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娇娇轻皱眉头,真真是将美人蹙颦演绎得淋漓尽致。“也不是,只是……”
“只是为何要将世子爷宝贵的浪费在这等无意义的琐事上面?”她说出口会破坏美好形象的话,都由她丫鬟接嘴说了。
“春儿”,马娇娇轻喝,“凝妹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世子可是胸有大志之人,大展经纶驰骋沙场才该是他的重心,怎可分心在这等琐事之上?想必是苦劝无果罢了。”端的是大方体贴。
这句话很是有些深意啊,用着凝妹妹自是明白这样的语气控诉着沈凝不顾大局,只会黏着李翊陪她做些女儿家情怀的事情,耽误他做大事的时间。这波“夸得有技巧。
沈凝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勾唇一笑,想引起她相公的注意,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了,过过嘴瘾气得她跳脚还是很痛快的。
“是啊,我也很是苦恼呢。我都不知劝了他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肯去处理公务,非是寸步不离地陪着我。唉,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呢。马姐姐有秘诀传授吗?”沈凝状似苦恼地问道。
“啊,我忘了”,沈凝用手轻挡住嘴,“马姐姐还未曾婚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模样。
马娇娇姣好的面容上笑容凝固,好一瞬才缓过情绪来。
“我马娇娇此生唯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马娇娇唇畔一抹苦笑,满是艳羡地说道:“不是谁都像凝妹妹你这样有福气,能嫁得世子爷这样的夫君。”
说完,还用充满深意的眼神扫过李翊,露骨却又委婉。
含情脉脉却有爱而不得的忧伤,深情款款却有碍于身份无法诉说的苦闷。
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深刻的爱意,却丝毫不会碍着名门闺秀该有的礼节和端庄。
可李翊虽是看到了她的眼神,却无动于衷,只是体贴的理了理沈凝额前碎发,避免挡住视线,动作轻柔。
“我的确很有福气呢,夫君说他此生唯我一人,不想因为任何莫须有的理由让我多个姐妹。他不忍心给我心里添一点堵呢。”沈凝说完,还跟李翊来了下深情对视。
马娇娇唇畔的笑愈发苦涩,“妹妹真是好福气。”
沈凝却没有停止扎心的举动,说几句话怎么了,哪抵得上前世他们父女带给她和李翊的伤害。只是几句锥心话还真是轻了呢,根本难泄她心头之恨。
“姐姐还是别总盯着注定得不到的人,别到时候韶光逝去不复美貌,再想找个如意郎君就更是不易了。”这回的语气可不似前面那般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
“多谢妹妹提醒。妹妹也注意了,别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你的如意郎君呢。”马娇娇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还有一丝既然我得不到那就别怪我毁掉的决绝。
虽是稍纵即逝,但沈凝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沈凝心里并不在意,前世并未发生过这一幕,她不照样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由着马武算计了李翊。
不过,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她,说不定还能探出一些□□来呢。
刚刚自己冲动了,现在若是示好,恐怕反而会惹得她的警惕。还好有白桢,就算她和北国有勾结,那现在也还不到能拒绝太子妃邀约的时候啊。
沈凝思及此,心情好了不少,刚刚回忆起马武和马娇娇父女俩所做的龌龊事时,心里冒出的那丝阴霾也消散了。
她干脆账也不查了,真拉着李翊看起首饰来。
*
“主子,昨日找出了四处暗桩。”禀报的人又换了一个。
沈凝在思索着,碧血阁查探消息的能力一流,暗桩也是一天天地在除去。上一世,应该也清楚得很是干净吧。
可那些事还是发生了。若只是以马武一人之力,恐怕不足以在战场上那么多士兵在看到暗谕后顷刻间倒戈相向。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沈凝皱眉,心底那个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还是浮现了出来。
“酸书生,姨父那边……你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毫无异常。”李翊回答。
沈凝眼里愁意更浓,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连皇上手下的人都未能幸免,他一个丞相,手底下居然查不出一个有异常的人?
“没事。”李翊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或许是敌人太狡猾,故意混淆视听也说不定。”
沈凝勉强挤出一个笑,以示自己的担忧少了些许。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马武在临死之际说出来的,本意虽是就想让她陷入无尽猜忌的痛苦之中,但一定是有很大的根据的。
若是能查出蛛丝马迹还正常,那还可能是他故意诬陷。可什么都查不到,只能说明一点——白螭将自己的羽毛爱惜得无比的好。
沈凝心里暗自祈祷,姨父啊姨父,你可千万别做那等罪恶滔天之事啊。
沈凝不知道,若是前世李翊的死真和白螭有关,她该怎样面对白桢。
再重的姐妹情也填不满横亘心里的那道坎。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有个体贴入微,眼里容不下任何女人的如意郎君~
沈凝重生后终于开怼啦,第一个怼的自然是觊觎自己夫君的白莲花啦。
Z先生也是眼里只有我一人,嘻嘻嘻嘻,小小的秀个恩爱。不过某些人啊,真是一点也不体贴,小拳拳已经握好了。
☆、第四十七章
沈凝最近心越来越慌,练心法的时候居然都走火入魔了。
“噗。”沈凝喷出一口血来,吓坏了李翊。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有像话本子里那些大侠练功走火入魔后那般痛不欲生,只是觉得心口有淤血一般,堵得慌。
“我没事,就是有些气血瘀滞而已。”沈凝捂住心口,抬头对李翊绽放一个微笑,让他不必担心。
李翊还是将她抱了起来,进屋放到床上。
“今日不练功了,也不见碧血阁的人了。我陪你一日。”
“好。”沈凝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也躺下。
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满足地闭上眼。难得能清闲地和他一起待一天呢。
但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说不出来的心慌。
一个月的时限越剩越少了,可她好像还没触到事情的关键,感觉现在所做的事情完全无法改变未来的走向。
她总觉得幕后黑手并没有找到,就算杀了马武到时他也定会有其他计策。
或许,有些事情可以提前?
她现在能预见的事里,唯一能改变的就是皇位谁坐。
老皇帝昏庸无道,就算没有直接介入害死殉国将军和李翊的事,但也没少幸灾乐祸。尤其是完全没有给李翊平反的想法,这才是最让沈凝恨得牙痒痒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或许不需要杀死他。让吴瓒登基得更名正言顺不惹怀疑一些。
沈凝睁开眼睛,突然说道:“我想见太子。”
李翊也睁开眼,眼神有些朦胧,他实在太困,刚眯眼一会儿就睡得有些迷蒙了。
这几晚小红杏睡得都不安稳,夜里总是不停翻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脑门上总是冷汗连连,有时连枕头都打湿透了,李翊无奈,夜里总是换着手帕替她擦拭,免得黏糊着难受。
有一晚她睡着睡着还哭了,小声喃喃道,“酸书生,我好想你。”,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只好将她搂入怀,轻抚她的手臂,不断柔声念道“我在”,她才终于睡得安稳了些。
“为何见他?”李翊知道她总归有什么必须见的缘故。
“因为皇位该换个人坐了。”沈凝声音里有着寒意。
李翊搂着她,安抚地拍了拍,“用我去吗?”
“当然要啦。”沈凝觉得自己现在越发依赖他,也越发喜欢撒娇了,多离开他一会儿就没有安全感。
“嗯。那先睡一会儿吧。”李翊声音里有着困意。
“好。”沈凝心疼地靠他更近了些。这几日他的眼下都有青影,想必他也很忧虑,夜间睡不好觉。
沈凝忧思过重,晚上是真的没睡好,所以心里事情刚一放下就很快入睡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她摸了摸身旁,空空如也,而且一片冰凉。
她的心一空,有些迷茫。为什么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人?难道那些都只是一场梦?
“小红杏,醒啦?”李翊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凝扑入他怀里,李翊手没料到差点将药碗打倒。
沈凝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温度,眼睛一酸又有些想哭了。
“以后不许在我醒的时候找不到人。”沈凝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好”李翊用没端碗的那只手,例行拍背安慰,“说好上次是最后一次的哦。”
“嗯。”沈凝吸吸鼻子,将哭意忍了回去。
“先把要喝了,然后我们去见太子。”李翊说道。
沈凝乖乖接过药,一口喝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该吃哪些药?”
“我找大夫给你把过脉了,你呀,睡得跟死猪一样。”李翊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
这段时日,她真是累着了。最累的,怕是那永远放不下来的心。
“你才是死猪呢。”沈凝嘟嘴不满道。
“走吧,我们去见太子。”李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上了马车,沈凝才问他,“去哪儿见啊?”
“飞鹜客栈。”
沈凝有些出神,飞鹜客栈,前世自己就是在那儿和吴瓒商量的“篡位”之事。
沈凝握着李翊的手紧了紧,不过今生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
飞鹜客栈,天字一号房。
和前世同一个房间,沈凝和李翊到的时候,吴瓒已经坐在屋内了。
李翊早已吩咐好掌柜准备了一桌子佳肴,不急不忙地给沈凝夹了几筷子她爱吃的菜。
沈凝欲言又止,不用先谈正事的吗?
李翊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先用膳,睡一下午你也饿了吧。”
于是沈凝拿起筷子开始消灭碗里堆着的小山。
吴瓒也不介意,拿起筷子和他们一起吃了起来。嗯,飞鹜客栈的菜,着实还不错。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翊状似无意问道,”那个位子,你有肖想过吗?”
吴瓒身子一僵,抿嘴没有说话。
李翊放下筷子,笑了一声,“在我面前你不必隐瞒。毕竟若是不知你的打算,当初毒害皇上那件事我也不会插手帮你。”
“一直都想。”吴瓒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提前坐上那个位子?”
“你的意思是……谋权篡位?”吴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翊这般胆大,而且还这般坦言。
“别说得那么难听。是力不从心禅位于你。”李翊胸有成竹地说道。
若是说谋害他后,自己以太子的身份登基,那吴瓒还想得通。禅位?宫里那位身体还算康健,而且他那么爱将权力牢牢握于手中,怎么可能愿意禅位?
可看他那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吴瓒觉得他铁定是有办法的。
“你有办法?”吴瓒问道,声音依旧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但眼神还是透出了一丝迫切。
李翊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子,“还需要太子你的配合。”
“你有什么条件?”吴瓒问道。
李翊邪魅一笑,坐直身子,“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很简单,北国那场战争,出战的士兵我想由我来点,具体到每个人。”
李翊看吴瓒不解的眼神,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军队里,有北国的奸细。关键是,这奸细能够让三四成的将士相信他的话,甚至可能会在战场上听他指挥。”
李翊曾让沈凝仔细回忆过她听到碧血阁禀报的战场上的情况。因为军队里,有碧血阁的人。
战场上的情况,他们看得分明。当时马武亮出暗谕时,有三四成的将士没有瞬间犹豫便倒戈相向了,还有几成在犹豫思索后也加入了队伍,剩下大概两成的人有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些不相信李翊会叛国通敌,干脆上前帮起李翊他们来。
碧血阁的人自是不说,立马就加入战斗保护李翊,毫不留情地杀起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战友来。可层层人墙实在是太厚,还没来得及杀出重围,李翊就含恨而死了。
沈凝被问起的时候觉得自己还真是机智,前世要了一份没有嫌疑和确定有问题的人的名单。
亏得她记性好,将军队和人名都记了个大概。
不过有一个军队很是奇怪,因为整支军队,一个倒戈相向的人都没有,还竭尽全力地想办法帮助李翊。
这一点当初沈凝听到时并没起什么疑心,只觉得有些不管结果如何还是有些感激那个军队。但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疑点,会不会跟自己姨父是一样的情况?
“怎么可能?”吴瓒无法维持一贯风轻云淡的表情了。
“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是为了打赢和北国不可避免的一场仗,你登基后北国便会是你的心腹大患。”
说着说着,李翊勾唇,“我改主意了,我要加个条件。”
吴瓒脸色彻底绷不住了,用看无赖的眼神看着他。
“盐业由官营改为私营,盐的运销和分配、和别国贸易往来的管制权都交给我媳妇儿。”李翊狮子大开口。
沈凝知道这个要求太为过分了些,盐业的利润可是每年国库收入的一大来源。
她咬了咬筷子,张口补充道:“每年六成收益我会上缴充入国库。”气势比之李翊弱了好大一截。
“好。”吴瓒答应得很是干脆。
其实心里暗暗咬碎银牙般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