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你呀——栖见
时间:2017-11-16 16:48:37

  行吧。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向歌出了口气,低低“呵”了一声,垂着眼,手里捏着的叉子直接插进腿上小蛋糕里,“周医生身边的女性朋友还挺多的啊。”
  周医生没忽略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瞥了她一眼。
  向歌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之前你的那个林染小学妹,今天又来个朋友——”
  她后面还想说什么,周行衍笑了一声。
  向歌侧头:“你这么开心啊。”
  周行衍摇摇头:“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女的?”
  “……”
  向歌一噎,不说话了。
  周行衍似笑非笑,打方向盘的空儿饶有兴趣瞥她:“你看见了?”
  向歌极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说:“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比她们的眼睛更好用。”
  她平静看着他,“我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的是个女的。”
  “看来周医生身边的花花草草还不少啊。”
  “平时社交活动什么的肯定也是丰富多彩吧?”
  周行衍:“……”
  周行衍买了一大堆东西,看起来晚饭准备自己烧,后面堆着好几个袋子,出于某种原因,向歌没打算帮他。
  车子一停下,向歌掀了腿上盖着的外套,开车门人直接跳下去,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转身就走。
  天还亮,防盗门没彻底关上,向歌拉开进去,然后“哐当”一声,防盗门在周行衍面前被重重关上了。
  周行衍手里提着满满的袋子,无奈,一个放在地上,从口袋里翻出钥匙,开门。
  结果人坐电梯一上去,就看见女人一团蹲在他家门口。
  一听到他过来的声音,向歌哀怨的抬起头来。
  周行衍故作讶异:“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等我干嘛?”
  向歌:“……”
  最终她还是从他手里接了个袋子过来,周行衍掏钥匙开门。
  他一般下班,从医院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澡,向歌刚刚在车上吃了一整块蛋糕,此时应该也不是很饿,周行衍快速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出来。
  男人穿了件白色的长袖,面料看起来柔软舒适,袖子撸到手肘,走进厨房,一边侧着脑袋问她:“饿不饿?”
  他这次吹了头发,黑发看起来服帖乖巧,身上穿着浅色居家味道很浓的衣裤,连带着整个人气息都要柔软了点。
  饿不饿感觉已经可以登上他问她所有问题里次数榜榜首。
  向歌坐在客厅摇了摇头,站起来进了房间。
  周行衍在厨房的空,她也洗了个澡,然后回她住的房间里整理东西。
  宫茉就好像是要给她搬家一般,带了一大堆的衣物生活日常用品,大大的旅行箱被她塞得满满的,网状夹层里,塞着她的剧本。
  向歌一愣,拉开拉链把它抽出来。
  去剧组报到的日子就近在眼前。
  这是她毕业以后真正意义上接到的第一部 戏。 
  既然已经接下来了,已经下定决心不去逃避,那么她就应该万分认真的去对待才对,应该熟读每一个字才对,应该把剧本内容背个滚瓜烂熟,认认真真揣摩她自己以及每一个和她有对手戏的角色的心理才对。
  然而她做不到。
  甚至整个剧本她都只粗略的读了一遍。
  即使告诉过自己这样不行,已经拼命尽力克制过了,还是有没办法忽略掉的,强烈的排斥。
  不想。
  不想翻开,不想演。
  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另一端的世界,她再也不想多看哪怕一眼。
  向歌坐在床边,低垂着眼。
  好一会儿,才安静的侧身,把剧本塞到枕头下面,人走出房间。
  厨房里周行衍也已经结束工程,米饭的香气飘散,混合着番茄牛腩汤香香酸酸的味道,向歌馋虫瞬间被勾出来了点儿,她走过去,靠在流理台旁边好奇地看着他动作。
  周行衍正把锅里的汤盛出来,没看她,偏了偏头:“去盛饭。”
  向歌乖乖“哦”了一声,从旁边拿起两个干净的白瓷碗,走到电饭锅旁边。
  她一打开,里面热气扑出来,向歌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周行衍刚好把番茄牛腩汤放在餐桌上,隔着个流理台看见,“啧”了声:“你还能干嘛?”
  向歌不服气,舌尖卷着舔了一下腮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能啊。”
  说完,她自己愣了下,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周行衍。
  男人眯着眼,两人之间电饭锅淡淡白气升腾,他眼神就有点儿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却给人一种被钉住了的感觉。
  “对不起。”向歌反应过来,听起来还挺诚恳的跟他认错道歉,悠悠然不紧不慢说,“我是不是又勾引你了?”
  周行衍:“……”
  高中的时候,周少爷也是那种煮个水煮蛋都要手机定着闹钟掐时间的选手,而重逢后,向歌对他的厨艺印象也只有早餐的三明治以及辣得人泪花都快冒出来的红糖生姜水上。
  所以这顿晚饭,算是她时隔多年吃到的,真正意义上他烧的第一顿饭。
  结果没想到味道意外的好。
  清淡好吃,牛肉炖的软烂,笋和菜心清脆爽口,清蒸鲈鱼又鲜又嫩。
  向歌一顿饭吃完心满意足,完全被美食诱惑了,连带着下午的那点小不爽也跟着稍微散了点儿。
  饭后,周行衍在厨房洗水果,向歌坐在客厅,想了想,抽了几本杂志出来看。
  她没做沙发,直接盘着腿坐在窗边那一块的地毯上,刚坐下没一会儿,周行衍喊她:“刚吃完饭就坐,过来洗碗。”
  明明是一把清冽干净的嗓子,说出来的话却像个老父亲。
  向歌撇撇嘴,“哦”了一声,慢吞吞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结果手掌压到了什么东西。
  像是个书本的边缘,有一定的厚度,边缘整齐,刚好在她手掌施力点,硌得稍微有点疼。
  向歌垂眼,那书大半部分隐匿在沙发下,白色的,只露出一点,和地毯的颜色几乎合二为一,要不是因为刚好被她压住一眼看过去真的注意不到。
  向歌抬手,捏着书边儿给抽出来了。
  一眼扫过去,人僵住。
  那是个剧本,崭新,白色的皮儿,上面黑色大大一个字,清晰的刺目。
  一瞬间,她甚至想冲进房间里去,看看她放在枕头下面的那本还在不在。
  向歌僵着手指翻开,一行一行扫过第一页内容,捏着纸张的手指收紧。
  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的被凝结冻住了,而后开始急速倒流,大脑空白数秒,指尖发凉。
  她突然想起,从向霖来找她的那一刻起,他转变了的态度。
  好像这么解释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他何其聪明。
  他不可能猜不到的。
  所以他开始对她好,是因为这个吗?
  是因为这个吧。
  厨房里周行衍端着果盘走过来,俯身放到茶几上,然后皱着眉走过来,刚想说话。
  视线一垂,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断掉了。
  寂静半晌,向歌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会有。”
  她坐在地上,垂着头,没看他,声音低低的。
  周行衍没说话。
  她浑身僵硬,哑着嗓子颤声重复。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第33章 不快乐
  首先第一感觉是什么?
  是彻底恍然。
  原来如此。
  他态度开始慢慢软化对她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甚至都开始觉得,他也是喜欢她的。她原本已经以为, 他也许也是思念着她的。
  结果呢。
  一切都像是对她自作多情的冷漠嘲讽。
  再然后的感觉是什么?
  是难堪。
  就好像是最后一层遮羞的布都被人毫不留情扯掉, 赤裸裸的,深入骨髓的难堪。
  唯独他。
  唯独不想他是因为同情怜悯, 不想让他可怜她。
  我所深深喜欢着的少年啊, 我多么希望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永远没有阴霾,永远灿烂。
  空气凝滞, 客厅里寂静的仿佛时间静止,向歌垂着头:“……你早就知道了?”
  周行衍没说话。
  “你什么都知道了?”
  向歌肩膀睫毛都在颤, 声音很低, 却清晰, “我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所有的事,你都知道。”
  周行衍手指僵硬,攥成拳, 骨节泛白。
  周行衍在看完《茧》的剧本以后,第一反应是想见她。
  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安就像是野原荒草,凭借着极强的生命力蹭蹭的往上窜,让人装作没在意都不行, 无法忽视。
  他想起她黑沉沉的眼,空洞又麻木,毫无生气,想起她多年前呜咽着从睡梦中啜泣惊醒, 想起女生躺在病床上,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苍白,又静又淡说“希望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痛苦都能少一点”。
  心里有一个念头就自然而然冒头,渐渐形成一个模糊又笃定的猜想。
  直到他在她家看见了那个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苍老又脆弱,眉眼上都找得到她的影子。
  好像很简单。
  多么简单。
  什么都解释得清楚了。
  周行衍没办法忘记向歌当时的表情,就像他没办法忘记很多年前,蜷缩在路灯下伤痕累累的少女,是用怎么样的一双眼看着他的。
  那样的茫然瑟缩的,强撑着孤茫倔强。
  就好像连最后一缕光都消失了。
  她看不到光,她只能靠自己。
  她该有多害怕。
  她有多绝望。
  她是那么骄傲的人,她怎么肯说。
  她该永远明媚快乐,永远自信张扬,在阳光下笑的懒散又漫不经心。
  周行衍不知道,八年前他不知道,八年后依然愚蠢自私的陶醉在自己的情绪里,好像受伤的是他,委屈的是他,好像他遭受了天大的背叛,好像他才是被辜负的人。
  何其愚蠢。
  太糟糕了啊。
  她害怕的时候,他在哪?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啊。
  周行衍不敢想。
  不敢去想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在默默承受着这些的是时候,她数百上千个冰冷夜晚是怎么度过的。
  一想到这些,周行衍觉得自己心尖好像被生了锈的的刀子硬生生的剜出个洞来,寒风灌入,冷意彻骨。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痛恨自己。
  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沉默良久,向歌突然笑了声,整个人平静下来。
  “对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她安静地,一遍一遍地重复。
  “你什么都知道,我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
  “你全都知道。”
  “只有我自作聪明,像个傻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自己演技完美无比。”
  她抬起头来,眼角通红,却没有一滴泪:“周行衍,你看我一个人小丑一样的卖力演戏是不是很开心?”
  “说话啊!你哑巴吗!”
  她终于崩溃似的大喊。
  周行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抿了抿唇,眼珠沉默安静,里面有读不懂的情绪翻涌。
  向歌也不想去懂了。
  她倏地站起来,抬脚就走,擦过他的时候被一把抓住手腕。
  他力气用的很大,死死地攥着她,向歌狠挣了两下,没挣开。
  周行衍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出声,声音低哑:“别走。”
  向歌睫毛猛颤了下,很快垂下,笑了一声。
  “你是我爹还是我妈?你凭什么管我啊?”
  她他侧过身来,扬起眼,似笑非笑看着他:“周行衍,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好不好。”
  周行衍不说话,固执抿着唇,抓着她手腕不肯放。
  向歌手腕被抓着,生疼。
  她淡撇开眼,“放开。”
  他不说话,也不放。
  “放手。”
  “怎么都可以。”他哑着嗓子突然说。
  “除了这个。”
  “这个不行。”
  “你别走。”
  向歌抬起眼来,哀求似的。
  “你让我静一静,行不行?”
  眼圈通红,有晶莹水汽氤氲开来,沾湿了眼角。
  周行衍一怔,手指无意识松了松。
  向歌抽回手,转身进了房间。
  客厅茶几上,削皮切好的水果一块一块,漂亮整齐的堆在小盘子里,厨房里火还开着,里面咕嘟咕嘟小火煮着什么东西,有淡淡香甜的味道飘过来。
  周行衍走到她房间门口,里面一片寂静,悄无声息。
  他站了良久,无声离开。
  清晨五点,日光冰冷,向歌拖着箱子打开房门走出来,一抬眼定住。
  周行衍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白色的上衣衬得他肤色近乎苍白,黑眼深浓,安安静静坐在餐厅椅子里看着她。
  向歌没说话。
  周行衍先开口,他嗓子发干,声线又低又沙:“去哪?”
  向歌没说话,近乎固执地看着他。
  良久。
  “我送你。”
  他妥协了。
  向歌没回家,她去了夏唯家。
  夏唯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差满世界的跑,向歌人到的时候她刚下飞机到家,时差还没倒过来,正困着,开门一见到门口的向歌,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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