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中,不知有谁捏着嗓子喊道:“是王妈妈侄儿在外面开了一个杂货铺子。这叶子每年都是在他家买的。”
王妈妈一颤,双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不择言:“少夫人您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重新去买,不在老奴的侄子那买了。”
馨宁笑了:“虽然这些叶子也花不了几个银子,但是银子可不是这么花的。本来么,这些粽叶你可以叫庄子割了送来,你却为了照顾你侄子的生意在他那买。还买些混着水竹叶的。你居心何在?”
王妈妈看馨宁虽然笑着,语气却格外冰冷。心中还真有些害怕了:“奴婢要见二夫人。”
馨宁冷嗤一声道:“二夫人把操办端午的事,交给了我。你找她干什么?你难道忘了我那天说的,谁要是犯了事,我可不管是谁的人!你既然敢糊弄我,你就得担着后果!”
馨宁脸色一转,大声喝道:“来呀。赏王妈妈十个板子。扣除张妈妈半个月钱。”
第五十四章 争锋
馨宁后面的两个婆子上前就按住了王妈妈。
王妈妈挣扎着尖声大叫道:“你敢!我要见夫人......”
徐妈妈迅速掏出汗巾子堵上了她的嘴。
来福做了个手势,马上就有人拿来了板子。
两个婆子把王妈妈按在地上,一个婆子就抡起板子打起来。
王妈妈闷哼着,身体一抽一抽的。
张妈妈则还喊道:“夫人,这不管奴婢的事啊,罚我干什么?”
馨宁呵呵一笑,“干什么?我且问你,不论这叶子有无问题你就这么随意扔在地上任人践踏?此其一。故意使绊子绊倒徐妈妈,此其二。”
“奴婢不服。徐妈妈不是我绊倒的。少夫人这是公报私仇。上次严妈妈和徐妈妈之间有点小误会,你硬是逼着夫人把严妈妈打发出府去。今日又想扣我月钱!”
馨宁冷哼一声道:“好一张利嘴。掌嘴二十。”
馨宁话音刚落,又一个婆子上前,啪啪的扇张妈妈的嘴巴。
馨宁在一旁道:“你也别觉得冤枉,总是你们厨房的人绊的,你既然管不好,让她出来挑事。自然就罚你。”
一通打下来,张妈妈早已双颊红肿,嘴角豁口。
那边张妈妈也打完了板子。
“少夫人息怒!”来福行了礼后,恭谨道:“是奴才监管不力。”
“所以,来福总管记得我昨日是怎么说的吧?我不管这些事具体是谁做的,我就只罚管事的。不然要管事有何用?主子难道天天盯着府里的每一个下人么?”
“至于张妈妈,本来我打算罚她半个月月钱就算了,谁知她竟敢出言不逊!那我就只好掌嘴了,不然都对不起公报私仇四个字!”
来福总管闻言之意,低着头道:“奴才自愿罚半月月钱。”
馨宁笑道:“好!”
“都聚在这干什么?”高氏姗姗来迟。
馨宁一看见高氏的身影,立刻就迎了上去说道:“二婶,你看这些个管事,一个两个的都不好好做事。庄子上明明有芦苇,不让人送,偏偏还出去买。还买的好烂混合的。”
“还有这厨房,虽然他们不知道叶子有问题,可是也不能随便摊地上让人踩不是。”
“二婶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忒可恨。也不知道这次是故意为难我,还是以前也这么蒙骗您的。”
高氏正要说话,馨您拉着二夫人的手说道:“二婶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她目含同情的望着高氏道:“这些年您确实不容易。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年您管着家,真是苦了您了。以后我慢慢接手帮您。您就不会这么累了。”
高氏一肚子话被馨宁堵的说不出来,望了望院中的人道:“哟,侄媳妇这还都动板子了。这些管事妈妈都是伺候了侯府两代主子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这么对她们啊,这以后让她们哪还有脸面啊?”
馨宁睁着眼睛无辜道:“二婶这样啊。可是脸面都是自己给自己挣的呀。这些管事们明明做错了还不能罚她们?”
馨宁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难怪她们刚才都敢跟我顶嘴叫嚣,是不是她们也觉得自己是侯府的老人了,所以拿大。又看我年轻故意欺负我呢!如果这样,二婶您可得给我做主,这是奴大欺主呢。”
来福总管和后面来围观的其他管事,一头的冷汗。
这个少夫人三两句话,把他们的罪名越说越大了。奴大欺主,这罪名轻则发卖,重则可以送去官府坐牢的。
高氏突然觉得这个陈馨宁叽叽喳喳的吵死了。而且一直胡搅蛮缠的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侄媳妇,你是府里的主子的,谁敢欺负你。”
馨宁笑道:“我就知道二婶是个厉害的。才不怕她们,其实我也不怕她们。所以我已经把他们打了一顿,要是不服发卖了就是。”
高氏笑道:“侄媳妇,你到底年轻经不住事。不能奴才们一犯了错,就打呀杀呀,发卖什么的。”
馨宁不赞同道:“二婶,馨宁确实年轻。她们却都不小了,都定了性。有管教她们的功夫,不如早早换了年轻的,会干事的上来顶了他们。”
底下年轻的丫鬟小厮们,窃窃私语起来。有的悄悄的连连点头。
王妈妈和张妈妈眼里隐藏着愤恨。
高氏和馨宁都看在眼里。
高氏扫了一圈那些管事们道:“你们都听见了,再不好好干活,少夫人可都要把你们撤了,到时候我可不管。”
馨宁不理她话中的挑拨,喜道:“这么说二婶是给了我升降奴仆的权利了。多谢二婶。我就知道二婶管家定也是赏罚分明的。”
高氏一咽。这个陈馨宁可恨,真会打蛇随棍上。利用自己话中的漏洞,竟说自己给了她升降奴仆的权利。
高氏想,馨宁本来就是府中的主子,可以处置奴仆。这府里都是她的人,馨宁换来换去也还是换的她的人。
高氏笑道:“侄媳妇,人被你也打了,也罚了。都散了吧。”
馨宁道:“都干活去吧。谁要事再给我出幺蛾子,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不想干也可以,来给我说一声。我相信很多人都想和你们换换位子。”
“哦,对了。王妈妈,你在你侄子那买的粽叶买就买了。可是那水竹叶你去退了吧。”
嘴里还堵着汗巾子的王妈妈看了一眼高氏,高氏淡淡的笑着。
王妈妈连忙点点头。
回到和顺院,主仆几个并李妈妈都面面相觑,最后不知谁先笑出声,带的一屋子笑声,大家都笑了。
“刚才真是解气了。”徐妈妈笑道。
“本来就是想着告诫一下张妈妈,谁料到又挖出一个王妈妈,这还要感谢李妈妈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馨宁想想真是心有余悸。自己第一次操办端午就得罪了人给侯府带来麻烦不说,以后自己也别想在京中命妇中抬头。
李妈妈笑道:“是老天爷都帮着少夫人呢。”
春蕊担忧道:“今日怕是得罪了二夫人和一些管事。”
馨宁笑道:“上回徐妈妈和严妈妈的事,二婶就没给我个确切说法,还有前日她回娘家。这些事她每次都是先声夺人,我一个晚辈不好多说。就混过去了。”
“这次,如果再这样。徐妈妈或者你们谁,下次还会遇到麻烦。再来这次我也学学二婶,先把自己要说的说完,免得憋内伤。”
几人都笑了,可不是这个理。前几次,每次馨宁都被高氏假装歉意的话语堵的没法再说。
李妈妈道:“少夫人也别怕得罪了谁。这些管事都是二夫人或靳太夫人的人。以后,您管了家,自然不会再用他们。只这以后,会稍微有些麻烦,不过老奴刚看少夫人您应对二夫人的样子,怕这些也不是问题。”
馨宁脸红,刚才她心里隐隐的怒气,让她任性了一回。说难听些,有些不讲道理,胡搅蛮缠呢。
李妈妈笑道:“少夫人,刚才您并没有失仪的地方。在老奴看来,人根本无需为了那些虚妄的名声,而委屈自己。只要能解决问题,不伤天害理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馨宁闻言若有所思。
第五十五章 表面和平
兵部的兵器库外面,专门有一处空地是用来试验兵器的地方。
此刻祈修远和袁大山正站在这片空地,十丈外是一摆孩童手腕粗的长棍。
袁大山伸出手腕,露出紧紧箍在他手臂上的臂环。他瞄准对面中间的木棍,一按臂环上的红宝石。对面中间的那根木棍依然矗立在那。
旁边的祈修远挑挑眉,“大哥,别玩了”。
袁大山诧异道;“什么?你也没发现?”
祈修远闻言深色一凛,拿起旁边的一根长鞭子,上前几步长鞭一甩,就缠上了那根木棍,祈修远把鞭子往回一收,再看,那根木棍已经在他的掌中。
他仔细看着那根木棍,发现那根木棍上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确定那是一个极小的孔。他抬头望着袁大山。
袁大山接过那根木棍道,“你看。”说着用手指一弹,那只木棍竟然齐齐断成两截。
“大哥,令千金倒是得了个宝物。”
袁大山笑道:“是个好东西。”
祈修远道:“大哥我瞧瞧那针。”
袁大山费力的取下臂环,捏着往两边一旋,臂环竟然纵向分成两个圆环。一个圆环的槽子里面放着一些细如发丝的针。祈修远小心用手捏起一根,“真想不到这细如发丝的飞针威力这么大,这要是淬了毒射入人身,保管让人立时毙命”
袁大山笑道:“修远,这个臂环呢我还是给小刀戴上,只是可不敢淬毒。”
“大哥不怕她惹出麻烦?”
“嘿,你是不了解我家小刀。他确实脾气不好,容易动手。但是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浑人。”其实袁大山说到最后,也有些不确定。
祈修远不置可否。
福敏院,高氏冷冷的望着底下跪着的王妈妈。
王妈妈惴惴道:“夫人,你可要帮老奴做主啊。”
高氏冷道:“做主?做什么主?你办的蠢事,让人一下就发现了!平日里还看不出你们,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是个废物!”
“夫人,都是那李妈妈。老奴实在没想到她见过那水竹叶子,还用过啊?”
“想不到?要不是你把那叶子随便扔在地上,让人看见了,她能发现?”高氏怒火中烧。昨晚侯爷明显是恼羞成怒,还说要休了她。她让琉璃叫来王妈妈,示意她在送人的粽子上做点手脚。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高氏更是火冒三丈。再这样下去,她的掌家权都要送人了。“我问你,往年每年的五十两银子买粽叶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庄子送上来的叶子,你昧了这笔银子?还是你在你侄子家高价买的?”
这两项都是罪名。王妈妈一时冷汗涔涔,他感觉到下午挨板子的臀肉一跳一跳的发疼。
高氏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啊。看来两样都来啊!这么多年,我倒是被你耍的团团转。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人家,让我抓住一条蛀虫!”
王妈妈连连磕头,带着哭腔道:“老奴知罪!夫人饶了老奴,夫人饶了老奴......”
“琉璃,告诉账房。扣除王妈妈一年的月钱。”
“是”琉璃回道。
王妈妈瘫软在地上,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看高氏。
“滚出去!”高氏喝道。
王妈妈战战兢兢的退出去了。
琉璃轻声道:“夫人,就这样放了王妈妈?真是便宜她了。”
高氏恨恨道:“她骗了我这么多年,我真是恨不得也打上她一顿板子,让她从此消失。可是,这样我脸上就有光了?只不过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停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且等着,我总有一天把她收拾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要把谁收拾了。是陈馨宁?还是王妈妈?
不过自这天后,直到端午再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最后,到底是庄子上送来的芦苇叶。还送来了菖蒲、艾蒿及一些时令水果蔬菜上来。
端午节的头一天,和侯府往来的人家,都互相送了粽子、五毒香囊等物。馨宁看了几家送的,和自己准备送人的比对了一下,才松了口气。
齐王府陈安宁派了东风来送,还给馨宁带了话。明日午后一起去看赛龙舟。
端午,百官沐休。
祈修远习惯性早起,先去练武场练功。他有好久没有练过功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畅快淋漓的往回走。
祁修远回到和顺院,看见门上已经挂上了菖蒲和艾草。
去沐浴洗漱出来,馨宁伺候祁修远穿上外袍。
“受宠若惊!有时候真怕这是一场梦。”祁修远感叹道。
馨宁装作没听见。从妆匣里又拿出一个香囊给他挂上。
祁修远失笑,“从来没带过香囊。”
馨宁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五毒香囊。给太夫人也做了一个,等下请安时给她送去。”
祁修远瞥了一眼馨宁的腰间,果然也挂了一个。
馨宁又道:“午后,姐姐约了我去看赛龙舟。”
“我也去。”祁修远斩钉截铁道。
“嗯?不方便吧?”
“齐王殿下肯定也去的。”
“齐王?”馨宁想到那日齐王搂了一个女子游河,不忿道:“他去干嘛?”
祁修远挑眉:“所以,我去看看他要干嘛。”
馨宁瞥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内室。
春蕊拿着一封信,在外面等着。见馨宁出来迎上去:“少夫人,大少奶奶来的信。”
馨宁诧异,前几日他们刚到宜城时来的信,这才隔了几日大嫂单独的信又到了。看来是前后脚送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