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他们设计想抓的神秘黑衣人!
一想到抓到他就能找到爷爷的下落,小姑娘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然而还不等她动手,那黑衣人便刷的一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谁?!”
隐身术在高手面前是很容易暴露的,青蛮小脸一沉,也不躲了,抽出大砍刀就冲了上去,口中大喊“白哥哥帮我”。
这种时候就知道喊白哥哥了。白黎失笑,飞快地加入了战场。
黑衣人的出现对于青蛮白黎来说猝不及防,青蛮白黎的攻击对于黑衣人来说也是猝不及防,他显然十分惊诧,随即警惕地看了白黎一眼,竟是转身就跑。
青蛮着急:“不能让他跑了!”
然而那人修为十分高深,便是白黎也没能一举拿下他,反而被他找到机会,飞快地跑了去。
青蛮气得直跺脚,白黎被她逗笑,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他肯定还会再出现的。”
***
黑衣人突然出现,打乱了青蛮白黎的计划,也打乱了胭脂的计划。
见两人空手而归,她目光微闪,声音冷冽地问:“二位这是在监视我?”
偷看人家被发现了,青蛮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这个,如果我说我们只是路过,你信不?”
胭脂声音淡淡的,却很不客气:“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若还想知道什么,只管来问便是,何必这般偷偷摸摸。”
相比于心虚的青蛮,白黎就很淡定了,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昏迷不醒,情况危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姑娘见谅。”
胭脂微微一顿,半晌才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事已至此,青蛮也不再废话,忙问:“那个,我们就是想知道送你血胭脂的那个丑婆婆,她现在人在哪里。”
胭脂一僵,飞快地抬起了头,显然是在震惊他们竟知道了血胭脂和丑婆婆的事情。
“你们不是晋王的手下,你们是什么人?”
青蛮眼睛一转,飞快地说:“国师府的人。”
白黎:“……”
青蛮给了他一个“乖,就借用一下下”的安抚眼神。
“实不相瞒,王爷是失了灵魄所以才会昏迷不醒,而他出事前最后接触过的人是你,所以……”小姑娘顿了一下,板起小脸威严地说,“胭脂姑娘可有什么要说的?”
胭脂愣了一下,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青蛮又试探吓唬了几句,她仍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因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小姑娘倒也没生气,只道:“那那个丑婆婆呢?她去哪儿了?”
胭脂沉默片刻,抬头看她:“婆婆确实会些道法,但王爷的事情,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为什么?”
“因为,她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青蛮吃惊,胭脂却站了起来:“你们若不信,就跟我来吧。”
***
胭脂带着青蛮白黎顺着那条地道,去了城东贫民村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案桌。木床上是一床灰扑扑却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因很久没有人睡,已经落满了灰。而案桌上则摆放了一个棕红色的牌位,牌位上的称呼,写的是方婆婆。
“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情,除了姓方,是个难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胭脂的声音依然淡淡的,但看着那个牌位的目光却是遮不住的复杂。
青蛮问她:“这里是她的家吗?”
胭脂“嗯”了一声。
“她是怎么死的?”
“生病。”
“那你把她葬在哪儿了呢?”
“她说她的家乡在海边,希望死后能回归故里,所以我请人帮她水葬了。”
“你经常来看她么?”
胭脂顿了一下,颔首:“婆婆对我很好,我偶尔会来帮她收拾屋子。”
青蛮又问:“那那条地道,是你自己挖的吗?”
“是婆婆挖的,她始终希望我能早点离开合欢楼,又怕嬷嬷不放人,所以……”
胭脂的回答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青蛮又问了几句便不再问,反倒是胭脂犹豫了一下,问道:“之前那个黑衣人,他是什么人?”
青蛮目光微闪:“那人啊,他是个坏蛋,冲晋王灵魄来的,大概也是和我们一样,以为你跟晋王灵魄的失踪有关,所以就来找你了。”
“那他以后……”
“放心,你既然跟王爷失踪的事情无关,我们自然会派人保护你。”
胭脂这才点了头,不再开口。
青蛮白黎便送她回了合欢楼,之后就告辞了。这时暮色已起,青蛮看着天边金紫色的云霞,与白黎叹气道:“丑婆婆居然已经死了,线索又断了……”
“未必。”
青蛮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白黎的回答是微微一笑,然后带着她隐了身,重新往合欢楼而去。
青蛮:“……?!”
第73章 胭脂(八)
合欢楼里, 胭脂已经抹上血胭脂画好妆,恢复成晚上美丽的样子了。
青蛮白黎到的时候,她刚躺下, 依然是一身妩媚的红衣, 妖娆多情,又带着清冷的疏离。
“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小姑娘歪着头, 一脸的疑惑,白黎冲她竖了一下食指, 没有说话。等约莫半刻钟后, 床上似是睡着了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才挑着桃花眼意味深长一笑:“看着。”
“看什……”话还没有说完,青蛮就见胭脂轻车熟路地摸出枕边的小铜镜,飞快地照了照自己的脸。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
像是害怕自己美丽的容貌会突然消失, 捧着那小铜镜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渐渐放松下来。
青蛮觉得很古怪:“不是躺下之前刚化过妆照过镜子么,她怎么……”
“这个点儿也不是睡觉的时候,”白黎慢条斯理地接了上去, “且她从躺下到起床,半刻钟都不到。”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青蛮心中动了动, 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她……她根本就不记得躺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白黎看了她一眼:“试试就知道了。”
说罢拉着她出了门,解除隐身术,然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
“胭脂姑娘,是我, ”白黎温和地说,“是这样的,回去的路上在下突然又想起了几个问题,因比较重要,所以便折回来了,希望姑娘能再配合一下。”
胭脂没有说话。
屋里静悄悄的。
青蛮莫名有些紧张,飞快地看向白黎,惹来一个风骚的媚眼。
“……”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浪!
小姑娘哽了一下,丢给他一个大白眼,跟着抬手敲了敲门:“胭脂姑娘,你在吗?”
她的声音清脆活泼,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水池中,终于引起了些许波澜。
“在。两位……请稍等。”
一阵细微的动静之后,房门被打开了,妩媚又清冷的女子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你们还想问什么,问吧。”
没有错过她看向自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白黎微微挑眉,答非所问道:“不如进去再说?”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之前她也是这么做的,胭脂微微一顿,侧身道:“……请进。”
白黎长目微闪,态度自然地带着青蛮走了进去。
等两人在屋里落座,胭脂才又开口:“二位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一会儿我还有客人要接待。”
“好,”白黎笑了一下,“还是关于那位丑婆婆的,姑娘之前说自己对她了解不深,只知道她姓方,是打南边儿来的难民对么?”
胭脂有一瞬停顿,片刻才神色不变地点了一下头:“……是。”
“还有,她喜欢水,所以她老人家死后,你请人将她的尸身水葬了。”
胭脂眼睑微垂,脸色沉静:“嗯。”
白黎继续说:“在下想问的,就是姑娘可还记得丑婆婆是在哪里下葬的?”
“城郊那条大河。”胭脂说着微微抬头,“只是她老人家去了很久了,你们现在就算去找,也找不到什么。何况,她也不可能和王爷失踪这件事有关。”
“这个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我们这么问自有这么问的用处。”一直用余光打量着她的青蛮收回目光,歪头一笑,“还有,之前光忙着问丑婆婆的事儿,都忘了问姑娘了,听说你和丑婆婆一样姓方是吗?”
胭脂没有马上回答,只反问道:“这些,与王爷的案子有关吗?”
“这个是府衙里的规矩,与案子有关的所有人的基本信息我们都得走过场问一遍,不然没法交差。”青蛮眨眨眼,露出两个小梨涡,“放心吧,就是随便问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完我们就走了。”
胭脂看了她片刻,淡淡点了一下头:“我是姓方。”
“年龄?”
“十八。”
“籍贯?”
胭脂一愣,微微抿唇:“鄞州。”
“鄞州?”白黎笑了一下,顺口似的说,“那里我去过,坐落在海边的一个州城,风光极好,东西也好吃。”
青蛮下山时间不长,并不知道鄞州在哪里,但……海边?她心里一转,面露好奇地说:“海边啊,听起来很远的样子,胭脂姑娘来京城时间不短了吧,会不会想念家人呀?啊,说到这里,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不?”
胭脂脸色不变,双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还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弟弟,但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联系。”她说着突然站了起来,“至于别的……我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又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二位应该早就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说一遍吧?”
虽然心存试探,但青蛮并没有戳她伤心事儿的打算,白黎显然也是一样,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往下问,只是客气几句便起了身准备告辞。
胭脂泛起波动的脸因此恢复了平静。
她目送青蛮白黎出了门,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不想刚要转身关门,却见那风流俊朗的白衣青年突然又转头朝她看来。
“对了,虽然丑婆婆将制作这血胭脂的法子告诉了你,也避开了其邪恶之处,但血胭脂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还是少用为好。”
胭脂微愣,点头就要称好,可就在这时,胸口忽然钻心般疼了一下,紧接着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带诧异地说:“先生怎么知道婆婆将制作血胭脂的法子交给了我?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
没说过?
胭脂心头重重一跳。
***
离开合欢楼时,夜色已浓。
冷月高挂在空中,宛如银盘,美而清冷。
想着方才的事情,青蛮皱着小眉头看了白黎一眼:“咱们好像猜错了,胭脂并没有失忆忘掉白天的事情……”
“因为她最后那个反应?”不等她说完白黎就笑了,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戏谑又勾人,“是,她是没中招,但是小阿蛮,刚才我们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
青蛮一愣,瞪圆了眼睛:“你是怀疑她被人上身了?!可是刚刚我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如果有人突然上她的身,我不可能没发现。除非……”
她说着忽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除非那个人本来就住在她身体里!”
白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必没有可能,不是么?”
青蛮想起了他俩方才刚开始唱双簧的时候,胭脂的反应。
白天的胭脂只说丑婆婆是难民,但没有说她是打南边儿来的,而她会帮她实行水葬,也不是因为丑婆婆喜欢水,而是因为丑婆婆思念海边的故乡。
可晚上的胭脂,并没有发现白黎话中的不对。
一个人对于自己说过的话也许会忘记,但不曾说过的话……乍然听到,多少都应该有点反应?
胭脂却没有。
一点都没有。
而且,他们去而复返,却只是问了些没用的东西,按说有白天的事情在前,她多少都应该觉得怪异或者不解,但是她的表现十分镇定,镇定得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会问她这些问题。另外,从头到尾她都只是谨慎地回答他们的话,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还有最后,白黎故意用那话套她,她一开始明显是要点头的,但又忽然变了态度。
青蛮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一下退去了大半。
“所以刚刚,是她身体里住着的另外那个人,或者说,白天那个胭脂,怕她会露馅,就出来掌控了她的身体?”
白黎点头:“应该是。”
“但是正常人的身体里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魄的,除非是一些邪恶的残魄想要夺舍……”青蛮皱着眉头说,“可如果要真要夺舍,她早该行动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再说我看白天那个胭脂对晚上这个胭脂也不像是有什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