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朱相庆还准备跟邻居们借被褥呢,现在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在巷子里站了一会儿,一跺脚往外走,没得借,只能找地方买了。
丁芳在家里等了几天,再没见韩延亭露面,心里有些慌了,以前她生气,不出一天,韩延亭必会跑来赔礼道歉的,可这一次,他居然叫自己等了三四天!
丁芳有些沉不住气了,又不敢跟自己爸妈说,想了想从针线筐里拿出给韩延亭做的袜底儿,往韩家去。
自从儿子想开了之后,母子俩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文菊看见丁芳过来,也没给她脸色看,“小芳来啦?”
丁芳脸一红,她跟韩延亭闹气,从来都是韩延亭先低头的,这次她先过来,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就是韩延亭他妈的笑脸,在丁芳眼里,也带着讥讽的感觉,“嗯,我给延亭做了几双袜底儿,他说穿皮鞋不舒服,我给他做几双袜底儿叫他试试。”
说起来这个未来的儿媳,文菊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不是那种精明能干的,可太精明能干的她还怕儿子降不住呢,加上人确实长的漂亮,当年的李兰竹也比不上,人呢,性子也绵,说话从来不高声,工作也不错,虽然跟自己不算太亲近,但当婆婆就要有婆婆自觉,她不是亲妈,也不指望人家像闺女那样孝敬她,大家差不多就行,“延亭不在家,不知道回不回来吃饭呢,要不你上他那屋儿等等他吧。”
这是常有的事,丁芳点点头,随口问,“阿姨,延亭什么时候回来?他这几天忙啥呢,都不见人。”
要结婚的女朋友,都不知道儿子忙啥呢,文菊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是在华镇那里租的门市嘛,这几天忙那边的事呢,也幸亏有你广良哥帮忙,不然他还真忙不过来,要不你去那儿找找他?兴许他在那边呢,这孩子啊,说这是他事业起步的第一块基石,”
文菊学着儿子的话,满脸是笑,虽然儿子辞职她也不赞同,但前有外甥女辞职干的挺好,儿子没辞职前倒腾布料也挺红火的,文菊就有心叫儿子也试一试了,她们文家祖上还开过洋行呢,为做生意可是比上班来钱快,“他说他要事必躬亲呢!”
又在华胜厂,丁芳抿抿嘴唇,有些不想往那边去,那天晚上卫雪玢说的那番话,她当时没多想,可跟韩延亭吵过架回去冷静下来,她发现卫雪玢处处都在挑拨。
她肯定是嫉妒自己找到了这么好的男人,而自己却叫人骗了离了婚,除了这个原因,丁芳再想不出别的了,“阿姨,雪玢姐没想过再找一个?”
嗯?这闺女怎么问起这个了?文菊摇摇头,“没有吧?我不太清楚,雪玢那闺女啊,我看不像你兰竹姨,更像她太婆,那可也是个大本事女人。”
丁芳从韩延亭那里听过李家的事,知道曾经李家富甲整个平南,“太婆?那是哪一辈儿啊,阿姨你见过?”
“我小时候见过一回吧?不太有印象了,你兰竹姨她奶,不说了,现在新社会了,过去的老账不翻了,你想等他就等等,我去做饭,”文菊摆摆手,没再往下说,丁芳是常来的,不用当客人招呼。
丁芳在韩延亭屋里等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干脆把自己做的袜底儿放在桌上,“阿姨,我走了,延亭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吧,”
她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儿,这都三月了,愣是没看见韩家有为他们结婚做准备的动静,丁芳心里有些慌,这粉刷房子打家具,现在都得开始啊,不然五一的时候怎么赶得上?“那个,阿姨,我咋没看见人来打家具呢?”
“打家具?”文菊也挺奇怪的,她以为韩延亭说把婚期推到明年,丁家同意了呢,“延亭不是说等明年五一嘛?”
见丁芳眼泪下来了,文菊也慌的一拍腿,“哎哟,这可咋整?你们打家具的木头韩延拿走了好几根啊,说是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再买,”这球孩子,那木头她家老韩攒了好几年了,就等着娶媳妇的时候用呢,这孩子敢情坑她呢!“延亭拿走说是给门市里打柜台去了!”
这下丁芳直接哭出来了,她一跺脚,“姨,你咋不说他呢?这还结不结婚啦?”没新家具,她嫁过来用啥啊?
见丁芳质问自己,文菊也有点儿懵,“不是,你家开那条件,俺家实在是凑不出来,我就想着你们说好了缓一缓的,”韩延亭说明年结的时候,文菊真的是松了口气,不是舍不得,而是结个婚把老俩花个净光,太过于了。
丁芳见跟文菊论不出长短来,一扭腰跑了出去,“我找他去!”
丁芳跑到华胜厂的时候,韩延亭正跟卫雪玢商量着他门市的布置呢,跟何玉华的商店卖日杂接地气不同,韩延亭的商店主打布料,还加一些从南边带来的墨镜电子表,卫雪玢觉得应该搞的稍稍高大上一些,显出跟别家的不同来,“你得把自己的招牌打出来,洛平人来你这儿,不但能买到好质量,最时新的东西,也得把一个观念种到他们的脑子里,就是从你韩延亭店里买东西,长脸!”
这会儿还不兴手提袋呢,不然他们也印一批手提袋提着了。
韩延亭没有真正领会卫雪玢的意思,但她说的肯定错不了,“中,就照你说的办,你放心,我挑回来的东西一定保证质量,不能砸我们延亭商店的招牌。”
用韩延亭的名字当招牌也是卫雪玢出的主意,开头韩延亭还准备叫“兴隆”“广源”的,但卫雪玢给否定了,她希望韩延亭能打出自己的招牌来,但如果起那些烂大街的店名,或者叫什么“韩记”“韩家”,以后太容易被人重名了,以后未必没有纠纷。
丁芳一看见卫雪玢,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紧记她妈教的,跟男人绝不能大声吵,“延亭,”
卫雪玢大概也猜到了韩延亭这几天没去找丁芳,这会儿见她一脸委屈,忙站起来,“丁芳来了,你们聊,我过去看看,那边医院门口摆小吃摊的武大叔也过来问门市呢,”
“那敢情好,咱们这片再开间小饭馆,我们吃饭都有地方了,”韩延亭看了丁芳一眼,也不愿意在卫雪玢面前说自己的私事,“他家要是想搬来,有啥要帮忙的叫他们只管说!”
市医院这地儿以后寸土寸金,但现在对面还是一片麦田呢,这也是因为计划经济的原因,卫雪玢知道,用不了两年,对面儿就会开始建简易房,周围的村民会陆续过来摆摊子开铺子,繁华也是转眼间的事。
这会儿来医院住院的,要么吃医院食堂,要么自带干粮,百姓不容易,出去顶多也是买一碗热汤,或者是在食堂没营业的时候,给病人买一碗汤面,卫雪玢以前就在市医院门口卖过米汤跟热水,但就这么点滴的生意,也架不住来看病住院的人多,医院附近的几家小吃摊,生意都很不错。
卫雪玢看着对面的麦地,暗叹自己能力不限,不然光收了这些地,以后也能叫她发笔横财了,就是几十年后的那些“拆二代”那样,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想起来自己临去世那两年,家里兄弟几个为了南村的老宅基闹的纷争了。
意识到自己又想远了,卫雪玢搓了把脸,这阵子她真的成了只陀螺了,可偏还显自己转的太慢,恨不得可以转的再快一些,最好能多长出两条腿,两只眼,哪里都能跑到,都能看到说的。
丁芳是第二次来韩延亭的门市,第一次是韩延亭决定租下这个地方,特意带她来看,其实她是不看好的,这地方偏的很,跟她们经常去的供销社电影院隔了好几道街,而且听说市里还要在公园旁边盖百货大楼,谁还会往这地方跑着买东西?
但丁芳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是男人的事,她妈说了,轮不着女人插手,反正韩延亭管挣钱,有她花的就行了。
这回再来,原先那间空落落的大屋子已经大变样了,丁芳看着面前及顶的架子,下头分成一格一格的,估计是放料子的,上头做的好像是柜子,中间开了个门,透过隔断望过去,里面等于又是一间屋子,就是小点,墙角还有个水池子,华胜厂不但把电接上了,连水都给连好了。
丁芳的目光落在屋里那雪白簇新的货架还有摆在门口的镶着大玻璃的柜台上,这得多少钱啊,就是郑原百货楼里的柜台也没有韩延亭打的这些好,可这用的是她结婚的木头,花的是她结婚的财礼钱。
丁芳肯过来看他,韩延亭的气就消了,“芳,你又哭啥呢?我这两天是太忙了,”
他一指屋子,“你看这货架,还有这,水泥地,平不平?光不光?我嫌以前施工队做的活不细,又叫了人自己抹的,不错吧?”他韩延亭既然要干,就一定干好了,“你看这窗户?我嫌他们厂里弄的有点儿小,就干脆把这半边墙都打了,你看,全装成玻璃的,这样外头有人路过,不用进来也能看见咱卖的是啥?你说我这主意好不好?连雪玢姐都说她没想到,不然盖楼的时候就直接留成大窗户了,也省的再费事……”
韩延亭不停说着,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这几天确实是太忙了,可是丁芳的眼泪却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那,你想听啥?”
韩延亭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他想赶在去南边进货前把屋子里的布置给弄个差不多,这样货一到,就可以马上布置起来,其实他甚至想提前去郑原先进点料子过来摆上,可是丁芳不肯帮他,他不能自己去南边,叫卫雪玢过来看门市啊,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先把门市收拾个差不多,再去进货,损失就损失一些,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但这样一来,他实在抽不出身来去哄丁芳,尤其是他知道,自己去见丁芳,也没办法答应她的要求,“芳,你不知道,以前想着弄个门市不值啥,也花不了多少钱,其实这一动手,才知道这钱花的跟流水一样,搂都搂不住,唉,我常常想,华镇跟雪玢姐是咋把这楼给盖起来的?”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还是人家现成的屋子给他,他收拾收拾,要是块空地,韩延亭都没有信心能把房给盖起来了,“所以我越想越觉得咱们的婚事最好还得再往后推推,我手里真的拿不出那么多了,再等一年,咱的门市挣钱了,你要啥我都能买给你!”
又是这一套,韩延亭的话丁芳一句也听不进去,她一指屋里,“没钱?这是啥?这些不用钱?韩延亭,你把钱都扔在这儿,也不肯给我家财礼,你太叫人伤心了,门市门市,你看你是叫卫雪玢给迷了心,这地方开个门市有人来?她是自己塌的账还不清了,拿你来填坑呢!”
丁芳可是听韩延亭说过的,华镇跟卫雪玢为了盖厂房盖楼,欠了银行好多钱,现在肯定是没钱还银行,拖着韩延亭背锅呢,“延亭,你听我的,把房子还给卫雪玢,叫她把钱退给你,你就从南边背货回来,咱随便卖卖也能挣不少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中秋我都没有意识到,对了,要是大家看到错别字,提醒一下哈,我发红包感谢,主要是五笔有时候拼错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以前好像有读者说,我错别字太多了。汗
☆、第134章 打架
韩延亭静静的看着丁芳, 他从一见到丁芳就喜欢上她了,在遇见她之前, 除了电影里,他没再见过比丁芳更漂亮的女人,后来他成天跑机械厂, 找各种机会跟丁芳说话,直到有一天丁芳点头跟同意跟他处对象。
每个见过丁芳的人都说他交了桃花运,把最漂亮的姑娘哄到了手,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一不是大学生, 人长的也不俊,家里条件一般,能有丁芳这样的女朋友, 确实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加上丁芳脾气好, 说话从来不起腔, 他们处对象这一年多, 几乎都没怎么红过脸儿, 韩延亭就更觉得自己有福气了, 这人漂亮性子又好的姑娘,太难找了, 没想到就叫他给遇上了。
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福气了,真的两口子不应该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吗?
华镇喜欢他表姐卫雪玢,韩延亭早就看出来了, 华镇也没瞒他,虽然表姐还没有同意,但在韩延亭看来,烈女怕缠郎,两人走到一起是早晚的事。
这阵子韩延亭特别的羡慕华镇,觉得他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一个,表姐不但人漂亮能干,关键是能跟华镇想到一处,每天看着那俩人商商量量有说有笑的样子,韩延亭就羡慕的不得了。
他也自我安慰过,反复告诉自己丁芳的好,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自己才有了点钱,就要变心了?
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这样哭着指责他没有把钱拿来给他们结婚的丁芳,他真是一点儿也爱不起来了。
丁芳哭了半天指责了半天,见韩延亭只是沉着脸没有一句回应,心有些虚了,“你倒是说话呀?哑啦?我说的哪儿不对了?”
处处都不对,可偏这不对自己根本没办法跟丁芳细讲,因为讲了她也听不进去的,韩延亭忽然想起来卫雪玢有时候会感叹,说“有些人你根本无法跟他沟通,”他当时也曾问过为什么,卫雪玢的回答是,“有些思想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真理,因为从骨子里相信这些,他才会成为这样的他。”
现在想想,这话搁丁芳身上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丁芳是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常年南来北往的跑,她打心里不赞同自己做大做强,“你说的都对,可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丁芳,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还想跟我结婚的话,咱就像以前一样,先处着,等明年我一定娶你,”
韩延亭顿了一顿,“你要是觉得我没本事,那就算了,反正你长的漂亮,工作也不差,想娶你的人肯定不少的,你再看看吧……”
丁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韩延亭,你不要我了?你这个负心汉,”丁芳再也说不下去了,“以前你对我多好,啥都依着我,你还说了,我要啥你给啥,可就是二百块钱,你就变脸了,呜……”
韩延亭被她哭的头疼,“走吧,我送你回家,你要是还记着我对你的好,那就再等我一年,我一准儿娶你,要是觉得我骗了你,就那算了,你太好了,我高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