了他内心起伏的情绪。
绕了一圈,叶雪城的目光落在了整齐码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上,是洗发水之类的。在看到那瓶婴儿沐浴露时,他突然心里一动,年少气盛的身体竟有了反应。
连叶雪城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的他郁闷得无以复加,自己只穿了件贴身的休闲裤,因为某个部分发生变化的缘故,下面鼓起来一大包。他想象了番自己这样走出去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他对占薇有些无语。明明就已经长得很嫩了,还用婴儿沐浴露,这不是勾引人吗。
叶雪城轻轻吐了口气,做了决定。他靠在门板上,一边脱下裤子,将自己不安分的那部分掏了出来,右手动作着。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自己家以外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
外面隐约传来占薇的声音,浴室里有淡淡的清香,他目光锁定在对面那些属于她的小东西上。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朦胧间,有脚步朝这边靠近。
占薇的声音传来,“我妈妈走了,你出来吧。”
叶雪城没说话,完全沉浸在燃烧的欲望里,身体里的热浪翻江倒海,他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你听到了吗。”她又敲敲。
“……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哦。”
过了十几分钟,叶雪城终于从挠心挠肺的情欲中解脱了出来。他闭了会儿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占薇的脸,轻轻呼了口气,感觉有点虚脱。
外面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声又问,“你……还好吗?”
“嗯。”
叶雪城穿上裤子,呼了口气,走到水龙头边洗手。
那瓶婴儿沐浴露仍然吸引着他的目光。他打量了一会儿,拿起来凑到跟前闻了闻,是甜而不腻的香气。
心里莫名地再次浮起了燥热。
他低头,用冷水拍了拍脸。蓦然想起占薇看他时真诚又信任的眼神,心里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面前的镜子里,男人冷淡的脸上浮现着浅色的红晕。叶雪城对里面的人轻声说了个“禽兽”,才转身走了出去。
第28章 28
周末晚上, 在Super Nova表演完后, 豺哥突然将乐队几个成员召集起来。
他站在大家面前,脸上难得是和气的笑, 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着, 布满纹身的手背在身后。
“这个月大家辛苦了,现在我们酒吧的业绩蒸蒸日上, 为了表示感谢, 老板兼乐队队长的我,准备了几件小礼物,算是回报大家在这一年一起做出的努力。”
豺哥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 待人接物却十分细心。聂熙常年在外旅游,收到了一套非常专业的登山装备;平时偶尔玩游戏的林俊宴到手的是一台高配置的笔记本;阿勤结婚早, 得养两个小孩, 正拼命兼职给学生上声乐课赚奶粉钱,豺哥给包了份很厚的红包。
最后轮到了占薇,豺哥看着她, “期待吗?”
占薇点头。
“礼物是好礼物,就怕你承受不起。”
她疑惑不解,只见豺哥从脚边的柜子底下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琴袋。占薇接过来,愣了愣地打量了一会儿, 才小心拆开。
是一把瘦长的电吉他,共鸣箱是炫目的红色,琴颈和琴头是低调的黑。占薇看了一会儿,惊喜道, “是Fender美标?”
豺哥抱胸,点头,“嗯哼。”
欢快的情绪在占薇心里激荡起来,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她一直就想买这个牌子,可妈妈知道她在偷偷学吉他后,认为这是不上档次的东西,对此明令禁止,顺便将她的零花钱卡得很紧,最后不得不作罢。
占薇看着豺哥,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
“我说,别随便把我当恩人,送你这份大礼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们乐队一直缺了个节奏吉他,总感觉少了点东西。”豺哥打量着她,“乐队里就你的手还闲着。不是说你会弹吗,节奏吉他这份差事,你来上。”
“……这样吗。”
“怎么,不情愿?”
“不是。”
豺哥看着惊喜褪去后、占薇脸上浮现出的平静,“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嗯……”占薇实话实说,“就是仔细想了想,用来作表演工具的话,这个吉他的颜色有点丑。”
豺哥瞬间炸毛,“你这小姑娘家的懂什么?在怀疑我的眼光吗?!这叫喜庆,喜庆又不失庄重,懂不懂!”
“……哦。”
隔天,歌手温羽那边打来了电话,负责联系的是那位有点酷的经纪人陈先生。
“之前占小姐给我们发过了几首歌,经过我们团队商量,决定保留两首。”
占薇问,“哪两首?”
“《孤勇》和《发什么脾气》。”
“好的。”
那边的陈先生继续道,“这不是最终结果,我们还需要交到公司审核。现在新专辑的歌单没有确定下来,可能会作一些调整。”
“嗯,我明白。”
放下电话后,占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自己写的歌要被用来出专辑了?
占薇想起小时候的事。很久以前,她便偶尔会记下脑海里浮现的钢琴谱。迷恋上了叶雪城后,她也写过不少关于他的歌。很长一段岁月里,她唯一的听众只有他,可在他面前,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少女的遐思藏起来。
创作的初衷是表达,是渴望被聆听和理解。一个人自娱自乐这事,即使再开心,也难免觉得寂寞。
占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情有一天可以和这么多人一起分享。
她心里掀起了跳跃的小浪花,激动之余,给叶雪城打去了电话。
听筒那边传来低沉的男声,“有事?”
“没什么事,看看你在干嘛。”
“在回公司的路上,”见占薇难得这样主动,叶雪城问道,“心情很好?”
“嗯。”
“怎么了?”
“就是心情好。”
“吃饭了吗,”叶雪城问,“一起吃饭?”
“不用,我只是想……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她的语气轻轻,似乎很没有底气,不知不觉将叶雪城的心撩拨了起来。
明明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哄人的招数却一套接着一套。
挂线后车又开了一段距离,叶雪城突然想起半小时前钟泽打来的那通电话,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得僵硬,眼睛透着冷光。
他再次给钟泽拨了过去,“你刚才说查到的那家酒吧,把地址发给我。”
钟泽一顿,说,“好。”
叶雪城将手机扔在一旁。
他笑了笑,表情里带着讽刺,一边忍不住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未婚妻,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
晚上九点的西柳巷,路上没有行人,隐隐涌来的节奏,随着地面一声声地震动。两边低矮老旧的楼房被五颜六色的彩灯映照着,好像站成一排的半老徐娘,腐朽的空气里透着股新鲜的风尘味。
叶雪城按照钟泽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名为“Super Nova”的酒吧。
推开门的瞬间,喧哗的人声如爆裂般涌来。
灯光有点暗,头上各色的光线来回变换着。即使是工作日,里面也吵吵嚷嚷挤满了人。迎面是一个卡座,几个二十上下年轻人围在一团,正在玩牌。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头发染成了各种奇怪的造型。其中一个男人看到了叶雪城,像是发现了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他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来,目光里带着警惕。
接着,坐在身边的人也纷纷回过头来,动作阴沉,仿佛暗室里发现活物的木乃伊。
叶雪城目不斜视地继续往里面走。来之前,他刚参加完一个视频会议,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的正装,确实与周围格格不入。
吵闹的音乐声、刺耳的节奏、人群的哄闹,偶尔夹杂着女人的尖笑,这一刻统统混杂在一起,搅得他有些烦闷。
穿过暗沉的走廊,他看到了那条长长的木梯。底下散发出氤氲的光亮,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洞口。
到了楼下,叶雪城瞬间被强烈的节奏声和音乐声淹没了。地下室的人更多,酒气和烟味交织着,时不时传来女人刺鼻的香水味。叶雪城朝左边的吧台走了过去,中途被人有意撞了一下。对方是个染着金色短发的女人,黑色皮衣里事业线露出了大半。她看着叶雪城,妖娆一笑,鲜艳唇里吐出两个字:“抱歉。”
然后,伸手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带着浓重的香气扭臀往另一头走去。
叶雪城拿出那张纸打开,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他随手把纸条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在吧台左边的空位上坐定后,叶雪城往四周打量了一轮。旁边有对男女在调情,话题没多久便跳跃到散场后该去哪家酒店开房的事。
更右边是几个吵吵闹闹的男生。
叶雪城此时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字,就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