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你呀——栖见
时间:2017-11-16 16:48:37

  她蒙住了。
  影棚里面一片寂静,平时和徐艺绮抱成一团的此时没一个吭声,只有乔欣站在向歌身后,哀求似的拉着她的袖子。
  向歌没理,咬着舌尖眯眼笑了,“我之前警告过你吧,很多事情我都嫌麻烦,不过分的话,我可以权当没看见,不会跟你计较。”
  她眼神沉黑暴戾,吐字却轻缓,“但是,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啊。”
  龙有逆鳞。
  向歌从记事起到这么大,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
  针对她本人的小动作,只要不过头,她都可以不在意,然而涉及到对她好的,她身边的人,不行。
  即使知道不可以,即使知道事后会很麻烦,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忍。
  事情最终以宋执一个电话把向歌叫到办公室里结束。
  她进去的时候,宫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电话,一脸淡定的恭迎圣驾。
  乔欣一脸担忧的样子,被宫茉拖着拉走了。
  向歌看着她的背影直磨牙,里面宋执一嗓子把人吼进去了。
  向歌连忙调整表情,一脸恭敬的进去了。
  她人一走进去,一个水晶琉璃小桌面地球仪直接甩在她脚边。
  向歌一声不吭,抓着手腕埋着头,老老实实地样子。
  宋执看着她一脸假乖巧,气得直磨牙,“向歌,你真的是胆儿肥。”
  向歌不说话,头更低了点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打架?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在影棚里给老子打架?!”
  “不是打架。”向歌小声。
  宋执:“啥玩意儿?”
  向歌摸了摸小臂上被徐艺绮挠出的两道红印子,旁边之前被医院玻璃扎到的地方还没完全好,嫩肉长出来,泛着一点红。
  “是我打她,她毫无还手之力来着,不能算打架。”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水晶制的摆在办公桌上的小白鸽摔在她脚边,宋执气得脸红脖子粗,“那他妈老子是不是还得表扬你?!”
  向歌重新垂下头去,“不是,宋总。”
  宋执气儿都喘不匀了,抖着手指向门口,“滚,给我滚。”
  向歌挑着眼偷偷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遵旨滚蛋了。
  宫茉跟着她一起出去,一关上门,向歌就一脸幽怨的抬起头来。
  宫茉假装没看见。
  “小茉莉。”向歌哀怨说,“你怎么偷偷告状啊。”
  宫茉瘫着脸,“我没告状,我得找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瞧瞧。
  这是生气了。
  向歌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太任性了,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一下,眼睫弯起,抬指讨好地戳了她胳膊,“小茉莉,下午你来我家啊,我给你做寿司卷吃。”
  宫茉不理她,径直往外走。
  向歌就跟在后面戳了一路,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萝莉脸的面瘫小助理铁了心要给她个教训似的,怎么都不理了。
  向歌无奈,老老实实回影棚拍完片子。
  整整一上午,她都没再看到徐艺绮出现。
  下午工作结束,向歌收工回家,刚刚才进了家门,手机就响了。
  向歌没急着接,一边慢吞吞地翻手机一边踩上拖鞋,看了眼来电显示。
  向歌进屋接起来,“喂”了一声,眼神瞥向墙壁上的挂钟,问他,“你今天不上班啊?”
  电话那头,周行衍没说话。
  向歌以为他信号不好,又“喂”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才低低问,“你在家?”
  声音沉哑,听起来好像不太对。
  向歌眨眨眼,“是呀,我在家呢。”
  周行衍“嗯”了下,“我下班去找你。”
  向歌“诶”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她讶异瞪了瞪眼,眼珠转了一圈,才弯着唇角笑,“周学长想我了啊?”
  一秒,两秒,三秒。
  好一会儿。
  电话那头极静的背景里,周行衍低淡说,“嗯,想你了。”
 
 
第27章 不快乐
  他话音落,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向歌几乎目瞪口呆,手机差点没从手里滑下去掉在地毯上。
  她这边手里的包刚丢在茶几上, 人还没等坐进沙发里, 膝盖微弓,屁股撅着, 撅到一半, 整个人都停住了。
  周行衍语速很慢,四个字, 五秒钟的时间。
  向歌开始怀疑,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听错了。
  她本就是随口一问调戏一下的。
  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冷淡嘲讽的准备。
  向歌扎着马步眨眨眼, 缓过神来坐回到沙发里, 大腿发酸, “嘶”了一声。
  再开口,好像连声音都变得轻慢小心了,“那我等你过来?”
  “嗯。”他语气听起来还没太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样子, 没什么太大异常。
  向歌想了想,又问:“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周行衍又“嗯”了声, 顿了顿,“我把你的止痛片给你送过去。”
  “……”
  向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前段时间她例假的时候,这人凶残又无情的把她的止痛片全部搜刮了个一干二净, 连厨房收纳盒里的两盒都没放过。
  向歌长腿抬起来,侧靠进沙发里,幽幽道:“学长,我觉得你变了。”
  周行衍那边低低笑了声, “怎么变了。”
  “你现在还会给我送回来了,我以为你直接丢垃圾桶里了呢。”
  周行衍沉默了一下:“本来是已经丢垃圾桶里的,我又翻出来了。”
  “……”
  向歌:“要么你还是别给我了吧。”
  说是说,向歌电话一挂断,当即就扑腾着蹦起来了。
  把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蹬蹬蹬跑到卧室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职业特性,向歌工作的时候的妆有的时候日常度实在不太高,一般拍完一结束,她嫌一层层糊在脸上难受,就都会干脆直接在公司就卸掉了。
  此时镜子里的女人一脸的素面朝天和她对视,五官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因为常年养成的习惯夜猫子属性还有工作原因,眼底有一点浅浅的黑眼圈。
  皮肤倒是没因为这样变差,这是她一直很是引以为傲的一点。
  女人是种十分自欺欺人的生物,具体就体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生病发烧时要多丑有多丑的憔悴样子早就已经被看到过了,再见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意自己的样子。
  尤其是这种,非常有仪式感的,两人提前约好了的形式。
  向歌趴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指尖扣着桌沿敲了两下,想到晚上还会出去吃饭,还是起身去洗了把脸,开始护肤上隔离粉底液。
  本来就是晚上了,她又有点嫌麻烦,干脆省了很多步骤,妆也化得淡,时间还早,她也不急,慢悠悠化完,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视频。
  几个美食视频看完,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向歌看着差不多了,关掉了视频进屋去换衣服。
  结果人刚换完衣服出来,门铃就响了。
  向歌没想到周行衍会来的这么快,“咦”了一声,一边把长发从领口抓出来一边走过去,也没看,直接开了门。
  她低垂着头,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抬起头来,“你好快啊——”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和浅蓝色牛仔裤,外套有点旧,袖口和衣角都被磨得泛起了点毛边边,牛仔裤洗的发白。
  脚上一双运动鞋,鞋面脏兮兮的,然而鞋边却干干净净,似乎是被特地刷过了一样。
  他头发剪得很短,皮肤黑,很多皱纹,看起来像是缺乏水份干涸皲裂的大地,整个人看起来苍老黯淡,一双黑眼却亮得惊人。
  向歌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眼神有点空,唇瓣蠕动了下,没能发出声音来。
  男人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局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好久不见了啊,宝贝。”
  一句话,像是开关被按下了一样,向歌回过神来,下意识想关门,被人眼疾手快一把抵住了。
  向霖嘴角垂着,咧出一个不太像是笑的笑容出来,声音有点嘶,“这么多年没见,你都不想爸爸吗?”
  向歌抓着门把的手指僵硬,骨节开始泛白,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向霖手里抓着本杂志,伸到她面前来抖了抖,“真没想到我女儿长大以后出息了,当明星了?”他歪着头,一字一字念着封面上她的专访名,念完抬起头来,“模特?”
  向歌面无表情看着他,“和你有关系吗?”
  他表情看上去完全不在意,“怎么跟爸爸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眼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向歌只觉得浑身血脉仿佛被冻结凝固住了一般,指尖开始发麻,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咆哮着向外冲撞。
  她深吸口气,强压下深入骨髓的异动,冷冰冰看着面前的人开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看到了杂志,找得到她的公司还在接受范围内,但是此时这人甚至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向歌浑身发冷,不安全感骤升。
  “你跟踪我?”
  向霖依然笑着,语调平和:“你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来看看我女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是吗?”向歌眼睫低垂,“那你现在看见了,慢走不送。”
  对于她的恶劣态度,男人完全无动于衷。
  他甚至视线越过她,平静的打量起了向歌家。
  很简洁的装修,墙壁漆的白,沙发很大,上面搭着几件衣服,看起来十分舒适,到处都是柔软的靠垫,大块的地毯上散落着各种杂志,大落地窗前一排吊植,嫩绿色的茎叶饱满,蜿蜒垂下。
  他身体前倾,人也往里走了两步,向歌浑身紧绷,捏着门把手的手没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后退让路的意思。
  向霖有点讶异的低头看着她,无奈苦笑了下,“爸爸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你都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她冷冷看着他,黑眼里毫无情绪波动。
  向霖站回到门边,手指在木制的门框上缓慢摸索着,说,“歌儿现在长大了,叛逆起来比以前还不得了,不记得小的时候坐在爸爸脖子上吵着要吃这个那个的时候了?”
  向歌拼命保持冷静未果,头脑里有一根自始至终紧紧绷着的弦随着他这句话“嘣”的一声断开了。
  她忍无可忍,忽地松了手,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声音拔高,“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向歌牙齿紧紧咬合,手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她从来没怕过他。
  记忆的最开始,向霖好像也是有和其他父亲一样的时候的。
  下班回家也会给她买吃的,也会笑着一把把她抱起来,休息的时候也会带她出去玩。
  向歌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那个时候她是快乐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妈妈漂亮的像个仙女,爸爸是厉害的警察。
  一切好像都很美好,美好到让她可以忽略掉偶尔听到的爸爸妈妈的争吵,隐隐约约的儿子女儿之类的字。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的,向歌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向霖从失业以后开始,酗酒,猜忌,怀疑,逐渐愈发扭曲的脸。
  但是至少那个时候,向霖还称得上是正常的。
  苏静年输了官司走的时候,向歌第一次哭。
  小小的女孩子,哭着抱着妈妈,紧紧不肯撒手,嗓音稚嫩,哭得沙哑问她,“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
  十二岁的女孩,懵懂也清晰地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吧。
  因为是女孩儿,所以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好像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爷爷奶奶的笑脸。
  因为是女孩儿,所以爸爸会和妈妈吵架,会越来越不喜欢她,会突然发脾气说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累赘。
  苏静年也在哭,哭着抱着她,说会来接她,说会变得有能力保护她。
  向歌就突然安静下来了。
  小姑娘抹掉脸上的眼泪,抬起手臂来抱着她,安抚似的,说,“妈妈你别哭,你走吧。”
  她的妈妈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妈妈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好看的女人,她应该每天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而不是被这样的日子磨得黯淡了光芒。
  她已经长大了,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她不能拖累妈妈。
  那是向歌第一次哭。
  也是最后一次。
  也是那一天,向霖第一次打她。
  她怕疼,小时候地上摔一下膝盖磕破一点皮她都疼得红了眼眶,可是面对后来的向霖,她从来没哭过。
  她反抗过,报过警,求助过邻居和医院,死咬着嘴唇骂他,唯独不讨饶,也不哭。
  她从来不怕他。
  苏静年回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前天晚上刚下过一场小雨,夏日的午后阳光暴晒地上水汽蒸腾,女人穿着看起来就很贵的红色裙子,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眉眼精致,浅棕色的头发烫着大大的波浪卷。
  苏静年站在校门口,身后是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说:“妈妈来接你了。”
  向歌几年的时间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期待下一秒她就会回来,会带她走。
  但是那一瞬间,她有片刻的犹豫。
  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舍不得的东西。
  有那么一个清隽少年,给她贴创可贴,在她烧糊了菜的时候帮她收拾烂摊子,板着脸十分不好说话的轰她起床,抿着唇对她说,“向歌,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