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花甲之老人年轻十岁时,太子心生怀疑,恐其是家中其他的人替换,派人查探一番,竟然没有查出漏洞,太子只得作罢。这次昌平帝突然年轻,让太子很是吃惊不小。历朝各代皇帝中不少皇帝追求长生不老,但事实上并没有所谓的长生不老。太子按下心中疑虑,抛弃前嫌,亲上杨阁老府问其所想。
杨阁老捋着胡须曰圣上年轻是大周之幸,大周之福。
太子愕然,随即默然,如果说这世上谁最希望昌平帝长生不老,非杨阁老莫属。昌平帝喜奢贪享受,朝中大权几乎都托于杨阁老之手。
太子派出无数人去打探夜先生的来历,仍是一无所获。
倒是周贤妃派人给太子送了回信,宫中宫女突然少了许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子想请周贤妃再详查时,却发现宫中的人已换了一批。因秦 王引荐夜先生有功,昌平帝又把凤印交到了石淑妃手中,石淑妃拿回宫权的头件大事就是把宫中的人手进行了大清理。
这种情形下,太子听到汤测之言,立马把东宫府值钱的财物转于武安侯世子徐家英妥善保管。
夜先生躲在玄门宫中修炼不出,昌平帝心急如焚,担忧是否曾有得罪夜先生之处或是让夜先生不满意之地。毕竟之前夜先生凡是修炼必是带着昌平帝一□□炼,昌平帝甚至想是不是还有别的秘术,夜先生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他知晓。
听得夜先生开了玄门宫门,昌平帝扔下御书房的一干重臣,乘了御驾赶了去。刚一入玄门宫门,见着夜先生,昌平帝如木头般呆住。夜先生又年轻了十岁左右,一头长发黑白相见,白的是旧的头发,黑的是新近长出的头发,泛着墨汁般的黑,一张脸仿如二十出头弱冠少年,唇红齿白。
昌平帝急急上前道:“夜先生你又见年轻了。”
夜先生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先生,你看我何时再次修炼?”此时的昌平帝那有一个帝王的威严,口气中隐隐有些祈求的意味。
夜先生抚了抚鬓发,“皇上莫急,这我次闭关有所参悟,只是尚需要些外物方成。”
“先生需要的何物?尽管开口,我大周地在物博,没什么不可得。”昌平帝大袖一挥
夜先生轻轻弯了下腰,“谢皇上厚爱。陛下觉得之前的双修之法如何?”
昌平帝脸上浮出笑容,“多亏了先生,要不朕也让那帮道士给骗了。所谓的长生不老丹药,原来是要命的□□。还有先生的法子好,双修几回就可返老还童。是不是我长期双修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夜先生沉吟半晌方道:“也可,只是……”
“先生请讲。”昌平帝倾着身子催促道。
夜先生眼神扫中宫内内侍宫女,昌平帝摆手,刘糊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皇上,某不过是深山野岭的修炼之人,世俗富贵荣华皆不在某的眼里。因着与秦 王有缘方出世一遭,又见皇上清华罩顶,大有仙根,才愿意代师授皇上修炼之术。”夜先生摇着鹅毛羽扇道,“这几日闭关,某悟出人之死皆因生气不足,死气生。想求得长生不老,只要生气生生不息,自然无死之虑。世上万事最有生气的孩童,已长成的孩童,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正是生气旺盛之时。”
“朕立马下旨全国征招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童进宫。”昌平帝赶紧道。
“皇上是阳,只可招女童。”夜先生掐指数,好一会道,“先招九百九十九个女童即可。”
“好,朕立马让内阁去办理。”昌平帝说完抬腿欲走。
夜先生闭着眼道:“皇上莫急,让他们好生安排,不要让女童有怨恨之心,阳日出生的女童不要,阴日的女童最好,来年春上到京即可。”
昌平帝住了脚,皱眉问:“明春是否太晚矣?”
夜先生微睁双眼,“不晚,不晚,皇上的身体也需要日子准备。”
“有一事,为着皇上,某不得不实言相告。”夜先生又阖了眼儿,“凤栖宫无主又空矿,实不利皇上也。”
说完这话,夜先生已盘腿屈指打坐。
昌平帝出了玄门宫,思虑再三仍不得法,犹豫地问刘糊,“你说如果我如今册立皇后,天下人可会笑朕失言?”
刘糊听了,心中骇然,抬眼偷偷地打量昌平帝,正瞧着昌平帝看过来,忙垂下眼,吱吱唔唔没说出个所以然。
昌平帝道:“老东西,说吧,朕恕你口无摭拦。”
文德皇后虽然死去二十多年了,但在刘糊心中,她可比昌平帝让他害怕。最初太子被圈禁,他曾在心中鄙视过文德皇后,觉得她不过尔尔。然几年后太子解禁,又轻而易举地夺了当初风头正盛的石淑妃的宫权,刘糊才觉得文德皇后在昌平帝心中是一个奇怪地存在。如今的刘糊可不会再糊涂,谁知那天昌平帝又念叨文德皇后的好处,后悔册立了新后。于是,刘糊小心地试探了一句,“皇上心中可是有了人选?”
昌平帝道:“不是我非要立新后,是夜先生说凤栖宫无主对朕有妨碍。”
刘糊心中有了底,“奴才有一法子,不让皇上失信于天下,又让凤栖宫有主。皇上命人把凤栖宫的牌子挂在那位娘娘的宫殿就是了。”
昌平帝哈哈大笑,“好你个老东西,自己领赏去。”
昌平帝去光华宫之前,命人宣太子进宫,跟他说说摘下凤栖宫牌匾之事。
到了光华宫,石淑妃跟昌平帝提起钦天监前几日说星相有异之事。昌平帝当即命人叫来汤历询问,汤历道前几日夜观星相,发现紫薇星遭侵犯。昌平帝心里猛地打突,怪道夜先生突然说于他不利,原来在此。此时,昌平帝也不等太子来,直接命人立马去摘了凤栖宫的牌匾挂在光华宫。
等太子进宫后,凤栖宫早变了模样,整个宫殿给封起来了。太子大怒,一径找到昌平帝厮闹,昌平帝原有些愧疚,听得汤历的话,那二三份的愧疚早消散了,直骂太子不孝,且石淑妃在帝添柴加火,昌平帝命人押了太子回太子府圈禁起来。
徐家英正在太子府上跟太子妃聊着家常,嘴上说说笑笑,“那汤测虽说是汤家的子孙,其实于天象甚又不懂,他随便说一句,姐夫也信了,把值钱的东西全搬我那里。姐你看啥时搬回来吧,我怕家里的老鼠打洞。”
太子妃还未来得及说话。
门外来了锦衣卫围住了太子府,太子妃忙推着徐家英出去。徐家英匆匆离了太子府,花重金才打听到太子在光华宫中和昌平帝争吵,钦天监监正汤历也在场。
徐家英疑惑为甚汤历在场,想着汤测是汤历的儿子,或许多少知道些。不想汤测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前几次妖星侵紫薇,他并没有告诉汤历。既然天象不异常,汤历就不该出现在宫中,除非天象有异,但凭汤历的能力,他是看不出来天象异常。那他出现在宫中的时机就非常奇怪,汤测百思不得其解。百氏见汤测一天眉头不展,问他何事所愁。汤测遂把事情告之,百氏沉默半晌方道:“儿呀,怕是老爷说了不利太子的话吧。”
汤测遽然一惊。
百氏叹道:“怕是太太的主意。因你有太子撑腰,他们是拿捏不住你了,又怕太子登大宝后,你得了钦天监监正之位。”
“所以他们要就毁了太子?好绝了我的路?”汤测痛苦地道,“是我害了太子。”
百氏摸着汤测的头道;“他们没能力害了太子,只是在恰当的时候说了恰当的话。”
“我从没想过当什么钦天监的监正,他们怎么就不信呢?”
百氏蠕动着嘴唇道:“太太只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汤测抱头痛哭。
京中纷纷乱乱,六六却因为郭氏的允许,戴着帷冒在般板上开心的疯跑,或是站在船头举着双手挥舞。
等快到回心潭时,郭氏把六六拘在船内,不让她跑到外面去,六六倚在窗外看着外面的纤夫。
当地的纤夫已在岸上等着,待到船队靠近。纤夫们拿出早准备好的纤绳绑在一条条的船上,然后俯着一条条的绳地拉动,船慢慢地进入回心潭。
郭氏和六六坐的这艘船居中,随着前面的船缓缓进行。好在回心潭不大,约三丈见方,很快一艘艘地船过了回心潭。不防拉主船的纤夫有人跌倒,船眼看就要打起转来,别的纤夫只好朝另一方向使命地拉,船倒是脱离了回心潭,但也给拉上了岸。且天快黑了,看来今晚只要宿在此地了。纤夫的领对颇有些忐忑,知道这是官船,怕大人怪罪又怕不给工钱。
总把头跟二管事元宝商议,元宝笑道:“总把头,我们夫人小姐心善着呢,不会怪罪的。我去给他们结了工作,让他们送些新鲜的蔬菜和吃水来。”
当晚二十艘船就停在回心潭附近。半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人人沉睡在梦中,只余潺潺地河水声。
十来个人蹑手蹑脚地跳上了主船,一间间地房找去。有人压低声音道:“应该是她们睡的屋子里吧。”
“蠢才,永平伯自称是言情书网,怎么会把钱财放在睡的屋子里?在她们眼中,金银全是铜臭,找放箱子的仓房。”武安拍了那人脑袋一拍掌。
一会,响起一声青蛙叫,其余人徇声过去,一间屋中,堆了好些箱子。武安悄悄地点起一盏灯,众人小心地撬开一个个箱子,放眼过去,有十来箱里全是金银。众人瞪圆了眼,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眼神。武安立马低声吼道:“大家都有份,还不快把箱子搬上岸,轻点,别吵着人了。”
有人靠近武安耳语,“要不我们放把火?灭迹。”
“滚,你不想要命,你放。”武安骂道,“还不快搬了箱子滚。”
十余人趁着黑夜一人一箱把东西给搬上了小船,顺风驶了船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23章
晨光微微探了个头, 鱼肚白浮在东边。
一船人仍在酣睡,十几日的昼行夜赶的,船在动, 船上的人那里睡得舒实。头天,郭氏特意吩咐大家尽量睡,好好歇息, 纤夫也不用早早来。
当鱼肚白变成红球挂在东边,船上有了响动, 陆续有人起来了。
忽地隔壁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六六朝里翻了个身, 抱起枕头捂住双耳,“珍珠,去把人给我绑起来,大清早的敲门。”
珍珠和珊瑚打着地铺, 珊瑚听到响声,脑袋缩到被子里, 整个人裹成蚕蛹。珍珠气得打了她一下,也是小姐宽厚,倘换个规矩严厉的人家, 早把她撵了出去。
珍珠穿上衣服出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 珍珠转回来,摇着六六,“小姐, 快醒醒,进贼了。”
六六仍还迷迷糊糊,珊瑚倒一骨碌爬了起来,张着嘴儿,“在哪里?快,小姐,赶紧跑。”
“你迷糊了吧。”珍珠一个爆栗子敲过去,“这是船上,是我们伯府的船,往哪里跑?”
两个丫头闹嘴,六六倒清醒了,起身了就要往外走。珍珠连忙拿了衣服侍候六六换上,又跟着六六出了门。
刚出了门就遇上穿好衣服踏出门的郭氏,六六问:“娘,贼还在船上?”
元宝侍立在旁回,“小的起来,各处查看,发现仓房的门锁落了地。”元宝虽然知道伯爷把身家全放在这船上了,可猛地见一地的金银,元宝还是惊了一跳。他慌忙锁了门,叫人在四处船上仔细查找,看贼是不是还在船上。他自个儿急急来给郭氏报信。
一行人到了仓房,元宝打开了门,守在门口,只让郭氏和六六进去。
两人一进屋就见满眼的金银堆在地上,仓房里还有别的箱十来个。
“这,贼莫非专偷几个箱子?我记得那些个箱子是普通的铁木做的呀。”郭氏看着眼前,一脸的错愕。
六六嗔道:“娘,你说甚话,难道还想着让贼把我们的家当偷走不成?”
“叫人买十来个箱子,把这些装起来吧。”六六叫进元宝吩咐道。
不一会,下人送来十来个箱子,也不用别人。元宝亲自装箱,他一个两只手,十来只箱子,不知装到甚时。六六作主叫来金姑姑珍珠等人帮着一起装,还费了好些功夫才装完。事后,六六直接从那堆金银里挑了银元宝出来,一人打赏一个。
郭氏还在犯着糊涂,她怎么就弄不明白金银是自己长了脚出了箱子?还是真的有贼专偷了箱子反而留下金银?
六六倒清楚是真的进了贼,自上次把人家的白玉变成金饼后,她就知道自己跟别个是不同的,她原来没把会看金银气和生死气当会事。这会儿,她才明白,她在,她家的金银是出不去的。这些却不能跟郭氏直说,六六撒娇作痴嚷着要吃甜口。郭氏忙着张罗让人去做,也顾不得这金银怎么落在地上的。
总把头知晓船上进贼的事,赶紧派人去各个船上问可有走失东西,别的船上皆回没有没有丢失东西,也没有进贼。就算如此,总把头还是跌了脚儿埋怨自己没安排人巡逻,想着是官船,且又在回心潭附近,谁这么大的胆子也在此处行劫。顿时觉得昨儿那跌倒的纤夫有些奇怪,派人去查,原来是前些日子过路的汉子,说路上遇上了劫匪没了回家的路钱,想着做纤夫挣点路费,他们见他说的可怜,允了他一起拉纤,没成想原来是个贼。
总把头骂骂咧咧一通,亲自挨个儿把每只船仔细查过遍,就怕有漏网之鱼。
且说武安领着人驾着小船飞一般地驶去,离了回心潭往前拐左进了一条小河,直到天明,到了一个荒废的小埠口。岸上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个人望着河里,见着武安一行人。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贪婪,脸上带着笑迎上前,帮着把箱子搬上了车,递给他们一只酒葫芦,给他们解解渴。
武平自己则揽着武安的肩走到一边说着话,“我们赶了马车到下个大埠口租艘船直接回晋中。”
武安瞪大了眼,原计划可是直接陆路回晋中的。
身后扑通几声,武安回头看去,十来人全躺在地上。他立时喝问:“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武平哼道,“你啥时变得心软了?杀人灭口,你又不是没干过?”
武安指着他的手放了下来。
“来,帮把手,把这些人扔河里去。”
两人合力把地上的人都扔进了河里。武平擦了擦手,“先拿出些银子放在外面打点。”
“武安!”车里传出武平的吼叫声,“你这个蠢货,你看这就是你偷来的金子?”
随着声音,一块块石头扔了出来,武安偏头躲过,爬上车一瞧,箱子里那有晃眼的金银,全是河里的鹅卵石。武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一个个的箱子打开,里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武安摊坐在地,嘴里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武平见他此状,倒把疑心去了几分,蹲在他身边问:“怎么会事?”
武安慌忙抓住武平的手道:“平哥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满箱沉甸甸的金子和银子。不至我,他们都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