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远感受到馨宁的目光,侧目相视,柔和道:“阿宁,本来是晚上要带你见张善的,现在遇上这事,刚好你就重新认识一下他。”
馨宁立刻反应过来,惊讶道:“张善就是府兵的头领。”
在她的印象中,张善就是山海院不苟言笑的管事。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张善闻言已经明白了祁修远的意思,单膝跪地道:“属下拜见少夫人。”
“请起。”馨宁道。
祁修远道:“张善,你应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属下明白!属下愿为少夫人效劳。”张善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馨宁忽然想到和顺院的看门的张妈妈是张善的媳妇,就问:“张妈妈也是?”
祁修远摇头,“但她是信的过的人。是我亲自安排在和顺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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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人都被王太夫人叫去了寿康园吃晚膳。
“都给你媳妇说了。”王太夫人喝了一勺汤后询问祁修远。
祁修远“嗯”了一声,道:“有些事还要祖母给阿宁讲。”
馨宁心中惊诧,这意思是还有秘密呢!
王太夫人擦了擦嘴道:“六月上旬快完了。下个月就是中元节了,今年咱们一家去流水村。去看看你爹娘,也让你爹娘看看你媳妇。”
馨宁不知道流水村在哪,听王太夫人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她那早逝的公公婆婆的墓地在那。
可是承恩侯府的墓地不在流水村啊,老侯爷也没埋在那。
祁修远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祖母终于完全接纳了阿宁。忧的是阿宁能不能承受以后可能发生的风雨。
王太夫人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孙子想法,叹息道:“以后要做侯府的主人,难道连这点风雨都不能面对。瞎操心,别小看你媳妇。”
馨宁望了一眼祁修远担心的双眼,后知后觉道:“担心我吗?我虽然一时无法接受今天的事情,但是也知道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王太夫人抚掌笑道:“好。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吃完饭,王太夫人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去。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封信交给祁修远:“秀莲、包五的底细和贤王府的消息回来了,你们瞧瞧。”
祁修远和馨宁一人一封信看完,再交换看另外一封。
原来秀莲和包五两个确实是青梅竹马,却也全都是家穷,五岁多时被卖到人伢子手里。又被转卖到贤王府。
贤王府里的暗线传开的消息也证实了秀莲是书房里洒扫的丫环。
贤王府里也真的圈养了猛兽。有时候隐约会听见猛兽的吼声。
贤王府每逢议事就会有暗人在守着,有人靠近基本上没有生机。如包五这样没有立时毙命,让猛兽折磨的算他倒霉。
密信上特别提到,最近贤王府特别喜欢玩一副设计精巧,威力强大的连发弓弩。
后面还附有一张大致轮廓图。
看完两封信后,外套夫人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祁修远道:“连发弓弩?这种兵器是兵部今年才要去制造的。从画的样子来看,此设计比兵部的图样设计还要小巧一些。”
“难道秀莲说的是真的,贤王真的把匠人招到自己的麾下,制造兵器?”馨宁不可思议道。
“但凡这些事,都要涉及银钱的出入,是有证据可查的。嗯......还得再去乌城查,账本也必须找到。”祁修远分析。
王太夫人道:“让贤王府的暗桩秘密和秀莲联络一下,只要能找到账本,我们还是可以救他们一命的。”
“这样的账本,一定是极少数人能接触,秘密存放的。秀莲一个不识字的丫头,她如何能找?”馨宁提出疑问。
祁修远道:“秀莲是打扫书房的丫环,她只能先排查书房,兴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还得通知齐王,盯紧了锦华阁。”锦华阁不是给贤王府提供情报的吗?
下午祁修远一直在山海院和张善商量事宜。
高媛来和顺院时,馨宁和春蕊夏蝉正在说杜鹃的事。
“表小姐,有几天没见了。”馨宁道。
“姑姑最近一直也忙得很,我也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就自己在院子里看看书打发时间。”高媛无奈道,要不是为了那个人,他何必在这里受冷遇。
馨宁经过这两天的事之后,如今再见高媛想的也多了。
高氏说是接高媛来陪她的,可是按照高媛刚才所说馨宁平日所见,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高家可不是破落户,高媛也没必要在这受着这般冷遇。那么她到底是为何来侯府的?
馨宁仔细打量高媛,不可否认她是个美人。
“表嫂?”馨宁的打量,让高媛挺不自在的。
“表小姐,真美。”馨宁由衷之言。
高媛羞涩道:“怎及得上表嫂一二。”高媛说的也是实话,馨宁是越看越好看的美人。
“表嫂。”高媛忽然想起什么,“我来是给你说一件事的,兴许能帮的上你。”
“什么事?”
高媛道:“我知道你院子里的杜鹃没了。其实今早我见过她。”
馨宁连忙向前倾身:“劳烦表小姐说的详细些。”
春蕊和夏蝉也紧张的盯着高媛。
高媛仔细回想一下,慢慢开口:“今早起来看了会子书,左右无事就出去转转,毕竟不是自家,我就想着去人少一点的地方。”
“走到临风阁时,见那处的假山流水意趣盎然......”
馨宁忍不住打断道:“表小姐......”
高媛歉笑道:“我正欣赏假山时,杜鹃悄无声息的闪到旁边的一座假山后面,我们互相都吓了一跳,她连忙示意我不要出声,眼睛盯着回廊那边。”
“我不由也转头望了一眼,只望到一片叶绿色绣蔷薇的裙角,和一只同色的鞋子。”
第八十八章 敲打
高媛继续道:“紧接着杜鹃就跟了上去,去的方向如今想来就是北边的偏院。我当时心中确实存有疑虑,但也不好跟上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曾想杜鹃......”
夏蝉听完出去了,馨宁知道她是去寻找高媛口中的嫌疑人去了。
馨宁道:“表小姐你帮了很大的忙了。”他们可是在北苑和杜鹃的尸体上找不到一丝线索呢。
高媛又和馨宁闲话了两句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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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敏院,琉璃双手执着托盘进来,一袭叶绿色衣裙,裙角绣着盛开的蔷薇。行动间,露出一点与衣裙同色的绣鞋。
琉璃本就生的好看,年纪渐长,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
高氏盯着这的琉璃,心中突然不是滋味。
“夫人,天热了。厨房里今夏头一次做了冰粉,您尝尝。”琉璃将托盘里的瓷碗端出来轻轻放在高氏的面前。
高氏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道:“琉璃,你是太夫人给我的丫鬟,这么多年来我也很倚重你。不如给你开了脸,我们做姐妹吧。”
高氏当初嫁到侯府时,也带着两个陪房丫头,一个就是被打发走的严妈妈,另一个在她生下修能的那一年病死了。
琉璃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想伺候好夫人。”
高氏笑盯着琉璃,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当个姨娘,也是半个主子。比你做丫头强上许多。”
琉璃惊慌道:“夫人开恩,奴婢真的只想伺候好夫人,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高氏放下汤匙,笑道:“起来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琉璃慢慢站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派出去的人靠谱吗?”高氏问的是跟踪承恩侯的人。
琉璃忙回到:“嗯,已经安排好了,是严妈妈的儿子。”
高氏点头,继续吃冰粉。
琉璃偷偷瞥了一眼高氏,又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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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了一眼熟睡的皇上,起身走到外间的书房。
铺开纸提笔快速书写,她要告诉齐王。皇上一切如常,并无异状。
皇后的手停了下来,想着也不算是毫无异装,因为皇上刚才竟然叫了自己的闺命,青晚。
这么多年来,皇上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她自己也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想起皇上刚才柔声叫自己“青晚”,她的胳膊上再次起了鸡皮疙瘩。
她本是秀才之女,进宫做了宫女,被分到了当年的二皇子府,在书房里做洒扫宫女。
她从未想过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却在二皇子登基为皇时,被封了皇后。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她很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皇后。他对皇上除了尊敬之外,只能学着记忆中自己的娘对待爹那样对她的皇帝丈夫。
多年来皇帝对她不冷不热,不好不坏。皇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是萧贵妃,甚至一度有传闻皇帝要废了她,另立萧贵妃为后。
至今,她仍然是皇后。可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轻松过。
现在她的儿子和萧贵妃的儿子要争那个位子,她只希望她的儿子......胜者为王。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皇后放下笔,伸出手掌抚平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后,才重新提笔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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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看完信递给了陈安宁。陈安宁放在蜡烛上引燃,放到了桌子上的小瓷缸里烧成灰烬。
齐王挑了挑眉:“你不想知道母后写的什么?”
齐安宁道:“臣妾不敢随便看王爷的私信。”
这是在控诉他以前提防她?齐王摸了摸鼻子道:“母后说,父皇一如从前,并无异样。心情很好,晚膳还多吃了一碗。”
陈安宁则说起另一桩事:“宫中连续有三个宫女死了,父皇点名让祁修能来助母后查清此案。祁修能刚开始尽心尽力,可是自从被贤王中途叫走之后,再查案就不那么尽心了。”
齐王闻言,眯眼道:“他们两个搅合在一起,意料之中的事。”
“母后这几日传你进宫,怕也是想让你帮她。本王这厢替母后拜托王妃了。
陈安宁得体的微笑道:“不敢。臣妾也想为那些宫女讨个公道。”
“王妃侠义心肠。”齐王调侃道。
陈安宁扯了一个笑,默默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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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苑。
靳太夫人一脸淡然的看着站在堂中的高氏。
承恩侯也坐在那冷眼旁观。
“母亲,您叫我来,到底是......?”高氏有点慌。她被靳太夫人叫来,到现在有一盏茶的时间了,都没说一句话。
关键是侯爷,怎么也在这里坐着?她都不知道侯爷回来了。派去跟踪的人也没见给她回话啊。
终于,靳太夫人道:“高氏,你为何派人跟踪承志?”
高氏闻言心中一紧,“母亲,侯爷,你们误会臣妾了。”
只听见承恩侯冷哼一声,“把人带进来。”
门打开,一个小厮被推了进来,一个趔趄跪在地上。
高氏定睛一看,正是严妈妈的儿子严三。
高氏匆忙看了一眼琉璃,只见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大概也是吓坏了。
“母亲、侯爷。妾身知错了。”严三都被抓了个现行,高氏只得慌忙认错。她忘了,侯爷也是行武出身,被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厮跟踪,怎么能不察觉。
“高氏,你做何要跟踪我?”承恩侯双眼结冰,冷声问到。
高氏垂着眼,不吭声。
“你们都下去吧。”靳太夫人道。
待屋里只剩他们三人时,靳太夫人道:“高氏,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高氏想反正事已至此,不如挑破。于是用暗中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顿时眼眶湿润。
“侯爷,可是嫌弃妾身了,在外面有了女人?”高氏哽咽道。
靳太夫人耷拉着眼皮,似乎没听见。
承恩侯老脸通红地怒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那侯爷为何身上又是口脂粉印子?又是兰花香?”高氏用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角。
承恩侯难堪的说不出话来,只恶狠狠的瞪着高氏。
“高氏。”靳太夫人道:“男人家在外面难免逢场作戏,你这就又是跟踪,又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高氏擦了擦眼角道:“侯爷以前身上就没这些。”
“高氏!”靳太夫人扬高了语调,“你是一个人独大惯了。放眼京城,如承志这般身份的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莫说你口中的这些个子虚乌有的事。就是承志真的再娶一个回来,你还拦着不成?”
高氏语凝,靳太夫人这是在敲打她。
若侯爷真要纳回来一个小妾,她还真不敢不答应。
顿时,心酸和愤怒一起涌上高氏的心头,她手中的帕子都拧的变了形。
第八十九章 嫌疑人
高氏带着默默不语的琉璃,满心的愤懑回到的福敏院。
馨宁身后带着春蕊和夏蝉,并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高氏记得那几个婆子,就是端午节在厨房打王妈妈的婆子。
“陈氏,你又摆这么大阵仗想干什么?”高氏明显口气不善,也懒得装什么贤良长辈了。她在靳太夫人那受得软刀子,怎么不见谁体谅一下他。
“二婶,府中莫名死了人。我多带几个人防身而已。”馨宁随意道。“不过......”
馨宁停顿了一下,看向高氏身后的琉璃道:“琉璃姑娘今天这一身绿衣真的是极好看,这裙边的蔷薇也绣的精致,就连脚上这鞋子的颜色也搭配得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