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还没大亮呢!起那么早做什么啊!”
风暖儿吐出一口浊气,床榻上睡着果然比地上睡着舒服多了。
“去镇上要半个时辰。”
顾倾温只说了这一句,便开始收拾东西。
风暖儿眯着眼睛,一脸没睡好的难受劲儿挠了挠头:“去镇上干什么啊~哈~”说着说着就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非常不雅观的哈欠。
顾倾温有点看傻了,虽然表面上没有这么表现出来,但是心里却是吃惊了一番。
难道……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吗?
随后顾倾温便放弃了这种想法,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觉对不会是这样的,她绝对是个例外。
为了不破坏那些千金小姐们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顾倾温只能这么开解自己。
就着蒙蒙亮的天色,风暖儿突然想起来了昨晚上通过某种手段达到的目的,顿时开心的睁大眼睛,坐起身子就去拿自己的外衣穿。
顾倾温避开视线,将要卖出的画轴往布袋中塞去。
“我记得!你昨天答应我了,有肉要分着一人一半吃。”
看着她那孩童般的模样,顾倾温挑了挑眉,将手中装满的布袋递给了风暖儿:“背着。”
为了吃的,这点体力活又算的了什么,被肉冲昏了头的风暖儿二话不说的接了过来。
二人收拾着仪容,洗脸漱口之后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几个人,均是中年男子,穿着也并不富贵,风暖儿看着还稍微有些眼熟。
不过这一大早的怎么站在自家的门口?
顾倾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们看到了这二人出来,神情均是尴尬了些,因为他们并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顾倾温没有说话,她自然也没有。
“嗯咳,顾秀才,乡里乡亲的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昨日向你说的事情,不知考虑的如何了?”
顾倾温并没有理会他们,走出了门,风暖儿也跟了出来,他转身将门锁上。
“走。”
只对着风暖儿说了一个走字,不做理会。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好歹也是读过书的,虽是被他这幅无视的模样弄的颇为不爽,但没有溢于脸面上,说话倒是下了狠。
“这事情是为村子考虑,若是你答应了让楚家减免咱们这一年的税收,村子里自然不会亏待你。”
楚家?风暖儿一听这姓再听这中年男子说的话,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前天花儿落水,那楚家公子伸手去救人结果自己也落了水,倒是风暖儿下水去救了人上来,还落了一夜的病。
她倒是向那楚玉付讨了好处,没有明说,昨日也失去了动静。
不过风暖儿倒是没有太在意,如果由此得了一笔外财自然是开心的,可没有必要耿耿于怀,如果人家不想报答她,也是强迫不来的。
毕竟她下水救人,完全出于自愿。
可这男子对着顾倾温说的话,分明就是想要他们把这份恩情给转换为全村的利益。
这是一件好事没错,如果做了,全村的人只怕都会认识和感谢顾倾温还有自己。
但是她的心情莫名就不好了。
“请问您是?”
来自二十一世纪义务支教育的修养,风暖儿秉着他年纪较大的原因,脸上的表情很是和善。
那中年男子倒是知道这瘸子秀才有个媳妇找上了门,却因为瞧不起顾倾温从根本上无视了,听了她的声音顿时觉得清风拂面,不由得认真的看了两眼她的脸面。
瞬间惊艳了起来。
她眉眼生得美艳却又不失端庄之感,眼角狭长,使得视人深邃,唇瓣略薄修饰着精致的五官让人心生向往。
一身朴素的衣衫装饰也无法掩盖她的魅力。
那中年男子一直看着风暖儿,倒是让顾倾温不快。
“胡老村,自是信胡,其父是村长,为长子,读过一年书,识得几百字罢了,性子懒惰,行事乖张。”顾倾温说着这番话,挡在了风暖儿的跟前,阻隔了这胡家老大的视线,嘴角勾起冷笑,说起损人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今年倒是栽种了三亩粮田,还有七亩荒芜一物?这可怎么办。”
顾倾温眯起双眼,这话说的他身后的几个随行者皆是看笑话的眼神看着胡家老大,直把胡家老大气的手都在抖。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村长该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吧?你这样拖累其他要交税收的乡亲,八成会被没收田地。”
到时候,村长可也就保不住他了。
胡家老大深知顾倾温说的是何意,这些句句是实话,他顿时无语,看着顾倾温还有风暖儿二人竟是落荒而逃。
风暖儿背着布袋望着胡家老大落荒而逃的背影,对着顾倾温拍了拍手。
“厉害厉害,三言两语就给人说走了。”真不愧是毒舌,不过风暖儿还是有些疑问:“哎?你不说除了村长没几个人知道他没种地交不了税收的事情吗?你怎么知道的啊?”
顾倾温斜眼看她,拄着拐杖走在前面。
“那日集上赶回,借了胡家的茅房一用。”
风暖儿立刻了悟了他的言下之意连忙捂住了嘴巴:“唔,真是个有味道的真相。”
“……”
顾倾温无语。
此时的太阳正缓缓升起照在二人的身上,正向着那前方而去。
——
“哎呦呵~新鲜出炉的包子唉~”
“呃!”
风暖儿累的昏天暗地,将背上的布袋放在镇子门口的墙壁上靠着,她这一路来憋着一句怨言都没有说,硬生生的扛着这累死人的布袋走了一个小时。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顾倾温从腰间解下水袋递给了风暖儿。
“我……”风暖儿接过水袋重重的喘着粗气,瞪着顾倾温说了一个我字放弃了言语,连忙灌了几口水下肚。
我特么的想骂人。
她心中恶狠狠的说着,喝好了还没歇一会,顾倾温便又拄着他的拐杖往镇子里去。
虽然没有休息到位,好歹喘了几口气的风暖儿一脸发苦的扛起布袋跟在后面。
这明明就是些纸而已,怎么一路背下来却是这般重。
刚刚只是到了镇子外便听到了卖包子的吆喝声,这一入镇子各种贩卖吃食的吆喝声络绎不绝,说着是个小镇,但看着却并不小。
八角塔高楼,红瓦的三层雅馆,连成一线开辟出一条集市,横可行两辆马车,长可达不视其头。
“哇~”风暖儿惊叫出声,虽说初见京城之景这里根本比不上,但当时与现在的心境不同,顿时觉得这小镇古香古色美极了。
顾倾温怪异的看了风暖儿一眼,一瘸一拐的往镇子的前方走去。
走到一个巷口处便拐了进去,风暖儿跟着走了过去,行了百米便通了过去,风暖儿的眼前更是一亮。
下两步台阶,面前是一条浅浅的城中河流,小桥以灰白之石为表看着倒想白玉半精致,桥下有奚落的两三条小船,并没有人在船上守着。
顾倾温带着风暖儿往桥上走去,上了桥中以后才看到有几个身边放着渔翁斗笠的老汉围着一块石桌推着石一脸研究。
过了桥,便是红街,里面的酒家窑馆排在外侧,里头似乎还有衣服店铺胭脂水粉之类的商家,风暖儿伸着头就想往里走。
“这边。”
顾倾温叫住了他,往桥的右侧走去。
在一处石墙之边,摆放着用竹条绑着的架子还有一张很是破落的桌子。
正当风暖儿奇怪怎么没有椅子的时候,顾倾温对他招了招手。
“哦对。”
风暖儿又不是傻,当然知道顾倾温要什么,连忙将手中的布袋递给他。
“咱们在这里卖吗?”
顾倾温将不轻巧的布袋放在桌子上,从中抽出画张“唰”的一声展开,随意的挂在绑好的竹条上。
这般随意,风暖儿有些不解。
不是要卖画吗?这么挂着根本看不清整张画啊。
刚想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便看到了顾倾温那张认真的脸,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放下拐杖的他单脚虽然能够站立,却在注意手上动作的时候,那只没有知觉的腿会有重力影响他的站立而身体摇晃。
他并不是随意。
顾倾温没有让风暖儿帮忙,或许是出于自尊?风暖儿上前两步,随在他的旁边帮着整理他没挂正的画张。
“这一张画多少钱呀。”
“一张画十个铜板,如果画张比较大的,便是十五个铜板。”
风暖儿诧异的一挑眉:“咱们卖的不是艺术吗?怎么还论个大个小了。”
正文 第十二章 似是熟识
艺术?这个词倒是新鲜。
顾倾温手上不闲着,挂着画张,看着被风暖儿整理整齐的地儿,看她也莫名顺眼了起来。
他不愿回答风暖儿这个问题。
可接下来的半天时光,让风暖儿傻眼了,也明白过来顾倾温为何要贱卖自己的画了。
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人来光顾。
甚至连走路路过的文人雅士也没有停下来欣赏欣赏的意思。
风暖儿回头上下看着顾倾温的画。
她是不懂艺术的,二十一世纪各种抽象也让她失去了对山水画其中的审美与研究,可是好不好看又不是看不出来,顾倾温这画,一笔一勾勒出来的山峰溪水花鸟,明明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怎么会没人来瞧上一瞧?
这样下去!还怎么赚钱买肉吃!
风暖儿很生气,桌子旁边连个椅子都没有,顾倾温也就站在那里,在桌子上摊放着自己的画,皱着眉看着。
“是不是咱们这个位置不好?”
顾倾温认真的皱着眉,明明是那么认真的表情,让人看着倒有些稚嫩的味道。
“没有名门为辅,这字画除了一些普通人家看着不错,小钱买回去与自家小儿欣赏,一个月下来,倒真卖不出两三副。”
认识这么些天,第一次听到顾倾温说这般话。
顿时觉得这些字画也被他说得寒酸了起来,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风暖儿很喜欢这些画,却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有所改变。
“心意一定要足!”
风暖儿看着顾倾温,本来蹲在一边的她突然站了起来。
“你看他们卖东西,都吆喝出声,咱们在这瞎等也没有个反应,总是要点门面!”不然今天恐怕是吃不到肉了!
风暖儿瞪大了双眼看着人来人往过道,提起气息。
“各位文人雅士才子佳人,时光匆匆,过往不易,若是得了眼缘,何不停下瞧瞧看看,品鉴一番我相公的书画~”
根本不知道风暖儿想干什么,在听到她哟喝出声以后,顾倾温一愣。
内心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动。
毕竟她曾经是个千金小姐,就算失去了记忆,能放下颜面当街呦喝也是令人微微有些吃惊。
可是顾倾温不知道,她这么卖力,完全是为了晚上回去能吃上肉。
当模特艺人之类的哪有放不下颜面的?各种卖脸刷热点,这种小意思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她这相公的称呼,倒是让顾倾温眼中闪过一抹羞意。
这小镇名叫谷镇,因为附近的农商较多,有些大户人家的商人就让自家的儿子来此练练手,来往的人多了,生意也就做的多,各种商贩店家也是各种比拼揽客。
一夜醉酒,吴随依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歌姬早已离开,他环顾了四周一圈,与他起来的贵公子们只怕也还在隔壁的房间睡着。
迷迷糊糊的之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那声音熟悉的程度让吴随易浑身一颤,他立刻下了床往床边走去。
他觉得熟悉的声音,正是风暖儿那熟悉的吆喝声。
“好了。”
顾倾温拦下了他的叫喊声,伸手抓住了她不断挥舞的手。
这叫嚷的功效并不大,却让人注意到了他们,有些人随着声音望过来,看到了风暖儿那张脸,都纷纷留意。
这生的好生娇俏的小娘子,他的相公竟是一个瘸子?
那些目光带着不怀好意还有怜惜和不善,却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要卖的画。
风暖儿倒是不怕这些目光,毕竟以前过的就是被人用眼睛欣赏的工作。
这招揽不到客人没有让她感觉到沮丧,倒是越来越有劲了!
做生意的,首先要有卖点,就算是因为自己长的好看还和顾倾温作为夫妻搭配惹人争议,这些也就达到了一半的目的。
有卖点,就有人看,只要有人围过来,她绝对有办法将画给卖了。
“你!……是你!”
突然冲过来一股浓重的酒味儿,混着胭脂的清香,只见一个身穿白线金丝外衫的男子,他一头倾泻在肩头的黑发微微发卷,瞳孔很黑,眉毛细长,双唇微微嘟着,看着像是个异域公子,只是一脸的慌乱还有微乱的衣衫让人生疑。
顾倾温眉头一皱,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顺手拉着风暖儿到了自己的身边,让那异域模样的公子扑个空。
风暖儿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心神一颤。
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他的眼神中流逝过复杂的情绪,开始是惊喜,后来又是震惊和悲伤,然后轻轻一抿唇,将这些情绪都吞了下去一般,走上前了两步。
“公子何人。”
风暖儿躲在了顾倾温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认识自己,她下意识的就躲了。
那男子反应过来,将视线移向了顾倾温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回过神看向他身后的风暖儿。
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敛起神色看向绑起的柳条上挂着的画张。
“这些,都是你画的?”
应该是认识的!
风暖儿在心里这么确定着,却不好当面说出口,想起风家宅院上下全部躺满了尸体的模样,她的手微微一抖。
如果此人是认识自己,还与风家命案有关,那她现在岂不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