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般说着,眼神往罗辰然那飘。承铭跟着我飘,他咳嗽声,“那散了吧,我和承心有事要单独谈谈。”
罗辰然不愿意按着承铭给的台阶下,“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去通知的你。”
我朝她笑笑,“我没说是你啊。”
罗辰然被我堵得说不出话,一口气硬提上来而发胀着脸,狭长的眼型瞪成椭圆形,她侧过身,指着深深,“我看到你进陆引深的房间了,他助理还马上出来望风。”
罗辰然像个打小报告不成功而急坏了的孩子,她跺脚,我咧开的笑容更大。
深深静默的杵在一边,他不知道我在搞什么把戏,面对罗辰然的一指,他利用他得天独厚的暖色笑容置身事外。
正主不说话,熊大自然无话讲,而承铭抱胸看戏。
我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你确定你看到我啦?有其他人看见吗?”
“就我一人看见。”罗辰然没好气的说。“但你是进了他房间,你不能否认。”
我扶额,“我没否认啊,我是进了啊。”
罗辰然还想着据理力争,可没预料我大方承认,她穿着高跟鞋似有人拐她脚,她身形轻微不稳。承铭双肩颤颤,偷着乐。熊大很正常,深深配合我也点头承认。
“她进了我房间,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
我很兴奋,脑子里哼着节奏感极强的歌曲,譬如很多人听到陈小春的《乱世巨星》总说听着听着有股冲动使他们无所畏惧。我有种骚动,即便握着带刺的玫瑰,扎破掌心也不觉疼,恰恰是勇气、是潇洒。挺愚蠢的,可我喜欢这种感觉。
所有人看向罗辰然,她见我们坦荡荡,倒不自信起来,“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我反问她,“我一分钟就出来了,那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罗辰然吞吞吐吐,瞥着完全不想参与进这话题的承铭,她心有不甘低头沉思了会,再望着我时眼底的高傲悉数回归,“我想想也不会发生什么,本来我怕你会出事,但你很安全,是我多想了。你是陆引深粉丝吧?要签名的话,最好别偷偷摸摸的要,会造成你偶像困扰的。”
“谢谢你关心。”她帮我想好的说辞与我想到了一块,可我对于她所说的安全有些不爽,她不就是说我长相不好入不了男人眼嘛,“罗辰然小姐姐,相对你而言我的确很安全,劳烦你这么费心关注我,我想,待会的晚饭你一定吃不下了,吃太多对身体也不好,小姐姐要控制饮食喔。”
我的话需要翻译:罗辰然,你吃饱了撑的管我,噎不死你吗?
在场的几人没人是傻子,承铭不客气的笑出声,照罗辰然脸部的青白程度,她心里早就把我千刀万剐、骂我骂的上天入地。深深比较照顾罗辰然的面子,背过身去,你猜他笑不笑?熊大算是最推崇冰块脸的人,整场戏看下来我还能得出一个结论:熊大面瘫。
舒爽的空气涌进鼻腔,我渴求的面向深深眨巴眼,“小哥哥,刚没要到你的签名,你是否可以帮喜欢你的粉丝签名了?”
深深伸出手,“我没有笔和纸。”
“那先欠着吧。”我旁若无人,多说了一句,“小哥哥别忘了有我这么个粉丝就行了。”
罗辰然看我忽略她,踩着高跟鞋哒哒走掉,我粗略估计她是回去想方法要给我苦头吃。这出戏里我难得翻身做了主角,当然得丢了软弱,激发骨子里的倔脾气咯。编剧也不愧是编剧,狗血剧情信手捏来。
我朝承铭冷哼。
承铭老奸巨猾的嘿嘿笑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早认识了吧。”
我摆手道,“你家女人等你去哄哄她呢,你留在这里干嘛?”
他又想跟我勾肩搭背,我侧身躲开,承铭失望的摸摸鼻,“你不是都说了,我找你有事要单独谈谈嘛。”
熊大入屋收拾行李,唯深深似乎在监视我和承铭。他一样是在笑,一样默不作声,一样做着背景墙,可暗藏于表面下的冽冽目光杀得我浑身肝胆儿颤。深深看到我躲开承铭,神色缓和了几分。他这人的占有欲我还是了解的。
承铭嘴巴不算大,就算他要抖出我和深深的关系,我照样有他把柄。这个把柄嘛,可是他的好兄弟、李京月的好哥哥——李京梧告诉我的。
这条过道上喧闹了半天,仍然无人经过,我挽上深深,“你不记得高中时我常和你说的那位邻家——”
“邻家小弟弟。”承铭拦截我的话,“承心,跟你要好的人都要么有钱要么有名气,咋就你一人活得跟条咸鱼一般?”
深深听到这声小弟弟,表情微微一变。
刚才的战斗耗费了我许多力气,我现下并不乐意和承铭争辩,“我也想说啊,没事你干嘛这么火啊?”
我埋怨的瞅着深深,深深接不上话,睁着无辜有神的眼一瞬不瞬看着我。他不动声色拉近我俩间的距离,这小弟弟演的真‘称职’。
我出其不意,一把将深深推进房门里,飞快的关上门,抓着承铭去他房间。我和承铭私下里得好好聊聊了,我可不想在他安排的戏里演的不明不白的。
“你说你在陆引深房里一分钟就出来了,难道他没满足你,所以你迫不及待要来我房里纾解吗?”承铭死皮懒脸扯着黄色料。
我踢他一脚,“别那么龌龊,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嗯嗯啊啊?”
承铭的房间更为简单了,浅灰色墙壁没有过多装饰,除了床铺只有一人座的小沙发。他吃饭的工具笔电随意置放于凌乱被褥上。
我刚推深深进去,不知深深作何感想,他应该不会怪我找承铭说事却不让他在场吧?我不确定,大不了待会手机上解释一通。
承铭举步迈向在场的唯一座位,我转个身倒卧沙发,占沙发为王。
“我明早要和深深一起回B市。”回去了要不要再过来我得考虑清楚。
“好啊。”承铭拉我起来,我死死黏住沙发,他只得选择坐在床尾。
我扬眉,稍微不怎么相信他,“这么爽快?”
承铭从床上摸来一包香烟,“你再和他一同回来呗。”
呛人的烟味弥漫整个房间,我讨厌作呕尤其不利于健康的烟味。脱了鞋,我脚尖够到窗并推开,外头草味浓郁,混合着承铭吞吐的烟,名副其实的‘烟草’味。
我挥手散开白色烟雾,“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吗?”
承铭两指抖抖烟,黑色烟灰碎一地,“靠你镇压罗辰然。”
我就知道。“凭什么?”我不喜欢遭人利用。
承铭开始打友情牌,“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啊。”
我很想回答不是,一想到他是铭风的老板便作罢,“你又不把理由告诉我!”
拍摄人员完成拍摄任务后,自另一道谈笑风生回来。承铭将烟蒂扔到窗外,半阖窗户,他不再嬉皮笑脸,轻浮的黝黑俊脸少有的凝重。
“她怀孕了。”
我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又不晓得我该怎么反应,“啊喔,恭喜你做爸爸了。”
承铭踱回我面前,俯视我,“不是我的孩子。”
我更加无语,他话里的信息很劲爆,“呃……”
承铭再抛给我个手榴弹,“她要我娶她。”
这手榴弹太烫手了,我有些想去买后悔药,“那恭喜你喜当爹。”
承铭身上的烟味跟他本人似的,固执的任凭风吹也吹不散味,“我不想结婚,结婚是坟墓,我还不愿意葬身。我和罗辰然说,我高中对你许下诺言,你三十岁前不结婚我会娶你,而我不会先你结婚。”
难怪罗辰然会对我做那些小动作了,“你小说看得是几年前的?这台词很落伍了。你怎么这么对一心想嫁你的罗辰然?你忘了你以前爱她爱的不要命,现在她要你娶她,你反而想甩掉她,果然男人说的话都靠不住……”
“但对当时的我们并不落伍,不是吗?”承铭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至于后面我的喋喋不休,他是没放在心上,还是压根不理睬我,我不得而知。
有人在门外喊吃饭,我猜我也没胃口了。我不舒服的揉着胸口,再揉揉眉心,郁结之气久缠不退,我需要缓解。
“我能骂你吗?”
“请便。”
“贱人。”
“多谢夸奖。”
☆、陆引深
大巴车在颠簸,我踢了鞋子,抱着自己窝在座位上,旁边的位置放了背包还空出好多空间让我舒舒服服作婴儿状。
我在回拍戏小镇的路上,和深深一起。
在B市的三天,有什么值得说的事呢?阻挡阳光的帘子因车子而晃动,晃乱了窗外的景色,我不去听后面的谈话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第一天,我又收到了来自铭风的快递,不过寄来的是信件,上面写着要我两个月后去给的地址那报到。接着,宋伊安约我下午茶。
第二天,我通宵画稿,深深霸占了一天的热搜。有他做慈善的视频,而许多娱乐号转发最多的是他接受记者采访的视频。内容大致是——
记者:陆引深同学,大家比较关心的事,是你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最近有没有恋爱的打算?
陆引深:大家要我谈恋爱吗?
记者:嗯……换个问题,将来有了女朋友,你会让女朋友做家务吗?
陆引深:会啊。
记者:呃,是一起分担吗?
陆引深:她只要负责帮我暖床。
情话满分,我当他是说给我听的好了,赶完稿后我喜滋滋的刷了深深一天的新闻。
第三天,我走岔了几次路,终于找到了深深的家,待在门口等他下课后两人聊着聊着滚到磨毛的软质床单上去。双手紧握,双腿交叠,衣衫……很整齐。亲亲抱抱,再无其他,理由是深深父母迟点会下班回家。我还没心理准备见他们,两个小时内就做贼心虚的回去了。送我离开时,对照高空晴朗天气,深深的脸色有点阴。
约好了一起回途,从哪蹦出来的王可涵?我都快遗忘了好久的女明星。我没做好功课,她是这部电影的女二,比我更应该出现在这车上的人。她一上车便坐了深深旁边的座位,虽然隔了一个走道。
倏尔一阵强光照进车内,刺得我眼涩疼难堪。我牙齿酸酸的,仿佛要全部掉落,脸部不能够活动,肌肉僵硬。好一会儿,等眼睛淌下几滴泪来,我擦了擦湿湿的眼眶,压了压嘴角,将混沌之气吐了出来。
我挺直上身,自椅背上方偷露两眼向后方看来看去。隔着走道的、外界所言的金童玉女,深深和王可涵相谈甚欢,就差举杯畅饮,然后醉酒误事,最后闹出人命来……呸呸呸,我在构思什么鬼东西!
愈是接近深深的工作,我愈发感受到彼此联系的线脆弱易断,倒不是说我和深深的感情,而是两人的差距在摩擦着这根线。跟如今的深深处朋友,很容易自卑的。
承铭有句话打醒了我,为何我身边的人都比我出色,而我是条闲的不能再闲的咸鱼?所以,我开始努力,也不知晚不晚,但总归比混吃等死强。我是无法与深深站在同个高度了,缩小差距也行。
夏天的尾巴被秋季突降的冷气吃得渣都不剩,深深今日穿了件大红卫衣,衣摆、衣袖处破洞无数,是时下流行的设计,也是奶奶辈认为穷酸的需要补补的衣服。王可涵着天蓝色刺绣毛衣,下半身黑色蕾丝中裙,光溜溜的两小腿细长一手可圈握。自古红蓝是CP,两人巧合的真可怕。
反观我,一身黑,没啥特点。他们的衣服也不是我可买得起的,我的衣服有特色就真有鬼了。
我继续露着两眼黏在他俩身上,男的俊,女的俏,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管,我的长相虽达不到上流,能在中等徘徊已不错,但也可以搭配深深的颜,衬托深深更加俊逸不好吗?除了年龄上有点瑕疵,性格上我们磨得很契合。
“不好意思,你一直看着我,有事吗?”王可涵轻飘飘的一句话使深深视线从窗外移到车内。
我两首搁在椅背上方,露出全脸,“你长得很漂亮,我喜欢你……”的脸。最后两字没能说出来,显得我太肤浅还是憋回去吧。
王可涵听到我的赞美婉约的捂嘴笑,面颊俏生生的如新绽的杏花,羞涩的沾了初春的绒粉。她眸中朦胧带情,柔软了英气的脸。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比我年轻,我分明听见牙齿在上下打架。
再看深深,耳上挂着耳机,整副身子与座椅完美贴合,异常懒散,却气场在那,如总裁大人镇压四方的感觉。
突然想到前不久的小说,总裁大人与娇妻。我额头用力撞到椅背上,清醒不少。闷啊闷,好闷啊。
一路上再也没人说话,到达地点后,我跟在他们身后,蹦蹦跳跳又活跃着去跟李京月闲话家常,还带了点吃的分给她。多来了几个人,分房是个灾难片。我拥抱着李京月,哀求不换房,低声下气求着承铭才没把我们换走。
再去适应另外一个舍友,我怕不是那么容易。
李京月说,“那是承铭逗你的,没人说要换房。”
接连两天,暗地里女人间的言语纷争不断,但全是我主动招惹的。
山头细雨绵绵,朦朦水雾漫开视野,草木清芬,地上水坑间隔不远。雨淅沥沥连成鸟儿的口水丝,垂落坑里,啄遍苍山林景。深涧生烟,灵气极致。
深深端坐搭建的避雨棚里,翻烂手中剧本。我处在另一旁的棚中,喝着李京月为我贴心冲泡的红糖水,雨声风声拍戏声,珠落玉盘,沸沸扬扬。
“明天晚上会有个深夜探险游戏,你参加吗?”承铭拿了个空凳子坐下后,抢了我的水杯仰头便喝,“渴死我了。”
我斜睨着他,水杯也不接,“我有拒绝的权利吗?那个水杯是李京月的,麻烦你还给她。”李京月不知躲哪去了,最近她忙着在笔记本里写些什么,还不准我偷看。我猜是写日记吧。
承铭扔烫伤山芋般的放在了长凳上,他左右张望,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