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要杀了我,这半年来也不过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惕,但是你不知道,我早就与钦帝有了联系,”殷清流突然凑近木门,笑道,“然后布了这个局,引你入局,这东南一带,迟早会落入我的手里。”
“而你自以为是在我的地盘中收买人心,却让我的声望更高一层,现在连男兵那边都视我为神,这一点,我还得感谢你呢。”殷清流笑意盈盈道。
“你自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殊不知,都是在我的计划之下,”殷清流怜悯道,“你不过是一个深陷局中的棋子,一个可怜虫而已。”
齐凌炀一口鲜血喷出,险些喷到殷清流的脸上。
“放心,我不会杀你,”殷清流微笑道,“你做了我那么多年的棋子,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我怎么忍心让你这么简单的死呢?”
“带我攻破都城,黄袍加身那一刻,便用你来祭天好了。”
他所计划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他所做的一切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明明最看不起殷清流、最看不起女子,却被一个女子从头到尾玩弄在鼓掌之下!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都是假的、假的!!
“你——你——”齐凌炀整个人都在抖,又是一口血喷出,他的身子软软倒下,发出不小的动静。
竟是活活被气晕了过去!
殷清流哈哈大笑,原主与齐凌炀相处那么久,最是了解他不过,而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更是知道齐凌炀的死/穴在那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往齐凌炀的死/穴上扎,那些话里有半真半假真假参半,都是用着最能刺痛齐凌炀的方式说得,齐凌炀被活活气晕过去,也是正常。
殷清流现在并不打算杀齐凌炀,一是现在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如果不是自己穿过来,这些女兵的命运可想而知,最后可能连/妓/都不如,明明都是为他上阵杀敌的兵,杀死齐凌炀,太便宜他了!
二是齐凌炀在她手上,东南方向乱成一团,就是新选主将,也不得不在意着还在她手上的齐凌炀,再等着那些使臣抹坏齐凌炀的名声,东南陷入内乱之时,带着齐凌炀让他们投/鼠/忌/器,整个东南拿下去不费半分力气,还能利用齐凌炀再收买一波人心。
三是齐凌炀这个人心性高傲,看不起的人很多,尤其是女子,人人皆为他手中棋子,最是孤傲不过,这种人被她囚在这里,能看见的只有来自他不屑的女子的鄙夷不屑,这比让他死了还要让他难受百倍,更何况齐凌炀绝对不会自尽,所以这种折磨能无限后移,待到她黄袍加身之时,齐凌炀说不定能活生生气死!
他害了原主一身、害了那么多女兵,她总会对他有半点客气?
想死?做梦!
齐凌炀被俘的消息由那几个使臣带回东南平城,文氏当场就晕了,整个东南都乱成了一锅粥,齐凌炀虽名义上称为“将军”,但实际上就是东南的“皇帝”,他这一去,群龙无首,手下的几个将军各有各的心思,整个东南都乱成一团。
这和当初曦城的混乱还不一样,整个西南,只有殷清流一个将军,其他皆为副将亲卫,一出事,肯定副将权力大,争执也在副将之中;而东南,除了齐凌炀这个主将,还有其他几位将军,再加上副将亲卫,谁也不服谁,自然闹得凶/狠;
在西南方,众女兵几乎没有成家的,上至殷清流下至小兵,大多都孤身一人,因此也格外团结,一心向着殷清流;而东南方,上至齐凌炀,下至某些小兵,很多都有了妻子儿女,那几位将军乃至亲卫副将,妻妾都不知多少,子孙也不少,为了后代子孙,他们很难不为自己的妻儿后代着想,各有各的私心,争执不休的时候,齐凌炀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真正为齐凌炀忧心的,可能也就文氏和军中士兵了。
但是在文钰凉将齐凌炀将文家视为弃子之事告诉家里,家里又告诉文氏之后,文氏心灰意冷,第二天就宣布自己怀孕了,因为月份尚浅,昨日哭晕之后才被诊断出来;
殷清流要拿三座城池来换齐凌炀,东南方为这件事争执不下,再加上文氏怀孕之事,便又去刺激了齐凌炀一次,齐凌炀又一次被活活气晕,文氏被他下了避孕药,怎么可能怀孕?一定是文家为了揽权!
而因为没有梳洗、饭食也格外少,齐凌炀狼狈至极,再也不复曾经的灼灼公子的样子。
待十日后,那些使者回到曦城,殷清流知道,攻打东南一带的时间,到了。
第25章 女 皇
文钰凉等人并不是全部回来的, 他使了一个损招,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他将这里面身份最差、名声最差、最爱流连于花街柳巷的那个纨绔子弟在前一天晚上灌醉了, 又下了点药,确保这人至少能睡上一天一夜, 然后把人留在了那纨绔子弟的某个外室那里, 如果这纨绔子弟没事,就证明那种东西根本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如果那纨绔子弟有事,就证明他们必须听命于殷清流, 但是也是那纨绔子弟贪于享受玩乐误了时间, 与他没有关系。
这一招十分阴损, 但是文钰凉却用的心安理得。
无毒不丈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当天这几位使臣怎么也等不到人, 又派人去找,也死活找不到, 最终也不敢耽误时间,只得将那个纨绔子弟给落下了,殷清流看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的时候, 就知道那一位已经做了他们的弃子,无力回天了。
将那几碗艳红色的“茶水”送至几人面前,看他们一一喝下,殷清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神情动作, 最终将他们一一排除,将目光流连在文钰凉身上。
早在上一次文钰凉那一段话,殷清流就知道这是一个狠角色,能屈能伸、能忍能狠、心思活跃、抓得住形势,一个奸/臣应该拥有的品质他身上都有,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
这哪里是个奸/臣,这要是给他个机会,绝对是乱/世/枭/雄。
如果能收归于下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可惜了,齐凌炀绝对是得到了他真心的承认,但是在经过齐凌炀的“背叛”之后,这个性子的人绝对不会再臣服于其他人,就算是臣服,也不过浮于表面、迫于形势,至于真心,绝对拿不出几分。
现在能用药物控制,也不过是因为药物控制而已。
一茶饮尽,文钰凉将平城的事情一一汇报于殷清流,殷清流微微垂下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文钰凉一眼,手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敲在桌上,那一声声几乎是响在每一个使臣心中。
“文使臣辛苦了,”殷清流含笑看向文钰凉,那一双深黑透亮的眸子深邃如同夜空,里面是谁也看不透的情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仿佛他所隐瞒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中。
文钰凉的背后骤然生出一片冷汗。
“臣不敢,”文钰凉行一大礼,头与地面深深地接触,借地面的凉意,才可以消除几分大脑中的燥热和恐慌。
“文使臣有何不敢呢?”殷清流低声道,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听上去十分漫不经心,可是文钰凉却不敢不重视这句话,背上的冷汗层出不穷。
“为将军分忧,乃臣之职责所在,何谓辛苦?”文钰凉深深道,“此乃臣之荣幸。”
“荣幸?”殷清流似笑非笑地念着这两个字,眉宇间一片平静,却让文钰凉心中的寒意更甚,连指尖都不由有几分颤动。
他将心中的轻视之心完完全全收起。
原以为这殷清流也不过只能拿药物控制他,但是哄骗一个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那么危险的境况,三言两语,表个忠心,他们不就是安安全全地从曦城出去了吗?
可现在,事实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个殷清流,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殷清流虽然平静温和,但是那通身的气势,竟然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险的意味,
与当初面对齐凌炀一剑刺死文钰啸完全不同的危/险感!
齐凌炀刺死文钰啸的时候,文钰凉也感到恐惧,也感到危/险,但是那中恐惧与危/险,更多的是来自于齐凌炀手上的兵/器,是来自于文钰啸身上的鲜血,是来自于齐凌炀很可能杀死自己的假设!
但是殷清流则不同,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连声音都显得那般慵懒而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但是那一双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眸子,却让他遍体生寒;
那种恐惧与危/险的警/告,是来自于殷清流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任何别的什么!
殷清流,比齐凌炀还要危/险百倍。
在这一刻,文钰凉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既然文使臣愿意为本将军分忧,那不妨留在平城吧,”殷清流清清淡淡的声音在文钰凉耳边响起,文钰凉一个激灵,心脏一沉再沉,“像文使臣这样的能臣,自然该留在本将军身边,为我分忧。”
文钰凉知道,殷清流这是对他不满意了。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文钰凉重重磕头,那声音听着都觉得痛,但文钰凉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拳拳之心,朗声道:“将军愿留臣,实乃臣之大幸,臣感激涕零,但臣为将军分忧,是臣之荣幸,将军实为明主,臣为将军奉犬马之劳,又以何面目贪功?”
文钰凉的口才相当不错,他将殷清流从里到外夸了好几遍,又表达了自己忠于殷清流的拳拳之心,最后点名比起曦城,平城更需要他,更能为殷清流带来利益。
如此滔滔不绝小半个时辰,最后朗声结束自己的“演讲”,眼眶微红,一片赤子之心具表现在外。
殷清流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笑了笑,漫不经心道:“瞧使臣这般紧张,平城有使臣妻儿亲族,使臣在意自然也不为过,只是……”
殷清流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使臣之心,可是本将军的。”
文钰凉自是高呼荣幸,大表忠心,他知道,这是殷清流的警告。
他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殷清流八成是看出来了,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这个西南主将,却是一个不可小瞧的人物。
他再也不敢耍自己那些小心思,将更隐秘更真实的情况和盘托出,岂料殷清流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轻描淡写道:“使臣莫辜负我的信任啊。”
文钰凉汗流浃背,连忙表示忠心,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殷清流这才走下来,亲自将文钰凉扶起,好一顿安抚。
这御下之术实乃炉火纯青。
文钰凉心里苦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更是将那些小心思收地一干二净,文钰凉心里清楚地很,这几天他却是懈怠,虽然说得完美无缺,但动作上却没有什么,更多的都是在旁观,他说的时候运用技巧,别人还以为他废了多么大的力气,只有殷清流,一眼就看出他话语中的实质。
最后那一句话,也是警告。
如果下一次他不能作出让殷清流满意的事情、拿出让殷清流满意的东西,那么他绝对不可能出得了曦城!
而殷清流,又怎么会留一个“无用”之人在曦城?
怕他刚被留在曦城,就没命了。
而殷清流既然看出他的小动作,也多半可以猜出那个纨绔子弟的下场,既如此,她还这么从容地把他们送出去,看来那碗“茶”中确实有问题;
那个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文钰凉深深吸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懈怠了,他一个人,玩不过殷清流,不,准确地来说,他们整个文家,也未必玩得过殷清流。
他突然明白殷清流一介女流,为何能收复西南,建立起这么一只军队;
也突然能明白,为什么齐凌炀会这么想要殷家女兵,甚至不惜用他们文家的人做弃子。
殷清流这种主将培养出来的女兵,哪里会是等闲之辈?
文钰凉等人被送回平城,一路上,其他几个使臣都高谈阔论,神色自得,只有真正与殷清流争锋相对的文钰凉,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回到平城,几个人都开始讨论那个纨绔子弟,文钰凉在心中微微冷笑,当初大家派人去找这位纨绔子弟,估计都没用心,要不然不可能找不到他,估计每个人心里都等着看那纨绔子弟的结局呢。
而现在,根本不需要大家找,消息就直接传到他们耳边。
这些人本身都与文家沾亲带故,家里之间来往也频繁,那纨绔子弟死亡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会不通知其他几家?
而且那纨绔子弟死在外室之地,死状及其可怕,街头巷尾几乎传遍了!
这下,这些使臣也没有什么心思说话了,都急急忙忙地告别回家,文钰凉更是去了那纨绔子弟给外室置办的小宅院中,见到了那外室哭泣绝望的样子,然后稍稍用了一点技巧,就让那个六神无主的妇人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纨绔子弟先是疼,全身上下都疼,一直在喊,那妇人赶忙去派人请大夫,就在去请大夫这个途中,那纨绔子弟疼得在床上打滚,一下一下地拿头撞墙,那墙面都被血染红了,把妇人吓得半死,妇人去拦他,却被那纨绔子弟猛地推了出去,还撞了腰,继续用非常可怕的力道撞墙。
最后,大夫来了之后,说这纨绔子弟说撞墙撞死的。
文钰凉又回想起殷清流那一双似笑非笑、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眸,背后一凉,手心中竟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还好,没有拿自己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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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城,殷清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
就刚刚文钰凉而言,东南边那几个将军出于私心争权夺利,基本呈持平状态;但是文氏曝出怀孕,文家有文氏肚子里的孩子,文氏及孩子有占据着齐凌炀的位置,再加上文家的保驾护航,现在局面还倾向于文家,但是之后会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而有了孩子之后,文氏对于救齐凌炀回来一事,也不是那么热衷了,嘴上说着大情大义、为民为兵,但是真要拿城池来换齐凌炀,现在东南上下“掌权人”似乎并没有几个愿意的。
但是,文氏那孩子就算生出来,文家和文氏能不能护住还是两回说,而看齐凌炀那般失态的样子,文氏八成是没有孩子的,就算真的有孩子,这孩子也不是他的。
这就有意思了。
殷清流微微一笑,计算着此时东南方和这边的兵力对比,东南方的兵力无疑比西南方要强上不少,但是西南方善毒,能用好也是一大优势;齐凌炀在他们手里,那些士兵下手也得有些顾忌,但是一个没用好很可能会激发他们的斗志,不得不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