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陆引深吗?”回去路上,深深又提起方才刘思苑的问话。
小道上人烟稀少,我与他十指相扣,甜腻的冲他微笑,用着稍嗲的腔调说了句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话,“我喜欢那个喜欢我的深深。”
我想,待会儿回去我会吃不下饭。
☆、承
深深是个很称职的小男友,他每次询问我要做什么之前,就早已拟定了几个方案。如果我说随便,他便会带我去他认为的约会圣地干些世人眼里的浪漫之事。如果我有自己的想法,他当然遵从我的意愿。
回到‘不能说’之后,深深摘掉假发,换上休闲服,从卧室里拿出塞的鼓鼓的背包,“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这是他头一次不事先询问我意见的约会。
深深订了两个高级软卧的位置,高级软卧,顾名思义,两个床位,有移门与走道隔开。还有独立卫生间以及各种配套设施。大大降低了他被人认出的概率。
我们先去赶了这趟列车,然后终点站到了后也是翌日清晨,我们再稍微逗留下才会去赶另一班车到下个目的地。
深深在我的逼问下始终不肯透露他想带我去哪,即便我外加要挟,他嘴也抿的死紧,撬也撬不开他的唇。
而我无奈下只得放心思于沿途的风景。
我一个人是决计干不出这档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一个人看风景难免会有愁绪掺在里头,那样的风景即便再美也总少了些味道。
凝望着列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青翠碧绿,在渐暗的天色中,仿若笼着层淡淡薄烟。两个人的旅途,轻快而兴奋。
月钩钩,影绰绰。
深深将手贴在窗面,始终沉默的观望着外头的景色。我学着他,也将手贴在凉凉的玻璃窗,可我关注的却是他投射在玻璃上模糊的侧脸。
“深深。”我轻唤他的同时,身体往前倾。
他闻声侧头,干涩的唇擦过我的鼻子,深深怔愣住,他的眉心痣忽地染成苋红色,嗓音稍许打颤,“怎么了?”
我离开座位,靠的他更近,他和我的呼吸彼此吹拂,缠绕。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受,但我的面颊已显出热意。
我与他相差不过一拳头,垂眼瞥了深深的唇,我转了个身子坐到他身旁,“深深,你快躺下。”
可能是我轻松的语气与前一瞬间紧绷的状态不一致,深深停滞了几秒后,是被我硬拉着反躺下的。
我用双手掌在深深的脊柱两旁,从上往下,力道适中,边揉边压,冀望能够减轻他的腰伤痛楚。
刚透过镜像,我发觉他的不对劲,从而联想到他会不会腰伤犯了。
“你别总憋着。”我会更心疼的。话溜到嘴边,又被我吞了回去。肉麻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不要吓坏了他。
深深的腰伤是拍戏时落下的,他时常轻描淡写,说自己伤的不严重。隔着屏幕的粉丝都知道他腰伤挺严重,我又不瞎,哪会被他糊弄过去。
头埋在枕头里的深深,听话的应声,“知道了。”
我们辗转去了两个城市,吃了点特色小吃,去了几处名胜古迹,又马不停蹄赶往下个城市。行程很赶,而且已消耗了一天两夜。
深深说,因为我喜欢数字3,那么这第三个城市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B市。
我的家乡J市,地方贼小,但很富裕,与B市比则相形见绌了,难怪深深父母会在赚得大钱后搬离出去,来到B市。深深会选B大也是离家近的缘故。
而两个城市相距高铁的四个小时。我站在出站口,有些踌躇起来。
深深戴上黑色棒球帽,帽檐压的极低,刘海往两侧撩开。他与我并排而行,步履安详,虽没有肢体接触,但他投递过来的目光满是坚定。
我稍稍放松了些。
他带我去了某个小区。小区里绿化做得不错,绿荫庇佑凉风习习,邻里街坊和蔼可亲,贪玩孩童朝气蓬勃,然蝉鸣如警笛,闹腾的很。
深深要不是牵着我,我应该会撒腿就跑。我心底清楚,他这是要带我回他家。自成为他女朋友后,我已好久没联络过薛姐(深深母亲)。
薛姐是个豪爽的妇人,他们还未搬走时与我关系很铁,有朋友相惜之情,而非后辈对长辈的点头哈腰。只不过有些时间不见了,我还压倒了她窝里的草,不免慌张。
“你也不让我准备准备,叔叔和薛姐万一不欢迎我也就尴尬了……”这也不是没可能,儿子和个岁数大的在一起,换做是我,我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不会。”他掏出钥匙,“他们不在家。”又顿了一下后,深深提了个小小的意见,“能不喊我妈叫薛姐吗?”
“可是……现在就叫妈也太早了。”我特别没心机的回答,脑筋未拐过弯。
深深打开门后,钥匙没拿稳,哐当一声划割实木地板。他掀开刘海,默然的捡起钥匙串,“……喊阿姨吧。”他不平稳的语调泄露了他的不淡定。
我捂面进门,方才傻不隆咚的对话像匹快马来回在脑海里奔腾,我脸颊红透,几乎是火焰喷发的状态。
我假假的咳嗽以掩盖窘迫,两眼珠子四下打转,悄悄记下整栋屋子的装设。主体灰色调,简约现代风。和搬家前装修的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家具替换成了高档些的。
“爸妈出去旅游了,要过一礼拜才回来。”深深褪下帽子平光镜等伪装物,大佬般的瘫在沙发上,左手手肘撑着自身,右手握着遥控器,转台看电视。惬意非常。
我手机震动,是父母发来的讯息,我边打字边坐在深深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头疼的解释今晚仍旧不回家的缘由。我听深深讲他是周二才有工作,于是我思虑再三,决定请了周一一天的假期来增加我们的相处时间。
我没料到,深深竟把我拐到他家来了。这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怀疑他早就计划好了。
电视机里放映着俊男美女哭啼啼的生死离别,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瘫靠在沙发垫,绷紧的神经此刻才减缓力度,而松弛下来后,连日来积累的疲惫张牙舞爪的爬上全身。
距中午用餐还差一两个小时,我能眯一会儿。如此想着,我眼皮不由分说的在打架,最终糊了视野所见物,我枕着手臂睡去。
朦胧昏睡间,似有什么惹人发痒的东西在我脸上走走停停。我呢喃哼出细响,无意识的摇头赶走颊面的瘙痒感。
我用力紧闭双眼,只刹那神经的弦又拉紧了些。我揉着太阳穴,颓然的自沙发坐起。视觉还未苏醒,我的嗅觉已先一步抓获远在餐厅的饭香。
恢复意识的间隙,左颊被柔柔的捏了一把肉,我深呼吸,猛然用自己的脑袋砸向深深的额头。
我彻底砸跑了瞌睡虫。
“刚你摸我脸了?”睡得太沉,我的嗓音有些沙粒感。
深深一条腿半跪着,逞凶的手还拽住了我的手臂,“叫你起床吃饭呢。”他说着指了指餐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
“你做的?”三菜一汤,菜□□人,口齿留香,真真美味。“小深深,你真贤惠。”以后深深必是居家好男人,做他的妻子肯定会幸福。这点我和他的粉丝有共鸣。
深深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的扒着饭菜,“上了美食综艺,不会做菜的人也能练出个手艺来。”
深深烧的糖醋排骨尤其好吃,我夹了一块又一块,忙不迭往嘴里送。
“啧,好痛。”我咀嚼的动作暂缓,换了个方向咬碎肉。左边的后槽牙隐隐作痛,痛的我放下碗筷只顾着龇牙了,当然是遮着嘴的,不然表情多难看。
“我应该是蛀牙了。”面对深深投递过来的关心,我两眸泪汪汪。
深深也放下筷子,绕着桌边走到我跟前,“你怎么会蛀牙?”
我冥思苦想了会,以郑重的语气说道,“我嘴里有一公一母的蛀虫,它们手牵手生娃娃必须要有个窝,所以在我一排的牙齿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打洞了?”
我为自己的脑洞鼓掌。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想出这番‘天真活泼\'的话,深深也不敢置信的听完了我的胡言乱语。他搬开椅子坐我身旁,抬手试了我额头的温度,“打到脑子里去了?”随后不放心的念叨,“下午带你去看牙医。”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爸帮我跟牙医约好时间了。”
深深摸着我左侧的颊,牙齿的痛在他的掌心淡化,而我左脸与右脸的温度成两极分化。他突然移开手,低下头赠予我温热的颊吻。
“亲亲就不痛了。”
我的心脏在他主动的亲吻下炸开了一朵娇艳的花,花蜜溢满胸腔,甜到我口干舌燥。深深哄孩子的话令我耳朵发烫,我差点儿不由自主要哼出甜蜜蜜的旋律。他也不害臊,规规矩矩的端坐一旁,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
牙痛早滚到九霄云外,我双手搭在深深的两肩,头垂到他胸膛处,闻着他男孩子清爽的味道,“我比你大欸。”搞得我像个十六岁少女不知所措。
“那我下午带你去个地方。”深深揉着我的发,说话间胸膛起伏。
我收回双手,目光向饭桌扫了一眼,“可以啊,但你能不能多吃点?”深深初中时在同龄中算是个子顶高的,怎就到了高中乃至升大学就停滞不前的179.9,与180大关差了那么点临门一脚。
“我对男友的要求可是突破180!”我纯粹破坏我们之间犹如春暖花开的气氛,踩了深深痛处。
深深踱回自己的位置,刚拿筷的手险些不稳的甩出筷子,若深深是二次元人物,那他额间该有三道黑线来应景。
☆、心
深深带我去的是B大,门卫本拦着不放人进,是深深从包里掏出学生证,我们才得以进入学校内部。
不愧为高等学府,我走在绵长柏油路,空气里飘着的莫不是书卷味。我假惺惺的深吸几口气,妄想着能吸收灵气,肚皮里添些墨水。
我俩在校园里打转,许是暑假,人也见不着多少。
深深贴心的为我撑着太阳伞,而他半个身子受着烈阳的烘烤,尽管两人靠在一起会产生更多的热量,我还是离他更近些,将伞柄往他那推了推。
我跟着他走,头偏着,看也看不腻深深如今的模样。
说实话,深深小时候长得并不好看,还有些土里土气。现在长成如斯俊朗,简直给了曾批判他外貌的颜狗一个痛击。
深深脸上除了一处浅浅的小坑外,并无其他瑕疵。精致如玉的脸蛋,瓷白有光泽度,年纪轻轻,眉宇间已蕴藏男人坚韧的气魄。流金铄石,深深照样是神清气朗。
何以消烦暑,唯有陆引深。
“唔,深深你好白。”我缠上他的胳膊,嫉妒他的美貌。
校园里往来人稀少,但小姑娘还是有的,尤其见到深深挺拔的身影后,总要朝这边瞅几眼。因此我才不管热不热,硬勾上深深手臂,挑衅的瞪过去。
我今天特地穿了件粉色格子裙,使得人可爱些。并且,手残党拗了近一小时少女系妆容,差强人意,但减龄的目的想是能达到。尽管我不属于‘老人’一挂的,可与深深站一起,浓浓的不自信能扑灭一切。
“你也白。”深深领着我穿梭在树影中。
我却像按了开关,开启不停夸他的节奏,“你皮肤够好,摸着就跟掬了把泉水。你有一副好嗓子,唱歌也动听的很,不当歌手实在可惜。深深,你从小学了十八般才艺,却不露锋芒,屈己待人。如他人所常挂在嘴边的,‘人生导师’称号实至名归。”
我们走至教学楼里,晒不到太阳时,深深才收起伞,停住脚步,不知是晒的还是被我夸的,面色潮红,“你干嘛说这些?”
“嗯?鸡皮疙瘩起来了?”我也觉得我夸人的话,腻腻的,连我都不大自在。
深深递给我矿泉水,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我没想过你夸人会这么顺口。”
我喝了水,也抽了纸巾给他擦汗,“换你来夸我了。”我拐进未锁门的教室里,按下椅凳,解放磨出血泡的双脚,朝后脚跟上来的深深要求。
深深坐我前一排,手搁在课桌上,食指轻敲桌面,以诚挚的口吻念出我的名字,“承心。”
我抖音了,“干嘛,干嘛突然叫我名字?”害我心跳漏一拍。
“没什么。”他的眉眼漾着笑,嘴角倾斜挂着得意之色,貌似想到了开心的事,与平时的深深完全不同。
我登时有种被隐瞒重要事情的错觉,摇晃着他的手臂不依不挠非要他把话挑明,“快说,否则以后我也不会什么事都和你说了。”
可能是我佯装愠怒唬住了他,深深脸又红了三分,“你的名字,也是个赞美词。”
鞋子滚到他脚下,我的眼球震的脱离眼眶,下巴惊的脱臼,嘴合也合不拢,“你,你,你,深深,你学坏了!”
我不曾想过深深会真依葫芦画瓢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可他简易的几个字比任何甜言蜜语要来得动听的多。
我夸他的那番说辞实际非我原创,乃是微博搜陆引深时粉丝写给他的话,我东拼西凑才得来的。
我让他夸我,我也只是想知道在他心里我有啥优点。谁知他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讲这般撩人的话。
不对,深深其实面皮子薄,都弯腰钻到课桌底下去了。
他再直起身子来时,手上拿着的愕然是我的小高跟凉鞋。凉鞋的后跟处沾了点干透的血迹,浅色内里的映衬下,血色还是蛮刺目的。
我问他要鞋,另只手克住伸出手的后臂,不至顺从内心想法狠狠□□他。
“除了运动鞋,你都会磨脚,幸亏我有带备用鞋。”深深不急着给我鞋,他从鼓囊的背包里翻出用塑料袋包好的跑步鞋,神色已正常。
我感动他的细心,可是,“鞋子和我衣服很不搭啊。”
软妹风的小裙子,虽不是洋装啥的,毕竟我也没那个老脸穿出去,搭配这个粗犷风的跑步鞋,可说是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深深直接放在我脚边,笑成弯弯月儿,“混搭风,不也挺好?”
真会卖弄男色啊,我吞了吞口水,没得反抗,穿上他为我准备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