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被赏了一座宫殿。理由很是蹩脚。陪帝王南征,勇气可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帝王强迫人家去的,而非本人自愿。
甄闳本是前去地使官,没想到竟被幽王囚禁,还被虏走一家,如今可以回来,也是对穆颜感恩戴德的。
穆颜将一切安置好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她自然欢喜雀跃,叫左右退下。因穆颜削减宫人,宫中本就空荡,留下来的也是嘴严实的,即使有疑虑,也不会提出,不会传出。穆颜因为如此才留下这些人。
不一会她换上轻便一些的衣服,坐在殿后门,摆出个怨女的形象。说实话那也着实的不容易。冷风吹着,衣服还要穿的单薄些,还要僵着身子保持一个姿势……想想也知,又冷又饿的,舟车劳顿,还有些困倦,不一会竟然靠着柱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毅终于来了。
他看到脸色有些不好的穆颜,赶忙把她抱了起来,揉在怀里,然后走到内室,用锦被将她裹了起来。
“你……在门里面等我就是,怎么非要在外面吹风!”
穆颜正转醒,道:“孤以为……你就快到了。”
慕毅将她搂得紧些:“见我不来,怎么不回去?”
“忽然睡着了...”她觉得身子有点凉,不自觉裹紧被子。
他叹了一声,叫道:“来人!”
穆颜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叫声馨儿便可。”
“馨儿?”
“臣在!”南门馨像只鬼魂一样迅速出现到两人面前。
穆颜颤着声音:“去去,给孤熬点姜汤,暖暖身子。”
“还是将我上次拿来的药煎了,先驱寒。”
“诺。”
穆颜拉过来他的手,“子渊……”
“嗯。”他索性回握。
“今晚怕是不行了,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又让孤给糟蹋了。”
他到觉得好笑,“无妨。”
“你自然是无妨。孤怎么办……”
“今晚我陪你。”
“真的?”
“嗯。”
穆颜含笑,将身子紧紧靠着他,努力全部缩到他的怀里,温热冰冷的肌肤。
慕毅用手臂换上她的腰,一只手握住了她两只冰凉的小手。
她突然回想起从前,于是问道:“还记得孤小时候,你喂孤吃药吗?”
“记得。”
“那时候,你还是不忘跟孤说,说孤做错的功课,一边喂一边数落,孤真的很想封住你的嘴,去哪里找这般严苛的老师,,一点也不体贴,可孤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孤想在你的怀里多呆一会……哪怕,只有一小会就行。”
慕毅身子微僵,目光深沉。
她抬头,用手摸他的下巴,手指在他喉结划转,“今天不要再说孤的功课了,好不好?”
“好。”他说着,“你先照顾好身体。”
她展颜欢笑:“孤喜欢听你这样说。”
慕毅温柔道:“颜儿,你生日那天……我本想为你弹一首庆生的曲子。”
“孤发现齐豫弹得《凤求凰》比你的好听多了。”
慕毅一愣,挑眉,“是么,我确实承认,他颇有才华。”
穆颜笑道:“你信了?爱卿越来越好骗了。”
慕毅闻言沉默。
“以后孤还有机会能听你弹奏……孤想听了,就给孤弹一次……行吗?”
他点头。
于是又开始露出本性,“来来来亲一个。”
他浅浅一笑,含住她的唇瓣。
南门馨回来,看着两人你浓我浓的,识常务的将药放到桌上,立刻走了。
那药奇苦,实在是难喝得要命。穆颜看到就紧皱起了眉头:“可不可以不喝了?”
“不可。”
“你这个酷吏。”
“那也要喝。”他拿起药碗,“乖乖的,一会就不苦了。”
穆颜艰难张开嘴,一大勺苦汁便倒了过来。她“咕咚”一声咽进去,就觉得血液倒流,头皮发麻,胃里翻掘……难受,太难受了。
“不喝了……”
“乖,还剩几口……”
“胡说……还有一碗呢!”
“颜儿。”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不是好人……”
慕毅无语,将勺子递了过去。
穆颜强忍着又喝了一口,这次她差点吐了。
慕毅没吃过这药,尝了一口,果然觉得苦得难受。
“确实很难吃……”
“你看吧……孤不喝了……”
“那也要喝。”
“那你也喝!看看难受不难受……”
慕毅爽快道:“也行。”
穆颜撅起了嘴,眼泪汪汪的。她看着他将药汁喝了一口,然后又将碗送了过来。穆颜看他皱着眉头,将药艰难的咽下去,觉得有趣,却迟迟不接过碗。
“反悔了?”
“你喂我。”
“不正在喂么?”
穆颜扭扭捏捏道:“用嘴……”
慕毅猛咳一声:“什么?”
“不喂……就不喝了!”
“好好……”他长叹道,“我的小祖宗啊。”
穆颜脸上红红,盯着他喝下一口,然后凑过来,附上她的唇。苦涩的药翻涌而来,她却好像失去味觉,慢慢地咽。
操作起来也是艰难异常,穆颜喝了两口就摇头说算了算了,豪爽的将一碗药一口吞了。瞬时身子热乎过来,背后有了薄汗。
她将他衣物除了,将腿搭在他腰上,抱的紧紧的,“好了……时辰不早了,睡吧……”
慕毅拍着她的背,“讲个故事么。”
她欣然同意。
他讲了个狐狸与道士的故事,她听到一半就睡着了,只记得有座钟灵毓秀的仙山,上面有一个道士,一旁有一只火狐狸长期陪伴。睡梦里,山中温暖如春。
结果第二日上朝之时,大家发现,陛下和丞相都染了风寒,轻咳声不断,众人心想,果然还是要加衣,穿的暖和些才好。
。。。
第10章 齐豫
这几日司徒空钻研书本,要给陛下写一篇“利国伐国论”,好不容易写成,便想呈给陛下,于是拿着厚厚一摊纸入宫面圣。
到月霞殿的时候,听到到陛下在给丞相大人剥橘子。
“子渊,这是南方运来的?”
“正是。”
“可真甜。你也尝尝?”
“谢陛下。”
司徒空还在感慨陛下果真是待人亲和。
“司徒大人一会儿过来?”
“嗯。听说是写了一篇文章,想请孤过目。”
“陛下当年也这般称赞过微臣。”
“你自然是不同。”
“臣老了。”
“是么?你才三十左右。”
“对对,丞相少年得志,才情惊人。以后路途遥远,早早念叨自己老了怎么行?”
司徒空不由得感叹一声,心想丞相果然颇受重用。瞧了下左右无人,有些无措,犹豫半晌进门,低头一拜:“参见陛下、丞相。”
穆颜半空的手停了下来。
慕毅怔仲半刻,不动声色地将抱着她的手臂松开。
“呃……爱卿请起。”她将手中的橘子塞进了嘴里。
“多谢陛下。”说完起身,这才发现陛下同丞相席地而坐,案上放着两个圆滚滚的香橘,还有些橘皮。
穆颜立刻道:“爱卿来得正是时候,要不要尝尝南边的贡品?”
司徒空忙拒绝:“这只有陛下能享用的……臣怎敢……”
穆颜挥挥手,道:“方才丞相也吃了一个。”只差一瓣就是一个。
“臣怎能跟丞相大人相比。”说实话,他现在还感觉丞相目光带着些寒意。
穆颜大方的扔了一个过去:“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司徒空谢恩后,将橘子小心翼翼的藏在袖子里。然后又掏出厚厚的一叠,想叫下人呈给陛下,没想……这服侍的人都去哪里了?
“嗯……爱卿拿过来便可。”穆颜将案上腾出个地方。
司徒空上前,将纸张放在她面前,徐徐道出此文的作用。
穆颜听着含笑点头,慕毅确实脸色越来越难看。
“微臣拙见。”
“真是说道孤的心坎了去了。”她将桌上案纸递给慕毅,“子渊,你也来看看?”
慕毅忽道:“此皆是纸上谈兵。”
司徒空谦虚弯下身子:“还请丞相赐教。”
“利国为仁,伐国也为仁,仁义太多,不就成了妇人心肠。”
“丞相,臣认为以仁治天下才能久远,倘若不施仁政,民心必失啊。”
“对于敌人无需仁慈,照司徒大人所说,打仗之时笼络敌军加入,大错特错。首先是军粮,人多了,吃的也必然多了,倒时军粮短缺,如何来算?其次军事利速不利久,步步为营,是在消耗我军的战斗力和军心。粮食短缺,哀声连连,到时候只能退军。”
“可我军军粮完全足够大军食用,即使不然,还能再从朝中运出。”
“到北方的运粮之路仅有一条,万一敌人砸山坏路,如何收场?”
“这……”
“战争何来仁义?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倘若仁义,结果定是被人反咬一口。你涉世不深,军事上还需身临其境才知其残酷,本官力举你,是看你为仁勤恳,可辅导陛下政治上过于生硬的政策,军事上……你还能力远远不足。”
穆颜看气氛尴尬,忙打个圆场:“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先坐下……坐下。”
司徒空道:“陛下,臣的政策,果真漏洞百出,无一用之处吗?”
穆颜答道:“丞相之是说你不适合参与军事。你推行的仁政确实是国家所缺,但乱世之中,若重仁义怎可狠心夺得天下?”
司徒空颓然道:“难道就任由生灵涂炭?”
慕毅道:“仁义之心固然重要,可国家安定,才有资格。”
“微臣的恩师一再教导为仁勤恳忠义……”
穆颜柔声安慰:“方才丞相说得有些严重,你莫要过心。”
“谢陛下关心。”他眼色暗淡下去,但也只是片刻,“陛下,臣还需历练,尽然如此,不如让臣到州县历练,到时候必然会给陛下更好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