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宁展开信看时,眉头越皱越紧。
“少夫人?”春蕊担心的叫了一声。
馨宁表示无事。看完信,吩咐春蕊先把信收起来。
正好祁修远出来,他们一起去给王太夫人请安。
请安完毕,王太夫人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把李妈妈还给我啊?”
馨宁笑道:“太夫人,孙媳明早就把李妈妈给您送回来。”
“你呢?”王太夫人问祁修远。
祁修远神情冷峻,看了一眼馨宁后不语。馨宁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王太夫人看着两人的样子,心中只叹气。只能说:“今日端午,就在我这吃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我们三个吃么?”馨宁一惊。两房的关系难道比她想的还要恶劣。过节都不在一起吃饭?馨宁不由转头去看祁修远。
祁修远朝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王太夫人淡淡的笑道:“孙媳妇,很奇怪吧?你慢慢就会看清楚的。不过,我们上辈人的恩怨不要影响你们才好。起码目前,你们不要失了礼数。”
馨宁大概明白了,他们和二房恐怕还有不清楚的恩怨。所以目前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给外人看。但凡有一天,有些事水落石出了。他们和二房的争斗就真正开始了。
那么是什么事还没清楚呢?
第五十六章 出游
午膳后,馨宁和祁修远向了王太夫人告辞,回去换了衣服,一起出门去了。
今日的街上,格外热闹。车马比平日也更多一些。
他们的马车到河岸附近,就过不去了。
祁修远扶着馨宁下了马车,准备走过去。馨宁便吩咐徐伯回去,不用在这等着。
两人一路走过,发现好多人都弃车步行而去。好在馨宁今日出来穿的简单,又有祁修远挡出来的保护圈,行动起来倒也容易。
“修远。”两人刚上到看台上,就听见齐王温润的声音。
耀国每年的端午,京中就有各方组织龙舟竞渡。有精明的商人临水筑起两层的吊脚酒楼。
陈安宁以出嫁的女儿要躲端午的名义,为姐妹俩定了二楼一个位置绝好的包房。不曾想齐王和祁修远二人会来。
坐定之后,馨宁望着姐姐陈安宁。安宁今日也是穿着利落的秋香色裙子,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只有两根簪子固定。对照平常的华丽繁琐的宫装,整个人都显得明快许多。
“阿宁?”陈安宁笑着,眼中有些疑惑。
“姐姐今日看起来和平日不一样。”馨宁道。昨日大嫂的信上专门说,要她平日得闲时去看看陈安宁。因为陈安宁在宫中其实并不好过。前面小产之后,再没有孩子的消息。上次连皇上都说了,一年内齐王府再无消息,王妃的位置就要换人。
馨宁暗叹,也不知道姐姐是如何打算的。
齐王闻言也笑望着陈安宁。
馨宁如今看齐王,很是不喜。因此看着齐王时,总是冷着脸。
齐王似笑非笑道:“阿宁妹妹似乎对我有看法?”说着,看了一眼祁修远。
祁修远悠闲的看着远处河面上的龙舟。
“不敢!”馨宁冷哼一声说道。
陈安宁嗔怪道:“阿宁!”
馨宁端起茶盏不再说话。
很快,河面上锣鼓喧天,龙舟赛开始了。
陈安宁拉起馨宁,临窗而站观看竞渡。
“阿宁,今日怎么突然和王爷那么说话?”陈安宁小声道。
“姐姐,我知道你在王府的不容易。我只是替你打抱不平嘛!”
陈安宁低头失笑,抬头道:“傻阿宁,有什么不平的。世间对女子本就苛刻,我嫁的又是皇家,王爷对我也算做到敬重了。让我掌管王府。侧妃就算再怎么得宠,也从未放纵她们在我跟前无礼。这就......够了。好了不说了,看竞渡。”
馨宁看着姐姐精致的侧颜,发现竟然从来不曾了解过她。可是印象中姐姐明明是个明快洒脱的女子,不是这般......馨宁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姐姐。
转头看着热闹的河面,无意识的到处张望。
余光处出现一个身影,馨宁转头定睛一看。隔壁房间的窗户边,站着闵玲珑。她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望一眼见是馨宁还有齐王妃。展颜一笑,转身离开窗边。
“姐姐,要来客人了。”陈安宁也看见了闵玲珑,料想她是会来见礼的。
齐王和祁修远闻言,互相一看摇摇头,只得先避出去了。
果然,闵玲珑过来了,向陈安宁和馨宁见了礼。
“闵小姐今日也出来看龙舟赛。”陈安宁笑道。
闵玲珑浅笑道:“平日里除了偶尔去寺庙上香,也就端午和上元节才能出来外面看看。”
馨宁道:“姐姐,相比闵小姐。我们算是调皮的了。”
陈安宁也笑,“是啊,爹爹对我们兄妹还是惯着的,只有没有大的错处,倒是由着我们的。”
三人又闲话几句,闵玲珑道:“不打扰王妃和世子夫人了。玲珑告退。”
陈安宁道:“闵小姐请自便。”
闵玲珑转身出去了,往自己的包房而去。
祁修能今日和几个同僚好友出来玩,一上到二楼,竟看见自己魂牵梦萦的姑娘从一个包房出来。
心中一紧,正准备踏步上去。被一个年轻的公子扯住,“修能兄,看见佳人了?”
祁修能不自然的笑道:“哪有?只是想快去看看赛龙舟的情况?今年也不知谁家的船队能夺的头筹?”
余光处,窈窕的身姿已经进了另一个包房。
河面上的战况激烈,河岸两边站满了人,都在为自己看好的船队,呐喊助威。
今日齐王和祁修能出来都没带仆从。因此二人估摸着时辰回到包房后,发现包房内已经没了两姐妹的身影。
“有没有人跟着?”祁修远问齐王。
“今日不曾带暗卫。”
祁修远拧眉,“咋们还是去找找吧,今日人多。可别出了岔子。”
齐王叹道:“趁着贤王弟回来,再轻松两天。她们女人倒是不放过我们。唉,你等等我。”
祁修远没等齐王说完,已经转身出去了。
街上。陈安宁随意看着街道两边摊贩买的小玩意。馨宁也拿着一个面具边看边道:“还是姐姐的主意好。趁早离开那河岸,等结束了保准又挤着走不出来。”
陈安宁拉着她往别处走去,“有一年人们挤着往回走时,有一个人在前面摔倒了,生生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给踩死了。”
馨宁一惊,“有这回事?我竟没听说。哎呀,他们两个还没出来呢。”
“你放心吧。他们二人都是有武功在身,还能保护不了自己。”
“嗯,也是。”馨宁放下心来。
陈安宁眨眨眼笑道:“走,我带你去前边那个路口有一个卖小吃的摊位。特别好吃!”
“好。姐姐要掏银子哦。”
“小抠门。”
这是一对穿着朴素干净的老夫妻俩摆在路口的摊位,卖的馄饨,桂花酒酿圆子和凉粉三种吃食。
旁边还有三岁左右的孩童在旁边摆弄一些木棍玩儿。
“呀,姑娘。有几年没见你了。”老头首先看见陈安宁,惊喜的招呼道。
“老头子,你看姑娘的发式。是成亲了呢。”老婆婆看过来笑着纠正。
陈安宁笑眯眯的说道:“是啊,婆婆,我嫁人了。老伯,你们好啊。”
“姑娘好,姑娘好……哦,不不,夫人好!”
陈安宁笑道:“这个小娃娃是你们的孙子吧?”
老婆婆忘了一眼蹲在地上玩树枝桠的小娃娃,目含慈爱道:“是啊,是我们唯一的孙子呢!”
老头道:“难得夫人还记得老头子的手艺。今天吃哪个?”
陈安宁捂着嘴笑:“很想你们的手艺呢。今天带着我小妹也来尝尝。三样都上两份。凉粉多给我加一勺......”
“花生粉!”老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啊。”陈安宁抚掌大笑。
“这位夫人,可有忌口的?”老婆婆笑着问馨宁。
“并没有,婆婆看着做就好。”无形中,馨宁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愉悦。
很快,食物都上了桌。
馨宁本没指望路边的摊贩卖的有多好吃,只是不想扫姐姐的兴而已。不想每样都尝了一口后,意外的都很好吃。
不一会儿,竟也都吃了七七八八。
“姐姐,以前在外面没少吃好吃的吧!”馨宁咬了一口馄饨。
“有好吃的。也有氛围好的,就觉得食物也好吃了……”陈安宁说着,满满声音低沉了下来。
“姐姐?”
转瞬,陈安宁又笑了起来,“没事。你呀以前偷偷跟大哥出来都是干嘛去了,都不吃些好吃的?有机会我还带你去那些有趣的管子里瞧瞧。”
正说着,只听见路人一阵阵尖叫,伴着由远而近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人骑在马上东倒西歪,大声喊着“闪开!快闪开!”。街上的人都纷纷往路两边躲闪。
是一匹失控了的马!
忽然,馨宁看见老夫妻俩的孙子竟站在路中央,看着飞奔而来的马,吓得怔愣在那一动不动。
第五十七章 惊险
这时,老夫妻俩也发现了自己的孙子。眼看再有五、六丈远马儿就要过来了。
马上的人也尖叫着。
“长生!”老婆婆凄厉的叫着孙子的名字。
馨宁知觉眼前人影一闪,陈安宁疾步奔向长生。
“姐姐!”馨宁急叫,起身欲要拉住陈安宁。
被人按住,是祁修远。
“别动。”说着,祁修远纵身向马匹掠去。
却说陈安宁离长生还有一尺远时,她俨然已经感觉到马匹鼻子里喷出来的粗气拍在了脸上。哒哒的马蹄声震着她的耳膜。
心中又惊又急,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
她拼命一跃扑向长生,把他推着滚向路边的人群。她自己则要扑在地上了。
陈安宁紧紧闭着眼睛,眉、眼、鼻、口都像眉心皱起聚拢。她已经做好了,手掌,胳膊肘,膝盖,甚至两颊摔伤、擦烂的准备。
恍惚中她听见马儿嘶鸣一声,马蹄声也渐渐慢了下来。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纤腰一紧,一阵翻转,双脚已经落地。
陈安宁睫毛轻颤,试着先睁开一只眼睛。一张温柔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司徒诚?”陈安宁睁开眼睛,惊讶道,“怎么是你啊?”
司徒诚?竟敢直呼叫他的名讳。齐王瞬间讶异后笑道:“王妃如此英勇。本王怎能眼见王妃有难而袖手旁观。”
陈安宁皱眉,“啪”的打了一下齐王还在自己腰上的手,“松开!”
“姐姐,你没事吧?”馨宁赶了过来,拉着陈安宁的手上上下下的看。
陈安宁安慰道:“你看不是好好的。”
“你吓死我了。要不是世子及时制住那匹马,你又得受伤了。”
“是,知道世子英勇。姐姐多谢你家世子的救命之恩。”陈安宁望着跟过来的祁修远笑道。
齐王在身后提醒道:“修远制住马没错,救你的人是我。”
陈安宁转身矮下身子恭敬道:“多谢王爷。”
前后态度反差堪比变脸。
齐王眯着眼睛望着陈安宁不语。
老夫妻俩拉着长生过来,跪在陈安宁面前眼泪纵横感激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陈安宁转身赶紧拉起老夫妻俩,“老伯,婆婆快起来,快起来。”
馨宁也帮着陈安宁扶起二人。
陈安宁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长生,白白净净的孩子缓过神来之后,吓得眼泪汪汪的。好在只是擦伤了一边的胳膊。
“老伯,孩子擦伤了,我送你们去医馆瞧瞧。”
老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道:“不敢再劳烦夫人了。这些小伤回去我自己给他敷些草药三五天就好了。您今日救了他一命,已经是他的福气了,更是我们全家人的造化。”
说着竟又哽咽起来。
长生拉拉老伯的袖子,带着哭腔道:“爷爷。长生乖,再也不到路中间去玩了。您别哭了……”
老婆婆闻言蹲下身,一把抱住长生,哭道:“好孩子,好孩子……你已经很乖了。”
老伯看着祖孙俩,背过身去擦着眼泪。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一丝异样。眼前祖孙三人纵然劫后重生,却夹杂了太多的悲伤。
陈安宁道:“老伯,老婆婆。你们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妻俩抹着眼泪摇头。
几人把祖孙三人送回他们的摊位前。又安慰着说了会话。
陈安宁突然道:“婆婆,我记得那时候您儿媳挺着大肚子,都在这帮忙。为何今日逢节人多,反而不见。”
老婆婆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老伯,擦了擦眼角绝望道:“死了。都死了。我儿子和儿媳都死了。”
陈安宁一愣,“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老伯接过话道:“儿媳妇快生的时候,我儿子被朝廷征兵带走了。在长生出生的那晚,儿媳妇做噩梦,我儿子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中。惊醒后就生下了长生。然后血崩……”
齐王和祁修远皱着眉头,交换了一下视线。
“官府给你们送了阵亡文碟?”馨宁问道。
老夫妻摇头。老伯悲声道:“我儿子去的是沙洲。这次战争结束后,活着的都回来了。唯有我儿子没有去音讯,大概是连个全尸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