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冷雨,估计是感冒了,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泡了一杯感冒药,苦得她直皱眉。
门铃被人按响了,池旭有气无力地抱着一床被子趿拉着棉拖走过去开门。
今天发生的事情像是抽离了她所有的热情与力气,以至于她干什么都是恹恹的。
门外也只能是季爻了。
她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他皱着眉站在外面,“生病了?”
池旭懒懒地往回挪动脚步,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进来吧,自己坐,我就不招待你了。”
身子顺势一歪,又倒在沙发上。
季爻紧跟着她的脚步,上前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这么烫?看医生了吗?吃药了吗?”
池旭的脑袋里嗡咙嗡咙直响。
她抱着她那床被子,头发凌乱,眼神呆滞,晃了晃脑袋,“不想去。”
公寓里冷得瘆人,季爻的眼睛转了一圈,将池旭滑落的被子掖好,“怎么不开空调?”
池旭拱了拱鼻子,“头晕。”
“那也不能冻着。”
“没事。”池旭瓮声瓮气,她掀开被子,“我有这个。”
里面赫然露出几只热水袋。
季爻的眼神落到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感冒灵”上,端起来试了试温度,试探性地递到池旭的嘴边,“喝完?”
池旭蹙眉,躲了开去,“不要,难喝!”
她瞪了季爻一眼,倒在沙发上,“你管我去死。”
季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努力得像一个在哄孩子吃药的大人一般,耐心道:“喝了药,病才会好得快。”
池旭干脆把头埋到被子里。
她明知自己很作,但是刚刚看完向冰冰,又怼了纪林蔚,池旭觉得自己陷入到一种矫情的脆弱之中,自己都控制不了这种“作”。
她很累,很累很累,很想一睡不醒,再也不回头。
她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谁!
季爻语气淡淡的,“你明天不是要进组吗?生病了会给别人造成麻烦的。”
池旭蹭地把脑袋抬起来,“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季爻的眼角微微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你忘了我的职业是——电视剧鉴赏人?”
“靠!不要告诉我《长青藤》的制片人还是你!”池旭睁大了眼睛。
季爻把杯子递到池旭的嘴边,“你把药喝完,我就告诉你。”
池旭的眼神有点迟疑挣扎,“那喝完药以后,我可以吃鸡蛋羹吗?”
“我去做。”
“带鱼汤呢?”
“我去做。”
“水晶萝卜菜呢?”
“我去做。”
……
“红烧排骨呢?”
“不行,那个太油腻了。”
池旭把杯子抱得更紧,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爻慢慢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极具压迫感地斜着挨了过来——
看着眼前逐渐覆盖过来的阴影,池旭心里瞬间砰砰直跳。
他想非礼我是吗?我是用拳头打他下巴好?还是直接用脑袋磕上去?……池旭自己都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转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事实上,季爻只是凑过来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头上那乱七八糟一团的头发,“因为你值得。”
他是在撩我吧!他一定是在撩我!
池旭的心跳得难以控制。
池旭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季爻却已经起身离开进到厨房了。
她唾弃了一下自己的不争气,立刻站了起来跟着进了厨房。
来不及了……季爻皱着眉看着里面拆都没拆开过的厨具,清一色的……bulingbuling闪闪亮。
“你没开过火?”季爻转头看着她。
池旭干干笑了笑,“没……没呢。”
季爻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够夹死苍蝇,“那你平时在家一直都吃得什么?”
这个小区保卫太严了,而且住在这个住宅区的人也一般不会点外卖,所以附近的外卖都不会进来,池旭没活动的时候又都是待在家里的。她到底是怎样活过来的?
池旭心虚地瞟了一眼垃圾桶,“吃……吃饭啊。”
季爻顺着她的眼睛就看到里面的泡面盒子,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发脾气的冲动。他打开厨房的冰箱,发现里面除了几瓶牛奶就没啥了。
“你!你……”季爻看着池旭那张发白的脸,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他拨了个电话出去,沉声交代了几句。
池旭被他那恨铁不成钢的一眼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她自觉地蛰了出去,开始小口小口地抿着苦到爆的药水。
想是在部队里待得太久了的缘故,季爻的生活习惯一直都特别好,与此对比下……她就显得乱了。
还好,家务她还是会干的,池旭扫了一眼干净的屋子,悄悄松了一口气。
刚结婚的时候才是不适应,枕边人每天五点多钟就起床去跑步打拳,而池旭早在大学里就养成了十二点过后才去睡,早上八点钟以后才能醒的生物钟。她觉又轻,季爻即便是轻手轻脚地起床都能闹醒她,两人那个时候磨合了可久。
季爻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条崭新的围裙系在腰间,倚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池旭一抬头就看到那条粉红色的HelloKitty围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嘴里的药还没完全咽下去,这下笑了顿时从喉咙里反酸了出来,顿时整个鼻腔里都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怪味……
她的脸色一变,捂着嘴巴匆匆跑进卫生间把嘴巴里的液体尽数呕出。
她趴在洗手台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头痛欲裂,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池旭无奈地笑了笑,这幅样子……
玻璃门“哐哐”响了两声,“池旭?”
池旭洗了洗嘴巴,把嘴里的怪味尽数散去,才扭过头冲外面喊了一声,“没事。”
门外那个黑影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池旭在卫生间里磨了半天,找出一支口红给自己上了点腮红,确认气色看起来好点了才打开门出去。
客厅里站着一个人,拎着两个满满的大塑料袋。
池旭随手关上卫生间的门,看到家里有外人在时愣了愣,“请问……你是?”
拎着塑料袋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满脸灿烂的笑容,“夫人你好。”
池旭看着提着两手满满新鲜菜的唐杰英晃了晃神,他不是星辉的总裁助理吗?怎么会突然来她家?还是个送菜的?
唐杰英微笑着眯眯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季爻却清了清嗓子,冷冷淡淡道:“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唐杰英耸耸肩,果然听话地离开,临走前还冲着池旭眨了眨眼睛,笑得十分诡异,“夫人再见!”
池旭被这个称谓雷到爆炸,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我还没结婚呢……唐助理怎么会来这里?”
季爻拎着那两个塑料袋进厨房,语气淡淡,“我让他来的,买点菜过来。”
池旭满腹狐疑,抱着手问,“他怎么会听你的?”
季爻漫不经心,“朋友而已。”
朋友?说起朋友,池旭从来就没见过这人劳什子朋友。
池旭托腮沉思,突然被客厅里响起来的固定电话铃声给惊得吓了一跳。
她趿拉着拖鞋匆匆忙忙跑去接听。
是张希瑞,他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冷冷淡淡地传来。
“上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好困啊~
谢谢义翌土豪的地雷包养,破费啦!
第29章 首发!!
“网上?网上能有什么事?”
“照片已经发给你了, 你自己去看看。只是为了让你心里有点底, 你什么都不要去做, 明天给我安安心心进组。”
厨房里冒出嗤嗤的油烟声,池旭揉着眉跑到书房打开了电脑,她登录了扣扣,然后点开张希瑞给她发过来的几个截图。
张希瑞见她登录上来, 发了几行字过来。
“事情已经处理,你不要担心。”
“微博还没有大范围传播, 暂时没有发现别的状况。”
“好好想想, 得罪谁了,不能坐以待毙,得把这个事情的源头揪出来, 不然还有得烦。”
看到那几行字时, 池旭莫名松了一口气, 原来事情还没有闹大啊, 不得不说, 上次那次脏水事件虽然是个闹剧,网上那些黑子们的蹦跶也已经足够让她闹心了。自从“杜清事件”发生以来,她就基本上都没怎么翻过微博评论了。后来柯欣来了, 更是直接交给柯欣打理。哪天要是网瘾上来了, 池旭都用的是小号。
那几张截图截下的主要是一篇博文, 她发现,现在挂人真的是时兴用微博了,毕竟小号成本低, 水军又好买,只要动动手指头多买几个赞,就又上热门微博了。
是一篇小号发的微博,用语极为恶毒,“某池姓白眼狼的恶心上位路”。单看这标题,池旭还以为自己是过街老鼠般的小三上位。下面的评论只有寥寥几句,估计是还没掀起什么风浪就给压下去了。
池旭点开图片,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微博把她大学里在话剧社的活动都给翻了出来,包括拍完广告后与指导老师断联,凭借《惊鸿》与星辉签约,却在靠《深宫》蹭了点热度以后甩了经纪人欧阳凌辰,转抱张希瑞大腿太恶心。拍戏中只跟大牌明星交流,全程无视老戏骨小演员。未红时拼命靠抱着各大赞助商大腿上位,红了以后立刻把人一脚蹬开仿佛还是那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
看着看着,池旭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了。毕竟,认认真真地把她大学以来的时间线都给清楚地梳理了一遍,这简直比池旭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啊。如果不是黑子,池旭简直以为对方是从大学开始就一直默默地关注她了好吗?
那个PO主又号称有图实锤,在博文的后面PO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当初酒宴上,肥头大耳的王兴贵在她身边笑得一脸猥琐;还有几张是她跟王兴贵站在一起时微笑的照片,与卫丹婷有说有笑的照片……
池旭冷着脸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眼神直直地落到布艺窗帘上。主要是看到王兴贵与欧阳凌辰那张脸她就直犯恶心,多大仇多大怨,将她跟这俩人绑在一起还说得她有多对不起这俩,就跟抛弃妻子的陈世美一样?
是谁在网上发布她的“黑料”?纪林蔚?纪雨前?抑或者是陈梦洋?进监狱的欧阳凌辰?还是王兴贵?搁谁都有可能啊……
池旭揉了揉额头,她突然发现她“得罪”的人好像还挺多的。
提出嫌疑人后,就得进行排除了。池旭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电脑桌,目光极为敏锐冷静。想干这一行,走这条路,在这个曝光度尤其高的年代,想不被黑都基本上不怎么可能。
突破口主要还是酒宴上的那张照片上,其他的照片不算难拿,但是那场宴会,是带有私密性质的,且照片高清,连酒宴上的灯光都处理得很好。而从拍摄角度,刚好看到王兴贵笑得猥琐,她只露出了一个侧脸证明是池旭,看不到她的反应——只有特意拍摄的一个可能。
谁会在当时特意拍摄那张照片?王兴贵又不傻,把他拍得这么猥琐这么丑他肯定也不会愿意。
那么,只有一个人有最大的嫌疑了。池旭漠然地垂眉细思,关键是……他不是进监狱了吗?照片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欧阳凌辰情愿入室抢劫都没把照片发出去,是谁拿到那张照片发出去的呢?
“过来吃饭。”季爻的声音猛地把池旭从沉思中惊醒,她抬眼看了看,发现笔记本电脑已经被自己合上了才松了一口气,池旭趿着棉拖懒懒地应了一声,“来了。”
看着季爻有条不紊地解下围裙开始摆放碗筷,池旭说不上心里的那种感觉。
他们两个如今这样光景,到底算什么呢?
普通男人会把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嘘寒问暖照应得跟家人一样吗?季爻对她如此自来熟,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疑问纠缠她很久了,季爻如此熟知她的生活习惯,这就说明他们或许从前是认识的?可是,捶破她的脑袋她也想不出来啊,从小到大,确实是没有一个“季爻”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啊。
姓“ji”的倒是有几个,不过那怎么也不可能。池旭沉默地盯着季爻忙里忙外的端直如同一株青松的背影。
那个问题还是没兜住,池旭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季爻的背影突然变得有些僵直,他依然背对着池旭,“你……觉得呢?”
许久之前,他跟池旭说过一句话,“池旭。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那个时候,池旭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也没有半点探究的意思。
可是如今,池旭却想知道,他俩之间,到底有没有从前的瓜葛。池旭一点一点把混乱的思绪捋顺,假使从前他们相遇过,又有过一番纠葛,她为什么会一点都不记得?可是,如果他们不曾有过相逢,上辈子季爻对她说的那句“我们结婚吧”,这辈子一遇见就自带的莫名亲近,又是如何的说法?
池旭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她不信,前世今生两辈子,季爻都会对她一见钟情。她没有那个自信。
“我觉得?我不知道才问的啊。”
他的声音绷得跟线一样,毫无波动,“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池旭突然觉得一阵无力,“到底是不是,你好歹得给我个答案啊。”
“你知道这个答案,就会有什么事实性的改变吗?”季爻硬邦邦得跟个木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