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宝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其实他们压根儿不想娘生下小宝,怕分了家产。折磨娘,让娘早早的生下了小宝,小宝生下来比猫儿都小,都说养不活。娘发了狠,说小宝有什么三长二短,曾家别想让她给他们种花,曾家才出钱让娘养身子养小宝。娘辛辛苦苦把小宝养到二岁,曾家那群恶狗,趁着娘不在家,把小宝推到河里,还是隔壁的婶子看见,告诉我,才把小宝救了回来。娘回家后和曾鳏夫大吵了一架,随后娘就吐了好多的血,娘让我照顾好小宝就撒手去了。”
花大宝嚎啕大哭,一年来的压抑和仇恨在此刻倾泄而出。陈茂闵心下叹息,上前抱住花大宝。
“我知道娘是为了我才嫁人的,不想别人说我是野种……呜呜……”花大宝在陈茂闵怀里哭泣。
“乖,别哭了,你娘在天上看着呢,她希望你们过得开心快乐。”陈茂闵掏出帕子来给花大宝擦脸。
“嗯,我以后会照顾好小宝的。”花大宝接过帕子擦了眼泪。
“你娘性子太软了,既然离开了富家,为甚不养出金边牡丹来打富家的脸,断富家的财?”六六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然富家不义,当然以牙还牙就。
“我也这样问过我娘,娘说这太逆天而行,有一不可有二。我当时也怪我娘,既然这样当初为么养出金边牡丹来。”花大宝难过道,“后来我听别人讲才知晓,娘是富老爷相中违背他爹的意思要娶了娘,富老爷是个孝顺的人,又是个懦弱的人。富老太爷看中娘会养花才同意娘进了门。因着娘富家的花才在洛阳城中有些卖头,但富老太爷心心念念要一盆绝品花卉。富老爷天天听他爹唠叨,愁眉苦脸,娘见不得。就用指尖血养了盆金边双色牡丹,早知这盆金边双色牡丹会要了娘的命,当初就不该养。”花大宝牙根咬的咔咔响。
六六拍手道:“你娘是个傻的。”
陈茂闵轻敲了六六的额头,叹道:“这不是傻,爱其人悦其心。”
六六懵懵懂懂,不知其意。
“花大宝,别怪你娘。”陈茂闵摸着花大宝的头。
“所以我才恨富老太爷。”花大宝道,“也恨富老爷,护不住自己的妻子,没用的男人!”
说到这个份上,花大宝也不隐瞒,竹筒子倒豆子,全说了。
“我娘说她救了一个晕倒在门前的老人,那老人说要去找件丢了的宝物,离开前给了娘一本养花秘诀。上面不仅记载了养花,还有祝祷。”花大宝顿了一下,“一旦养出不该存于这世间的的花来,就可以向天祝祷,呈上这盆花,天道就会达成所愿。”
“所以富老太爷让雷给劈了。”六六道,“可后来为什么又没劈了呢?”
花大宝低了头,“娘说富老爷是好人,何况他愿以十年寿命相换。”
“曾家也倒霉了吧?”陈茂闵道。
不用打听,街上已经传遍了富老太爷遭了雷劈,曾鳏夫家也遭了雷劈,曾家凡是害过花姑和小宝的人都没有得好下场,疯得疯颠得颠,还是曾鳏夫的爹支撑着曾家。
且有人路过花姑的坟发现那里全成了花海,各种珍奇的牡丹不一而是,人人惊奇不已,直叹富家曾家报应,天道有公。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换这个名字好点吧
感觉白天更新比晚上更新,看得人少好多呢
对手指
第135章
陈家下人不用特意去打听, 往洛阳城中转一转,就听到不少。说什么花姑是花神转世,富家和曾家一个抢了她的秘术, 一个想要抢,又没照顾好花姑的孩子,花姑一生气求玉皇大帝降天雷劈了他们两家。
六六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洛阳城的百姓人人都是说书的好手。
陈茂闵沉吟半晌:“那书毁了吧,用血养花终究不长久之道。”陈茂闵是担心这孩子走上邪路, 他尝到养出奇花的甜头,怕他以后仍用血来养花, 自己的血不够就用别人的。
“伯爷不必担忧,我会毁了这秘诀。”花大宝神色暗然,“我娘从来不曾提起用血来养花,她只是把她的手艺全传给了我。这本是娘临终前交给我让我毁掉, 我却留了下来,已对不起我娘, 我如何会留着它。”
陈茂闵舒了口气,“好孩子。”
花大宝从怀里拿出张油纸,层层油纸打开, 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 “请伯爷和小姐作个见证。”
陈茂闵点头, 吩咐人送来火炉。
六六忍不住好奇,“我看看行不?”
花大宝大方递过来,“你看吧, 你应该不会过目不忘吧?”
六六哼道:“我才舍不得我的血呢。”
六六一把抢过几张纸,随便翻翻,“咦,原来是银貂喝了你的血,再把纯粹的精血浇灌在花的根部。瞎,我还以为是把你的血直接滴在花根上呢。”
翻到最后一页,六六指着上面的一个图案问花大宝,“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大概是祝祷吧。”
“你不是会用祝祷吗?”六六瞪眼。六六无意中转了一下纸张,图案跟着变幻了一上,六六大惊,手指不停地转动着纸张,图案跟着飞快地变幻。
图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块的从纸上飞了出来,出现在六六眼前,顺着六六的额头往六六的脑袋里钻。六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这些图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六六,六六。”陈茂闵轻声唤道。
六六睁开眼,“爹。”
“犯困了?”陈茂闵道,“让丫头侍候你回屋歇息去吧。”
“嗯,还给你。”六六莫名觉得困意上头,把秘诀还给花大宝。花大宝接过一瞧,眼珠子瞬时睁得老大,“这,这……。”
一连串的“这”驱走了六六的睡意,“怎么了?我只是看看,就还给你了。”
“你看。”花大宝把几页纸摊开在陈茂闵和六六面前,雪白的纸,上面无任何文字和图案。
“刚刚我明明看到上面有很多字呀?”六六张着嘴伸着手指。
三人面面相视,好一会,陈茂闵道:“看来它知晓我们要毁,故自己散去上面的文字。”
花大宝此时倒笑了,“这样倒好,不用烧了它,算是我娘给我的遗物吧。”
陈茂闵心中却担心吊胆,明明上面密密麻麻地文字图案,让六六一看却没了,不知是福还是祸。然六六照常吃饭睡觉并无甚异常,陈茂闵才放下心来。
子时,六六被脑中的一团团文字给吵醒了,爬起来呆坐一会,恍然,六六嘿嘿笑了几声。穿上鞋踮着脚尖避开值夜的珍珠,到了院里,捡了处干净的地儿席地坐下。
双腿盘起,六六双手合什朝着月亮道;“嫦娥姐姐,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摄金术。”
接着六六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忽地,六六止了声,睁开眼,嘀咕,“摄谁家的金子好呢?”
六六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有了,那个洛大人既然偏帮富家,肯定不是个好官,摄他家的金子好了。不,万一他家金子不多,全是银子呢?那摄银子吧。”
想好,六六又坐正身子,双眼合上,嘴里念念有词。
院内微风起,有甚东西顺风卷进来,飞过高墙落入地上,或从门缝里,四面八方的落入院中,有些落在六六的头上,睫毛上,脸上,鼻翼处。
“什么东西落在我脸上了?”六六睁开眼一看,小山一样的沙子堆在面前。
六六黑了脸,伸手往脸上摸去,一手的沙子。
“破摄金术,金子没来,沙子倒来了一堆。”六六破口大骂。
把摄金术三个字,每个字都骂了一遍,出了口气。六六又想难道我念错词了?不是急急如律令?是急急如敕令?再来一遍。
于是六六又闭上眼,嘴里念道:“急急如敕令,同知洛大人的银子快来!”
六六再次睁开眼,原本是小山的沙子如今成了大山,把六六整个人都挡住了。
“该死的摄金术,敢欺负我?看我饶得了你不?”六六气得跳脚,站起来,仰着脖子把面前的沙子山当成了摄金术,狠狠地骂了摄金术十八代,直骂得六六累弯了腰,喘了粗气才住了口。
次日,陈茂闵给院子里闹哄哄地下人吵醒了,打开门一看,原来院中的堆了一堆沙子,像座山。陈茂闵心中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是一副恼火模样,“有甚大惊小怪的,扫出去不就是了。”
待六六起床后,陈茂闵避开人找了个机会问:“院中的沙子是怎么会事?”
“爹,沙子?哪里来的沙子?”太丢人的事,六六决定不认帐。
陈茂闵敲了六六脑袋一击,“还在爹面前打麻糊眼?你眼珠子瞪得太大了。”
六六马上收敛了眼睛,“那里,人家眼睛本来就大,大大。”
“说吧,囡囡,别让爹爹担心。”
“好吧,爹,你可不能笑话人家哟。”六六娇声娇气道,“昨天那事奇怪,有个图案,我只是多看了眼,它就往我脑袋里钻。半夜我醒来细想,原来是摄金术,我就起来试试,结果金子没来,全来得是沙了,把我给气坏了。这个破摄金术,又没有散金术,要不我早把那些沙子散回去了。”六六现在还是恼火的很。
陈茂闵忍住笑,“你现在试试给爹爹看看。”
“爹,万一屋子里堆了沙子,怎么办?”
陈茂闵又道:“那你想着只要几两金子?”
六六想想,“我试试。”
盘腿打坐,阖了眼,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
陈茂闵看着眼见的一小团沙子,禁不住笑,“这该叫摄沙术吧。”
六六小鼻子哼了哼,她偏不信邪了,非得把金子给摄出来。折腾了好一番,六六面前的沙子是多了一层又层,别说金子连个银子也瞧着。
陈茂闵劝道:“算了,反正这个摄金呀,摄沙呀,我们也需不着。”
“好吧,我也不缺金子,再也不用摄金术了。”六六又哼哼几声。
眼前银光一闪,二个银元宝出现在面前。
“咦,又成了?”六六惊奇道。
六六接连试了好几次,次次有银子金子出现。
“原来根本不需要念甚急急如律令。”
陈茂闵望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金子银子,眉头深锁,“六六,可不能随便用摄金术。”
“嗯,我不随便用,我只是摄贪官家的。”六六脸上乐开了花,以后谁家为富不仁,谁是个大贪官,她就把谁家的钱弄出来给勤劳善良的穷人。
陈茂闵肃着脸道:“那也不行,这些自有朝庭管理,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会摄金术,也不能自己用。”
“那,偶尔玩一下可以吧?”六六伸出二根手指头在陈茂闵面前晃了晃,“比如像上次大花偷人家的钱,我可以让偷去的钱掉到地上。”
“好,但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也不能经常用。”陈茂闵犹豫再三方同意,又嘱咐道。
六六心中已惦记着洛阳城里的偷贼们,打算让他们白干一场。
然六六还未出手,陈茂闵接道京中的消息,太子被高墙围禁。
陈茂闵马上吩咐下去,准备立即动身赶往京城。
走之前,陈茂闵叫来花大宝花小宝问他们今后的打算,花大宝表示带着花小宝在洛阳城种花为生。陈茂闵有些担心等富家曾家的事过去,花大宝两兄弟受人欺负。
孔方笑道:“伯爷不必担心,前儿花姑的坟上突然长了成千上万的牡丹,其中金边双色牡丹都不下十朵。有人经过,贪心去采。不想摘了金边双色牡丹走不出十步,双腿就发软摔在地上,非得把花还回去才能走路。如今洛阳城中的人都在传说花姑是花神,花神显灵了,好些种花人家都去祭拜。”
“真的?”花大宝眼睛闪亮亮,这二日,金姑姑天天做好吃的给花大宝调养身体,都没有让他出个屋子。
“千真万确,城里都传遍了,我今儿还特意去你娘坟头看了。都摆上了各种鲜果等祭品。”孔方道。
花大宝拉着小宝急步奔出,快到院门,花大宝又急步跑回来,作揖道:“小子失礼,先告辞了。”
陈茂闵挥手,“去吧,晚饭后,我们启程,你记得回城跟我们一起用饭。”
因着花姑显灵,花姑的爹娘倒想把花大宝花小宝接回去。花大宝不愿,独个儿带着小宝住在之黑麻子租的院子,那院子陈茂闵已让人买下送给了花大宝。
自花大宝住进去后,原本贫穷的地方骤然热闹起来,经常有种花的人家上门,或是有些富贵人家上门求花。花大宝花小宝的日子也变得不同了,只不过花大宝仍坚持自己种花,还教小宝种花,两兄弟在后院开出一块地来,专门种花,别人上门来学,也不藏私,尽心教导。经过花大宝两兄弟的手种出来的花总是与众不同,有种淡淡的甜甜的芬香。
一时,人人私下就称花大宝花小宝是花神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撑着圆脸长吁短叹,“哎,哎,这么好的手艺竟然无用之地。”
六六背着小手在屋子里转着圈,“可惜,可惜,要是我做江洋大盗,那有时迁啥事呢。到时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就是我,陈六六了!”
第136章
当晚, 陈茂闵带着妻女和杨文远连夜启程,一路昼夜不停。即便如此,也花了二十几日才到通州。
陈书潇领着下人在通州埠口等了几日。这日, 远远见挂着永平候灯笼的船只驶向岸边,陈书潇立时命人围起帏幛。因京中这些年男女大防甚是严苛,谁家小姐夫人出门不是齐身帏冒罩顶, 身边的贴身丫头也是面纱遮面以不让外人看了去。只有粗使婆子媳妇才赤面朝天,或是那等家贫无继, 不得不抛头露面的妇人。即使这等人家,倘有个女儿也不轻易出门的, 就怕被人看了去,将来婚嫁不易。晋中男女大防却不甚严苛,六六在晋中可是随意跑马。为着这,陈太太专门命绣房准备了两顶帏冒, 轻纱若干。
待踏板靠了岸,陈书潇亲自上船接父母。浦一见陈书潇进来, 郭氏红了眼,嗔道:“在船下候着就是,不必上船多走一遭。”
陈茂闵道:“你祖父祖母可好?”
陈书潇笑道:“祖父还是老样子, 下衙后读读书。近一二年迷上种花, 经常跟薛家祖父一起逛花市, 比谁养的花好。祖母身体健康,就时不时惦记着六六,常说当初就不该让六六去。如今三婶日日在祖母身边侍候, 瀚哥儿下了学回来也会陪着祖母说说话,解解闷。”
“那就好,那就好。”陈茂闵声音有些咽噎。
陈书潇掀袍跪下,膝盖方着地,郭氏已连连命人扶起。